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師《回憶錄》

1、我的老師回憶錄我這一輩子，遇到過好多老師，正 宗教過我的也有四十多個吧！我也有好 多次要我的學生寫過這個作文。每當我 布置這道作文題時，總有一個念頭：什 么時候我也該寫一寫我的老師?？涩F(xiàn)實 工作的忙碌，又一次次地把這個念頭掐 滅在腦海里。我實在該寫寫我的老師了, 不然，我對不住我內(nèi)心的這份執(zhí)念和虧 欠了。那就寫寫我人生中的一位老師吧, 他叫陳學進老師。這是快四十年前的事?，F(xiàn)在想起來, 生活在那個年代的人都很苦，我們都是 苦過來的，可我不覺得苦的。幾十年的 沉淀，苦都苦過來了，都忘記了，頭腦 中剩下的都是美好而珍貴的記憶。82年的暑假，天都黑了，忍受著蚊 子和蝸蟲的叮咬，我還在水田里插秧。 突然

2、，我村里的一位年輕長輩，一路高 聲叫嚷著我的名字，一直喊到我家的田 展上，大聲說，我考上萬隆初中了。這是給我送錄取通知書來的。這個消息很 突然，自從小學畢業(yè)考試后，一直在家 里干農(nóng)活，村里的大隊部沒去過。我也 知道，小學讀完了，上面還有初中，但 我壓根沒往這上面想過。也許我太傻， 居然還不知道想去上中學。我只知道, 我家很窮，爸爸說，給我找個師父，做 學徒，學一門手藝。這個消息很快在村里傳開了。吃了 晚飯，村里的大人們都圍聚在我家門口。我家太小，一下子容不下這么多人。因 為我家土房子只有三間，一間是吃飯的 客廳吧，一間是廚房，還有一間，就叫 房，房里只有一張床，爸爸，媽媽，我, 還有弟弟妹妹都

3、是睡在一起的。村里聽 說我考上了初中，都來問我爸爸和媽媽。我爸說，家里哪有錢供孩子讀書呢？大 了，飯總有吃的吧？六爺說：沒衣服穿, 有合適的，就穿我們的舊衣服吧！九爺 說，這是我村第一個能上初中的，好多 孩子想去，學校還不收呢？十爺說，家 里最窮，不要讓孩子長大了后悔，我們 村祖祖輩輩沒有讀書人，我們這一輩， 都只是讀了兩三年小學。多話不說，讓 孩子去讀，這也是我們姓潘家第一個考 上初中的男孩，我家小華也考上了，就 讓光明給我家小華做個伴吧，好歹上學 回家路上有個照應(yīng)，以后實在沒錢，跟 我家借吧。人們都來勸我爸爸。三爺說:現(xiàn)在分田小華，就是十爺家的堂妹，才知道 她也跟我一起考上初中了。我在一旁

4、聽 著，覺得挺好玩的，我家門口很少這么 熱鬧過。大人們說了這么長的時間，我 什么感覺也沒有，一切都跟我無關(guān)似的。 第二天，爸爸叫我去上學。媽媽把她的 大紅色木箱子騰出來，給我在學校里裝 東西用。這箱子，是媽媽的嫁妝。爸爸 挑著擔子，一頭就是這大紅箱子，一頭 是一袋米。我跟在爸爸后面走著，背著 書包。書包也是昨夜媽媽用舊衣服為布, 用手工縫起來的。萬隆中學，是一群鄉(xiāng)村中學，要走 20多里山路才能到，近處的學生晚上下 晚自習可以回家，遠處的一個星期回家 一次。學校四周沒有圍墻，學生吃飯是 自己帶米，把米洗干凈了裝進飯盒，送 到鍋爐房，有后勤工友用柴火蒸熟，不 提供菜。學生自己帶菜。初中三年，每 個

5、星期天沒飯吃，都是媽媽在家做咸菜, 回家一次，裝好兩罐頭瓶，一直吃到周 六回家，才能吃上家里的青菜。長期沒 吃上青菜，三年下來，頭發(fā)都白了三分 之二。我記得第一次上課，進來一位男老 師，二十多歲，頭發(fā)長，眼睛小而有神， 國字臉，脖子短而粗，中等個兒，就是 胖。自我介紹是姓陳，叫他陳老師，是 我們的班主任。那年代還沒有流行普通 話，都是說家鄉(xiāng)話的。他開口道：在我 們鎮(zhèn)，小學畢業(yè)有1000人，能錄取到初 中的只有300人,我們學校初一招100 人，兩個班。你們要好好珍惜讀書的機 會，讀書就要好好讀。我們那里的方言， 讀書的讀字，是念dou的，是念第一聲 調(diào)，第一次聽到陳老師念讀書念成了 tou 書

