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語言的使用

第六章語用學【學習提示】本章介紹了語用學的基本知識。本章需要重點掌握的內容有：第一節(jié)：語言運用的變異性和規(guī)律性、語境的構成要素及其對言語交際的制約、語用學與相關學科的關系；第二節(jié)：語用原則的“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以及二者與會話含義的關系；第三節(jié)：言語行為理論及其類型.本章不僅要求掌握基本概念和分類，而且需要具備運用語用知識分析具體語言現(xiàn)象的能力。第一節(jié)語用和語用學一、語言運用語言運用，簡稱語用，是指交際雙方在一定的場合，為著一定的目的，以某種方式進行的話語表達和話語理解的活動。語言運用是一種在特定語言環(huán)境里交際雙方遵循共同的交際原則進行互動的行為，是一個有多種外部因素（交際者、時間、空間、社會觀念、文化背景等）交互作用的動態(tài)過程。二、語言環(huán)境語言交際環(huán)境簡稱語境。語境有狹義和廣義之分。狹義的語境是言語內部的上下文或說話的前言后語；廣義的語境既可以包含狹義語境的內容，也可以包括言語外部的時間、空間等自然和社會環(huán)境。語用學中所說的語境，一般是指廣義的語境。（一）語境對語用的制約性語言環(huán)境對于語言運用有很強的制約性。在言語交際中，說話人采用的交際方式要努力做到跟語境適切，由此保證交際的順暢，達到最理想的交際效果。著名電影表演藝術家孫道臨，應邀在第一屆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開幕式上做主持人。當時一些外國朋友稱他“Mr臨”，“臨、林”同音，容易混淆，因此他在開場白中說：“大家只叫我‘孫’就行了°Sun，英語是‘天上的太陽’，那么朋友，當你們光臨電影節(jié)的時候，有一顆東方的太陽在擁抱你們?！边@極富個性的話語，烘托出友誼的主題。孫道臨以漢、英兩種語言表達后，親切而活躍的熱流旋即傳遍整個會場，來賓以熱烈的掌聲回應。板之，如果不能跟語境適切，不顧及交際對象，不講究交際方式，就會影響交際效果。例如在宣布開始用餐時，人們可以用以下幾種說法：“宴會開始，請入席！”（禮儀的）“請用餐！”（正式的）“我們吃飯吧!”（非正式的）“來吃飯！”（隨便的）等等。而以上幾種說法都受到具體的語言環(huán)境的制約，在禮儀場合說“來吃飯！”明顯帶有“嗟來之食”的味道，而家人在家里吃家常便飯時用“請入席！”“請用餐!”顯然可笑。再舉一個最常見的例子，“您早！”用在早上或上午是對于對方的寒暄或是友善，但如果用在下午或是晚上就有點兒讓人捉摸不透；而對于一位遲到者說“您早！”則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的嘲諷。（二）語境的構成要素從語用學的角度看，語境是由影響言語交際的各種相關因素構成的，交際因素概括起來就是“什么人在什么時候什么場合為了什么對什么人用什么方式說了什么話”。其中包括：交際雙方及其關系，如公共、私人、雙方、多方；親屬、級別、性別、國別等等；交際的場合，如談天、辯論、談判、演說、解說、接待等等；交際的目的，如宣告、承諾、使令、斷定、修睦、感謝、道歉等等；交際的方式，如單刀直入的直陳、旁敲側擊的委婉、指桑罵槐的曲折、指手畫腳的官腔、慷慨陳辭的發(fā)揮、口若懸河的雄辯、投石問路的試探等等。這些相關環(huán)境因素相互作用，共同促成言語交際的實現(xiàn)。