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自己說事 新華出版社出版

圖書再版編目（CIP）數據

拿自己說事/曉馳著.--北京:新華出版社,2019.6

ISBN978-7-5166-4723-3

Ⅰ.①拿…Ⅱ.①曉…Ⅲ.①雜文集－中國－當代Ⅳ.①I267.1

中國版本圖書館CIP數據核字(2019)第134797號

拿自己說事

作者：曉馳

責任編輯：賈允河封面設計：北京烜晟博雅文化

出版發(fā)行：新華出版社

地址：北京石景山區(qū)京原路8號郵編：10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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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銷：新華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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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河北盛世彩捷印刷有限公司

成品尺寸：148×210mm

印張：6.25字數：92千字

版次：2019年6月第1版印次：2019年6月第1次印刷

書號：ISBN978-7-5166-4723-3

定價：40.00元

我想寫雜文弁

言

小時候，媽媽不讓我晚上玩得太晚，每次出

去前總告訴我：早點回來，太晚了大街上就全是

流氓了。我不明白為什么流氓就可以晚上出來而

好人就不行，也就將信將疑地聽母親的話?，F在

我長大了，四十好幾了，自己也有孩子了，可是

偶爾晚上出去娛樂娛樂時，母親還是那句老話囑

咐我，并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打手機給我，說大街

上全是流氓你快回來吧！我心里很好笑，后來就

干脆直接答復她：我就是流氓，大街上的人應該

怕我才對，怎么我還怕他們呢？母親就生氣地說：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zhàn)的流氓，你才打過幾回架？可

見我做流氓都是不及格的，主要是因為不專業(yè)，

001

只有身經百戰(zhàn)后才有資格說我是流氓我怕誰?，F

在我寫些雜文，下筆時就是這種感覺。

有人說中國雜文只有三大家：魯迅、李敖和

王小波，這三人均是博古通今、下筆如神的大家

圣手，名頭壓得后人一輩子也不用有什么非分之

想。魯迅的風格我是不大喜歡的，覺得過于陰暗

了些，在《父親的病》（當然這不是雜文）一文中，

全文沒有一句揶揄中醫(yī)的話，卻無處不在罵中醫(yī)

的“醫(yī)者，臆也”，老辣得很。放到李敖的筆下，

絕沒有這么容情，他老人家罵人全是臟字，身經

百戰(zhàn)，想象一下如果他站到大街上高呼“誰敢惹

我”，保證真就沒有人敢惹他，而且還要對他心

悅誠服，最起碼我就是如此。記得他譯了一首桑

塔耶那的十四行詩，是因為對余光中的中譯水平

不滿，發(fā)表以后就有一位年輕人做了個對比評論，

指出了雙方的優(yōu)缺點并且附了自己的譯作，其下

場可想而知——被李敖痛斥為“這小子簡直是瘋

了”。說實話我也這么覺得，掂量一下身板再拿

老大開刀呀，怎么也得講個循序漸進呀。這里面

/

拿自己說事

就數王小波的風格貼近現代的本土流行作風——

親和、幽默、有風度、講究含蓄，但要說我很喜

歡那就是瞎話了，要說編輯們很喜歡卻是不容置/

002

疑的，這年頭誰都不想惹事，尤其是本來就不關

自己的事。境外的電視臺都在各節(jié)目后面注明“嘉

賓觀點與本臺無關”，大陸的電視臺就不會注，

因為即使注明了也是白扯，所以“嘉賓觀點”要

符合“本臺觀點”。王小波是什么人，身經百戰(zhàn)

的老手，自然深諳其中奧秘?，F在我想寫雜文了，

首先會想到王小波，論知識豐富、寫作水平那是

想都不敢想，只有考慮考慮往誰的風格上靠過去。

沒辦法，以前也寫過短文，就像頭一回晚上出去

娛樂的鄉(xiāng)巴佬，以為自己真變成流氓了，讓人幾

棍子打回來，連理由都不給你講，自個兒揉著大

包尋思去吧！

名人寫雜文是副業(yè)，人出名了就會有許多的

道理要教給大家，出名以前沒這機會，就算有理

也沒人聽，你算什么東西呀給我上課。我現在無

名無分也寫雜文，目的并不是想著給誰上課，主

要原因是老覺得自己是個雜家，雜家若不寫點雜

文出來把身板都浪費掉了。

說起我成為雜家的原因很有意思，是因為本

是個鄉(xiāng)巴佬，到城里來以后覺得什么都挺有趣，

什么都想試一試，結果弄了個雜而不精。這也是

件好事，因為可以為別人蹚出若干條路來，至于

003

這“別人”指的是哪些人就不好說了，如果編輯

們高興，可能指很多人，如果編輯們不高興，就

是指我兒子一個人。說到這里，想起王躍文在《國

畫》里借主人公朱懷鏡說的話：“從農村到城市

不是一代人能完成的?！爆F在我能做的就是把戶

口遷進來，再到處逛逛，熟悉熟悉路，至于我兒

子喜歡到哪兒玩，那是他的事。

雜文是說理的，王小波說講理最好講了，徑

直一說就行（其實這話是李敖說的）。實際才不

是這么回事，講理是就事論事再論到無邊無沿，

這事是自己的還行，是別人的就沒那么簡單，講

得好聽、講得美妙人家會聽，真要是“徑直一說”

恐怕人家會打上門來。李敖能“徑直一說”，他

也是真這么干的，蔣經國活著的時候他就敢罵人

家全家，男女老少都不放過，王小波沒這膽量，

雖然字里行間他也有這心思，但就是不敢，連指

名道姓都不敢。不能指名道姓，這道理就不好講

了，或者講起來就需要特別的花心思玩技巧。我

不敢指名道姓“徑直一說”，玩技巧心思又沒有

/

拿自己說事

什么本領，尋思來尋思去覺得還是應該從自殘開

始，別人打不過，打自己應該沒什么毛病吧，況

且打得輕重自個兒還有個掌握。這就是我只能拿/

004

自己說事的原因。

從拿自己說事開始練練，等把自己打熟了，

打到以為自己身經百戰(zhàn)了，再到大街上試試也不

遲。不過說實話，我真的是晚上出來娛樂娛樂的，

沒想過一定要當流氓。

005

contents目

錄

001你不配

007雜家的好處

013文學青年

017君子之仕

023狼和小山羊

026論男女之友情

033斯是陋室

039以善服人

044以貌取人

048以言取人

001

052“悟”與“證”

056勾引

060達心而懦

063誰都是“狐貍精”

066幸福很簡單嗎

072事業(yè)就是過日子

076由恨犬吠想到的憎雞鳴

079新民歌？偽民歌？

—兼論“新民歌”死路一條

085培訓培訓，不“賠”不訓

091績效績效，有績無效

098“群龍無首”何以“吉”

103可笑的“最受尊敬企業(yè)評選”

