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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陳鐸《紅樓夢話劇》的音樂敘事功能

陳鐸(1454-1507)是明初著名的散曲作家。他的作品包括《秋青山莊》、《可雪齋》、《月香亭》、《梨云孤零相歡》、《幸福余韻》等。作為一個會說不同旋律的人,他當時有著著名的聲譽。他寫的《北曲》【一枝花】、《綠野》、《河里泉》、《原馬致遠》《百年光輝》中的《秋景》和《我的朝廷》中的“百言萬語”。據(jù)顧起元《客座贅語》卷八“髯仙秋碧聯(lián)句”載:大聲為武弁,嘗以運事至都門,客召宴,命教坊子弟度曲侑之。大聲隨處雌黃,其人距不服,蓋未知大聲之精于音律也。大聲乃手攬其琵琶,從座上快彈唱一曲,諸子弟不覺駭伏,跪地叩頭曰:“吾儕未嘗聞且見也?!狈Q之曰“樂王”。自后教坊子弟,無人不愿請見者。足見在當時影響之大。故而,人稱其“所為散套,穩(wěn)協(xié)流麗,被之絲竹,審宮節(jié)羽,不差毫末”。然而,人們所關注的,多是其散曲“流麗清圓,豐藻綿密”的“當行”、“穩(wěn)協(xié)”的一面,而對其“妙極俳諧”、“言淺而情彌刺骨”方面的風格探索不夠,尤其是對他的《滑稽余韻》所體現(xiàn)出的在敘事文學發(fā)展史上的價值認識不足。這正是本文所要探討的主要問題。一、社會各階層人物文以明道,文以載道,這一對文章社會功用的理性認識,自近世以來,越發(fā)得到強化。而曲為“小道”,乃文人的游戲之具。雖說未必承荷多少“載道”的使命,但內(nèi)容大都停留在消遣娛樂、情感宣泄的層面。即以元代散曲而論,盡管“它的價值與詩和詞一樣,有著獨立的文藝性”,但“散曲是大眾的,是普遍的東西”。用語淺俗,是其主要特色之一,難怪人稱:“此等制作,未免俚俗,而材料取諸眼前,句調(diào)得諸口頭,朗誦一過,殊足解頤。其視匠心學古,艱難苦澀者,真不啻啖哀家梨也?!庇善涮厥獾奈捏w所規(guī)定,故所寫內(nèi)容,或是文人內(nèi)在情緒的傾訴,如“五斗米折不得彭澤腰,一碗飯受不得淮陰胯。種幾畝邵平瓜,卜幾文君平卦。哈哈,快活煞”。曠達中透出幾分無奈?;蚴銓憽傲秩枭o拘系”、“拚個醒而醉,不管他天和地”的林下散淡生活,超放中流露出絲絲閑愁?;蚴銓憽安涣w穿紅騎馬,準便玩水觀霞”,“家存四壁,詩書抵萬金價”的襟懷,話語中似隱含著難以熨平的隱痛?;蛎枥L“柳葉微風鬧,荷花落日酣,拂晴空遠山云淡”的清景,在山水風物中陶冶性情?;蚪钁{吊史事以寫憤懷,“北邙山多少英雄,青史南柯,白骨西風”。然而,更多的則是些男女風情、離懷別緒之作,如《相憶》、《別友》、《贈歌者吹簫》、《贈歌妓》、《相思》、《別意》、《別情》、《閨怨》、《閨情》、《風情》、《春情》、《詠金蓮》、《寄情》、《孤男》諸作皆是,甚或詠及沐浴、并枕、交歡、偷歡、女鞋、風月、“女人身長”、“人桌上睡”、“馱背妓”、“妓劉黑麻”、“黑妓”、“黑痣”、“歪嘴妓”、“妓好睡”之類內(nèi)容。其內(nèi)容雖說牽涉較廣,但市井風貌著筆不多,而大多拘囿于對于青樓女子、藝場歌伎的描寫。而陳鐸則不然。