三、語用學（一）語用學的興起語用學（pragmatics）是研究在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中如何得體地、有效地運用語言進行交際的學科，包括如何得體地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如何準確地理解別人的思想感情，如何產(chǎn)生最好的交際效果。語用學的概念首先是美國哲學家莫里斯（CharlesMorris）和卡爾納普（RudolfCarbnap）在20世紀30年代先后提出的。20世紀60年代，英國哲學家奧斯汀（J.L.Austin）和美國哲學家塞爾（J.R.Searle）又先后發(fā)表了“言語行為”的理論；美國哲學家格賴斯（H.PaulGrice）提出了“合作原則”的理論。以上幾位學者的貢獻使語用學從概念逐漸形成和發(fā)展為獨立的學科。特別是1977年在荷蘭正式出版發(fā)行了《語用學雜志》（JournalofPragmatics）之后，語用學才真正作為語言學的一門新興分支學科而得到確認。我國從20世紀70年代末引進語用學的理論，將西方的語用學理論方法和漢語的實際結合起來，將語用學和修辭學結合起來，對語言交際現(xiàn)象及其規(guī)律進行了廣泛深入的研究。有人將這方面的研究稱作言語交際學。（二）語用學的任務莫里斯和卡爾納普認為：句法、語義、語用構成語言的三個基本方面。句法學研究符號與符號之間的關系，語義學研究符號與所指事物之間的關系，語用學研究符號與使用者之間的關系，因而它研究的是特定情景中的特定話語，特別是研究在不同的語言交際環(huán)境下如何運用語言。也可以這樣來理解以上三者之間的關系：句法學回答的問題是：句子是按什么規(guī)則組成的？語義學回答的問題是：意義是按什么方法確定的？語用學回答的問題是：語言的使用在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里產(chǎn)生了什么樣的影響和效果？（三）語用學與相關學科語用學作為語言學領域一門新興的分支學科，跟語義學、修辭學都有相當密切的關聯(lián)或交叉，但也有它自身的特征。語用學跟語義學的關系如前所述。從語用學跟修辭學的關系來看，二者的研究中心都是語言運用，但第一，研究目的不同。修辭學往往是規(guī)范的、實用性的，注重修辭技巧;而語用學則是解釋的，目的在于分析語言運用的活動，建立意義解釋理論，尋找語言運用的規(guī)律。第二，研究方法不同。修辭學主要運用歸納的方法，如修辭格的確立、語言變異的表現(xiàn)方式等；語用學則以理論解釋和推理分析為特色。第三，研究興趣和學科傳統(tǒng)不同。修辭學以辭格、句子、詞語的交際特色、語體風格等為具體研究對象，語用學則以言語行為、會話結構、預設、含義、指示語、信息結構等為具體的研究對象。思考與練習一、對“你怎么還不走！”這句話可能出現(xiàn)的場合進行設想，分析其可能產(chǎn)生的不同意義和理解。二、如何準確理解語言運用的變異性和規(guī)律性？三、試著舉出幾個與語境不適切的例子。四、舉例說明語境的各種構成要素對語言交際的影響。五、如何正確理解句法、語義、語用三者的相互關系？第二節(jié)交際原則一、合作原則言語交際的基本表現(xiàn)形式是會話，而會話需要說話人與聽話人的合作才能進行，合作是會話的前提，交際雙方在此前提下按照交際的意圖進行言語交際，這其中有許多需要遵循的原則。（一）合作原則的提出合作原則是美國哲學家格賴斯（P.H.Grice）提出來的。格賴斯1967年在哈佛大學作了三次演講，在演講中提出了合作原則以及相關的會話含意理論。格賴斯指出：在言語交際中，雙方都希望所說的話語互相理解，彼此總是需要互相合作的，因此都遵循合作原則來達到預期的目的。但是實際上有時說話人故意或者被迫違反某些合作原則，這使聽話人可能會上當受騙，可能知道對方不愿意合作，也可能透過話語的字面意思領會說話人的言外之意，即會話含意。