6、，而且還是念第二聲調(diào)。課后，我們 私下里都模仿陳老師念讀書的腔調(diào)，印 象太深刻了。我們那年代沒有什么作業(yè)的，各科 的作業(yè)只是書后面的習題，老師上課完 了就布置兩三道題，我們在課堂里做， 然后就交給老師改。課外就是玩。夏天 在教室后面的草地上翻筋斗，冬天就是 一大幫男孩子靠在墻根下擠油，本來很 冷的冬天，我們一群沒有棉襖棉褲的男 生，擠著擠著，身體就發(fā)熱了，女孩子 就在教室里，在紙上畫花兒，各式各樣 的，要是按照這樣子秀在鞋墊上，更好 看。鈴聲一響，我們都歡天喜地地進教 室了。也就是上了初中的緣故吧，第一次 才知道，還有英語這門課，看著書里黃 頭發(fā)大眼睛外國女孩的圖片，看著書里 用漢語拼音拼成奇

7、形怪狀的單詞，我們 都感到無比的新鮮和好奇。英語老師第 一次上課，就給我們教四個單詞，只記 得那時全班特認真，跟著老師故意大聲 地讀了一節(jié)課，到現(xiàn)在還記得住兩個， 一個是玫瑰花，另一個是蜜蜂。我們一 大幫男孩子，只知道英語好玩，單純得 不知道猥瑣的含義。不知不覺過了兩個月，學校要舉行 期中考試了。平時是沒有考試的，沒有 周考，沒有月考，也沒有各科的單元考。 一個學期就考兩回，期中考和期末考。 英語課，平時的作業(yè)就是抄寫單詞，只 要記住單詞的中英文意思，會讀會寫就 可以了，且不談句型和語法了。期中考 完了，陳老師在班上公布成績。我的英 語成績是38分，滿分是100的。只記得 陳老師念到我的英語成

8、績時，聲調(diào)特別 高。念完后，點名跟我說，就是英語考 這么差，罰你今晚跟我睡，要是期末考 還是不及格，就跟我睡半年！淳樸的我們，老師說的話，比公安 局的還管用。幼小的我們，老師說的話， 比法律都管用。我們從來沒有產(chǎn)生過抗 拒的念頭。有的調(diào)皮的男生，被老師打 出了眼淚，都不敢出聲。懷著忐忑不安 的心里，我終于熬到了下晚自習了。我 就像個死囚犯被押赴刑場似的，極度恐 懼又無可奈何地向陳老師的寢室走過去。 后來的細節(jié)也忘了，只記得那一晚，我 蜷縮在陳老師的床里邊，身材那么胖的 陳老師睡在床外邊，我就是做夢都不敢 動一下。當然，也不敢做夢的。又是一個下晚自習后，幾個同學約 我出去轉(zhuǎn)一下。我問他們，出去干

9、什么， 他們說，到校外再說。深秋的夜晚，還 是有點冷的，沒有月亮的晚上，到處都 是黑黑的，晴朗的夜空也看不到幾顆星 星，附近的村莊，稀落地透出幽暗而黃 暈的燈光，看不到人影，只偶爾聽到幾 聲犬吠。我們幾個行走在山邊地頭。我 就跟在他們后面走，來到了一片紅薯地， 他們說，就是這里吧？我問，這是干什 么？他們小聲說，我們出來是爬幾個紅 薯吃吧。我說，怎么爬？ 一個說，你用 手在地面上摸摸，土層上有隆起的小包 包，用手指往里面摳，就有紅薯。我們 一齊動手。我也摸到了一個包包，手指 使勁摳土，摳了好半天，也許這個紅薯 太大太深，也許土層太硬。這個紅薯還 沒摳起來。他們已經(jīng)走過來，拍拍我的 肩頭，輕聲說