109冷眼管理學

115雖有镃基，不如待時

119由魯迅的一篇文章想到眼下的

/

拿自己說事

“管理作家”們

123近鄉(xiāng)情更怯

/

002

135長歌當哭

145論被“寫盡”的古典詩詞

152“窮養(yǎng)”“富養(yǎng)”亂亂談

164以言取人（擴編版）

180我的格局觀

003

你不配

讀大學的時候，學校旁邊有一排凈放些邊緣

性質錄像的放像廳，是我們打發(fā)業(yè)余時間的一大

去處，也留下了許多好笑的回憶。記得有一次去

看電影《鋼琴課》，此片由法國著名女導演簡·坎

皮恩（JaneCampion）執(zhí)導，獲第46屆戛納電

影節(jié)金棕櫚大獎。這片子獲大獎對我們唯一的好

處是可以堂而皇之地借欣賞名片之由去目睹那里

面的尷尬鏡頭，對于放像廳也是如此，屬于兩下

一拍即合的事。當出現男女主人公那個的畫面時，

整個廳里一片寂靜，所有的人目不轉睛全神貫注，

精神高度集中，就在這時，就在這絕對不能打擾

的時刻，傳來一聲清晰的、確鑿無疑的——咽唾

001

沫聲，我反應夠快，斜眼瞅了過去，只見那小子

的喉結還有余振，眼睛鼓溜溜直勾勾的，真是大

煞風景。心里不禁暗笑道：咋啥樣的人都配到這

兒來咽唾沫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精神領地，或者叫精神家

園什么的，但我覺得叫“領地”或者“家園”實

在是不妥，因為那是有主權的，你進了我的領地

我就可以喚狗來咬你，還可以端著一支雙管獵槍

指著你的腦袋，然后冷冰冰地對你說：這是私人

土地，請滾出去！那樣子一定非常的酷。只可惜

有私人土地的人實在太少，即使有也不至于大到

牽著狗端著槍整天巡邏的地步，但這不妨礙我們

有一些精神的土地，可以大到無邊無垠，足夠用

以寄托心靈，當然對那塊“地”來說你實際上并

沒有啥主權，誰都可以隨時隨地地跑馬溜溜。不

過不是誰都能意識到這一點，我在罵那小子咽唾

沫時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我對“你也配……”這樣的句式很敏感，這

句子的語氣頗重，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出口

/

拿自己說事

的，用這樣的句式說別人的時候就像拿著槍指著

別人腦袋說滾出去那樣的心里痛快，被別人說時

就像被槍指著一樣的心里悻悻焉還帶點恐懼。最/

002

典型的就是趙太爺不允許阿Q姓趙的樣子：“趙

太爺跳過去，給了他一個嘴巴，‘你怎么會姓

趙！——你哪里配姓趙！’”現在的人都文明了，

只在嘴上說或是筆下寫，但心里肯定已經跳將過

去打了對方不知多少個嘴巴。

大凡喊出“你也配”的目的無非是想劃清界

限，但為什么不喊“你不是”呢，這里面的講究

就是，說“你也配”時的心理是首先承認了“你

是”，只不過“你不應該是”。所以這界限劃

得實在是沒意思，根本就沒能改變客觀事實，也

改變不了別人的看法，純粹是心理自慰掩耳盜鈴。

號稱“河南第一秘”的李真貪贓枉法被執(zhí)行死刑

了，媒體都說他“不配”做共產黨員，仔細想想，

這“不配”兩個字真是沒必要的，不僅界限沒能

劃清楚，還讓人產生很多聯想。還是舉錄像廳的

例子，假設我大喊著“你也配”掄起椅子將那咽

唾沫的小子打跑又能怎么樣？所有的人都知道我

跟他一起看了錄像，他咽了唾沫我又能好到哪兒

去？

真正的領地好歹有個邊界，一般都插個標

志，連動物都知道在自己的領地周圍撒泡尿標明

一下，可是精神的“領地”卻不行，沒有辦法撒

003

泡尿讓別人知道這是我的范圍，只有說句“你

也配”權當撒尿了。倘真的說出來了，跳過去

給了人家一個嘴巴，而且人家也聽話了照辦了，

那么這地也算是圈過來了，但是像我那樣在心

里暗暗罵那咽唾沫的就純屬意淫，因為既沒有

權力阻止他看錄像，也沒有權力阻止人家咽唾

沫，換句話說壓根就沒有撒尿圈地的權力。

想讓人們把這主權觀念改了可不是那么容

易的事情，畢竟我們一無所有過，很多上了歲

數的人純靠精神支持過了一輩子或半輩子，物

質上沒占著便宜，精神上不能再讓別人欺負了。

比如現在流行明星出書，有多少人跳出來指摘

人家，腦袋大的冷嘲熱諷—明星的寫作水平

“不高，至少不比我高”，腦袋小的就可以放開些，

不用單從專業(yè)角度而是多角度進攻了，大致意

思是好好演你的戲或唱你的歌，瞧你那胸大無

腦初中水平的樣兒，也配往我們文學圈里擠？！

我就弄不明白，出書一定要寫作水平很高嗎？

只能作家出書，不是作家就不能出書嗎？要說

/

拿自己說事

這事也怪得很，文學圈里的人自己也要說些配

與不配的話，衛(wèi)慧和棉棉都號稱美女作家，出

道也不分先后，術業(yè)更沒什么專攻，但還是要/

004

為了誰配用身體寫作爭執(zhí)一下。還有，搞傳統(tǒng)

媒體看著搞網絡文學的不順眼，畢竟那是他們

傳統(tǒng)的領地，可是搞網絡文學也不讓搞傳統(tǒng)媒

體的人進來是怎么一回事呢？難道這真的是動

物的本能不成嗎？

而另外一種說“你也配”的人則完全屬于

畫地為牢的類型，實際上在作祟的就是那過度

敏感的自尊心。《倚天屠龍記》里有這么一段：

張無忌道：“師太如何稱呼？”那尼姑喝道：“惡

賊，憑你也配問我名號！你是誰？”你瞧，現

實生活里這樣的情節(jié)還少嗎？在我們這里經常

有因為互相看了一眼就打個你死我活的事發(fā)生，

張無忌讓人罵成“惡賊”真是小case。自尊心

強到別人不能問你的名號甚至不能看你一眼的

程度，已經完全可以稱之為變態(tài)了。風清揚都

可以和比他小兩輩的令狐沖稱兄道弟，一個臭

尼姑裝的是哪門子大尾巴狼呢？

那些動輒就說“你也配”的人不管是什么

目的，總是有些心理缺陷的，不能正視別人，

也不能正視自己，他們對動搖自己的精神生活

支柱感到不耐煩。更可惡的是，他們占了這塊

“地”的目的無非是想自己吃獨食自個兒禍害，

005

或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隱私不想讓人知道。就

像我在心里罵那個眼睛直勾勾的大口咽唾沫的

小子，實際上我已經暗暗地咽了好幾口了，只

不過沒弄出動靜而已。

/

拿自己說事

/

006

雜家的好處

一般人都不會說自己是雜家，都愿意以專

家自居，其實專家我也當過，那感覺比說自己是

個雜家還羞于啟齒——宣布自己是雜家別人都相

信，宣布自己是專家別人就都上來拍磚，不信你

就試試看。我這人朋友少，不是不愿意交朋友，

而是每次主動向人家示愛時都嚇得人家跑出老

遠，尋思這小子怎么還會咬人呢。所以很孤獨，

就自個兒琢磨些事來干，偏趕上好奇心還強、意

志力不堅定、凡事沒個耐心，等等因素成就了本

人雜家的地位。另外外部環(huán)境因素的影響也比較

大，我是學熱能專業(yè)的，這學科本身就雜，半理

半工涉及面之廣足夠你目不暇接，在大學后半段

007

又趕上輔修經濟貿易專業(yè)，這下子文理兼收黑白

通吃了。畢業(yè)之后從事機械檢修，檢修這活計更

是雜家之樂園，行業(yè)秘密不便在這里細述，否則

很多“專家”要打上門來了。

當雜家當了這許多年，總結了若干優(yōu)勢，不

吐不快，特此表志，為有志同行們揚眉吐氣一番。

好處之一，自我安慰能力極強，遇到挫折能

自我調節(jié)。馮鞏有個相聲，說郭東臨是相聲界里

唱歌唱得最好的、唱歌界里相聲說得最好的，這

話要說是有點損，但也不能不說是一劑心理調節(jié)