他的散曲,既有沿襲元代之傳統(tǒng),抒寫閨情、閨怨、離情別緒、林下逍遙、自然風物、酬贈應對、節(jié)令時俗、吊古傷懷之作,又在前人曲作內(nèi)容上有所開拓,把筆觸伸向了社會各階層人物,有“下珠簾開繡榻,擁瓊簪珠履交雜”的“恩榮宰相”人家,有“食美味餐佳釀,坐香車乘駿馬”的“風流富貴”人家,有“老翁商賈作生涯,稚子詩書度歲華,山妻紡績供婚嫁”的亦農(nóng)亦賈的“尋常百姓”人家,有“花簇簇迷歸雁,柳行行遮過馬”的“章臺歌妓”人家,還有“扁舟常是釣蒹葭,草履何曾到縣衙,杖藜隨處看禾稼”的“山林處士”人家。這套[北雙調(diào)·水仙子]〈詠六樣人家〉組曲,從不同的層面透現(xiàn)出差別甚大的各類人家的處世樣態(tài)和人生態(tài)度。在這諸多人家中,他似乎對“怕黃鶯驚春睡,怪蒼頭報早衙”的宰相之家以及“煉就丹爐九轉砂,買來粉面千金價”的富豪門第并不以為然。在極力描摹其富貴驕奢、作威作福情狀之時,筆底所潛蘊的大都是“不入時人眼”的“傲襟懷”。言下之意無非是,“者幺你重裀列鼎更如何,積玉堆金待怎幺,則俺把利韁名鎖都頓脫”。在他看來,“堆金的少見識”,“世事榮枯似翻掌”,“成敗事明如鏡”,倒不如“守陋巷簞瓢樂”,“不彈三尺劍,靜閱滿床書”來得愜意和暢快。因此,他對“稚子讀書度歲華,山妻紡績供婚嫁”的農(nóng)家及“香滿爐書千卷,月當窗云半榻”的山林處士之家的生活狀態(tài)格外欣賞,話語中流露出贊羨之情,詩人的生活態(tài)度、價值追求也于此可見。假如說,《詠六樣人家》僅是對各階層人家生活狀況的粗線條勾勒,那么,他把更多的特寫則讓給了那些奔走于市井的平凡小人物。這類人物,大致可劃分為如下幾種類型:一是困頓市井的讀書人階層。這類人,有的是“韜光養(yǎng)晦抱經(jīng)綸,博史窮經(jīng)廣見聞”,企盼“一朝際會風云”而得“占鰲頭”的窮書生。他們目前境況不佳,孜孜矻矻,夜以繼日,甚為辛苦。有的是功名無望,流落市井,以訓蒙為生,“抹朱涂墨幾十年,野史歪文四五篇,詩云子曰千百遍”,陳鐸[北雙調(diào)·水仙子]〈訓蒙〉無非是靠掙得束脩以撐持家計。有的則轉而習醫(yī),雖說略知藥性,能開幾味處方,也識得少許病癥,但根本醫(yī)不得大病,“且休提起死回生,沾辱了孫思邈,羞慚殺張仲景”,陳鐸[北雙調(diào)·水仙子]〈醫(yī)人〉也不過是信口開河順遂人情,混口飯吃而已。正如《賣仗》一曲所說:“見病歪謅,逢人胡冒,死得多活得少。肚痛的艾燒,眼瞎的刀攪,哭的哭笑的笑?!?[北中呂·朝天子])活畫出此等人招搖撞騙之情狀。二是市井從事手工技藝的人員,《織邊兒》、《織涼鞋》、《盔帽兒》、《印刷匠》、《瓦匠》、《銀匠》、《碹匠》、《木匠》、《機匠》、《鐵匠》、《篾匠》、《氈匠》、《漆匠》、《皮匠》、《鋸匠》、《雕鑾匠》、《捏塑匠》、《釘缸》、《燒燭》、《燒窯》、《淘沙》、《箍桶》、《裁縫》、《磨鏡》、《彈棉花》、《穿珠匠》等,均曾敘及。城市中大量匠人的出現(xiàn),蓋與當時特定的社會情勢有關。陳鐸曲中所寫,正從另一層面反映了城市市民階層擴大這一現(xiàn)實。三是勞作于市井的服務行業(yè)人員,如“酒兒冷又釃,菜兒收又擺”的“過賣”,“調(diào)和五味宰豬羊”的廚子,“摟抱在屈膝上,刮削了半晌,熏不死也難當”的修腳漢,“燒一回滾鍋,攏一回炭火”的“茶酒”,“擔頭上討了些兒利”的挑擔者,“隆冬盛夏最難挨”的推車者,還有“一根荊棍手拿著,攆驢騾亂跑”的趕腳者以及“整容取耳般般會”的專門為人篦頭者。社會分工如此細密,則從側面反映了商業(yè)化都市向消費化演進的明顯軌跡。