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人談《易傳》的生態(tài)哲學

1、天地人談?易傳?的生態(tài)哲學?易傳?是由十篇不同文字組成的解?易?的著作系統(tǒng)，包涵著豐富的哲學思想，涉及到多方面的問題。但是，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問題，就是“究天人之際，并在答復這個問題時形成了大致一樣的思路。應當說，中國哲學的根本問題即“天人關系問題在?易傳?中表現(xiàn)得最為突出，中國哲學思維的有機整體性特征在?易傳?中表現(xiàn)得最為明顯。人們把這種有機整體觀說成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統(tǒng)一，但這種和諧統(tǒng)一是建立在?易傳?的生命哲學之上的，這種生命哲學有其特殊意義，生態(tài)問題就是其中的一個重要方面。一講“天人之際首先必須講“天，但“天終究是什么？歷來有爭議。在?易傳?中，明顯涉及到兩個方面的內容，“天或者是神，或者

2、是自然界。但是從?易傳?各篇的闡述來看，答案似乎是明確的。?易傳?用乾、坤二卦代表天、地，天、地便代表了自然界。假如天、地相對而言，天泛指地面以上的整個天空，假如再分而言之，大體上又有兩層意思。一是指當時人們所能觀察到的宇宙空間，似與天文學、宇宙學有關；一是指地球以上的大氣層，似與氣象學有關。這兩方面的內容在?易傳?中都有闡述，前者如日、月、星、辰，后者如風、雷、雨、露，等等。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易傳?在談到“天之諸象時，都與生命現(xiàn)象有關，如“云行雨施，品物流行?乾彖傳?、“天地變化，草木番?坤文言?。假如天、地合而言之，那么常常以“天代表天、地，亦即代表整個自然界。在?易傳?看來，天地間的萬物

3、皆“統(tǒng)之于天，地與天相輔相成，不可缺一，但地畢竟“順承天，因此，天可以代表天地自然界。以天為最高神的思想，在?易傳?中已經根本上沒有了。地與天相對而言，指人類和一切生命生存于其上的大地，它是人類賴以存在的家園。沒有任何一種生命是可以分開大地的，天空中飛鳥也不例外。天地乾坤如此重要，所以?易傳?稱之為“易之門，“易之蘊，從這個意義上講，“周易就是講天地自然界的，天地自然界即是“易之所蘊涵，這是一個分析的命題。正如?系辭上?所說：“乾坤毀，那么無以見易；易不可見，那么乾坤或幾乎息矣。?易傳?不僅用天、地代表自然界(亦可稱為宇宙自然界)，而且看到天地自然界的生命意義，這才是?易傳?“自然觀的特點。它

4、是從人的生命存在出發(fā)去理解自然界的。乾卦之?彖傳?說：“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tǒng)天。坤卦之?象傳?說：“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萬物的生命來源于天，生成于地，正因為如此，?說卦傳?將乾、坤二卦視為父母卦?！扒煲?，故稱乎父；坤，地也，故稱乎母。這所謂“父母，是指宇宙自然界這個大父母，不是指人類家庭中的父母，是講人與自然界的關系，不是講人類自身的血緣關系。當然，這里的父、母二字是從人類引伸而來的，因此有人說?易傳?對自然界的看法是一種“擬人化、“移情說，并進而歸結為原始神秘主義。我們說，這種比較確實具有某種“原始性，因為它是從人類生命的最原始、最初始的根源而言的，但是假如把這說成是人與自

5、然混而不分的神秘主義，那么是有問題的。因為?易傳?不僅明確區(qū)分了人與天地，提出了著名的“三材學說下面還要討論，而且肯定了人的主體精神。?易傳?講天人關系，常常用比較的方法，“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比類、“擬議等等，這里有深入的哲學道理，并非一般的自然哲學語言或認識淪的邏輯語言所能說明。因為它處處都關心生命問題，關心人的問題，講自然界也是從人與自然界的生命關系立論的，不是將自然界單純地看作一個“對象。在?易傳?看來，人與自然界本來是統(tǒng)一的，不能別離。人類離了自然界，還有什么生命？自然界離了人類，還有什么意義？乾、坤二卦是代表天、地的，天地本是以發(fā)育生長萬物為功能。天之大，具有無限性、永久性，所