的良藥。狡免尚有三窟，何況我們這些生活在大

大小小挫折中的凡人，應該適當地轉移注意力，

別讓自己鉆到牛角尖里拔不出來。多一個愛好，

就多一個舒適的角落，若你不是相聲界里唱歌最

好的，你還可以夸口說自己是相聲界里最會殺豬

的，他肯定無話可說，非豎大拇指不可，這時成

就感也就上來了。有人會說你這不是現代阿Q

嗎？其實如果不涉及原則問題，阿Q沒什么不

好，最起碼活著不累。某人在打網球時罵我是笨

/

拿自己說事

蛋，這不是原則問題，我可以在心里說籃球場上

我玩死你，因此心理就輕松了許多。但是他如果

引申開去罵中國人真笨蛋，這就是原則問題了，/

008

由于純粹個體的原因讓集體里的所有人都蒙上陰

影，就必須給他上上課——雖然我用網球拍打球

純屬外行，但用來打人還是有些心得的。

好處之二，不會輕易地上當受騙。比如，

有一些養(yǎng)生騙人的把戲非常低級，但奇怪的是很

多高級知識分子也會上當，我推想這些人應該是

些搞自然科學或理工類的人物，大凡了解些中國

傳統(tǒng)文化或讀過些中國古代典籍的人，絕不會跟

著東拼西湊的玩意瞎起哄。就算此類專家整天專

攻數理工程沒時間熟悉傳統(tǒng)文化，名家名著也應

該讀過幾本吧，從語言文字結構脈絡都可以看出

些作者的水平來，怎么初中水平的文字也能讀得

下去嗎？由此聯想，這些院士學者的名頭都是來

路可疑的。多而不精的知識系統(tǒng)的確不能幫你擺

平所有的事，但至少能幫你判斷個大致方向或是

對不對頭的事持些懷疑留些戒備什么的，不至于

活得像個東推西倒的傻子。前些日子新聞里說股

市里只有50%的股民被套，我差點沒生氣——

本地的情況是有80%的股民被套牢，難道真是

風水不好我們這兒就憑空比別處多出三成的笨驢

來？只有50%被套我就可以入市了嗎？冷笑而

已。之所以沒生氣是因為我知道些股市的知識，

009

也知道新聞騙人騙習慣了，尤其是股市的。

好處之三，系統(tǒng)思考能力強，舉一反三，不

拘一格。彼得圣吉（PeterSenge）的管理學名著《第

五項修煉》里對系統(tǒng)思考能力推崇備至，特別強

調全面性多角度得考慮問題。能做到這一點的必

然是雜家，就是科學界也得承認這一點。有位化

學家說研究化學到了原子層面上就和物理學分不

開了，同樣，大物理學家愛因斯坦在研究相對

論時離不開數學家的全力支持，據說他很后悔沒

有好好地學習數學，以至于不得不求助于一些數

學家。生活中的例子不勝枚舉。有一次一位同事

在使用EXCEL表格時出了些問題，最后是我用

ACCESS數據庫解決的，若是他堅持用EXCEL

恐怕得大干兩天，而我只用了五分鐘而已。思路

開闊、聯想豐富是雜家的共同特點，好像有句流

行的話就是說我們雜家的：沒有做不到的，只有

想不到的。

好處之四，到處都能找到快樂，目標多多。

如果把一條狗關在籠子里，它就只會打轉轉，如

/

拿自己說事

果把我關在籠子里，我能想出若干種自娛自樂的

方式，其中包括健美訓練、格斗訓練、大聲演講、

唱歌和練習手語，當然也包括打轉轉。道行高的/

010

還可以入定、默念《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甚至練

習辟谷絕食等。要做的和能做的事情很多，時間

和地點都不是問題，問題在于我們能在多大程度

上開放自己探求未知，以及是不是愿意這樣做。

我們承認專家在某一方面的偉大成就是他們的價

值和快樂，但也不能因此就讓所有人的價值觀整

齊劃一，讓快樂變得如此單一和脆弱。我是凡人，

根本不想有什么偉大成就，不可以嗎？一個目標

和理想破滅了，沒關系，再來一個就是了。

雜家的好處還有很多，比如交際場合不會寂

寞，想找個聊天話題似乎是輕而易舉的事，這一

點簡直無須廢話。

最后，我要談到最重要的東西——申明什么

人才能叫雜家。若干年前中國假貨泛濫的時候，

某人告訴我真皮皮鞋是怎么回事，他說皮膚分三

層，第一層是表皮，第二層是真皮，第三層是皮

下組織，真皮皮鞋是將動物皮的第一層表皮扒下

來后做成的，并告誡我一定要注意鑒別。直到現

在我仍然認為他是一個聯想比知識更豐富的榜

樣、一個將有限的知識投入無限的未知的典范，

但可惜他不是雜家，直白點講，雜家可不會胡說

八道。如果你想判斷一個人究竟是個雜家還是個

011

口若懸河的大騙子，不要管他說了什么，要看他

做了什么、是怎么做的。子曰：“視其所以，觀

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

拿自己說事

/

012

文學青年

大概是四五年前的一次朋友聚會上，我公然

宣稱自己是“文學青年”，頓時惹來一片哄笑，

眾人皆以無限崇拜的眼光看著我，欽佩我拿自己

開涮的勇氣——宣稱自己是文學青年與宣稱自己

是老土傻帽是一個性質，兩下匹敵，確有一拼。

“文學青年”過去是個挺純潔的詞，現在其

實也是個挺純潔的詞，因為它還沒來得及被污染

就遭到拋棄了，所以現在聽起來就顯得比較古怪，

仿佛依稀看見一個穿著黃綠或是深藍上衣的年輕

人，腳踏一雙黃膠鞋，面色激動，雙拳緊握，堅

定與虔誠的眼神穿過秀瑯眼鏡，飽含的熱情足可

以熔化一噸金條。

013

現在，誰都不愿意稱自己是青年。如果年紀

輕些，要么稱之為新星、神童什么的，要么稱之

為少年，顯得朝氣蓬勃、有希望，借些梁啟超《少

年中國說》的氣勢；如果歲數稍長，就可以稱之

為大師、名家，最次也得稱為“老師”，顯得有

學問、受人尊敬?？傊荒芊Q青年，聽著很是別

扭，不信你到大街上對一群美眉們說：“女青年

們，你們好啊！”估計她們的白眼能剜死你。

青年就等于嫩，等于不成熟，等于菜鳥，半

熟不熟地沒個沉著勁，給人一種不能信任的感覺，

青年已經和大街上頭纏白布、高喊口號、拿磚頭

砸大使館的形象緊密聯系在了一起，成了沖動、

激情、沒頭腦和被別人利用的工具的代名詞。而

“小青年”則更慘，已經和“小流氓”“小混混”