10、，走吧！我著急地說，我 這個還沒爬起來呢。他們說，夠了，夠 了，夠多的了。我也只好選擇放棄了， 就跟著他們走到小河邊。借著水邊反射 的光看過去，才知道，他們幾個，每個 人都是提著一網(wǎng)袋紅薯。我至今也不明 白，他們到底是怎么弄的。就在河邊， 把紅薯洗干凈了，坐著吃。有人突發(fā)奇 想，提議：明天，就把這紅薯放在飯里 蒸著吃。第二天，吃午飯的時間到了。我還 是跟往常一樣，去鍋爐房拿我的飯盒子。 剛要出大門，陳老師在門口等著，看到 我了，叫住了我，問：你飯盒里的紅薯， 哪里來的？我順口就說：我昨晚爬的。 抬頭一看，陳老師身后還跟著一位五十 多歲的農(nóng)民，手里攥著一柄鋤頭，瞪 了眼珠子，正盯著我。我這時就慌

11、了， 明白了：昨晚的事情敗露了，人家都找 到老師這里來了。扭頭向四周看看，昨 晚一起的幾個同學，一個也沒有過來拿 飯盒子。陳老師什么也沒說，就叫我走 了。到下午上第一節(jié)課的時候，陳老師 說：昨天晚上有幾個男生偷偷跑出去偷 農(nóng)民的紅薯吃，把一大塊地搞得像豬拱 了一樣，人家都找到我這里來了。好在 有一個特殊的人在里面，你們幾個就免 了一頓皮肉之苦了。陳老師還是那種獨 特的腔調(diào)，還是那樣獨有的表情，眼睛 本來就小，瞇著眼說話的樣子，更像一 線天。嘴角向后扯這著，臉上本來就肉 多，微笑著說這幾句話時，額骨上的肉 更是高高隆起。我還是神態(tài)自若地坐在 座位上，不知道老師所指的特殊的人是 誰，直到全班學生，

12、都偷偷地瞄著我， 被無數(shù)的眼光掃描著，我才明白：陳老 師所指的人是我。課后，我問昨晚的那 幾個：為什么陳老師這次不罰我們？他 們答道：那是因為我成績好。還有一次，我生病了。別人都去上 課了，我一個人躺在寢室的床上。沒過 一會兒，陳老師來了，問了幾句，就把 我?guī)У綄W校旁邊的衛(wèi)生所。那時的衛(wèi)生 所，一個鄉(xiāng)只有一所，其實就是很簡陋 的幾間瓦房。里面有一間藥房，和兩三 個醫(yī)生。陳老師帶我看醫(yī)生，轉(zhuǎn)身就去 買藥。一句也沒問過我，已經(jīng)把藥買好 To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吃的藥是午時 茶的藥。我那時還真的很傻，我自己一 分錢也沒有，也不問一下老師，買藥花 了多少錢。只看見陳老師從屁股后面的 口袋里，掏出錢來給我

13、買藥。星期六放假回家了，我把生病的事 跟我媽媽說了，我媽說，等家里有錢了， 就讓我把錢帶到學校還給陳老師。等到 下學期開學了，家里一直沒有錢還上， 可惜，陳老師已經(jīng)轉(zhuǎn)走了。放假時，陳老師還把我?guī)У剿依铩?從他媽媽那里才知道：陳老師的爸爸也 是老師，退休后，就讓陳老師接班。陳 老師還沒有結(jié)婚，他哥哥結(jié)婚了，有個 很可愛的小女孩，我還記得，這小女孩 叫陳真。在陳老師家，這小女孩主動跟 我說了很多的話。吃飯的時候，還知道， 陳老師愛喝酒，還破例讓我也喝了一點 點白酒。他說：男孩子都上初中了，只 喝一點白酒，沒事的。也是我記憶中第 一次喝白酒，就是忘記了是什么酒，也 忘記了酒的味道，只記得：這么難喝

14、的 酒，陳老師怎么就喜歡？我們是兩個同 學一起去他家的，返校時，陳老師騎自 行車帶我們回來。那個同學個子高，就 坐在自行車后座上，我就坐在自行車前 面的橫梁上。上坡時，胖胖的陳老師蹬 車很吃力，喘著粗氣，強大的氣流從陳 老師鼻孔沖出來。我坐在前面，要歪著 腦袋，不然就擋住了陳老師的視線。這 極速的氣流直沖到我的脖頸里，怪癢癢 的，我一直忍著。這也是我第一次坐自 行車，我也忍得住的。37年過去了，我也當了一輩子的老 師。直到前幾年，從朋友那里，間接知 道一點陳老師的消息、。他后來一直在白 蓮中學教書，直到退休。她兩個女兒都 考上了名牌大學。為了供兩孩子讀書， 陳老師在工作之余，還時不時騎著摩托 車到農(nóng)村去收購芝麻綠豆一類農(nóng)產(chǎn)品， 一邊收，一邊賣，賺錢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