6、謂“天地之道恒久不息，就是形容其無限永久之意義的。在現(xiàn)代宇宙學的開展中，有些學者提出宇宙是“有限的，這種學說假如成立，那也是自然科學的問題，并不阻礙天對人而言具有無限性意義。所謂“萬物資始，是說明萬物生命是由天而來的，天就是生命之源。地之厚，可以“生物，也可以“載物，是一切生命得以存在的基矗所謂“萬物資生，就是說明萬物的生命是由地而生成的。在這個意:上，并且僅僅在這個意義上?易傳?將天地比之為父母，并沒有其他任何神秘的意義。所謂“稱乎父、“稱乎母，只是說在發(fā)育生長萬物的意義上，天可“稱之為父，地可“稱之為母，父母只是個“稱呼，并不是說天地是真父母。人們說，“大地是人類的母親，這不只是文學語言，

7、也是真正的哲學語言。可見，稱天地為父母，是有哲學意義的，人類生命確乎是由天地自然界經予的，人對自然界有一種崇敬之心，這是毫不奇怪的，奇怪的是，人類從自然界獲得生命，反而傲視自然，以為自己了不起。二這樣看來，人作為天之所“始，地之所“生，不過是自然界的一個組成部分，但這一部分，確實與其他萬物不同，因為人是有理性的，在自然界有其特殊的地位與作用。這正是?易傳?所特別強調的，也是?易傳?哲學的特殊意義之所在。?系辭傳?與?說卦傳?都講到“三材之道，將天、地、人并立起來，視為“三材，并將人放在中心地位，這足以說明人的地位之重要。所謂“材，不只是材質、材料，而且指才能。天有天之道，地有地之道，人有沒有人

8、之道？天之道在“始萬物，地之道在“生萬物，那么，人之道又是什么？所有這些，都是?易傳?所要講座的問題。其結論就是，人不僅有人之道，而且人道的作用就在于“成萬物。?系辭下?說“易之為書也，廣闊悉備，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材而兩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材之道也。這是就卦象卦位而言的?！爸芤资怯韶越M成的，每一卦都有六爻，每兩個爻組成一“材，共有三材，即代表天、地、人。對“易卦的這種解釋，意在說明，“周易就是講天、地、人三材之道的，進而言之，是講人與天地自然界的關系問題的。這反映了?系辭?作者對人在自然界的地位作用之極端重視，三材并列而人居其一，說明人的地位是很高的。但是?系辭傳?雖提出了

9、“三材，卻沒有說明“三材之道是什么，?說卦傳?答復了這個問題。(由此或可說明?系辭下?與?說卦傳?的先后問題，即先有?系辭下?而后有?說卦傳?；當然也不排除相反的可能性，即先有?說卦傳?說明“三材之道，后來的?系辭下?不必再說了。這類問題只是順便說說，不在本文討論之列。)?說卦傳?說：“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將以順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材而兩之，故易六畫而成卦。?說卦傳?指明“三材之道的實際內容，不僅發(fā)揮了?易經?思想，而且概括了?易傳?各篇的根本精神。天、地、人三者各有其道，但又是互相對應、互相聯(lián)絡的，這不僅是一種“同關系，而且是一種內在的生成關

10、系和實現(xiàn)原那么，天地之道是生成原那么，人之道那么是實現(xiàn)原那么，二者缺一不可，在這一點上，天、地、人真正統(tǒng)一起來了。陰陽作為天之道，是兩種普遍的要素或成分，同時又是兩種最根本的功能或作用。正是這兩種要素及其作用推動了自然界的一切變化，產生了一切生命。?莊子天下篇?說，“易以道陰陽，就是對陰陽普遍性意義的認識。在中國哲學中，陰陽可用來解釋一切現(xiàn)象，因此有人稱之為“陰陽形式。但陰陽的根本意義是說明生命的，不是說明無生命的自然界的，是生成論的，不是機械論的，因此它和一般所說的正負還不完全一樣。柔剛顯然是同陰陽對應的，但陰陽是無形的，多以氣言之，故為天之道，柔剛那么是有形的，多以形言之，故為地之道。大地

