傾聽智叟：《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尼克原型新解

傾聽智叟：《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尼克原型新解

論文摘要:尼克·卡羅威是菲茨杰拉德的成名作《了不起的蓋茨比》中的主要人物之一。在學界關(guān)于此書的批評中，湯姆，黛西，蓋茨比的原型已為大多數(shù)人所熟知，而對尼克的研究則大多停留在對其敘述視角的分析。本文試圖以神話原型批評為理論基礎(chǔ)，說明尼克這一人物的原型是“智叟”。

十九世紀三十年代以來，原型批評在西方文學批評領(lǐng)域漸漸興起這得益于卡爾·榮格的巨大貢獻。根據(jù)榮格的研究，“原型”一詞是指文學作品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母題，主題或敘述設(shè)計等文學現(xiàn)象。他將弗洛伊德關(guān)于無意識的理論發(fā)展為集體無意識理論，將在文學作品中反復(fù)出現(xiàn)的集體無意識因素稱為“母題”或“原型”。在他關(guān)于原型的理論著作中包括很多種類，其中一種稱為“智叟”原型。本文試圖說明存《了不起的蓋茨比》一書中，尼克·卡羅威的原型為智叟。

1．尼克形象中智叟的基本特征

智叟通常以善良而富有智慧的老人形象出現(xiàn)，憑借個人智慧，為人們講述故事，提供指導。其講故事的神秘方式通常會給瀆者留下深刻的印象，從而引發(fā)人們思考。

書中尼克這一形象最鮮明的特點就是他敏銳的洞察力。敘述伊始尼克便在自我介紹中稱自己被誤認為一個“政客”。這種指控的根據(jù)就是他擁有對人心敏銳的觀察力。尼克擅長從微小的細節(jié)中捕捉別人不易察覺的想法。蓋茨比簡單的一句話：“我想把駕駛盤扳過來”，就足以讓尼克猜到車禍的真相。尼克的洞察力使他能夠看清事物的本質(zhì)。在物欲橫流的大城市，他以旁觀者的身份冷靜地觀察自身和這座城市?！拔壹壬泶嫫渲杏种蒙砥渫?，對人生的千變?nèi)f化既感到陶醉，又感到厭惡?！碑斎藗儑@蓋茨比的真實身份爭論不休的時候，尼克一語道破天機——他是上帝的兒子。

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一書中，卡羅威是個有智慧的人，與經(jīng)常以哲人形象出現(xiàn)的智史一樣，他有著自己的生活哲學。在蓋茨比的宴會上尼克想起了一句話，“世上只有被迫求者和追求者，忙碌的人和疲倦的人。”仔細想來，這四個簡單的詞已經(jīng)涵蓋了中所有人的境況，不管貧富，無論貴賤。它深邃的含義其實已經(jīng)超出了對當時情境的注解，擴展到了對全人類生存狀況的詮釋。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們始終奔走在追逐與被追逐的路上，或躊躇滿志，或疲憊不堪。湯姆夫婦如此，蓋茨比如此，美國社會何嘗不是如此，而全人類又何曾例外?

榮格將智叟的形象用拉丁語稱為“senex”，意即“長者”。在其他文學作品，大多數(shù)以智叟為原型的人物外形都是老人。比如亞瑟王傳奇故事系列中的莫林和《指環(huán)工》rfl的甘道夫。然而定義總是伴隨著特例而存在，尼克這一形象便是如此。雖外表年輕，但內(nèi)心滄桑。尼克對自己年齡和人生進干亍思考，“我已經(jīng)_二十一歲了，我的面前展現(xiàn)出了閃多吉少、咄出逼人的新的十年?！弊詈笠淮斡鲆姕泛螅母杏X是“不和他握手未免太無聊了，為我突然覺得仿佛我是在跟一個小孩子說話?！蹦峥藴?，黛西和蓋茨比的年齡相仿，然而布坎南夫女]心智并不成熟，蓋茨比一直活在過去的夢幻巾，未曾得到真正的成長。只有尼克不斷的思考著，成熟著。從這個意義上說，尼克的確可以成為智慧“老”人。