掛鉤等同了。

落得如此下場，“青年”何辜?。?/p>

同樣的，“文學”現在的名聲也不太好，當

然我說的主要是在中國。王朔有篇小說里說“現

在北京的流氓都改稱作家了”，在學校里老師給

/

拿自己說事

我們講應聘技巧也囑咐說千萬別在特長欄目里寫

自己愛好作詩，這話對我影響頗大，在那以后我

就不敢再動詩的一根毫毛了。/

014

這些倘還不能說明文學的沒落的話，有一

段時期關于中國文學到底死了沒有的論爭就足

以說明在中國搞文學是件真糟心的事：如果文

學死了，那文學是怎么死的？還不是讓這幫搞文

學的人給搞死的！因此搞文學的肯定不是什么

好東西——搞就搞了，怎么就忍心下得這樣的狠

手往死里搞呢？如果文學沒死，那它肯定活得不

怎么樣，否則不會憑空來一幫人鑒定它死沒死，

因此更可以推論搞文學的不是什么好東西——

搞就搞了，怎么能搞得人家半死不活、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呢？

實際上，文學這東西是建立在文字基礎上的，

只要中國文字還活著，中國文學斷沒有死的可能。

這么樸素的道理論戰(zhàn)者們應該都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文學死亡”本身就是偽命題。這場論戰(zhàn)讓

我聯想起房地產熱、股票熱等游資炒作的熱門，

有些閑錢不知該往什么地方投，就游來游去地找

項目，所以你看石油、金屬、房產、股票輪番地

漲來跌去，好不熱鬧。關于文學死亡的論戰(zhàn)性質

也很類似，是一幫心理不平衡精力又無處發(fā)泄的

文人炒作概念，來吸引眼球趁機出名而已。

哀嘆中國文學的論調根本算不上什么新鮮劇

015

目了，老早被人批判過，比如魯迅的《中國文壇

的悲觀》一文。我尤其喜歡那最后的一句：“歷

史決不倒退，文壇是無須悲觀的。悲觀的由來，

是在置身事外不辨是非，而偏要關心于文壇，或

者竟是自己坐在沒落的營盤里?！?/p>

對我這樣間或寫一點東西的人，與文學搭不

上邊，更不知道坐在哪個營盤里，對文學的死與

活都談不上貢獻，但我卻有著天生的直覺，那便

是：凡是靠文學而生存的人，必然是坐在“沒落

的營盤”里的！而眼下的中國，那些沒有或者沒

資格坐在“沒落的營盤”的人卻不能像魯迅一樣

振臂，或是被壓迫得連振臂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所以你看，“青年”是稱不得了，文學又是

這樣的被“沒落的營盤”所把持，所以，“文學

青年”即便昨天不被拋棄，今天也定然不是什么

優(yōu)雅的詞匯，一如“小姐”一樣的落難了。

如此說來，它的早夭竟然是一種幸運——留

下堅定、虔誠、勇敢與熱情的印記，浮刻在歲月

的紀念碑上。

/

拿自己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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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

君子之仕

有人經常問我：“你怎么不愿意當官呢？你

這不是和錢過不去嗎？”我尋思這人怎么能這么

罵我，什么時候我說過不愿意當官的話了？就算

想說我沒本事也用不著這么拐著彎地諷刺呀。不

過想想自己不能人前顯貴，害得老婆都不能婦隨

夫榮，也覺得挺內疚的?，F在的官的概念不只限

于國家干部，也包括企業(yè)里的干部，我沒有當過

官，在企業(yè)里連管理層都混不進去，不知當官的

滋味是不是真的有想象的那么爽，或是像當官的

人說得那么累，只能憑自己的感覺在這里胡亂發(fā)

表些意見，表達一下自己的立場和原則。

有句人盡皆知的話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

017

如回家賣紅薯”，我覺得這詞太土，而且直接對

立“官”和“民”的關系，好像當了“官”就不

再是“民”了。這話還有個問題，就是當官的目

的是單純?yōu)槊褡鲋鞯模瑢儆诘湫偷莫M隘小官僚主

義思想。只是因為很多當官的連這點兒“狹隘”

的思想都沒有，所以才有了此言的廣泛流傳。

我最喜歡的是《鹽鐵論·刺權》中的一句話：

“君子之仕，行其義，非樂其勢也”。前半句引

自《論語·微子》，但《鹽鐵論》中的這句顯然

更完整并且語意更符合我們對字面的理解?？梢?/p>

君子當官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什么“民”，

而是為了推行道義、盡一分義務。話說著容易實

際做起來挺難，某些要好的同事在閑聊時會說些

“當上了××就能如何如何”的話，意思是有

了權力就能做想做的事——當然這里指的是道義

之事，其實那完全是一廂情愿，“行其義”可不

像“樂其勢”那么簡單。根據作用力與反作用力

原理，能支配的東西越多，作為代價，你被支配

被占有的東西就越多，就像電影《蜘蛛俠》里的

/

拿自己說事

名言：“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所以在打算“行

其義”之前最好斗爭一番，免得行義不成反被人

殘廢，這樣的例子還需要我來費唾沫嗎？看看當/

018

官的肚子吧，我們這兒流行的說法是“自己沒本

事，把自個兒的肚子搞大了”。我覺得把肚子搞

大或是其他什么生理上的“摧殘”都是次要的，

精神上的打擊必須得說說。

從本質上講，君子這一番“仕”是自私的，

他完全可以假道義之名向我們這些弱小的家伙們

強行灌輸他的理想，倘他的理想真是美好的而且

可行的，那是我們的福分，但從我接觸的范圍來

看，遇到的情況常常很糟糕：幾乎百分之百的理

想是美好的，但幾乎百分之百的理想也是不可行

的。最近國內的企業(yè)很流行搞企業(yè)文化、企業(yè)

戰(zhàn)略什么的，我也背過些類似的東西，比如“爭

當世界一流企業(yè)”之類的口號，不過我一直在想

應該由什么組織來評定我們的企業(yè)是不是世界一

流呢？領導總是高屋建瓴的，估計這個問題太小

了，他們會像拍死腦門上的蚊子一樣把它搞定。

這還算是好的，因為我們只是背了些材料而已，

而有些“義”就得傷筋動骨。前些日子我們企業(yè)