四是三教九流、三姑六婆之類,即如“指鹿為馬”的相面者,推詳吉兇、游走于婚、喪之家的山人,以降神為業(yè)的巫師,“沿門打聽還經(jīng)愿”的混飯吃的道士,靠主持喪儀“撈上一把”的司喪,沿街繞巷、保媒拉纖,“損他人安自己”的媒人,“為情女偷傳信,與貪官過付錢”的賣婆以及和尚、廟祝等。這類人大多謀生而乏一技,而主要靠察言觀色、能言善辯、伶牙俐齒游走于市井,騙取人們的信任,以掙些小錢來糊口,是依賴他人而生活的寄生群體,近似于《金瓶梅詞話》中的應伯爵、卜卦婆、王婆、徐陰陽之流。有了這類人物的出現(xiàn),陳鐸筆下的風俗畫面,則具有更濃的市井氣象。五是以演出為業(yè)的各類藝人。如[北中呂·朝天子]〈打談〉謂:“向街頭場傍,喜人稠物攘,敲扇鼓高聲唱,幾回秦漢又隋唐。”很明顯,作品所描述的乃說唱藝人演出情況,而藝人所講述的則是或秦漢或隋唐之時的歷史故事。著名學者葉德均,在《宋元明講唱文學》一文中,認為明代講唱文學主要有三類,一為“陶真”,二為敘事樂曲道情,三是敘事蓮花落。然而,由瞿佑“陌頭盲女無限恨,能撥琵琶說趙家”詩句來看,“陶真”的演唱,是以琵琶來伴奏的,與此處所寫“敲扇鼓高聲唱”不符。所以,“陶真”與彈詞盡管被有的學者直指為“一物異名”,但此處“打談”決非“陶真”。而說唱道情“用漁鼓、簡板節(jié)拍”,漁鼓,又叫“竹琴”、“道筒”。以長竹筒為體,筒底蒙以豬或羊皮,以手敲擊作響,亦非扇鼓。而蓮花落,大多為一、二人演唱,且僅用木板按拍,如明傳奇《鳴鳳記》“拜謁忠靈”出,就稱作“打蓮花落”,與本處所載不合。如此看來,此處所稱“打談”,究竟是說唱詞話還是鼓詞,尚在不可知之中。陳汝衡先生《說書史話》亦未涉及這一史料,更見其可貴。這為我們了解明代說唱文學,又提供了一條可供繼續(xù)探索的途徑。尤其值得珍視的是,陳鐸散曲還載述了川戲藝人在金陵的演出活動。如“頑皮臉不羞,一落腔強扭,散言語胡屑輳。描眉補鬢逞風流,要好不能勾,躲重投輕,尋覓爭斗”,陳鐸[北中呂·朝天子]〈川戲〉“黃昏頭唱到明,早辰間叫到黑,窮言雜語諸般記。把那骨牌名侭數(shù)說一遍,生藥從頭數(shù)一回,有會家又把花名對,稱呼也稱呼的改樣,禮數(shù)也禮數(shù)的蹊蹺”,陳鐸[七煞]〈嘲川戲〉“劉文斌改了頭,辛文秀換了尾,劉電光攙和著崔君瑞。一聲蠻了一聲奤,一句高來一句低。異樣的喪聲氣,妝生的道將身去長街上看黃宣張掛,妝旦的說手打著馬房門叫保子跟隨”,陳鐸[六煞]〈嘲川戲〉“提起東忘了西,說著張謅到李,是個不南不北喬雜劇。一聲唱聒的耳掙重敷演,一句話纏的頭紅不捅移。一會家夾著聲施展喉嚨細,草字兒念了又念,正關目提也休提”,陳鐸[五煞]〈嘲川戲〉“士大夫見了羞,村濁人看了喜,正是村里鼓兒村里擂,這等人專供市井歪衣飯,罕見官員大酒席。也弄的些歪樂器,箏箏兒亂彈亂砑,笙笛兒胡捏亂吹”,陳鐸[四煞]〈嘲川戲〉則明顯地表現(xiàn)出帶有濃郁地方色彩的“川戲”,在南京搬演時,所遭遇的“士大夫見了羞,村濁人看了喜”冷熱迥然不同的場景,可看出接受者(或欣賞者)口味的差異對戲曲傳播的制約。同樣,《嘲南戲》所謂:“教坊兒一色為南戲……新腔舊譜欠攻習,打幫兒四散求食,聽的文人墨客應來謾,富室豪民跑的來疾”([北般涉調(diào)·耍孩兒]),所反映的也是這一情狀。胸蘊書卷的“文人墨客”與喜湊熱鬧的“富室豪民”,對待同一種戲曲,所采取的態(tài)度就判然有別,便很能說明問題。當然,詩人筆下的戲曲藝人,還有那些參與社戲表演者,“社火每衣冠新制,燈影下喬軀老人未識,妝一個姜子牙大雪里釣磻溪,吊一個杜子美騎驢醉瀼西,扮一個蘇子瞻乘舟游赤壁”,陳鐸[出隊子]〈元夜〉“才過了竹林游晉七賢,又有那瓊林宴唐十宰,早擁上孔門七十二賢才。