11、上的萬物多是有形的，可以感覺到，觸摸到，故以柔剛概括之，有些那么是就其性能而言的，即具有剛柔之性、現(xiàn)代科學與哲學所說的“剛性材料與之也有相近的意思。石是剛的，土是柔的，火是剛的，水是柔的，但這些東西及其性能與生命并不是毫無關系，在?易傳?看來，它們恰恰是生命存在的條件或基矗仁義那么是就人而言的，只有人才有仁義，也只有人才能盡其仁義而“成物。所謂“順性命之理，就是指人而言的，但“性命之理，就其根源而言，又是與陰陽、剛柔有聯(lián)絡的，這種聯(lián)絡正是從生命的意義上說的。天地能生物，所生之物便有性命，便足以與天地并立而為三，這正是由人的特殊地位所決定的。這里有一種“進化的無窮過程，這種過程具有道德目的性意義

12、，就是說，自然界的生成變化是向著一個有秩化的目的進展的，人的仁義之性就是在這一過程中產生的。對此?序卦傳?進展了系統(tǒng)說明。“有天地，然后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很清楚，自然界的萬物是由天地“生出來的，這種生成是由低向高開展的，?序卦傳?還描繪了這一過程的順序，即：“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禮義有所措。這可說是萬物生成與人類進化的一幅自然歷史圖畫?！叭f物是指一切存在物，包括有生命與無生命之物，而以無生命之物為主?！澳信敲词侵赣猩铮恢皇侵溉祟悾菩?、牝牡皆用“男女代表?！澳信簿褪恰瓣庩?。

13、由此往后，才有夫婦、父子、君臣等家庭、社會關系，由此便有仁義之性，禮義之措。這里重要的是，人的仁義與天地之陰陽、柔剛是一種生命的“進化關系，而不是簡單的橫向關系，它說明，人性是不能分開“自然性的。這所謂“自然性，不是純粹生物學上所說的生物性，而是具有生命的目的意義和道德意義，也就是說，對人而言，自然界不僅是人的生命存在的根源，而且是人的生命意義和價值的根源。人之所以可以與天地并立而為三，固然是由于人具有一種特殊地位，但這種特殊地位追根到底是由自然界給予的，而且同時便負有一種使命。古人顯然對當時的“天文、“地理和“人文進展了仔細觀察，并從生命活動中體會到人與天地即自然的生命關系，而不是將自然界僅

14、僅作為人之外的對象去觀察而已。?系辭下?說：“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那么觀象于天，俯那么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八卦終究是不是伏羲所作，這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古之“圣人作八卦，是在“仰觀俯察與“近取諸身，選取諸物的過程中作成的。這里所說的“近取諸身，不僅僅是純觀察的觀察問題，而與人自身的生命存在及其活動親密相關，不僅是客觀的觀察，而且是主觀的體驗，觀察和體驗是不能分開的，也就是說，在觀察中有生命體驗，在體驗中有客觀觀察。這樣作的結果，當然不只是創(chuàng)造出純客觀的“自然哲學，而是人與自然合一的生命哲學。這一點被某些人稱之為原始落后性與末開化性，即沒有將人從

15、自然界真正別離出來，建立起人的獨立意識或人的主體性。但是，如前所說?易傳?并沒有將人與自然完全混一而是很重視人的地位與作用。那么，問題在哪里呢？問題在于，?易傳?己經自覺地意識到，人與自然之間，有一種內在的生命聯(lián)絡，而不只是認識主體與認識對象之間的關系。當?乾象傳?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坤象傳?說，“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時，就不僅僅是“法天、“法地，即效法天地之義，而是變成了人的內在需要，人的生命目的本身。當?乾彖傳?說，“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乾文言?說，“利貞者，性情也時，這個意思就更加清楚了，“乾道即天道，就內在于人而存在，就是人之“性命，人之“性情，詳細而言，就是仁義。這就是