里說要精簡干部（就因為這事我眼看著到手的鴨

子飛了），把中下層的鴿子放完后，到了高層領

導那里卻遇到了阻撓，只好將幾十名高層全部保

留——哈哈，你一定以為我在說你們那里的事

019

吧？君子們行了這樣的義肯定非常喪氣，明明是

好事，怎么就搞得兩頭不是人了。

行義不僅要冒折兵的風險，還得訓練有素，

才能避免連夫人都賠進去。唐代名相李德裕曰：

“然朝廷顯官，須是公卿子弟。何者？自小便習

舉業(yè)，自熟朝廷間事，臺閣儀范，班行準則，不

教而自成。寒士縱有出人之才，登第之后，始得

一班一級，固不能熟習也?！保ㄕZ出《舊唐書·本

紀第十八·武宗》）。這話放到這里真是冒了要

被打死的風險，我真的不是和貧下中農有什么過

不去，只是想告誡所有背負著當官并且準備“行

其義”的遠大理想的人，理想和現實完全是兩回

事，臺閣儀范班行準則可以在你躊躇滿志準備大

干一番時要了你的小命，就算茍活下來，也沒力

氣折騰了，充其量行些打了三折的義。

更讓你喪氣的話在這里——《鹽鐵論》中

說：“內無以養(yǎng)，外無以稱，貧賤而好義，雖言

仁義，亦不足以貴者也?！闭堌毾轮修r再次放過

我，讓我把話說完。桑弘羊講這話時確實有些惱

/

拿自己說事

羞成怒口不擇言，但的確反映了一個真實情況就

是一個人道德水平很高不能代表他就能行其義，

“內無以養(yǎng)”“外無以稱”，換句話說就是沒本/

020

事。《老殘游記》里講了這樣一個故事：魏老兒

被人陷害，撫臺派了一個好官來審此案，此人姓

剛名弼，“清廉得格登登的”，偏巧這魏老兒家

人按規(guī)矩辦事，送了些銀兩打點，被這剛老抓住

了把柄，原話是這樣說的：“我再詳細告訴你：

倘若人命不是你謀害的，你家為什么肯拿幾千兩

銀子出來打點呢？……我勸你們早遲總得招認，

免得饒上許多刑具的苦楚。”我們得承認剛老頭

的清廉，但也為他的自作聰明惋惜。所以在準備

行其義之前，我們還得看看自己是不是這塊材料，

否則“清廉得格登登的”遲早會變成“傻得格登

登的”。

《彼得經營妙方》一書中闡述了作者很得意

的彼得原理：“在一個機構里，每一個職工都傾

向于爬上他不能勝任的階層”。書中的一首詩我

認為非得寫在下面不可：

野獸能發(fā)現它們天資之所在/熊不會有凌空

飛翔的企圖/摔倒過的馬將先作思慮，在它越過

五尺廄欄之前/狗看見既深且寬的溝渠，便本能

地掉頭繞道而行/我們發(fā)現，唯獨人是頑固的動

物，任由愚蠢引導，與本性作對……

看來行點義是如此之難，有可能殘廢，有可

021

能被要了小命，還會被人罵連野獸都不如，還是

小人之仕好些，“樂其勢”這檔子事一無風險二

無本錢還理所當然，連享受都不會還能干些什么

呢？還是讓“勢”來得更猛烈些吧！哈哈。

當然，完全犯不著為當“君子”好還是當“小

人”好而發(fā)愁，因為你想來想去，最后就會恍然

發(fā)現這事根本就不是你說了算。

/

拿自己說事

/

022

狼和小山羊

曾經有兩個禮拜，我所在的公司經歷了與當

地農民的較大規(guī)模的沖突，作為一線的工作人員，

我不得不壯著膽子在一百多人中做協調工作。雙

方都不會先動手，但總有好事者想把事鬧大，一

個五十多歲的大媽在我面前罵：“瞧你那牛哄哄

的樣，你說話就像放屁，你敢打我嗎？你打我試

試？”說著就往我面前擠。說實話那時氣得手都

哆嗦了，換在別處，早就一個電炮送她回了老家，

但在那樣的場面下，理智告訴自己絕不能動手，

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有意思的是，在那種情形之中，我竟然還想

起《伊索寓言》里的一個狼和小山羊的故事：一

023

只小山羊站在屋頂上，恰好有一只狼經過，這只

小山羊就惡毒地咒罵狼，狼對小山羊說：“小山

羊啊，罵我的不是你，而是你站的屋頂。”那大

媽如此囂張，就好像是一只站在屋頂上的小羊，

在她的眼里，我就是一只奈何不了她的狼。

而實際上，我們都不過是站在屋頂上的小羊。

人是很奇怪的動物，如果沒有群體和社會，

應該是自然界里最脆弱的東西了，這讓我不由得

產生一種對自身的蔑視感?！逗诳偷蹏防锏摹熬?/p>

察”史密斯說：“我們發(fā)現人類所到之處，資源

被掠奪，一切被破壞，從一處到另一處，沒有幸

免。在自然界里只有一種動物與之類似，那就是

病毒?！?/p>

唉，我們這些小病毒，依仗著龐大的群體在

生存，而我們自身的力量，真的是小得可憐又可

憐啊。

正是這種無奈，造就了內心里充滿了對個人

力量的無限崇拜，否則《黑客帝國》里不會有“The

One”，孤島上不會有魯濱孫，大海上不會有與

/

拿自己說事

大魚搏斗的老人，在孩子們的夢想中，又有誰不

想做一回像《納尼亞傳奇》里的小小英雄呢？在

我們的心中，還有哪兩個字比“英雄”更令人心/

024

潮澎湃，更令人熱血沸騰呢？就像電影《特洛伊》

的片尾詞說的那樣：“我不后悔，因我與這些英

雄們站在一起。”

只是，恐怕我這輩子也沒有機會與英雄們比

肩，只能站在屋頂上做一只羊，嘲笑別的屋頂上

的羊，甚至連跳下屋頂做一只狼的勇氣也沒有。

025

論男女之友情

前一陣子搞同學聚會，席間少不了論一論少

年時的男女之情，有人就問大家說：“你們說，

男女之間有真正的友情嗎？”大家回答說“當然

有啊”，而一位女同學竟斬釘截鐵地說：“我不

相信，我相信沒有?！?/p>

我認為這純純粹粹是一個女人的直覺，而絕

不會是經過數個不眠之夜的推敲論證后得到的結

論。但是這直覺令我驚詫萬分，令我不得不經過

數個不眠之夜來進行推敲論證，去回答這個隱藏

/

拿自己說事

在你我心中最隱蔽角落的，其實根本早就已經蓋

棺論定了的問題。

且先說友情，再及男女。/

026

什么是情？“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

之質也”（《荀子·正名》），情是性的本質，

性是自然天生的結果——這樣的解釋雖然糊里糊

涂，但卻也讓我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情是

自然的。而學者錢穆對情的理解十分刻骨：“依

照中國人的觀念，奔向未來者是欲，戀念過去者

是情，不惜犧牲過去來滿足未來者是欲，寧愿犧

牲未來來遷就過去者是情”（《湖上閑思錄·情

與欲》）。情與欲，是兩種區(qū)別卻又緊密關聯的

感覺，它們糾纏在一起，使人無法辨別，使人心

生迷惑，“欲者，情之應也。以所欲為可得而求

之，情之所必不免也”（《荀子·正名》）。

友情，就淹沒在這情與欲的糾纏中，愈來愈

模糊，愈來愈看得不真切了。

勢利朋友是我們最能一眼就辨別出不在友情

之內的。老話說“富易交”，而“富”的人恐怕

自己都知道這“交”來的苦處：“趨炎的壓脊挨

肩，附勢的吮癰舔痔，真所謂得勢疊肩來，失勢

掉臂去，古今炎涼惡態(tài)，莫有甚于此者。”（《金

瓶梅·第一回》）。但是，這樣的欲望的真實流

露，卻是我所贊賞的，這樣的“朋友”也是我愿

結交的——活得痛快，死得其所，無怨無悔。

027

另外一種交友則惑人不淺，就是清朝學者李

恕谷說的“交友以自大其身，求士以求此身不朽”

之交友。相信你我定有過“自大其身”的交友體驗，

并順其自然地認為這就是友情。交權勢以開自己

門路，交大佬以壯自己膽色，交博士以充自己門

面，交美女以示自己魅力，上交下交，左交右交，

有過三言兩語就是“朋友”，混個臉熟就是“哥

們”，真是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還可以美其名

曰“從朋友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自大其身”

之路廣矣，“朋友”確是最便捷的一條——利用

別人的現成資源，那不就是我自己的資源嗎？況

且，我的資源也為別人利用，兩廂情愿，互惠互

利，和諧社會，共同發(fā)展，這難道算不得友情嗎？

退一步講，就算這樣的“自大其身”太俗，那么，

使內心充實博大的“自大其身”總該是友情了吧？

交一個良師益友，博我以文，約我以禮，長我見

識，益我身心，這難道還不是值得歌頌的友情嗎？

不！這不是友情！如此交來的友不是有“情”