更有那縱橫四海諸劍客,無數(shù)的峨冠博帶,又一簇仙風道辦甚奇哉”,“一個漢鐘離髻兩髽,一個呂洞賓巾半側,藍采和搖搖擺擺放狂乖。一個李屠拄著個枯木拐,張果老驢兒行快,一個韓湘子手內(nèi)牡丹開”,“一個何仙姑竹罩籬因甚擎,一個曹國舅云陽板不住拍,見幾個風流人物伴著丑形骸。偌來高木橇云外跚,賣弄他神通廣大,看那無根花頃刻發(fā)枯荄”,“一個潘安仁奉版輿,一個老萊子呈戲彩,一個孟宗哭竹痛哀哀,一個蔡順自將桑葚摘,一個王祥守奈,一個抱鋤郭巨把兒埋”,“一個惡哪咤鳳翅盔,一個李天王龜背鎧,挫捧著金身六丈老如來。一個紅顏綠鬢小善才,遙望著觀音禮拜,灑楊枝甘露凈塵?!?“一個安祿山忒索肥,一個東方朔直這般矮,一個沈休文肌骨瘦如柴。他每衣裝相貌不住的改,說不盡千奇百怪”。陳鐸[幺篇]〈元夜〉以致滿街“擠擠拉拉,鬧鬧垓垓”,“游人似蟻”,“塞巷填街”,足見民間藝人節(jié)令演出之盛況。六是出沒于商品交易市場的各類人員,如“牙人”、“調(diào)把”、“代?!?、“巡欄”、“鹽商”等。所謂“牙人”,俗稱經(jīng)紀人。即集市貿(mào)易中買賣雙方的中介。以此為業(yè),收取傭金。作者稱其“將無作有,當行久慣,把秤滑熟,十分客貨纔成就,一分先抽。每日里眠花臥柳,逐朝價肥馬輕裘,則顧前不顧后,落空拳赤手,是經(jīng)濟下場頭”,陳鐸[北中呂·滿庭芳]〈牙人〉可謂窮神盡相?!罢{(diào)把”,是游走于市場專搞坑騙勾當?shù)挠蚊瘛K麄儗Α靶市柿胬闭卟桓蚁率?專欺騙“愚民鄉(xiāng)老”,以自己的粗劣物品調(diào)換別人的上等貨物,慣用調(diào)包計,“麄氈帽抵了絨氈帽,假材料頂了真材料,爛絲絳換了好絲絳”,一旦得逞,“人里一跑”,陳鐸[北正宮·醉太平]〈調(diào)把〉溜之大吉?!按!?則是生意場上靠替別人擔保而抽取好處費的人員,“靠富漢求食”,“十分借了便抽一”,但好處費不能白拿,須承擔連帶責任,“人兒走了遭連累,狀兒告了要監(jiān)追”,陳鐸[北正宮·醉太平]〈代保〉是在生意場的夾縫中謀生計的一類人物。至于“巡欄”,則是官方所派,“通識各色牙行,能緝漏稅錢糧,常吃無名酒漿。諸般阻擋,瞞官卻放豬羊”,雖說也游走于商品交易場所,卻無絲毫風險,名義上是緝訪稅收之偷漏,卻可以權謀私,“常吃無名酒漿”,陳鐸[北越調(diào)·天凈沙]〈巡欄〉從中可見普通商人處境的艱難。更有一類“架戶”,類似于而今市場上的“托兒”,“評梁估柱無公議,折樓毀樹搬興廢。除工減價夸伶俐,指新說朽多瞞昧”,陳鐸[北正宮·塞鴻秋]〈架戶〉有意將別人物產(chǎn)之價格抬高或抑低,一旦成交,從中漁利,乃是市場上常見的人物。人數(shù)雖不太多,但危害甚大,往往干擾正常的市場貿(mào)易秩序。此則反映出商貿(mào)活動的另一層面。七是各類雜役人員。如門子、牢子、禁子、庫子、弓兵、皂隸、防夫、館夫、閘夫、里長等。此類人較為復雜,多為執(zhí)役官府者。這類人,既為官吏所奴役,又有欺壓百姓的一面。如門子,雖應看門虛名,但又往往干一些“鋪床迭被”、“獻寵希恩”之事,“看門那里看門”。禁子,終日與“罪囚”相伴,然又常常勒索入監(jiān)之犯人,“收監(jiān)先討燈油”錢。弓兵盡管“久占衙門”,但不過是為混飯吃而“應役”的鄉(xiāng)民,名不在正冊?!