16、?易傳?講“三材之道的義蘊所在。三那么，“易的根本精神是什么呢？經過上面的分析就更加清楚了。歷來說“易者，都認為“易有三義，三個方面的意義合起來，就能代表“易的全部精神。所謂三義就是，一者“變易，即認為“易是講變化之道的，也就是講“辯證法的；這方面的內容確實很豐富，不必多舉。二者“簡易，即認為“易雖然包羅萬象，但有一個最簡化的公式或“形式，有人稱之為“套子，一切事物和現(xiàn)象都可以裝迸這個套子，都可以用這個“形式來說明，甚至可以數(shù)字化、符號化。這方面確實也有很多例子。三者“不易，即認為“易雖講變化，但這變化之“道卻是永久不變的，這也可以說是“以不變應萬變。這方面的內容?易傳?也講過?？偠灾@些

17、說法都有一定的道理，也都符合?易傳?的精神。但是，除此之外，“易有沒有更重要更根本的精神？這正是今日研究易學者應當進一步追問的。其實，?易傳?早已作出了答復，這就是“生，即它的生命意義。講“變易也好，“簡易也好，其核心是“生即生命問題，這就是“易的根本精神。也就是說，“周易不是一般的講世界的辯證法，也不是一般的講宇宙“形式，而是落在生命上，所謂乾坤、陰陽、變化等等，都要落在“萬物化生?系辭下?)上，最終落在人的“性情、“性命上。用?易傳?的話說，“生生之渭易,“天地之大德日生(?系辭上?)，這才是“易的根本意義之所在。?系辭下?的“生生之謂易，是對“易是什么這一問題的最直接最明確的答復，也是對

18、“易的根本精神的最透徹的說明，也可以說是對“易之何以為“易的一個最明確的定義?！耙拙褪恰吧?，這也是一個分析命題。“大化流行、“生生不息，在中國哲學史上常被人們所引用的這些話，正是從“周易而來的，也是最能反映中國哲學精神的?！吧沁B續(xù)不斷的生成過程，沒有一刻停息，它不是有一個“主宰者創(chuàng)造生命，而是自然界本身不斷地生成，不斷地創(chuàng)造，天地本身就是這個樣子，以“生生為根本的存在方式。天地之所以為天地，就在于“生，所謂“變化之理，“易簡之理，說到底就是“生生之理。?易傳?進而提出天地以“生為“德，這就不只是講生成問題，而是賦予天地以某種道德意義。馮友蘭先生所說“天之諸義中之一義，就有義理之天、道德之天

19、，?易傳?中的“天地之大德曰生庶乎近之。但是仔細說來，天地雖以“生為“大德，但天還是那個自然之天，地還是那個自然之地，天地只是“生生不息，并沒有某種人格化的道德目的道德意識，它既不是如同基督教的上帝那樣，以其自身的完美性創(chuàng)造世界，創(chuàng)造人類，也不是如同斯賓諾莎的“上帝(即自然)或康德的“絕對命令那樣，按照某種“必然性或“先驗法那么創(chuàng)造秩序和人類道德。這些都是實體論的說法，無論“上帝還是“物自身，都是絕對實體，而?易傳?所說“天(或“天地)，并不是實體，而是“大化流行的過程，以其“流行說明其“存在，以其“生生說明其“本體。那么，天地以“生為“德又有什么意義呢？它說明了自然目的性這一意義，即自然界本

20、身在其變化生成中有一種有序化的秩序，這種有序性包涵著生命的目的性，我們稱之為自然目的性。所說“意義，當然是對人而言的，分開人，便無“意義，但這種對人而言的“意義，卻又是自然界所具有的，不是人給它安上去的。何以能知道？由人的生命存在及其體驗而知。?易傳?論“天人之際，其微妙就在這里。這不僅是一個價值推論，而且是自然演化的事實?！耙饬x雖是由人創(chuàng)造的，“目的也是人的目的，但是假如進一步追問，人的創(chuàng)造，人的目的，又是從何而來？答案只能有三種：一是由上帝或神給予的(自然神論包括在內)，或精神實體給予的，這是宗教神學或理性化的神學所主張的；二是由人自己創(chuàng)造的，這是人類中心論所主張的；三是由自然界給予的，這