智叟經(jīng)常以一種神秘的講述方式來表達他對人和世界的看法，并EL為他人提供指導。顯然，尼免任中擔負著敘述者的重任。他所引以為做的寬容品格使他很少對人和事做直接的評論，但是他的語言卻又充滿暗示，引導著讀者去發(fā)現(xiàn)其中深意。這種神秘感文本中是通過放存句子著侮置的副詞表現(xiàn)出來的。比如，存尼克第一次琿訪市坎南夫婦時，“‘出了什么事嗎?’我天真地道。”剮同“天真地”有雙重功能，一方面，尼克無辜的表情迷惑了貝克小姐使講出實情，另一方面，他義將自己窺探別人隱私的意圖明確的告訴r讀者。果然，精明的貝克小姐也被他無的外表騙過，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事實。南此可見尼克神秘敘述的高明之處他町以·邊卜了故事中的人物對話，用無辜的外表取得信任，一邊又得意的向讀者眨眼睛。同樣的例子還很多，當湯姆斷青蓋茨比是個私酒販子時，尼克回答說：“‘蓋茨比可不是。我簡慢地說道?！碑斏w茨比的父親盲目的為兒了的“成就”驕做自得時，他會成為一個火人物的…他會幫助建設(shè)國家的。是‘的確’我局促地說?！备痹~“局促地”被放在逗號后面，更強化了他對蓋茨比父親的淺薄虛榮不說自明的反感。理查德·戈登曾經(jīng)這樣評價尼克的敘述特點，“表面冰冷蒼白，實際豐富多彩的表里不一是典型的尼克·卡羅威的敘述風格?！读瞬黄鸬纳w茨比》在暗地里實際上是卡羅威的故事。”這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他講故事的獨特神秘方式。2．尼克的道德品格智叟這一形象具有鮮明的道德品質(zhì)特點。除了自己的道德要求之外，他甚至會去評判他人，并根據(jù)評判結(jié)果給予不同評價對象以不同的“禮物”。尼克就在小說中充當著道德評判者的角色。

尼克根據(jù)自己的道德標準評判他人，然后根據(jù)不同的評判結(jié)果給予不同的人以不同的“禮物”，即他的態(tài)度。當他認識到蓋茨比道德上的高尚之處時，便徹底改變了對他先前不好的的看法。作為回報，他給予蓋茨比珍貴的友誼，并稱他為“了不起的”蓋茨比。同時尼克也對其他人做出道德評價。與喬丹交往不久后，尼克就已經(jīng)了解了她的為人——“無可救藥的不誠實?！碑攩痰ぴ谲嚨湴l(fā)生后搬離黛西家后，尼克更加清楚認識到了喬丹的本性，結(jié)果他拋棄。對于湯姆和黛西，尼克給出了明確的答案，“他們是粗心大意的人——他們砸碎了東西，毀滅了人，然后就退縮到自己的金錢或者麻木不仁或者不管什么使他們留在一起的東西之中，讓別人去收拾他們的爛攤子。”因此他對布坎南夫婦的態(tài)度便是憤怒的指責和質(zhì)問，最后，他將他們永遠驅(qū)逐出“我這鄉(xiāng)下佬吹毛求疵的責難”。

3．尼克的游離性

智叟原型經(jīng)常以心不在焉的智者形象出現(xiàn)，有時候會因為自己的思考而忘記周圍的環(huán)境。即他與周的人和事物是保持距離的。作為一個可靠的敘述者，尼克是通過游離其外而保持自我的。他的獨立使他與沖突雙方都保持著一定距離。從出身來說，尼克的家庭既像蓋茨比那么貧窮，也不如湯姆夫婦那樣富有。從生活方式上講，蓋茨比代表著尼克“真心鄙夷的一切”，他神秘的巨額財富和與黑社會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都使尼克無法與其深交；與此同時，尼克也無法融入布坎南夫婦的富人圈子。正如他自己的描述，“她已經(jīng)表明了她是她和湯姆所屬于的一個上流社會的秘密團體巾的一分子?！?/p>