（二）合作原則的內容格賴斯提出的合作原則包括四條準則：真實準則真實準則要求說話人所說的話語應當是真實的，不能說假話或缺乏根據(jù)的話。在人們的交往中，講真話是基本的行為準則，人們一般都會努力去實踐這條準則，說話人會努力使聽話人相信所聽到的話是真實的；在聽話人看來，說話人所說的也應該是真話。因此，某種托詞也可能被認為是說真話。例如：（1）"可您老這么干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您垮了，我怎么辦？""放心吧，蓓蓓，媽垮不了?！眲⒘⒂⑽⑿χ?我女兒還沒成人呢，我怎么能垮？"蘇蓓臉低得恨不得要埋進飯碗，片刻，站起身。"我去廁所。"蘇蓓低頭快步進廁所，關上門，背倚門上，忍了半天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王海鸰、王朔《愛你沒商量》）適量準則適量準則要求說話人所說的話語應當含有與當前交談目的相關的信息內容，并且所說的話不多不少，既不使人感到信息量不足，又不使人感到重復羅嗦。關于適量準則，最近又有新的研究。研究表明，任何交際主體都是以特定的角色進入交際的。說話人由于場合不同，角色不同，其語言都帶有個人的常量。講臺上的教師或主席，戴著耳機的接線員，其角色要求他不停地說話；而學生、聽眾、接受任務的士兵，角色要求他少說話甚至不說話，這就是角色語言常量。角色語言常量實質上是一種言語社群行為規(guī)范。這里包含兩種含義，第一是角色語言常量在各語言社群有普遍性。如果對等談判中一方說了一大堆要求，而另一方只回答一個“是”，或者軍隊里軍官對士兵下達了命令，而士兵還要平等討論一通，簡直是不可思議的。第二是不同的言語社群有特定的規(guī)范。東、西方上下級之間在普通交談中的言語常量有所不同，美國家庭中父母與子女交談時語言常量的分配差異一般較中國家庭小，其根本原因就是社群規(guī)范的不同。在很多情況下，位尊權重的說話人不一定說話最多或需要說得很多，但寥寥數(shù)語卻制約和影響著對方語言量和整個交談；在另一方面，處于受支配地位者的語言量卻超出了常量，但這往往是受到對方同意、默許、要求、命令或威脅的結果。這時角色語言主要不是通過量而是通過質來表現(xiàn)的，在語言形式上表現(xiàn)為多用命令、要求、評判、威脅等詞語或結構。①關聯(lián)準則關聯(lián)準則要求所說的話要與話題相關，即要切題。比如，對對方提出的問題，不能避而不答，或者答非所問，否則就是違反了相關準則。例如電視劇《不共戴天》中關玉玲愛著高建國，在關玉玲明確表示跟嚴明浩只能是姐弟關系后，嚴明浩仍然說：（2）嚴：不管怎么樣，我愛你，我喜歡你。關：你這是怎么啦？你在說什么？！嚴：我沒說什么。我說我愛你！我喜歡你！關玉玲的答話是違反相關準則的，她要表達的真實意義是拒絕嚴明浩的求愛。方式準則方式準則要求表達方式要清楚明白。具體而言就是：要顯豁，避免晦澀；要明確，避免歧義；要簡潔，避免羅嗦；有條理，避免雜亂。例如：（3）我（吳士宏）被指定加考RPG，是比較新的計算機語言，準備了兩個星期，覺得能考及格?？纪旰笙衽斡H人似的盼著助理來報分，終于姍姍地來了，見了我兩手攤開說"真為你遺憾"，皺著眉滿臉都是"遺憾"，大約是見我面無人色，她趕快又笑了解釋"我意思是你沒考到100分只考了89"，天哪，她幽的這一默可是能要人命的?。ā段錆h晚報》，《打工女皇傳奇一一吳士宏的不凡人生》1999年11月20日）助理的話有意違反了方式準則，表意故意不明確，故意引起誤解，以達到開玩笑的目的。二、禮貌原則（一）禮貌原則的提出在格賴斯提出合作原則之后，引起了不少人對于會話原則的研究。英國語言學家杰弗里?利奇（GeoffreyLeech）就提出了“禮貌原則”。他認為：“Grice在解釋會話含義時和Searle解釋間接言語行為時都提到禮貌是他們分析中省去的一個重要的因素。