梆B(yǎng)馬撐船”的驛館夫役,自然是迎來送往,“憑應付尋錢”,稍有不慎,即當“笞鞭”加身。閘夫因有漕運衙門“鉗束”,時而擔驚受怕,且“差使無窮盡”。此等人雖說是衙門賤役,但有的人對百姓卻狐假虎威,如牢子,“當官待立公堂,歸家欺侮街坊,仗勢渾如虎狼”;陳鐸[北越調(diào)·天凈沙]〈牢子〉防夫,“收拾鎖杻刑罰,安排吊拷掤扒,說念關津遞發(fā)。通些私話,登時打做一家”;陳鐸[北越調(diào)·天凈沙]〈防夫〉尤其是里長,別看不入流,卻能倚仗權勢,橫行一方,“小詞訟三鐘薄酒,大官司一個豬頭,催促欠稅糧。剖判閑爭斗,在鄉(xiāng)權一股平收。賣富差貧任自由,怕甚么強甲首”。陳鐸[北雙調(diào)·沉醉東風]〈里長〉這類人物,身份卑賤,往往不為人所注意。而在這里,陳鐸卻以生動的語言,一一給他們畫像,無疑為我們?nèi)嬲J識封建社會提供了豐富資料。八是生活于社會底層的其他人物。如獵戶、漁民、灶丁、屠子、佃戶、乞丐、收荒者等。曲家陳鐸,對“擔叉挾弩”、攀嶺登山以逐獵的山民,常年奔波于風浪之中,又受河泊所箝束的船民,遠離鄉(xiāng)井“只憑著海水供衣飯”的灶丁,“田無種無牛力”的“甸戶”,均表露出一定的同情。如“乞兒”,“赤身露體,木瓢倒掛。草薦斜披。東家跪了西家跪,受盡禁持,筵席上殘湯剩水,齋堂中素菜咸食”,陳鐸[北中呂·滿庭芳]〈乞兒〉用墨雖不多,卻真實描繪出乞兒艱難的生活處境和為謀生而“東家跪了西家跪”的悲慘情狀。這類為窮苦百姓寫生的曲作,在傳統(tǒng)詩文里,是根本不可能出現(xiàn)的。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在散曲中還描寫了啞子、瞎子、瘸子、聾子、癱子等身有殘疾的弱勢群體。作者在為這些人寫生時,并沒有像有的作家那樣,對其恣意嘲謔,而是透過殘疾人的身體缺陷,看到他們內(nèi)心潛藏的永遠抹不掉的痛苦和傷悲。如《啞子》:“誰人似你,一生不曉,說是搬非。無形無影難醫(yī)治,有苦誰知。大小物常將手比,冤屈事只把胸搥。受了些腌臜氣,都裝在肚里,一字兒道不的”;《瘸子》:“斜行橫走,登高最怕,遇險先愁。追陪每落他人后,忍恥包羞,我只道腰偏胯扭,原來是骨挫觔抽。要平穩(wěn)不能勾,越拿捻越丑,先一只腳兒丟?!标愯I[北中呂·滿庭芳]字里行間,無不閃耀著悲天憫人的人道主義光輝。在陳鐸現(xiàn)存的570余首曲作中,竟寫及八大類人物,當然,還不止這些,但已幾乎囊括了社會現(xiàn)實中各層次人員,尤其是“從不同角度不同側面展示出眾多市井人物的社會地位、生活狀況、謀生手段、職業(yè)道德、心理狀態(tài)以及對社會的利與弊、益與害,對明代中葉市井眾生作了全景式的描繪”。這在陳鐸之前的韻文學史上是絕無僅有的。他跳出散曲嘲風弄月的傳統(tǒng)寫作套路,以開闊的視野掃向了大千世界的蕓蕓眾生,市井奔波的凡夫俗子,這一視角的轉換,恰體現(xiàn)出作家創(chuàng)作意識的進步和對文學功用認識的升華。二、各地方的經(jīng)濟活動從敘事學的角度來看,古代文學作品,大致可以劃分為含事、詠事、述事、演事四類,詩歌一般當歸于“含事”、“詠事”之范疇。因為,在詩歌的層面,“‘事’,只是一種吟詠對象”,“作者的興趣和注意力是在于借事詠嘆,甚至借題發(fā)揮”。而以史傳、敘事散文、小說等形式出現(xiàn)的述事之作則不同了。它要求“對所述之事盡可能作具體可感、原原本本、細致周到的描繪”。