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diào)查組要來了

推薦：《南方周末》：調(diào)查組要來了（全文）一（此文被刪減多次，好不容易才找到,南方周末真不容易啊，狹縫中求生存）2011-11-1323:36|（分類:默認分類）時間：2011-11-0515:08:30作者：王剛周夏中核心內(nèi)容：訪民江獻蘭被居委會干部攔住，她以為又要關(guān)學習班，卻被硬塞給一萬塊錢。不少泗洪訪民在今年5月有類似經(jīng)歷。原因都一樣：中央和省里的調(diào)查組要來了。提要：訪民江獻蘭被居委會干部攔住，她以為又要關(guān)學習班，卻被硬塞給一萬塊錢。不少泗洪訪民在今年5月有類似經(jīng)歷。原因都一樣：中央和省里的調(diào)查組要來了。在泗洪，信訪學習班被稱為“那個地方”：體罰、餓飯和挨打是主要學習手段；“同不同意，進了學習班都會同意”是辦班口號。當?shù)匦旁L官員私下估計，從2005年開始，“每年都要關(guān)兩三百人”。泗人人h泗人人h泗洪縣大樓社區(qū)入口。大樓社區(qū)是眾多訪民被關(guān)押的地方，中央及省里調(diào)查后此地被廢棄，但看門老人對陌生人的造訪仍很警覺。（周夏中/圖）內(nèi)容：江獻蘭也算泗洪縣一個名人。即使走在菜市場也有人能認出她，認得她就是那個家里房子被拆了、讓干部和自己都分外痛苦的訪民。但2011年5月，居委會干部在菜市場圍住江獻蘭，說出的話卻讓她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以為又要被關(guān)起來“學習”，2008年，因為不停地上省里和北京上訪，她被關(guān)進一個叫“學習班”的地方，“學習”了11天。江獻蘭心一橫，對干部們說：“你關(guān)吧！”對方卻堆著笑噓寒問暖：“江大姐，看你困難，我們給你申請了一萬元。先給你置辦個家具?！苯I蘭幾乎是在半震驚半暈厥的狀態(tài)下收了錢，她為拆遷補償?shù)氖律舷抡垓v了幾年，一分錢也沒見著，今天，這些曾經(jīng)把她送進學習班的人，卻主動送錢來了。錢不是一次給完的，先給了6000元，干部們說，還有4000，過幾天送到。當然，拿錢是有條件的。清醒過來的江獻蘭后來才弄清楚，不是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而是泗洪學習班的情況終于被訪民們捅到了國家信訪局，中央和省里的調(diào)查組要到泗洪來了。在泗洪，還有不少訪民跟江獻蘭一樣經(jīng)歷了類似場景：曾經(jīng)關(guān)過學習班，被干部們截住，許諾給錢或直接給錢。當然，發(fā)生的原因都一樣：調(diào)查組要來了。江獻蘭拿到的匯票兌換尾單。此兌換單賬戶與戶名均非江獻蘭，但江憑借居委會告知的密碼，未使用身份證兌取。接受調(diào)查組調(diào)查后，江再收到了居委會支付的四千元現(xiàn)金。（周夏中/圖）“你還添亂”？江獻蘭的出名，完全得益于她身后那個群體——訪民們。最初的訪民來自超生游擊隊，2000年以后，隨著泗洪轟轟烈烈的城市化，拆遷戶成了訪民的主體。按照國家信訪局的調(diào)查，訪民絕大多數(shù)是中年人，以女性為主，上訪時間在1至3年左右。從文化程度上看，多屬中專以下學歷；70%來自農(nóng)村和小鄉(xiāng)鎮(zhèn)，尤其以東部和中部為多。江獻蘭完全符合這些特征。