所以我認為研究間接言語行為最有希望的途徑就是擴大Grice對會話含義所作出的概括，使它除了合作原則之外，還包括其他的原則，特別要包括禮貌原則”①禮貌是人類交際中的普遍現(xiàn)象，是人與人交往時言語和動作謙虛恭敬的表現(xiàn)，同時也是在不同的文化里由風俗和習慣形成的人們共同遵守的行為準則。正因為如此，人們在進行言語交際行為時，除了要遵循合作原則之外，也需要遵循禮貌原則。（二）禮貌原則的內容禮貌原則不等同于禮貌語言，如“你（您）好'、“謝謝”、“對不起”和“再見”等，這些只是最常用的表達最普遍的人際關系的慣用語，人們在遵循禮貌原則的時候當然要用到禮貌語言，但禮貌語言不是禮貌原則的全部。跟合作原則相關，禮貌原則的核心是場合、關系和方式。一定的“場合”決定“說什么”，一定的“關系”決定“對誰說”，一定的“方式”決定“怎么說”。從總體上看，禮貌原則是以“利他”作為特征的。具體而言，禮貌原則可分為以下六條準則。得體準則減少表達有損于他人的觀點，使別人少吃虧多受益。例如：（4）"猜猜里頭是什么？"宋丹拍著大飯盒。"不是餃子哪。"宋丹又說?？隙ㄊ秋溩?！但羅明明故意說："烙餅！”"錯了。餃子！"宋丹一掀飯盒蓋，露出了餃子那一個個可愛的耳朵。非讓你錯不可——典型的宋丹風格。（黑子《陰影》）慷慨準則減少表達利己的觀點，使自己多吃虧少受益。例如：（5）有一次也是沒話找話說，說是他早晨出來碰到一對老夫妻在門口吵架，男的罵女的是尼禿子，女的罵男的是老滑頭。對門的老頭兒勸架了："別罵啦，你們的水平比我差得遠哩！"老頭兒把帽子一脫，頭上連一根毛都沒有，油光光的。（陸文夫《井》）下面的例子表現(xiàn)的是典型的“文人相輕”，交際雙方都是違反慷慨準則的。（6）趙辛楣鑒賞著口里吐出來的煙圈道："大材小用，可惜可惜！方先生在外國學的是什么呀？"鴻漸沒好氣道："沒學什么。"蘇小姐道："鴻漸，你學過哲學，是不是？”趙辛楣喉嚨里干笑道："從我們干實際工作的人的眼光看來，學哲學跟什么都不學全沒兩樣。""那么得趕快找個眼科醫(yī)生，把眼光驗一下；會這樣看東西的眼睛，一定有毛病。"方鴻漸為掩飾斗口的痕跡，有意哈哈大笑。（錢鐘書《圍城》）贊譽準則減少表達對他人的貶損，對別人少貶低多贊譽。例如：（7）"你說這齊大媽呵，"馮小剛走過來，"每回見她每回我就納悶，身子骨怎么就這么硬朗？精神頭兒怎么就這么健旺？風吹雨打全不寸一我羨慕您！""嗜，還不是打小吃苦，摔打的。"齊大媽笑得皺紋模糊了眉眼。"要說人有活一百八十歲白一信。"馮小剛還說。"可不，擱咱們國家這叫壽星，擱港臺齊大媽就是人瑞了。"于觀也幫腔。"得了小哥兒幾個，留點好話文明日街上說去，大媽這已經(jīng)沒少聽蹭了。"齊大媽①利奇著，李瑞華等譯《語義學》第480頁，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87年8月版。美顛顛地拎了籃顫巍巍往外走。（王朔《你不是一個俗人》）謙遜準則減少對自己的表揚，對自己多貶低少贊譽。例如：（8）"你懂得真多。""哪里，還是你懂得多。""你懂得多。""慚愧慚愧。""謙虛謙虛。""咱們別爭了，這樣下去沒個完，您愛才我心領。""我真是誠心誠意夸你。我覺得跟你特說得來，特知音。""別別，我這人經(jīng)不住夸。""你老這么一味謙虛我要生氣了，好像我夸你是害你似的。""那就算我懂得多吧，其實我也覺得和你特談得來特知音。""我特愉快。""我也特愉快。"（王朔《頑主》）一致準則減少自己與別人在觀點上的不一致，盡量減少分歧增加一致。例如：（9）安夫人來招呼大家吃飯。席間，安振銘問方波："小方啊，你和周華打算什么時候結婚？有需要我?guī)兔Φ?，盡管說。"目光中的探究咄咄逼人。"沒有沒有，"方波忙道，"我們一切都是現(xiàn)成的，只是屆時想請您......您全家去。"陶莉莉插問："方編劇，你所謂的‘全家’包不包括我？"