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共同體面向世界的日本當代藝術

世界的共同體面向世界的日本當代藝術

現(xiàn)代日本藝術家分為兩個“社區(qū)”。一個是日本，另一個是世界。現(xiàn)代社會形成了一個統(tǒng)一的市場,所有人都以某種形式與世界相關聯(lián),藝術家完全脫離世界而孤立存在的情況是不存在的。但是,從另外一方面來講,藝術家亦背負著所屬“共同體”的文化傳統(tǒng)。藝術是藝術家個人的內心表達,同時也是藝術家所屬的共同體和時代的表現(xiàn)。藝術家通過藝術的表達實現(xiàn)與“共同體”的相互關聯(lián),而所謂某種藝術被某一“共同體”所接納,就是指藝術家準確地把握并表達出了該“共同體”本身所期許的表現(xiàn)方式。在介紹近期的日本當代藝術時,我深感這樣的視角必不可少。因為諸如村上隆、奈良美智、草間彌生、小野洋子等藝術家在國際藝壇活躍的背景中,都無不隱藏著日本獨特的文化。不過這種日式文化的部分,是構成他們作品的精神結構,絕不僅僅是那種隨意而膚淺的日本歷史事件的映射或觀光性的符號。在此,我將以村上隆和近期活躍于日本當代美術中的藝術家及女性藝術家的情況為例,以上述視角進行介紹。日本繪畫與媒體的融合村上隆(1962年生)在紐約的拍賣會上以高價拍出其作品的消息至今仍令人記憶猶新。村上隆通過六本木新城(ROPPONGIHILLS)的開業(yè)宣傳以及路易·威登的設計等超越前人的藝術活動,讓世界認識了他。村上隆受歡迎的秘訣在于他的媒體戰(zhàn)略,他藝術成功的基礎在于他將藝術和媒體結合在了一起。這也是日本傳統(tǒng)文化的存在方式。村上隆的表現(xiàn)空間基本在于日本畫(Nihonga)。所謂日本畫,是指在19世紀后半期糅合此前日本繪畫表現(xiàn)方式而形成的繪畫式樣。它是日本由于明治維新而被納入國際市場后的產物。它將日本傳統(tǒng)繪畫中的平面表現(xiàn)手法與西方繪畫中的特有的透視法進行了折中,并在摒棄墨線、吸取油畫的色彩表現(xiàn)形式的同時,在哲學方面相對于寫實的西洋繪畫,又通過保持繪畫空間的獨立性而與西洋畫劃明了界限。日本畫是與西歐對峙的日本畫家們?yōu)榱藢ξ餮蟊３肿∽陨淼莫毩⒌匚欢鴦?chuàng)造出的新的繪畫形式。村上隆在東京藝術大學學習了這樣的日本畫,這成為了他藝術創(chuàng)作的基礎。因此,村上隆的繪畫有著其后來被他自己稱為“超級扁平(Superflat)”的日本畫獨特的表現(xiàn)形式,其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傳統(tǒng)因素構成了他藝術的血肉。但是和其他創(chuàng)作者不同之處在于,村上隆將日式的繪畫表現(xiàn)與媒體結合起來了。今天,報紙雜志、影像、電視、互聯(lián)網(wǎng)等媒體坐擁莫大力量,而在過去,日本的藝術和媒體的關系也是相當密切的;浮世繪也是繪畫與出版媒體的結合。18世紀以后,在東京(當時稱為江戶)出版了大量的例如喜多川歌呂(KitagawaUtamaru)、東洲齋寫樂(ToushusaiSharaku)、安藤廣重(AndoHiroshige)、葛飾北齋(KatusshikaHokusai)等優(yōu)秀畫家的木版畫作品。那不單單是繪畫作品,而且也是大量傳播的視覺信息,它們具有與現(xiàn)代電視、報紙和雜志相同的功能。換句話說,那也就是在當今被稱為“亞文化”的東西,即一種介于藝術與大眾文化之間的繪畫表現(xiàn)形式。從廣義上看,席卷當今世界的漫畫和動畫也是從浮世繪當中產生的。