仿佛這個身份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中年女性，來自中部省份，文化程度也不高。她從縣到市再到省，最終再到北京，上訪三年，最終成了當?shù)卦L民的典型代表。江家被拆是在2008年春節(jié)，正月十六，一家人去徐州送兒子。剛出門就聽說家里來了拆遷隊，急忙往回趕，離家兩里地就已經(jīng)戒嚴了，“全縣的制服都出動了。還有人戴著頭套?！钡冉I蘭最終跑到家跟前，“284平米的大房子”只剩一片廢墟，跟地震過一樣?！斑B一根針都沒有拿出來。”后來，縣里的領(lǐng)導也承認是工作失誤，跟江獻蘭一家沒有談過就扒了她家房。畢竟，“城市化那么一刀切，總有割錯肉的地方”。城市化一刀切割錯肉，疼在江獻蘭一家身上。自此，江獻蘭成了祥林嫂，走哪哭哪兒，見人就說，我家破了，我連一根針都沒拿出來。江獻蘭哭著跑去找拆遷辦，找法院，找縣長，干部們起先態(tài)度都誠懇，拆錯了，政府也有錯，你等著，給你研究著辦。這一等，從開春等到了秋后，干部們的態(tài)度也發(fā)生了轉(zhuǎn)變：你江獻蘭總哭著鼻子鬧，你這是得理不饒人，不給政府面子。在拆遷辦，干部們開始煩她，“別人來都臉上帶著笑，就你，你每次一進門就哭?！痹诜ㄔ?，一個女干部跟她說：大姐，你的遭遇我同情，但你這是歷史的犧牲品。懂嗎？江獻蘭不懂，為啥歷史單單犧牲我。女干部嘆口氣，調(diào)解不通，我給你指條路，出門左手找信訪。拆遷辦主任叫朱金波。后來也給江獻蘭逼急了：你江獻蘭到處哭訴，哭得縣里常委們都鬧心，不是說了正在研究嘛，你看你把政府給逼的！這句話讓江獻蘭受不了，第二天就拿著汽油瓶子去了拆遷辦。拆遷辦的干部見多識廣，處亂不驚，穩(wěn)住她說：你這個事情現(xiàn)在性質(zhì)變了，你拿汽油，你這屬于刑事案件了。最終，自殺未遂。江獻蘭上了北京。這個主意是法院那個女干部給她出的，此前江獻蘭根本不知道還有上訪，還可以去北京擊鼓鳴冤。在國家信訪局大廳，還不待排到跟前，泗洪駐京辦的人就認出了江獻蘭。為了她這個事，甚至來了個泗洪信訪局的副局長裴勇。江獻蘭至今覺得裴勇是個好人，她記得那一幕，每句話都說到她心坎里，“大姐，政府對不起你，我來代表政府接你回去。”裴勇當時拍著胸脯跟她說，“你走后，縣里常委連夜開會，這一次，保證你滿意?！绷硗?，你這是越級上訪，來北京是給國家添麻煩，國家多忙呀，你還添亂。江獻蘭也覺得自己像個不聽話的孩子，國家剛忙完奧運，不能讓北京的領(lǐng)導為了她這點事兒費心呀。于是她認錯，“你帶我回去，只要給我解決問題，然后我自己去學習班?！苯I蘭早就聽說過泗洪縣有學習班，專關(guān)他們這些不聽話往北京亂跑的人。按照當?shù)匾晃恍旁L官員的私下估算，信訪學習班“每年都送進去兩三百”。政府派了兩部小車來北京接江獻蘭。裴局長說：“你看政府為了你花了多少錢，兩部車，都花了好幾萬?！边€有兩個女孩子陪著她，跟她寬心，跟她講回去的好日子?；氐姐艉橐呀?jīng)是秋末的一個夜晚，涼已經(jīng)滲入了骨頭。車進了縣城，剛停下就上來幾個穿迷彩戴黑襪套的小伙子，等江獻蘭明白過來，人已經(jīng)到了上訪學習班——衛(wèi)生旅社。“那個地方”進了學習班，江獻蘭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里不是學習的地方。她原以為，可以利用學習班的機會，好好學學《信訪條例》。但讓江獻蘭憤憤不平的是，她就是去北京走了一趟，在國家信訪局連號都沒登記，卻最終享受的是勞改犯的待遇。