至于敘事文寫作,而歷史敘事則起著重要示范作用。所以,“中國敘事作品雖然在后來的小說中淋漓盡致地發(fā)揮了它的形式技巧和敘寫謀略,但始終是以歷史敘事的形式作為它的骨干的”。二者“互相影響,雙軌并進”。作為本屬于詩歌范疇的散曲,一般是以抒情為主,即使敘及人或事,也往往是“借題發(fā)揮”,縱觀元散曲的創(chuàng)作實際,大多是如此。而陳鐸的散曲,尤其是《滑稽余韻》中的作品,則由抒情轉向了記事,寫人有向小說技法靠攏的趨勢,而且側重于紀實,逸出了傳統(tǒng)曲作的寫作格范。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重視。概括而言,陳鐸的散曲敘事策略,大致體現(xiàn)在如下幾個方面:首先,是陳氏散曲創(chuàng)作所隱約體現(xiàn)出的“歷史敘事”。史學家所關注的是“前言往行,博洽史實”,“以事系人”,得其原委。其目的在于“藉人觀事,藉傳述史”。而陳鐸之散曲,即有此況味。所作《滑稽余韻》,除敘及上述各類人等外,還不厭其煩地描繪出各類店鋪,如文化商品方面,則有書鋪、筆鋪、墨鋪、紙鋪、裱褙鋪、古董鋪等。飲食方面,如糕鋪、茶鋪、酒坊、茶食鋪。日用品方面,有絨線鋪、胭脂鋪、冠帽鋪、梳篦鋪、香鋪、針鋪、扇鋪。冥器類方面,有紙馬、金箔、冥衣、亭子、棺材、香蠟店鋪等。又有從事各類作業(yè)的技術人員活躍其間,共同構成都市經(jīng)濟的繁榮。這類描寫,就近似于所謂“歷史敘事”。據(jù)史載,明初,為恢復城市工商業(yè)的發(fā)展,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方便于民的政策措施,“務簡約”、薄稅收以讓利于民?!胺采潭?三十而取一,過者以違令論”,“彰德稅課司,稅及蔬果、飲食、畜牧諸物。帝聞而黜之”,“永樂初定制,嫁娶喪祭時節(jié)禮物、自織布帛、農(nóng)器、食品及買既稅之物、車船運己貨物、魚蔬雜果非市販者,俱免稅”。且為方便商客,還于金陵“三山諸門外,瀕水為屋,名塌房,以貯商貨”。至宣德之后,情勢則稍變。相比較而言,鄉(xiāng)村農(nóng)戶,則受剝削慘重,“豪強者則大斛倍收,多方索取,所至雞犬為空。孱弱者為勢豪所凌,耽延欺賴,不免變產(chǎn)補納。至或舊役侵欠,責償新僉,一人逋負,株連親屬,無辜之民死于棰楚囹圄者幾數(shù)百人”,“科斂橫溢,民受其害”。破產(chǎn)百姓,紛紛逃入城市,從事手工技藝。正如張瀚《松窗夢語》卷四“百工紀”中所云:“今天下財貨聚于京師,而半產(chǎn)于東南,故百工技藝之人亦多出于東南,江右為伙,浙、直次之,閩、粵又次之。西北多有之,然皆衣食于疆土,而奔走于四方者亦鮮矣。今輦轂之下,四方之人咸鱗集焉?!薄叭糸偫镏g,百工雜作奔走衣食者尤重。以元勛、國戚、世胄、貂珰極靡窮奢,非此無以遂其欲也?!鼻〉莱觥鞍傩站捅竟讯吥┍姟钡臐撛谝蛩?。市井風習日趨奢靡,以致“服會違式,婚宴無節(jié),白屋之家,侈僭無忌,是以用度日益華靡,物力日益耗蠹”。232婚嫁前行聘禮、行納幣禮,“其笲盒中用柏枝及絲缐絡菓作長串,或剪綵作鴛鴦,又或以糖澆成之,又用膠漆丁香粘合彩絨結束,或用萬年青草、吉祥草”。288至于喪禮,也極盡鋪張之勢,“但入吊者,則贈以布或絹,有生平不一識面,聞名為布而吊者”,甚或“屠割羊豕,崇飾果蓏,粔籹餦餭,寓錢楮幣之類,填塞于庭”。