雖說漫畫從12世紀的鳥羽僧正(1053—1140,日本平安時代天臺宗僧人,擅畫事)以來便有傳統(tǒng)可循,但它更直接地始于葛飾北齋的《北齋漫畫》。漫畫通過與文學的結合也像浮世繪那樣,與出版媒體構建起了關系,應該說它成為了具有故事性的浮世繪。而動畫更是將漫畫與影像、電視媒體結合起來,屬于最現(xiàn)代的浮世繪。在這方面宮崎駿(MiyazakiHayao)、押井守(OshiMamoru)等才華橫溢的創(chuàng)作者輩出。村上隆的藝術是動漫與藝術的融合。通過此種方式村上隆的浮世繪取回了浮世繪原本即具有的媒體本質?？梢哉f村上隆的藝術由于將最前衛(wèi)的動漫表達引入了具有國際市場意識的“傳統(tǒng)”繪畫表達的日本畫之中,從而取得了媒體性和大眾性。此策略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它使得村上隆不僅在日本,而且在已被日本動漫滲透的歐美藝術市場上也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村上隆進一步通過與路易·威登、森BUILDING等企業(yè)的名牌戰(zhàn)略進行結合,策劃了在紐約、洛杉磯的著名美術館舉行的名為“超級扁平”(SuperFlat,2001)、“小男孩”(LittleBoy,2005)等展覽,積極推進了他自身在媒體網(wǎng)絡內的自我增殖。同樣在世界市場上取得成功的奈良美智(1959年生)的繪畫則是重視幼兒性的日本文化(かわいい“可愛的-卡哇伊”原意指無所依憑的,如對幼兒的憐愛之情等)與日本畫相結合的產物。奈良的成功秘訣和村上隆相似:都是通過出版和復印作品,配以設計的輔助,從而使作品得到媒體的廣泛傳播。在國際市場上活躍的當代日本藝術家們都各自以日本傳統(tǒng)的美術、文化、哲學、宗教等為依托作為其自身的根本。例如,現(xiàn)在得到很高評價的攝影家杉本博司(1948年生),慣常以神道教的“祓禊(沐浴以水潔身)”中體現(xiàn)的清潔感以及日式禪的時間觀念為表現(xiàn)的根本。同為攝影家的荒木經(jīng)惟(1940年生)則以浮世繪的風俗畫和日本佛教的生死觀作為其根本。如果沒有在日本茶室中看到的存在于方寸之間的建筑,以及無常觀,即《方丈記》(1212年)中所記述的一樣,對“無常”存在的幽玄的人的“生”的思考的話,川俁正(KawamataTadashi,1953年生)的建筑雕刻也是不會存在的。日本畫與其他藝術的結合近期在日本美術的動向上最引人注目的即是女性藝術家的大放異彩一事。在女性藝術家當中,小野洋子(1933年生)和草間彌生(1929年生)二人從上世紀60年代起就活躍在國際舞臺上,即便當前也得到世界性的高度評價。小野洋子由于在作為視覺藝術的美術領域引入了言語表現(xiàn)形式,而且也正是通過添加無限的語言空間這一新的層面,得以給予曾經(jīng)是世界性的美術運動的“激浪藝術”(Fluxus)以巨大的影響。小野洋子對于20世紀后半期的美術表現(xiàn)空間的擴大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小野洋子通過表演將身體性注入美術領域,在這一點上她和草間彌生一樣。美術并不是存在于人的外部之物,而是存在于自己身體,以及身體所處環(huán)境內的存在。西歐的近代美術,極盡視覺效果之能事,只重視理性感覺,而置于日本這個環(huán)境則并非一定如此。如同茶湯中可觀察到的,藝術鑒賞是發(fā)動視覺、聽覺、味覺、觸覺、嗅覺,并鑒賞自身所在空間(如自然環(huán)境、建筑、庭院等)的一種綜合行為。