學習班里的待遇是白天寫檢查，晚上罰站、面壁、蹲馬步、端水、端凳子，這些幾乎是每天都要面對的例行處罰。按照泗洪縣的信訪學習班的辦學口號：“學習班年年辦，月月學，天天站”、“同不同意，進了學習班都會同意”。根據(jù)當?shù)匾晃恍旁L官員透露，泗洪縣的學習班，早在2000年前后就開辦了。隨著拆遷問題越來越多，泗洪人頻頻進京上訪。在省際信訪工作交流中，泗洪縣從福建省信訪官員處發(fā)現(xiàn)，截訪后給訪民辦信訪學習班，讓訪民學習國家信訪條例，效果不錯。這位官員解釋，當時福建辦信訪學習班，是把“無理上訪的、無理取鬧的、經(jīng)過確認的，抓回來集中起來進行學習教育”。2005年前后，泗洪縣決定效仿福建開辦信訪學習班。“但是學著學著就走樣了……不論有理沒理，只要上訪，不分青紅皂白逮回來就打。〃于是，''黑監(jiān)獄”之名讓當?shù)卦L民聞之色變。在私下里，訪民們稱學習班為“那個地方”。'那個地方”起先在泗洪幾乎每個鄉(xiāng)鎮(zhèn)都有，2007年前后，'那個地方”開始集中，青陽鎮(zhèn)的大樓社區(qū)或者關(guān)江獻蘭的衛(wèi)生旅社。在那個地方被改造了11天，就在江獻蘭神經(jīng)崩潰到連自己名字都混沌的時候，這一天來了一個穿制服的，跟江獻蘭開始講政策擺道理，你知道什么叫制度嗎？制度就是把你治到不敢上訪的程度。這是江獻蘭在學習班學的第一條知識。第二條：你這是越級上訪，在縣里鬧，還去北京鬧，縣里的人都被你丟了。國家那么忙，你還給國家添亂。你還拿著汽油去拆遷辦，你知道這形勢有多嚴重嗎，這屬于刑事案件，已經(jīng)移交公安了。第三條：你就是告到哪一級，最終還是要我們泗洪來處理，你得罪了縣里，我們就不處理你能怎樣？另外：你妹妹被我們拘留了，她整天給縣長打電話，她欺人太甚。最后，拿出一張協(xié)議書，拆遷所有賠償28.5萬，簽了字，放人。江獻蘭最終簽了字。她在保證書下面寫，我無條件投降了，你現(xiàn)在給我10塊錢，我也簽字！那些人從“那個地方”出來，江獻蘭認識了好多和她相同遭遇的人，他們都因各自的不平去北京上訪，最終都被抓回“那個地方”改造過。大家互相交換著彼此的經(jīng)歷，江獻蘭心里稍稍舒服了些，看來歷史的犧牲品不止她一個。比如，虞宏偉是個做生意的，因拆遷上訪，被關(guān)了23天；湯梅，開化妝品店的，因拆遷上訪，被關(guān)13天；陳建國，泗洪綠化委副主任，因拆遷上訪被關(guān)24天；王慶奎，泗洪百貨公司黨支部副書記，因拆遷上訪被關(guān)24天；江彥君，因下崗問題上訪，被關(guān)20天；王淑英，因拆遷上訪被關(guān)90天。2009年9月22日，虞宏偉和陳建國、王慶奎、許友生四個人結(jié)伴去北京上訪。因為是國慶期間，成群結(jié)伴赴北京，性質(zhì)尤其惡劣。剛到北京的那天下午，連北都找不到，他們四個就被泗洪縣派來的人塞上了車，連夜押回了泗洪。在“那個地方”四個人被關(guān)了24天。剛進去的時候，“那個地方”像個黑店，有一道沉重的鐵門。一個年輕人問他們，哪個是黨員？陳建國興奮地搶答：我！他以為這里的都是無知群眾，黨員自然網(wǎng)開一面。話音剛落，皮帶就落在了他臉上。聽聲音還是個孩子：“你是黨員？叫你不聽黨的話，叫你不聽黨的話！”陳建國喊：“我是干部。”那個孩子說：“干部還不聽話？！”打得更兇了。打完后，他們四人被分別關(guān)押在四間平房，看守共有18人，每四人24小時輪流看管一人，另有二人是小頭目。進學習班的頭三天，不給飯，不讓睡。要么鼻尖抵墻，靠墻罰站，要么雙手端盆水，“水不能灑出來，每灑一次，多加一杯。”