21、就是?易傳?哲學所主張的。?易傳?之所以崇尚自然，談到“天地時總有一種崇敬感與使命感，原因就在這里。四按照?易傳?的天人觀，人作為天地之所“生，只是萬物中的一個成員，假如以“類言之，人只是萬物中的“一類成員。但人畢竟不同于萬物，人不僅有特殊地位，而且有特殊作用，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人有“仁義之性，有“性命之理，這就決定了，人在天地萬物之中，負有一種神圣的使命。所謂“天人之際，不是只從“天一方面來說的，也不是只從“人一方面來說的，而是從天、人兩方面來說的，只有從人與自然兩方面著眼，才能說明二者的關系。從“天方面說，“天地氤氳，萬物化醇；男女構精，萬物化生?系辭下?，這是一個自然的過程，但是這并沒

22、有結束，“萬物化生之后，便有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就這一層說，又有兩方面。一是天對人而言，是“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即自然界使人各有其性命；一是人對天而言，便是“繼之者善，成之者性，即實現(xiàn)自然界賦予人的目的，完成人之所以為人之性。?易經?乾卦卦辭有“元、亨、利、貞四字，?文言傳?解釋說，元、亨、利、貞是天之“四德，又稱之為仁、禮、義、正四德，這就真正變成人的德性了。天之“四德之中，“元者，善之長也，是說元是善的真正的生長點，但這還只是一種“向善的自然過程，真正“繼此而生者便是人，人繼此而為善，這才是自然目的的實現(xiàn)。人雖然“繼之而有善，但能不能成為人之“性，還有待人自身去完成，這卻是人自身的事，不是

23、“繼之而為善就算完事了。這說明“善只是一種目的，并沒有完全實現(xiàn)出來，真正實現(xiàn)出來還要“成性。事實上易傳?所說的“元，就是儒家所說的“仁,“仁即是愛，是一種道德情感。?系辭上?說：“安土敦乎仁，故能愛。有敦厚的仁德，便能愛萬物。這應是人性的真正實現(xiàn)，也是仁的目的的實現(xiàn)。?坤象辭?說：“君子以厚德載物。這“厚德也就是“敦仁,“載物也就是“愛物。不愛，能有負載萬物的責任與氣量嗎？“成性是人自身的事情，但又不只是人自身的事，它關系到如何對待自然界的萬物這樣一個問題。對待自然界萬物的態(tài)度問題能不能解決，又關系到人能不能“成性的問題。所謂“成性，便蘊涵著對萬物的愛，對萬物有一種義務?！俺尚源娲?，道義之門。

24、?系辭上?“存存即存其所存，所存之“存，就是人的生命存在本身。存其所存，就像出人門戶一樣，是人人應當實行的，這個“道義就是道德義務，有沒有“道義，就是能不能盡道德義務?？梢?易傳?講“存在哲學，是有道德意義的，是要追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的。這個價值就是普遍的道德情感與道德理性。?易傳?雖講普遍的道德理性，但也不能歸結為泛道德主義。在人與自然的關系的問題上，它既講仁，同時也講知，是仁知并重、德業(yè)并進的?！爸芎跞f物，而道濟天下，故不過。樂天知命，故不憂。?系辭上?既要以知“周天下，又要以道義“濟天下。它還主張“窮神知化，理解宇宙自然界的神妙變化之道，即生生之道，以此安排人類的生活。人的衣、食、注行

25、都要依靠自然界，取之于自然界，這是人類共同的需要，?易傳?也不例外，它對歷史上的技術與工具的創(chuàng)造創(chuàng)造是很尊重的，所謂“進德修業(yè)?乾文言?)、“崇德廣業(yè)、“盛德大業(yè)?系辭上?之學，不僅從道德上樹立了人的主體性，以及處理人與自然關系的原那么，而且從智性上確立了人的主體性，以及認識自然的必要性，“周易之所以“廣闊悉備，由此亦可以得到說明?！爸芎跞f物之知，無疑具有客觀認識的性質，“極深研幾、“當名辨物(?系辭上?)等等，都有認識論、邏輯學的意義。至于“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同聲相應，同氣相求?乾文言?，那么包涵著古代協(xié)同學的原那么。觀察、推類等認識方法也都受到極大的重視。知對于德、業(yè)都很重要，尤其與