289豪奢之風的形成,刺激了世人消費觀念的驟變,而消費觀念的變化,又引發(fā)了百工技藝、各類店鋪的陡增,以致身居高位的張瀚,既強調(diào)“理人之道,當防淫佚之原,抑末務而開本業(yè)”,又感嘆“夫百工之事,固不可廢也”。如果說,古籍文獻的記載,為我們了解明代前期城市工商業(yè)的發(fā)展打開了一個窗口,那么,陳鐸的此類散曲,則以生動的筆墨為市井街衢的繁盛、百工技藝的活躍,勾勒出一幅立體的畫面,為后人全面研究明中前期商業(yè)史、社會史、風俗史提供了形象化的資料,堪補文獻之不足。當然,文、史各自成立,“歷史所注重者,在事實不在詞藻”,而“文學者摹寫感情”,“以感動人情為主”?!拔膶W家所描寫的是:人類的靈魂,他們的情緒,以及喜怒哀樂的變動,不是任何實物所能表現(xiàn)的人類的內(nèi)心生活?!痹诖艘饬x上來說,陳鐸散曲所描摹的畫面,則帶有一定的主觀性,如寫《米鋪》:“豐年倉廩漫堆積,出納關時例。倒斛翻升小營計,使心機。增錢長價休評議……無多本利,難濟萬人饑。”陳鐸[北越調(diào)·小桃紅]則寫出米店商人牟利的小伎倆——“倒斛翻升”或隨行就市“增錢長價”,真實反映出小本經(jīng)營者為爭得生存空間而挖空心思、孜孜以求的心態(tài)。《花鋪》云:“象生妙手本行家,妝點春無價。蜂蝶相看索驚訝,會纏扎。鋪絨蘸蠟工夫大,海棠非假,薔薇不亞,幻出四時花。”陳鐸[北越調(diào)·小桃紅]則寫出扎花藝人手段之巧妙、工序之復雜。而史書,所寫多為關乎世道盛衰的大事,偶或涉及此類小事,也當一筆帶過,不至于肆虐渲染。這里說陳鐸的此類散曲,有“歷史敘事”之意味,不過是說他繼承了史學傳統(tǒng)中紀實的精神,力求反映客觀實際而已。其次,是白描手法的運用。所謂“白描”,本指繪畫技法之一種,即用墨勾勒物象,不著顏色。后借指文學創(chuàng)作中那種不作過多修飾與鋪染,以簡練筆墨的勾畫,以突出人物或景物外在主要特征的描寫方法。吳敬梓《儒林外史》所寫胡屠戶于范進中舉之際前倨后恭之態(tài),即純用白描手法。陳鐸《滑稽余韻》,亦常用此法。如搗漿糨之業(yè)者,“愛的是晴天朗日,怕的是雨水潮濕。竹竿頭曬了石砧槌,扯拔勻稀解布,搓擺凈汗酸衣,守著面糊盆纏到底”陳鐸[北中呂·紅繡鞋]〈漿糨〉則真實凸現(xiàn)了漿糨者辛苦勞作之狀。而燒窯者,整天與炭、火打交道,煙熏火燎,周身灰土狼藉,故用“黃河水難洗遍身黑,則除是換個臉,則除是退層皮”陳鐸[北中呂·紅繡鞋]〈染網(wǎng)中〉來形容,的確能刻畫入微。趕腳者,“一根荊棍手拿著,攆驢騾亂跑。冷茶冷飯喫一造,或磚或土眠一覺”,陳鐸[北正宮·醉太平]〈趕腳〉亦頗能窮神盡相。又如簰客,“大小樣桫楠細選,百千條篾纜牢纏。頻遭風浪驚,常許豬羊愿,不還鄉(xiāng)到處流連”,陳鐸[北雙調(diào)·沉醉東風]〈簰客〉則寫出水上筏客為養(yǎng)家糊口而“出入風波里”之艱險情狀。打油匠“槽邊廂打撅,箍兒里使楔,石滾碾牛拖拽,爐中常把炭燒者,焙炕的芝麻熟,逐日終朝,排年累月,大郎頭掄不徹”,陳鐸[北中呂·朝天子]〈油坊〉為掙口飯吃,竟“拼著吐血”,不分晝夜干活。媒人的“這廂壁取吉,那廂壁道喜,砂糖口甜如蜜,沿街繞巷走如飛,兩腳不沾地”,陳鐸[北中呂·朝天子]〈媒人〉也頗得其神。張竹坡于《批評第一奇書〈金瓶梅〉讀法》中評價說:“看其白描處,必能自做出異樣省力巧妙文字來也?!标愯I寫媒人,便抓住其善于逢迎、腳腿勤快這一主要特征予以點染,使其勢利、世故之態(tài)躍然紙上。