小野洋子和草間彌生是以日本哲學為其藝術根本的。日本畫系別的畫家的活躍成為近年來畫壇的大趨勢。鴻池朋子(KonoikeTomoko,1960年生)與村上隆大致在同一時期在東京藝術大學研習日本畫,其后轉攻設計,并從上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重新回到繪畫創(chuàng)作上。其作品的空間表現(xiàn)的基本構造為日本畫,投影出創(chuàng)作者自己青春期的映象。她還作為動畫創(chuàng)作者、讀圖作者、雕刻家和設計師而發(fā)光發(fā)熱。作為繪制單純的日本畫的畫家受到關注的松井冬子(1974年生),由于其綿密的表現(xiàn)手法,使人感覺到動態(tài)繪畫作品贏得了很高的人氣。佐伯洋江(1978年生)的作品則更是非日本畫而不能概之。她鉛筆(自動鉛筆)繪制的線條和留白的空間,表現(xiàn)出視覺描繪以外更寬闊的世界。繪畫的另一特征是抽象繪畫。堂本右美(1960年生)、TsugamiMiyuki(1973年生)、流麻二果(ManikaNagare,1975年生)等眾多優(yōu)秀的女性抽象畫家活躍在該領域。她們在描繪抽象繪畫上都具有表現(xiàn)形式非明確的統(tǒng)一性?？梢噪S自我感情自由擴展世界范圍的這種表現(xiàn)形式,實現(xiàn)了可以不與視覺世界相連的廣闊空間的拓展。在這一點上與日本傳統(tǒng)繪畫不謀而合。在新媒體方面,有森萬里子(1967年生)值得一提。在2005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上就展出了她的《WaveUFO》。她將雕刻和媒體藝術相結合,執(zhí)著追求一種未來的表達方式,同時作品的根本則是建立在身體性、宗教性、空間性等日本美術的傳統(tǒng)元素上的。柳美和(YanagiMiwa)是2009年威尼斯雙年展日本館的藝術家。其使用CG等新媒體,擴展了時間和空間的可能性。近年制作出了以創(chuàng)作者自身老年期為主題的影像作品,完成了其對時間的超越。在攝影方面,蜷川實花(NinagawaMika,1972年生)極具人氣。蜷川從對自己身邊的人和事進行拍攝照片開始起步,這大抵是受到荒木經(jīng)惟的影響吧!她所拍攝的花和金魚等具有濃烈色彩的照片,與其說是在享受照片本身,不如說是為了能夠記憶這種強烈的身體體驗而存在的。她的受眾以女性居多,也帶動了年輕女性拍攝照片的熱潮。蜷川近年來也出任電影導演,活動豐富多彩。在雕刻方面,有以雕刻表現(xiàn)少女漫畫的。美娜可(NishiyamaMinako,1965年生)將由漫畫產生的楚楚可憐的少女的感覺用看似即將損毀的素材進行制作、表現(xiàn)。其作品給我們這樣的啟示:漫畫實際上是一種虛構空間的事件。但同時,她又表明,正是因為虛構,我們才能夠在更加自由的空間進行夢想。同樣試圖表現(xiàn)少女的感覺的作者還有內藤禮(ReiNaito,1961年生)。本文主要列舉了女性的藝術家。當然也有很多值得關注的男性藝術家,但這里以女性藝術家為例,可以說是因為她們的活躍是距今一千多年前寫出《源氏物語》的紫式部為代表的女性作家出現(xiàn)之后日本的傳統(tǒng),也是近年來最值得關注的一種藝術現(xiàn)象?；蛟S這就是現(xiàn)代日本社會認同女性的感知、行動力和生命力是十分必要的一種表現(xiàn)。過度的男性文明、男性文化引發(fā)頻繁戰(zhàn)爭,造成地球環(huán)境的破壞,危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