的友！何故？“交友以自大其身”，一個“以”

/

拿自己說事

字凸顯其“欲”，之急之迫盡在其中啊。

還有一種被很多人奉為圭臬的交友原則：急

需或困乏時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一代鴻儒錢/

028

鐘書先生對這種臭詞濫調給予了批駁：物質的周

濟無疑是功利主義，而精神的補助則是漂白的功

利主義，“此等交情，也不甚鞏固”，“能給你

身心利益的人，未必就算是朋友。朋友的益處，

不能這樣拈斤播兩的講?！保ā度松吷系倪吷稀ふ?/p>

交友》）錢先生筆一揮，便將多少所謂的“朋友”

劃出了邊線之外！這一筆，其實也正好給上面的

“自大其身”畫個紅叉。

究竟什么是友情？當我們回望情的本義就會

明白：友情是自然的感覺，友情不是對朋友的欲

望，友情不會滿足未來。沒有人能對友情下一個

定義，因此錢鐘書先生的這段比喻就是極鮮活極

觸人心底的經典：

“真正友誼的形成，并非由于雙方有意地拉

攏，帶些偶然，帶些不知不覺。在意識層底下，

不知何年何月潛伏著一個友誼的種子，咦！看它

在心里面透出了萌芽。在溫暖密固，春夜一般的

潛意識中，忽然偷偷地鉆進了一個外人，哦！原

來就是他！真正友誼的產物，只是一種滲透了你

的身心的愉快?！保ā度松吷系倪吷稀ふ劷挥选罚?/p>

這才是友情，它在每個人的心底悄然而居、

油然而起，它是這世間最美麗、最自在的情感。

029

然而正如泰戈爾所說：最好的東西不是獨

來的，它伴了所有的東西同來（The

best

does

not

come

alone.It

comes

with

the

company

of

the

all）。

若不撥開那些同來的“欲望”的野草，如何能看

見那美妙的“不可言喻”的友情之花呢？

而男女之友情，只是友情的對象特定了而已，

只需想象著將一雙男女注入錢先生那經典的比喻

里，讓一切在他們之間游走，再讓我們看看發(fā)生

了什么？

你會不會覺得有一些異樣？那么，試著將其

中的“友誼”換成“愛情”，Hi，你是不是已

經在心底悄悄地驚嘆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愛情

嗎？再把“愛情”換回到“友誼”，你會不會仍

然覺得那愛情的痕跡不曾擦去，那定義似乎就是

為著愛情而寫就。

毋須多言。一切盡在公式中：男女之友情=

愛情。

寫到這里，論述應該完畢了。而我希望諸位

將這特定的對象從后往前一一套將過去，看一看

那不能暴露在陽光下的愛情如何假“友情”之名

/

拿自己說事

肆意泛濫，也看一看男女的世俗欲望如何假“友

情”之名大行于世。例如紅顏知己之類，愛就愛

了，卻無法說，只得以知己之名托住，搭個友情/

030

的溫室養(yǎng)著愛情的花。這是聰明的，李敖說：“男

女之間，除了美以外，沒有別的，也不該有別的”；

“真正工于心計的高手，絕不把美麗的事情攪得

很狼狽，乃至攪到一個尷尬、悔恨的結局”。也

合著泰戈爾的名言：“采著花瓣時，得不到花的

美麗（Bypluckingherpetalsyoudonotgatherthe

beautyoftheflower）”。而最多的，是打著“朋友”

的招幡動著邪欲心思的人，他們巧言令色，費盡

心機，討好，利用，玩弄，反目，而這種人卻也

是不好識破的。想知道他對你是不是真心嗎？用

李敖的方法吧：敵人不用解釋，朋友無需解釋。

真正的友情會使那些無心的傷害在“相逢一笑”

間泯去，會“大恩不言謝”，會“朋友面前不言假”。

那么想一想，你們之間需要解釋什么嗎？他編排

過什么理由說詞嗎？你擔心過他的反目嗎？他掩

飾過自己的缺陷嗎？“男人是為了目的，女人

是為了關系（Insteadofgoal-oriented，womenis

realationship-oriented）”。如果是對方利用了你，

那必定是你交友的態(tài)度出現了問題。李敖說：“真

正的友誼一定要靠人格和公益結合，全憑舊情和

私利，是對生命的一種浪費……古典的交友方式，

必須改正：人生苦短，酒食征逐或把臂言歡的交

友方式，必須舍棄?！?/p>

031

到此為止吧，我何苦扒了人家的畫皮也絕了

自己的退路，別人盡可以否定我之觀點來否定發(fā)

生的事實，我卻不能抽自己的耳光，而我仍寫下

這許多文字，是由于我相信“男女之間，應該是

美的”，任何除了美之外的東西夾雜其中，都不

能容忍，都應該予以揭露。而“美”有所指，仁

者見仁，智者見智，雖然我激賞著李敖（又是李

敖）的直白：“男女間事，本來都該在床上辦的；

不在床上辦的而在紙上辦，總難免抽象，缺乏動

態(tài)，缺乏立體感?！钡べp只歸激賞，我是小小

人物，不敢狂放，更做不到可以將男女之情從容

得“國家大事，也可以在女人大腿上辦的”。對

我來說，美就是通俗的美，眼中可以看見的美，

心中蕩漾著溫暖和柔和的美。

我在女人的直覺之上完成了推論，可是也并

不相信每個人都會相信它，因為我不是哲學家，

也不想做個哲學家，如同李敖（又是李敖）所說：

“我相信最后解決亞當夏娃以來男女糾纏不

清問題的，是花花公子，而不是哲學家?；ɑü?/p>

/

拿自己說事

子可以說你的是我的，女人可以說我的是你的，

但哲學家卻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而是他媽的?！?/p>

/

032

斯是陋室

媳婦從北京她姐姐家回來后，常念叨的一句

話就是：咱家這房子真是太破了，沒法住了。我

聽了自然是直撇嘴，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嫌房子破

了，還是話里帶話地嫌我這個人破了。捫心自問，

我覺得自己還可以啊，正是年富力強、精力充沛、

健康強壯、充滿智慧的黃金時期，仁義禮智信樣

樣齊備，絕對不可能與風燭殘年、破爛不堪這樣

的詞搭上邊。

如此說來，那就確實是房子破了。

古人崇尚精神的追求，對物質的享受是不屑

一顧的，唯恐敗壞了德行之美。就拿這住的地方

來說，孔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論

033

語·子罕》），唐朝劉禹錫則發(fā)揮成了“斯是陋

室，惟吾德馨”，對后世之人的影響深遠。但是

房子太破了就要出問題了，杜甫的《茅屋為秋風

所破歌》中不也說“床頭屋漏無干處，雨腳如麻

未斷絕”嗎？疾呼“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

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

突兀見此屋，吾廬獨破受凍死亦足！”不愧是達

人高士，自己受凍無所謂，只要“天下寒士俱歡

顏”就行了。對比之下，住著九十多平方米的有

暖氣有空調的樓房，還苦嘆個什么勁呢？

可是這樣的觀念在現代社會里根本就站不住

腳，住上九十平方米的就想著一百三十平方米的，

住上一百三的就想樓中樓，住上樓中樓就想住別

墅，住上別墅就想搞十來個別墅炒著玩，最終的

結果是不知想住什么房子，就為了房子而房子。

德性之美早就湮沒在無窮的欲望之中，或者湮沒

在無盡的空虛之中。

魯迅的雜文集《準風月談》記述了張獻忠殺

人的心理：“《蜀碧》一類的書，記張獻忠殺人

/

拿自己說事

的事頗詳細，但也頗散漫，令人看去仿佛他是像

‘為藝術而藝術’的一樣，專在‘為殺人而殺人’