其他如打油匠人的高掄榔頭,燒窯者的皮膚黝黑,趕腳者的居無定處,撐筏者的風波險惡等,無不緊扣所寫人物、所操技藝的主要特征,勾畫出其動態(tài)風貌,使之具有呼之欲出的生命活力。此即張竹坡所稱“省力巧妙文字”。再次,是幽默詼諧的筆調(diào)。陳鐸在歷述世俗社會眾生相時,并未停留在對筆下人物外在行為的描寫上,而往往筆鋒一轉,將其不光彩的一面特地揭出,使作品產(chǎn)生耐人尋味的諷刺效果。如為人師表的塾師,終日煞有介事,“詩云子曰千百遍”,然所教內(nèi)容不過是“野史歪文”,所關注的乃是收入,“束脩錢親自選”。廟中僧人,本應六根清凈,閉門誦經(jīng),然而卻“沒來由日夜忙”,究其原因,不過是為了“拄肚撐腸”一頓美食。賣婆的“無遠近”、“沿門串”,看去很是辛苦。其實,她們所干的乃是“為情女偷傳信,與貪官過付錢”的齷齪勾當。道士的畫符念咒,設壇祭拜,所求的則是“喫酒噇葷”??此啤斑h離塵垢”的尼姑,心心念念卻思量著“留起頭來”,還俗嫁人。打春者敲鑼打鼓,“呼嚎動地”,四方游走,卻是在借官府的名義“拐米誆錢”。屠戶終日“持刀弄杖”、“翻腸倒臟”,活計又苦又累,本該值得人們同情,但卻往豬肉中注水,坑害鄉(xiāng)民。作者是借筆下人物言與行的脫節(jié),外表與內(nèi)心的抵牾,執(zhí)業(yè)與良知的背離等層面,對市井眾生給以辛辣的諷刺,使作品形成幽默、詼諧的基調(diào)。魯迅在談及自己的小說創(chuàng)作時說:“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態(tài)社會的不幸的人們中,意思是在指出痛苦,引起療救的注意?!标愯I在散曲中,把市井眾生中丑陋的一面揭出,也未嘗沒有給人以警醒之意。稍后于陳鐸的張應俞,曾編撰有《江湖杜騙術》一書,并告誡世人,“人而素行不端者,彼雖與我交密,亦須提防之者也”?;蚺c陳鐸聲息相通。當然,“由于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所出現(xiàn)的商品拜物教和金錢拜物教,人與人關系的疏離化和等價交換原則的滲入,快樂原則的膨脹以及對現(xiàn)實原則的沖擊等現(xiàn)象,都是歷史進步所必然帶來的道德淪落”?,F(xiàn)實中道德的淪落,說不定正醞釀或催生著其后具有新思想內(nèi)蘊的道德的出現(xiàn)。陳鐸當然意識不到這一點。不過,他采用諷刺的筆法,將世俗人物中齷齪的一面揭示出來,畢竟為人們認識當時社會現(xiàn)實情狀提供了參照。最后,是人物心靈的開掘。陳鐸的散曲,既然寫了市井中各行當人物,那么,對人物內(nèi)在心理的把握自不可少。我國早期的通俗小說,在人物描寫上,往往是借助外在動作的刻畫來傳示其內(nèi)在心理的奧秘。如《錯斬崔寧》中陳二姐聞戲言而離家出走,《水滸傳》中林沖之妻遭豪強調(diào)戲而林的隱忍不發(fā)等,皆是其例。而散曲作為韻文學的一種,由于受文學體裁的限制,它不可能對筆下人物的動作、行為作連篇累牘的描寫,而只能抓住其主要特征而略加點染,至于人物內(nèi)在心理的傳示,往往是在描寫人物動作、情態(tài)時順勢帶出,有自然流走之勢。如所寫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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