每天晚上，看守們都要吃大碗面當宵夜，吃得聲音尤其響。虞宏偉說，這是他們最難熬的時候?？词貍兣莺昧嗣?，拿著報紙將香味往墻角站著的人扇。“虞宏偉，香不香？”看守問。“還可以。”虞答。看守對著他屁股就是一腳：“不說實話，餓一周了，能不香？”虞宏偉低聲下氣地說：“香，真香！如果你把面給我吃，出去后我一千倍報答你。”看守開始大口吃面。面條吃到還剩三分之一的時候，看守又說了，我知道你是生意人，想不想吃？虞點點頭。看守低頭照著碗里吐了口口水，然后走了。虞宏偉沉默了半晌，端起了碗。熟知內(nèi)情的人透露，學習班看守的工資是每人每天50塊錢，外加每人每天兩包南京煙。除了基本工資，吃喝另算。羊毛出在羊身上，這些費用一般最后都要落到學員頭上。只要是有工作單位的信訪學習班學員，其單位都會被索要一萬到數(shù)萬元。虞宏偉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他與王慶奎、許友生、陳建國四人被關(guān)押后，共被敲詐了近五萬元，“如果三天里能把我們都拿下——同意簽保證書，除去基本工資后，余錢等于都是獎金?！标惤▏Q，自己的單位被索走2.8萬元，“這筆錢綠化委出了一部分，農(nóng)林局出了一部分。”家住青陽鎮(zhèn)三里村的路成明就沒那么幸運，因為他沒有公職。他明白，被關(guān)押的13天，產(chǎn)生的生活住宿費，最終會從拆遷補償中扣除。“那個地方”可以關(guān)人的特殊功能，也使出錢請學習班抓人成為可能，于是“那個地方”的陰影不斷擴大。供職于泗洪縣某機關(guān)的馮傳軍，因討薪赴京上訪，被關(guān)過45天。馮傳軍后來聽單位的人說，為了讓他聽話，把他關(guān)進“那個地方”，單位花了“好幾萬”。馮傳軍后來找人做擔保，才被放出來。他在保證書上寫：今后不再上訪，不再找單位討薪。當?shù)匾晃还賳T見證了泗洪縣信訪學習班近六年來的發(fā)展過程。他估算學習班里關(guān)押過的訪民，“每年都要關(guān)兩三百人”?！拔以I(lǐng)導匯報過，我覺得我們實在對不起老百姓。為什么要這么殘酷地對待老百姓？他們就是因為想要一點拆遷補償?！边@位官員私下這么說。2009年10月1日下午，該寫悔過書了。每個人都在紙上寫，我錯了，不給錢我也簽字，都是自愿的。江彥君是個頗具浪漫主義精神的工人，他在上廁所的時候總往外面丟紙條，希望遇到好心人能夠來搭救他?？勺罱K卻等來了一個藍制服，跟他說，這次不打你，去罰站，去端水。10月14日，虞宏偉在拆遷補償協(xié)議上簽了字，并被要求另加一句“保證沒有逼迫簽字”。此外，還要寫一份學習心得，稱學習班里學的都是信訪條例和法律知識。在附帶的問卷調(diào)查中，對于飲食、休息、體罰都有選項調(diào)查，當然，每一項都只能選“滿意”。學習班的辦學口號至此得到體現(xiàn)：“同不同意，進了學習班都會同意”。從“那個地方”待了23天，虞宏偉瘦了22斤。“畢業(yè)”后的第四天，虞宏偉找到縣拆遷辦，希望縣里能兌現(xiàn)簽訂的拆遷補償協(xié)議——補償一半拆遷面積。不料拆遷辦卻說不同意該方案，補償協(xié)議上只是你簽了“同意”。虞宏偉也絕望了，和江獻蘭一樣，他覺得自己的遭遇，只有找北京，只有給國家添麻煩了。他開始在網(wǎng)上發(fā)帖，詳細講述自己在學習班的經(jīng)歷。很快就接到泗洪縣信訪局的談話通知，稱虞，“不聽話出爾反爾”，如果繼續(xù)發(fā)帖，后果“自己想”。訪民們開始明白，一個人是孤獨的，抱作一團才有群體的力量。