了。他其實是別有目的的。他開初并不很想殺人，/

034

他何嘗不想做皇帝。后來知道李自成進了北京，

接著是清兵入關，自己只剩了沒落這一條路，于

是就開手殺，殺……他分明地感到，天下已沒有

自己的東西，現在是在毀壞別人的東西了，這和

有些末代的風雅皇帝，在死前燒掉了祖宗或自己

所搜集的書籍、古董寶貝之類的心情，完全一樣。

他還有兵，而沒有古董之類，所以就殺，殺，殺

人，殺……”

我對炒房者的厭惡或許就在這沒落和空虛的

“殺，殺，殺人，殺……”上，掙錢就掙錢算了，

掙錢的道多得是，炒股票、炒期權、炒君子蘭、

炒古董、炒花生、炒瓜子，炒什么不行，偏偏炒

影響老百姓生活品質的房子，這是什么本事呢？

炒房能推動社會進步？能促進社會和諧？能殺富

濟貧？炒房的人大概總是沒些本事的，知道做不

了實業(yè)，吃不了做實業(yè)的苦，也沒有玩股票期權

那樣的聰明腦袋，于是便做炒房這種低智商，有

些利潤還低風險的活計，不管別人的死活，炒得

窮人望房興嘆，炒得人民怨聲載道，炒得社會貧

富分化，炒得自己都不知為什么要炒，就知道“炒，

炒，炒房，炒……”好像明天經濟就要崩潰、國

家就要滅亡了一般，非得趁火打劫撈上一票才死

035

得甘心。

當然這是經濟規(guī)律，一味地給予道德的譴責

只能說是迂腐。著名的股評人水皮這樣評價股市：

“股市上只有賣不出去的價格，沒有賣不出去的

股票，這個道理就好比菜市場里沒有賣不出去的

爛白菜一樣的樸素……但是，如果這棵爛白菜都

‘爛心’了，菜市場還在往外賣，而且也的確有

人買了卻吃了中毒，問題的性質就發(fā)生了變化，

這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價格問題了……”這番話同

樣適用于房地產市場，老百姓都沒錢買房子了而

房價還在漲個不停，高級別墅還在不停地蓋，那

么這也同樣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價格問題了。

中國最有良心的經濟學者何清漣在《現代

化的陷阱》一書中列舉了部分國家購房支出與

家庭年收入之比，其中美國為2.8∶1，加拿大

為4.8∶1，英國為3.7∶1，巴西為5.7∶1，

澳大利亞為4∶1，瑞典為1.8∶1，而目前我

國商品房售價與工資收入之比普遍在12∶1左

右。在中國投資房地產業(yè)利潤率大大高過國際

/

拿自己說事

水平，也高于發(fā)達國家。國際上房地產的平均

利潤率基本上是6％～8％，但中國國內房地產

業(yè)的平均利潤率不低于30％，最不景氣時也在/

036

20％～25％，連利潤率最低的安居工程，還有

15％左右的利潤，大大高于一般產業(yè)的利潤水平。

這本書還提到了在中國當代資本原始積累史上，

中國經歷了以下幾個階段：個體經營熱（承包農

田熱）——開辦公司熱（價格雙軌制的產物）——

股份制改造熱（股票熱）——圈地熱（房地產熱），

但是在積累財富的神話中，最“燦爛輝煌”、最

金光閃閃、最迷人的“神話”卻是“圈地運動”，

因為在前幾次“熱”中，中國最多產生了一些

百萬或幾百萬富翁，而只有在“圈地”的“神話”

中，才輕而易舉地產生了一些千萬、億萬富翁。

雖然我在大學的輔修專業(yè)是經濟貿易，但是

卻沒什么經濟頭腦，不知早點買些房子倒買倒賣

來發(fā)財，而是凈做著一些離奇古怪的夢想，比如

金戈鐵馬，比如風車大灌籃，比如衣袂飄飄，比

如“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比如

韋小寶。

《莊子·德充符》篇有一個故事：衛(wèi)有惡

人焉，曰哀駘它。丈夫與之處者，思而不能去也；

婦人見之，請于父母曰“與為人妻，寧為夫子妾”

者，數十而未止也……哀駘它未言而信，無功

而親，使人授己國，唯恐其不受也……

037

這個叫哀駘它的家伙真的應該是全民偶像

了——男人不忍離去，女人爭相嫁給他，魯哀公

想將國家讓給他，還擔心他不接受，這樣的人該

有多么快活和自由？以國相送尚不入眼，何況居

居幾棟破別墅乎？這比韋小寶還韋小寶啊！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算人生

信條，當然這個“窮”和“達”的尺度現在不由

我說了算，呵呵，媳婦認為九十平方米的房子很

破，那我也不敢說已經“達”了。水木年華有首

歌是這樣唱的：“你不想和我永遠嗎？拋棄現在

的生活吧；你不是渴望自由嗎？離開這絕望的世

界吧”。想做夢想中的哀駘它嗎？想做“斯是陋

室，惟吾德馨”的絕世高人嗎？想找到渴望中的

自由嗎？那就只有離開這絕望的世界，拋棄現在

的生活了。要不然就老老實實地滾回公司干活去

吧，空想了一天，連飯還沒吃呢。

/

拿自己說事

/

038

以善服人

我的外甥自打會說話起，見了我從來都是叫

“壯壯他爸”（壯壯是我兒子的名字，他們倆是

好朋友），壓根就沒叫過一聲小舅，原因是他視

我為邪惡的敵人，在他父母面前從沒說過我好話，

只有告狀的份。其實我對他真是很疼愛的，買衣

服、買玩具、買好吃的，什么都想著他，再也就

是管束管束。你想，對一個幾歲大的孩子我能做

什么，頂多是略加訓斥，那一定是他做得太出格

了，否則我才不管他的屁事呢。因為這樣，我們

倆的梁子算是結定了，我視他為外甥，他視我為

“渾身散發(fā)著臭味的壯壯他爸”。

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

039

反其智；禮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

諸己，其身正而天下歸之?！保ā睹献印るx婁章

句上》）。我本來是很愛我的外甥的，但是人家

不買賬，我就按孟子的話“反求諸己”——是我

不夠仁慈？是我方法不當，還是我不夠尊敬這小

兔崽子？想來想去，怎么都覺得我做得夠可以了，

那只能“求諸人”了——這小子天生不識抬舉，

與我何干！不喜歡老子是不？老子還不跟你玩了

呢，我就每天“散發(fā)著臭味”好了。

還是孟子他老人家說得對：“以善服人者，

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養(yǎng)人者，然后能服天下。”

（《孟子·離婁章句上》）。這話說得太有道理

了，我想以善“服”人，其實是扯淡，對于一個

不能與你朝夕相處的沒有辦法了解你的人來說，

你的“善”只能引起更大的懷疑，因此“未有能

服人者也”。只有在長期相處、長期共事、相互

了解的基礎上，“善”才能發(fā)揮“潤物細無聲”

的作用，潛移默化地感染，“然后能服天下”，

此所謂以善“養(yǎng)”人也?！蹲髠鳌分兄v述鄭國大

/

拿自己說事

臣子產臨終囑言子大叔說：“唯有德者能以寬服

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

焉；水懦弱，民狎而玩之，則多死焉，故寬難?！?

