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湖湘文化看沈從文、丁玲、周揚

1、從湖湘文化看沈從文、丁玲、周揚20世紀80年代，經(jīng)歷“文化大革命洗禮后的中國，煥發(fā)出燦爛的青春。文學界的新老作家們創(chuàng)作了大量感人作品，也涌現(xiàn)了許多優(yōu)秀新作家。湖南人杰地靈，近代以來，一直走在時代前列，產(chǎn)生了不少出色人物。在80年代這個偉大時代，湖南的作家們譜寫出了壯麗詩篇，寫出了大量好作品。老一輩文化人不甘其后，一個個與時俱進，夜以繼日，追趕新時代的太陽。就是在這個背景下，卻發(fā)生了一些不和諧的聲音，由于歷史原因造成的老作家間的恩怨。沈從文與丁玲、丁玲與周揚的恩怨具有其特殊性，也帶有典型意義。其詳細情況大體明了，本文不作詳細介紹。原因何在，眾說紛紓筆者從湖湘文化角度分析，以為主要是以下原因：一、

2、脾氣倔強，性格使然。無論是周揚、丁玲，還是看似溫文爾雅的沈從文，一個個都是典型的湖南人，都極具個性，他們認準的道理，九條牛拉不回，誰也不會低頭。周揚不原諒丁玲，認為她在歷史上有污點，并不是周揚不喜歡丁玲的個人，而是他認定的歷史事實不容更改。丁玲對此很不理解，一直想聽到周揚說：“我錯了。但周揚最終也不肯說。對此丁玲非常惱怒，甚至死后都不愿意周揚列入治喪委員會名單。1丁玲對沈從文的嚴厲批評也是如此。就是沈從文本人，對其學生蕭乾的不原諒也大體相似。作為那個時代的優(yōu)秀分子，他們走過了艱辛的大半輩子，做出了驕人的成績，可以說是功成名就。他們誰也不容別人指責，誰也不服誰。這正是湖湘文化的特點，也是中國知識

3、分子的本性。特別是中國傳統(tǒng)的正直文化人，非常珍惜自己的聲譽，視聲譽比生命更重要，不容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玷污。丁玲晚年看到沈從文30年代所寫?記丁玲?2，對沈從文把她父親寫成隨意贈人馬匹的傻子難以容忍，把丁玲跟胡也頻的結合寫成是出于單純的肉欲，并用隱晦的筆觸在丁玲的私生活上蒙上了一層桃色，說丁玲渴求的是“一張男性的嘴唇同兩條臂膀，受“肉體與情魔一類影片影響，神往于英俊挺拔騎士風度的青年，然而胡也頻卻相貌平常，苦學生模樣，“能供應她的只是一個年青人的身體。把胡也頻寫成是既無文學才能又無革命理智的人，“有的只是較才識三倍以上的熱情，“只是一種南方人單純勇往的熱情，并非出于理智的抉擇，是受了革命宣傳的欺

4、騙與迷惑。對革命烈士胡也頻的這種歪曲，丁玲在感情受騙然無法承受。3對于沈從文談到他們?nèi)齻€人的生活時，歷來采勸同妝的說法，丁玲更不能同意。盡管沈?qū)W研究者凌宇解釋說：“同妝并非“同居，二者的區(qū)別，在漢語的習慣用法里，應當是明確無誤的?！巴瑠y二字引起的一些海內(nèi)外人士的疑問，大約是受了有關傳聞的影響，企圖從當事人那里尋找佐證的一種聯(lián)想。沈從文用不著以有意的模糊來混淆視聽，以損害丁玲的聲譽。至少貶損別人的同時也臟污自己，即便對沈從文自己，也不是什么聰明之舉。丁玲在“同妝二字上產(chǎn)生的未曾明言的驚訝，似乎同她直到80年代才讀到?記丁玲?一書時的整體心境有關。其實，早在1931年，她就看過有著同樣提法的?記胡

5、也頻?。由于時間過去了50年，她大約是早已忘卻了。在對嚴文井說“他寫我們?nèi)齻€人睡一個被窩時，丁玲對沈從文一定有著深深的誤解。這誤解如今永遠只是誤解了。4沈從文、丁玲，各自的文學成就和曲折的人生道路，本身就是獨立的頂峰，有各自的風景，他們即使從不相識，他們即使沒有恩怨滄桑，他們的過去也可以作為獨立的存在而絲毫不減其耀眼的風采。他們的恩怨滄桑，成為他們?nèi)松囊粋€組成局部，折射出20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的生活和性格的復雜，反映這一代人的心境歷程。至于周揚的不原諒丁玲，那么更多的是政治上的意義，但與傳統(tǒng)氣節(jié)貞操不無關系。二、趨時心理，追求進步。湖湘文化的特點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天下興亡，匹