他們開始不斷地學習收集法規(guī)、摸政策看新聞，上網(wǎng)發(fā)帖子，并集體往北京跑，把“學習班”的情況向國家信訪局反映。用泗洪當?shù)毓賳T的話說，上訪者的手段變化了。2011年4月，好消息來了，“學習班”的情況終于驚動了國家信訪局，國務委員、國務院秘書長馬凱對此批示：“要求嚴肅處理”。5月，中央信訪巡視組和江蘇省信訪局來到泗洪調(diào)查“那個地方”的事兒。調(diào)查組來了聽說“欽差大臣”要來了，訪民們都歡欣鼓舞。但眼看要過了5月，還是不見動靜。這一天，江獻蘭的包保戶突然找到了她。所謂包保戶，是泗洪當?shù)匕l(fā)明的一種類似保甲連坐的鄉(xiāng)村辦法。由于江獻蘭這些上訪戶是縣里頭的名人，沒事上躥下跳的，往省里北京的跑，于是縣里把他們交給各自的社區(qū)居委會，6個居委會工作人員盯一個人。人盯人，出了差錯，訪民去了南京、北京的，就拿包保戶開刀，給處分，年底獎金告吹。2011年由于江獻蘭接連跑了幾次北京，負責她的包保戶更是苦不堪言。江獻蘭倒是挺內(nèi)疚的，都是隔壁鄰居的，為了我的事，讓他們連坐，江獻蘭在社區(qū)也抬不起頭。這一天，包保戶主動找上江獻蘭，讓她頗為意外。這些干部，沒事不登門，要嘛是過年過節(jié)慰問你，要嘛就是要關(guān)你。江獻蘭嚇得四處躲，包保戶一直攆到了菜市場。江獻蘭心一橫，你關(guān)吧！對方堆著笑迎上來，一張口就噓寒問暖的，江大姐，日子過得怎么樣，聽說你家里現(xiàn)在連床都沒有，看你困難，我們給你申請了一萬元。先給你置辦個家具和床。江獻蘭覺得自己昏了，要嘛就是太陽從西邊升了。她不明白，以前自己攆著找政府要錢，沒門；如今，錢卻主動送上了門。江獻蘭挺感動，感動之余又有那么幾分戒心。不會是要開兩會了吧，她問。要不就是調(diào)查組真的來了？包保戶笑，說大姐果真聰明人。說罷，一張匯票就掏了出來。這是6000，你先拿著，只要不說學習班打人，剩下的4000過兩天就送來。江獻蘭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委屈哪能用1萬塊錢化得開。但包保戶的話很誠懇，大姐你不收可以退給縣長去，我們老鄰居的攤到你這么一個名人，我今年年底的獎金都沒了。第二天，江蘇省調(diào)查組的人就找到了她。約見的地方就在泗洪縣信訪局，那個她曾經(jīng)自殺過的地方。江獻蘭一踏進政府的門就開始哭，調(diào)查組的來人是江蘇省信訪局的一個調(diào)研員，歲數(shù)比她大，懂的道理也比她多。一上來就跟她拉家常，說大姐，你是很堅強，你是個好母親，你的苦日子就要結(jié)束了……但不管調(diào)研員問什么，她只說一句話，“在信訪學習班受到過非人的待遇。”剩下就是哭，她覺得自己的眼淚已經(jīng)訴說了一切。江獻蘭沒詳細反映問題，最終成了訪民眼里的叛徒，罵她“只會哭，沒有主見”。不久，她收到了剩余的4000元。調(diào)查組總共接見了三四個人，另一個訪民許友生也“當了叛徒”。許友生是被居委會的人直接從路上接走的，在路上，對方跟他說，接受上級調(diào)查，只要說不打人，就有一萬塊。還是那個江蘇省信訪局的調(diào)研員接待的許友生。調(diào)研員問：“上訪對不對？”許有生，答：“不對?！闭{(diào)研員搖搖頭：“不對，要《信訪條例》干嘛？”接著問：“有沒有挨打。”許說：“沒有，就是連續(xù)五六天站著不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