040

總的來說，以善服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是

一項長期而艱巨的革命工作，如果想指著它立即

發(fā)揮效用，那只能看造化有幾何了。

以前在公司檢修部門做事，接觸的都是些內

部人，互相恭敬有禮、凡事有商有量，出現問題

得共同面對，以解決問題為主、推卸責任為輔，

因此覺得溝通、尊重是大家和平共處的重要原則，

在這樣的基礎上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沒有談不攏

的問題。然而，當我面向公司外部、開展對外協

調工作時，這種觀念被徹底打破了，往往抱著以

理服人、以善服人的態(tài)度誠心商談，但是受一肚

子氣的事也常見不鮮。過后仔細想想，倒也覺得

毫不奇怪了，談判雙方各為自家利益，我不認識

你，你也不相信我，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在永恒

的利益面前，什么都是手段，什么都可以做，更

不會也來不及相信什么“善”。如果覺得他們是

不知廉恥的，那真是大錯特錯了。陀思妥耶夫斯

基在《窮人的美德》中說：“貧窮的時候，您還

能保持自己天生感情的高尚氣度嗎？在赤貧的情

況下，卻無論什么時候，無論什么人都做不到……

因為在赤貧的情況下，我自己首先就準備凌辱自

己?！边B“凌辱自己”都不在乎，還要大談什么

041

仁義廉恥嗎？

《鹽鐵論·和親第四十八》中記錄了一段儒

生與桑弘羊的關于匈奴的辯論，儒生曰：“《詩》

云：‘投我以桃，報之以李?！绰勆仆袗?/p>

來者。故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

內皆兄弟也。故內者不疚，夫何憂何懼？”桑弘

羊對此進行了強力的駁斥：“匈奴數和親，而常

先犯約，貪侵盜驅，長詐謀之國也。反復無信，

百約百叛……而欲信其用兵之備，親之以德，亦

難矣?！?/p>

反復無信，百約百叛，這就是追求利益不擇

手段的真實表現。對于這樣的人，這樣的民族，

這樣的國家，你還打算“以善服人”嗎？以前我

會，現在我是覺得那是多可笑的事啊。前些日子

下了場暴雨，公司內部的樓房有一戶人家被灌了

水，其女主人找到房產辦公室，放聲痛哭，眾人

端茶遞巾，皆好言相勸許久，不從，問其條件，

亦不答。趕上那辦公室主任心情不好，痛罵之，

果然顏色大變，放言非三十萬不走。魯迅說“我

/

拿自己說事

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這

話固然是狠毒了點，但足以警示我等。

“以善服人”是死路一條，毋庸置疑，正確/

042

的道路就是正色以對之，談判桌上的東西是談判

桌下打出來的，該用實力說話的時候別客氣。《伊

索寓言》里有個赫爾墨斯神像和木匠的故事：一

個木匠很窮，想發(fā)財，就買了個赫爾墨斯的神像

供著，每天祈禱，但沒有什么效果，終于一天他

忍無可忍了，將神像狠狠地向地上摔去，神像摔

碎了，從里面掉出很多金子來，木匠笑著說：“神

像啊神像，我恭敬你的時候，你什么都不給我，

現在我摔了你，你卻讓我發(fā)了財。你這不是純粹

的賤嗎！”（后面這句是我加的，呵呵）

那畢竟是寓言，而秦國商鞅則在實踐中做得

更絕：“國以善民治奸民者，必亂至削；國以奸

民治善民者，必治而強”（《商君書·去強第四》）。

哈哈，這是我見過的最最有種的治國之策了！

看樣子，“渾身散發(fā)著臭味”根本不夠檔次，

應該做到“臭得他見了我就渾身顫抖，大哭求饒”，

而終極的目標則是“臭而無味”矣！

043

以貌取人

都說第一印象很重要，特別是初到新的工作

崗位，與眾多素不相識的同事、領導、客戶打交道，

究竟應該留下一個什么樣的初始印象才好呢？這

個看似簡單的問題當初可真是難住了我。

第一印象最重要的部分是人的長相，以貌取

人固然偏頗，不過人的內心想法誰也擋不住，高

大英俊、風流瀟灑，或是美艷動人、風情萬種，

毫無疑問可以拉近陌生人相互之間的距離，為下

一步的接觸好歹打個不錯的基礎。而那種一看就

/

拿自己說事

令人生厭或嗤笑或怪異的長相，則需要通過很長

時間的接觸、費盡周折的努力才能改變看法、被

人接受。/

044

我大概是介于一般和糟糕之間的類型吧，

嘻嘻，有可取之處，也有五官安置不大妥當的地

方，有“驚艷”亦有“驚詫”，不敢恭維卻也不

能妄自菲薄。唉，不好不好，我最喜歡的類型是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扎到人堆里根本認不出來的

那種——“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莊子·天

道》）。

說到莊子，倒想起《莊子·天地》里講的一

個關于丑人的趣事：“厲之人，夜半生其子，遽

取火而視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保▍枺?/p>

陋；汲汲然，急切的樣子）。哈哈，可見丑陋確

是人心之急務，表面上不露聲色，實際上無可奈

何，甚至擔心自己的孩子長成自己的模樣，夜半

生了兒子，急急忙忙地點燈看看是不是像自己一

樣，這種心情描繪得真是細致入微，感同身受?。?/p>

王家衛(wèi)的電影《東邪西毒》中說得好：“當

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讓自己

不要忘記?！本鸵驗檫@個刻在心中的不能忘記，

多少相貌平平之人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更

多的汗水、更多的代價，爭取一份所謂對等的評

價和同等的機會。對他們來說，根本就不存在緣

分這種說法，如果自己不去爭取，恐怕什么也得

045

不到，這就是人生經歷的最大區(qū)別，也造就了性

格上最大的區(qū)別。我總說自己喜歡吃軟飯，就是

因為從來沒有輕易地得到過什么東西，無論是感

情還是別的什么，每一樣東西都要付出代價、付

出可能超過別人幾倍的努力，所以總在想，什么

時候我才能得到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呢？什么時候

才能吃上別人送上門的軟飯呢？想歸想，現實中

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了，“善毛嬙、西施之美，無

益吾面；用脂澤粉黛，則倍其初”（《韓非子·顯

學》）。別人的美麗不屬于自己，如果還想掩飾

的話，則只會愈演愈烈。

所幸的是內在修養(yǎng)更為人們所看重，《圣經》

中說：“婦女美貌而無見識，如同金環(huán)戴在豬鼻

上”（《圣經·箴言》11:22），上帝對于智慧

的贊美是無窮盡的，對于無知則十分的苛刻，以

至于將“美貌”都連累了。如果說以貌取人是一

種心理反應，那么對于美人的嫉妒和苛求也應該

很正?！⒖』蚴擎玫南嗝彩且话央p刃劍，

它成了一個無條件的放大系數，可以乘在智慧的

/

拿自己說事

后面，也可以乘在無知的后面，所以要小心嘍，

我的帥哥美女們！

或許排斥之后是更加地吸引，也或許美麗終/

046

歸會造成審美疲勞，反正從從容容平平淡淡才是

真，連以貌取人的人都覺得相貌是靠不住的。因

此對于新的崗位、新的工作來說，無論怎樣都要

充滿信心，用實力說話。不過需要提醒自己的是，

在懷疑人家以貌取人的同時，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