尼克的游離性突出的表現(xiàn)在他的心不焉。書中有多處描寫表明他的這一特點。在特的敘述開頭，“每逢我根據(jù)某種明門無誤的跡象看出又有一次傾訴衷情在地平線上噴薄欲的時候，我往往假裝睡覺，假裝心不焉，或者裝：不懷好意的輕佻態(tài)度?！痹趶V場酒店蓋茨比與湯姆的激烈爭吵后，湯姆問尼克要不賈喝點威士忌，尼克卸陷入沉思，“我剛才記起來今天是我的牛日。”他的這一表現(xiàn)制造了與現(xiàn)場濃烈的火藥味格格不入的氛罔。此外，即使他明明存場，也極少加入別人的談話。退一步說，即使他加入了談話，喪達的也只是無關(guān)痛癢，短而禮貌的庖酬話語。事實上尼克參與了故事中所有重要的場合：蓋茨比盛大的宴會，茉爾特的私人聚會，蓋茨比與黛兩的幽會以及廣場灑店的爭吵?？墒悄峥藚s在人群是幾乎沒有存在感的隱形人。

4．尼克對主人公不可或缺的重要性

智叟這形象總是在主人公在追尋過程，尤其是尋找圣杯的過程中，處于絕無助境地的時候出現(xiàn)。耶種用于解決難題，擺脫困境和解釋問題的超凡洞察力和智慧存文學作品中就人格化為“智叟”。

蓋茨比的身份對于確定尼克的原型有著重要意義。在對于蓋茨比的原型研究巾，主要有兩種結(jié)論，即蓋茨比的原型是：耶穌藎督和追尋圣杯的騎上，在居住于兩卯島不長的時間里，尼克曾多次在精神上和現(xiàn)實中幫助蓋茨比、可是他的建}義一個也沒有破蓋茨比接受。結(jié)果就是主人公精神的絕畢和肉體上的死亡。這不能不說是對理想的騎士傳奇的滑稽模仿。在騎士傳奇，英俊而有魅力的騎士會在智叟的幫助建議下贏得淑女的愛情行通過生死號驗。然而在《了不起的蓋茨比》中作為追尋“圣杯”的騎士，蓋茨比不僅失去了美人芳心，還悲慘的搭性命。這種滑稽模仿使得作品的諷刺意味一覽無余，揭開溫柔面紗掩蓋下冰冷殘酷的拜金主義社會現(xiàn)實。同首冉望，人們才發(fā)現(xiàn)，黛西根本不是真正的“淑女”，也不是純潔的杯。比時對夢幻至死小渝的蓋茨比卻已經(jīng)為此付出了牛命代價。

蓋茨比的另一個原型是耶穌基督，耶穌為完成“父的事”，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立志，死難，復(fù)活。蓋茨比不可能像耶穌一樣從墳?zāi)怪厣?，他的“?fù)活”是通過尼克體現(xiàn)的。存對亡友真摯的回憶中，尼克將蓋茨比與年前臀陸的荷_蘭水手以及美國歷史聯(lián)系和等同起來?！八恢滥莻€夢已經(jīng)丟他背后了，丟在這個城市那邊那一片尢垠的混飩之巾不知什么地方了，耶里合眾周的黑黝黝的田野任夜色中前伸展?！?/p>

這完全可以看做是蓋茨比在尼克以歷史作背景的回憶中的復(fù)活、在這種懷念中，他趟脫了低微的出身和并不榮耀的背景，進入了一一個無玷而永恒的境界。這種“復(fù)活”——升華，是離小開尼克的功勞的。通過借智叟進行敘述，菲茨杰拉德以一一種自然而可靠的方式揭露了腐朽的社會現(xiàn)實，即冰冷的人際關(guān)系和虛偽的拜金主義生活方式。

《指環(huán)王》的作者托爾金曾這樣評價作品中以智叟為原型的甘道夫，“他是一切成就的推動者，這是他的勝利?！蓖瑯幼鳛橹芹诺男蜗?，甘道大在幻想故事中取得了最終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