6、夫有責；緊跟時代，與時俱進，以及強烈的責任心，是近世以來湖湘人的最大特色。經(jīng)歷“十年動亂后的沈從文、丁玲、周揚，飽受折磨，也經(jīng)歷了長期的考慮，對社會、對歷史可以說是深思熟慮，了然于心。一方面，他們對自己過去有反省，更多的是對時代、對社會、對歷史的考慮。當中國的春天降臨時，他們誰也不愿失去這個珍貴時機。沈從文的學生蕭乾關心他的生活，為他爭取起碼的住房條件，按理應得到沈的表揚。恰恰相反，沈從文對此非常反感，認為是給他的臉上抹黑。蕭乾回憶說：“1973年2月，我由于干校放假，回京治病，順便為解決自己的住房問題而奔波。沈教師已經(jīng)在1972年返京，在東堂子胡同的一間北屋里編寫?中國古代服飾研究?。一張雙

7、人床占去了一小半面積再加上桌椅，就幾乎轉(zhuǎn)不過身了。張兆和師母住在隔壁一條南小街的另一個胡同里。這位年過七旬的老人每天得走一里多路去取老伴兒為自己做好的飯。我當時蝸居在北小街門樓胡同八米門洞改成的斗室里。干校把我們這些在京等待分配工作的外語干部納入出版口的編譯組，每天騎車上下班，必然經(jīng)過沈先生所住東堂子胡同口。交通之混亂使我不斷地為老人的平安擔憂，所以在為自己的住房問題奔波的同時，也頻頻為他呼吁。1975年的一天，在上班途中，遇見了張兆和，簡潔把此事當面告訴了她。幾天后，我在東堂子胡同東口遇見了沈教師本人。我下了車，跟他應酬。沒想到，他聲色俱厲地對我說：我住房的問題用不著你張羅。你知道嗎，我還要

8、申請入黨呢。說罷，掉頭而去。5沈從文的這種態(tài)度，是耐人尋味的。有人解釋是沈從文對蕭乾解放后追求政治風氣的不滿，恐怕不能說明問題?；貞浤莻€時期，茅盾等知名作家紛紛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沈從文的話不能僅僅理解為對蕭乾，而沒有本身的思想在里面。丁玲的不原諒沈從文，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基于同一道理。轉(zhuǎn)貼于論文聯(lián)盟.ll.三、運動結晶，時代產(chǎn)物。俗話說：“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經(jīng)受歷次政治運動的老人們，尤其是文化老人，對此感觸更深，也最能掂量出其分量。為了自己的晚節(jié)，也為了后人，更可能是為了給歷史以交待，他們才如此不遺余力地爭論乃至于無情。當丁玲晚年見到沈從文的?憶丁玲?后，撫今追昔，感慨萬千，義憤填膺，寫出了

9、?也頻與革命?，對沈從文進展鞭撻。這正如周良沛所說丁玲晚年如此做的原因：“她晚年，是把自己的政治節(jié)操放在一切之上的，這和她的傾向、信仰，以致于時代造就她很政治化的一面有關，也確實是對這幾十年間有人老想從政治下手，把她置于死地，又為中央給她平反設置障礙的最敏感、最直接的情緒反響。于是，在她看到?記丁玲?中對她的理想、信仰和對左翼、普羅文學的諸多類似以上的那種評論時，其情緒，就跟當時知道有人還從臺報港刊上搜集她軟禁南京時的材料作槍炮一樣。6后來胡喬木對周揚異化論的批判，也如出一轍。脫離時代，討論任何問題都徒然無益。歷史無情，追本溯源，無論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湖湘文化的精神物質(zhì)，還是當今建立“和諧

10、社會的現(xiàn)實，對周、沈、丁三位文學名人晚年的恩怨原因探析，都不能對誰進展指責。他們這段特殊的晚年矛盾情結，已不僅僅是個人的事情，更是一個時代、一段歷史的真實寫照。無論從文學文化的角度，還是從傳統(tǒng)文化、湖湘文化的角度來分析，都有著非同尋常的意義。一、誠信、超脫、寬容，這些民族珍貴精神必須發(fā)揚光大。繼承曾子、思孟學派的湖湘文化講求誠信、慎獨的做人準那么，這些在社會主義建立的今天都尤為重要。儒家創(chuàng)始人孔子講禮，他的弟子曾參重禮，但更重仁，創(chuàng)始了思孟學派。他說：“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遠乎？7有一次，孔子特別點了曾子的名，說：“參，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毫不猶豫地容