26、功業(yè)、事業(yè)有直接聯(lián)絡，而“業(yè)是以“致用為目的的。治理天下是業(yè)，創(chuàng)造創(chuàng)造也是業(yè)，安排經濟、消費活動更是業(yè)，其中當然包涵著對自然界的認識與研發(fā)。這些都是毫無疑問的。但是，?易傳?的“崇德廣業(yè)之學，將德性與知性結合起來，統(tǒng)一起來，形成整體互動的聯(lián)絡，而不是只朝著一個方向開展，更不是向知性一面開展。這正是值得我們重視的。“德不僅是個人的德性，而且要施之于萬物，如同自然界的雨露一樣，使萬物得到它的潤澤。只有這樣，才能稱之為“盛德，也只有這樣，才能實現(xiàn)人與自然界的和諧相處。?易傳?的人文主義精神就是表如今這里。“人文一詞是?易傳?首先提出的，泛指人類文明。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一切文化成果以及人類所從事的理論活動，

27、都屬于“人文。但是?易傳?認為，所有這一切都不能分開自然界，且只能在處理好人與自然關系的過程中去創(chuàng)造，去完成。這就是“人文化成。?賁彖傳?說：“剛柔交織，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觀乎天文，以察時變。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疤煳?包括“地文)代表自然界的變化生生之道。按照?系辭?、?說卦?所說，天之道為陰陽，地之道為柔剛，但?賁彖傳?卻以剛柔說明天文，可見，剛柔即是陰陽。剛柔交織而生變化，變化而生生不已，如上所說，我們不能將?易傳?所說的“變化簡單地理解為機械的物理變化(盡管它是最根本的)，也不能僅僅理解為生物學的自然進化，而應當理解為與人類活動親密相連的生命流行，其中便有目的性和道德進化論的

28、意義。這才是“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渭易、“元者善之長，以及“復其見天地之心(?復彖傳?)的意義所在。萬物變化是在時間中進展的，生命流行是在時間中展開的，所以“時的觀念非常重要。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就是“時變，這種變化直接關系到人類的活動，因此，要“觀天文而“察時變，便人類活動與自然界的“時變相適應、相諧調。只有在人與自然相適應、相諧調的情況下，才能創(chuàng)造出人類文明，推行“人文以行之天下，從而出現(xiàn)“天下文明的景象。這里值得注意的是，“化成固屬于“人文，卻不離“天文，不僅如此，“化成本身即包涵著完成自然界的生命過程這一目的，即不僅要行之于“天下指社會)，而且要行之于“天地指自然)。這是人的責

29、任與使命，用?易傳?的話說，就是“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泰象傳?)。“裁成決不是對自然界實行制裁、控制或任意改造，以滿足人的欲望，以顯示人的成功，而是裁度以成之，按照自然界的生生之道完成自然界的生命過程?！拜o相即是輔佐天地以完成其生長之“宜。大要生存，當然需要向大自然索取，自然界提供了人類生存所需要的一切；但問題的關鍵是，人不能只“索缺而不“回報，只享受其“權利而不盡其“義務。正好相反，人在獲得自然所提供的一切生存條件的同時，更要“裁成、“輔佐自然界完成其生命意義，從而也就完成了人的生命目的。?易傳?所說的“裁成“輔相與?中庸?所說的“參贊“化育具有一樣的意義，都是指通過人的活動，實現(xiàn)自然界的生生之道。這既是人的責任和義務，也是人的“德性所要求的，人類的知性活動應當在這一前提下進展。五?易傳?的最高理想，是實現(xiàn)“天人合一境界。這里所說的“天，具有超越義，但并不是實體，它無非是宇宙自然界的全稱，是一種哲學的概括。所謂“天人合一境界，就是與宇宙自然界的生生之德完全合一的存在狀態(tài)，也可以說是一種“自由。?易傳?所說的“大人、“圣人，就是實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