11、許了?？鬃臃珠_以后，門人就問這是什么意思。曾子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從這次談話中可見，所謂忠恕，正是曾子對于仁的一種表述形式。不過曾子的忠恕是側重于內(nèi)心的修養(yǎng)，孔子的仁那么有更多的政治理想。曾子講仁義，講孝悌忠信。他雖然沒有留下專講性善的材料，但這些都跟性善的思想相聯(lián)絡。后來子思作?中庸?，孟子言性善，言仁義，言仁政。從思想體系上看，子思、孟子跟曾子這一個流派影響深遠。盡管戰(zhàn)國中期的學風使孟子帶有辯士的作風，而其創(chuàng)始人曾子卻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表現(xiàn)出一種拘束的人生態(tài)度。這個流派，在相當長時期占主導地位。但在上個世紀初，由于革命與時代需要，受到了無情批判，以致人們數(shù)典忘祖，把

12、斗爭當成唯一的生存法寶。斤斤計較，習慣于批斗，成了時代特征。周揚、丁玲、沈從文的恩怨，在某種意義上正是那個時代留下的特殊遺產(chǎn)。他從一個側面告誡人們，民族的美妙傳統(tǒng)不能丟，誠信、寬容，是一個成熟民族的標志，一個出色的文化人必須有所超脫才行。二、運動不可再興。中國的現(xiàn)當代文學，幾乎是運動的產(chǎn)物，斗爭的陰影在局部人的心中仍有位置。近年來，連續(xù)幾個省作協(xié)的作家炒著要退出協(xié)會，從一個側面反映了當今作家隊伍的真實相貌。8而一部所謂?文人秀?中篇小說，那么更弄得某個省的兩個省作協(xié)副主席動手打人。作家也是人，他們有自己生活的方式，也有自己的自由，怎樣管理作家隊伍，也不是本文要討論的話題。但從某種意義上說，近年

13、來作家隊伍的這些是是非非，不也是運動觀念的反映。作家、尤其是專業(yè)作家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深化生活，反映時代，反映人們生活才是文學的頭等重任。三、文學，應以作品說話。上個世紀末，人人預言，21世紀，文學將與教育等消失。這顯然是無稽之談，文化的延續(xù)，民族、國家的開展都不可能沒有文學與教育。不可不注意的是，近年來的文壇，從少年兒童寫作、美女寫作，到下半身寫作、名人出書，鬧得沸沸揚揚，讓人對文學的開展極為絕望。當然，也有大批堅韌的作家們在頑強堅守陣地，創(chuàng)作了不少好作品。最近韓少功出版的?山南水北?，就是他6年間每年隱居半年，體驗生活的產(chǎn)物，也是他給新世紀的一份滿意的文學杰作。9文學家應該以作品說話，正如

14、早年丁玲感慨的“一本書主義，沒有扎實的功底，豐富的思想與藝術修養(yǎng)，要寫出好作品是不可能的。沈從文、丁玲乃至周揚都以自己文學上的成就感到后來人。他們晚年的恩怨只是他們?nèi)松囊粋€插曲。我們不能只看到他們的矛盾，更要看到他們的友誼，看到他們留下的文學成果。事實證明，只有被歷史與人們認可的文學作品，才是一個作家的真本領。當下局部人的商業(yè)炒作，以及一些人的一味爭論，并不是正途。作為湖湘文化的出色代表，沈從文、丁玲、周揚在歷史上都有著他們自己的地位與影響。本文僅就其晚年恩怨，談談自己看法，并沒有否認誰，而他們所處的那個時代，那么更是英雄史詩般的時代，只不過傳統(tǒng)東西太少了一些，21世紀今天，我們應當從中學習

15、好的東西，擯棄與時代不相適應的局部。注釋：1王增如：?無奈的涅丁玲的最后日子?，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22年。2一說，丁玲過去曾見過?憶丁玲?一書，當時沒有意見，晚年再見到此書時，如此憤怒，令人費解。假如果真如此，那么更能理解丁玲晚年對自己聲譽的重視。3陳漱渝：?干涸的清泉丁玲與沈從文的分歧所在人物?，1990年第5期。4凌宇：?沈從文傳?，北京：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22年。5引自魏邦良：?沈從文與蕭乾的恩恩怨怨?，?讀書文摘?2022年第1期。6周健強：?記沈老給我信的前后?，?散文世界?1989年第8期。7楊伯峻譯注：?論語譯注?，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8王夢馬、黃兆暉、劉煒：?2022中國文化新聞盤點：今年六七月份?，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老作家余開偉、黃鶴逸先后退出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緊接著，上?！靶律骷蚁纳桃残肌巴顺錾虾Ｊ凶骷覅f(xié)會。10月10日，頗具影響力的山西作家李銳發(fā)表辭職聲明，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