方波笑看安啟森："這我說了可不算了。""啟森？"陶莉莉把笑吟吟的目光轉向安啟森。"包括包括，當然包括。"一桌的人都笑了，氣氛非常輕松愉快。（王海鸰、王朔《愛你沒商量》）陶莉莉正在跟安啟森談戀愛，當然希望能被認定屬于“全家”的成員；安啟森為了迎合陶莉莉，遵從了一致準則，收到了皆大歡喜的效果。同情準則減少自己與他人在感情上的對立，盡量增加同情減少反感。例如：（10）（賈玫領到一個盒飯舍不得吃，想帶回家給孩子；一個小青年打趣說要替賈玫吃了，這令賈玫十分尷尬。）陶莉莉回過頭去把方波那盒飯遞給她："賈老師，給，方波不吃給我了，我也吃不下，沒動過。""哎呀哎呀，其實我也不太餓。"賈玫說著伸手接過飯盒。"餓不餓多少吃點，挺好吃的。"賈玫打開飯盒吃，邊解釋："我這人懶得做飯，湊合就湊合，可不能總湊合，家里還有個孩子。......盒飯帶回去熱一熱就是一頓兒，不費事兒又保證了孩子的營養(yǎng)，大人怎么都好說。"邊說邊饑不擇食地吃著。"就是就是。一盒飯值幾個錢？不就圖個省時省力么。"陶莉莉附和。（同上）陶莉莉給了賈玫一個盒飯并且用幾句話幫賈玫解了圍。陶莉莉的談話遵從了同情準則。（三）禮貌原則與合作原則的關系在言語交際中，交際雙方的合作非常重要。常言說的“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是說雙方必須有著良好的交際愿望，這樣才能彼此默契，言語交際才能順利進行。但是在多數(shù)場合，合作原則跟禮貌原則并不能完全兼顧。常常會發(fā)生維護合作原則而違背禮貌原則或維護禮貌原則而違背合作原則的情況。例如維護禮貌原則而違背合作原則的情況：（11）騎了十幾公里的自行車，又過了吃晚飯的時間，李老師餓了。"李老師，請在這里吃個便飯吧。""不，不。不客氣。我吃過飯來的。""您是說吃過午飯吧？""晚飯，晚飯。"可是肚子里咕嚕嚕一響。（張潔《他有什么?。俊罚├罾蠋煾緵]吃晚飯，她卻說“吃過飯來的”，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真實原則，但作為班主任家訪是不便在學生家吃飯的，她的話維護了禮貌原則中的得體準則。也有說話人和聽話人由于交際目的不同，各自遵循和違背的原則正好相反的情形。例如：（12）"陳幺妹同學，既然你回來了，就不妨一塊兒聽聽。我的意見不一定正確，僅供參考。""連您自己都覺得不一定正確，干嘛還要說呢？"！李老師怔了一怔，還是說了下去。（同上）李老師對陳幺妹說話，違反的是合作原則中的真實原則，即李老師并不真的認為自己的意見不正確；遵循的是禮貌原則中的謙虛準則，即增加對自己的貶損。陳幺妹的答話，違反的是禮貌原則中的一致準則（沒有盡量減少與別人在觀點上的不一致），遵循的是合作原則中的真實準則，即直接明確地說出自己的觀點。三、語用原則與會話含義語用原則尤其是合作原則是保證會話順利進行的基本條件。但是，在實際的交際活動中，人們并不總是嚴格遵守合作原則，有時說話人可能會說假話，而聽話人按照合作原則，可能不會覺察對方是在說謊，誤以為對方也遵循著合作原則。然而，說話人不遵守合作原則，并不都是為了說謊，可能是出于禮貌或場合的需要。當聽話人覺察到這種情況后，就會有意識地聯(lián)系語境從對方話語的表面意義中尋找出更深一層的含意，從而領會說話人所要表達的真實意圖。這種“言外之意”就是會話含義。（一）合作原則與會話含義會話含義是依賴于說話而存在的，因而對于這種言外之意的領會需要經(jīng)過語用推導。聽話人是否需要進行語用推導，跟雙方的話語內容相關，也跟合作原則相關。如果話語的意義完全可以從字面理解，也就不存在會話含義，用不著去進行語用推導。需要進行語用推導的會話含義，可以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是不需要特殊的語境，只需根據(jù)一般交際原則就能推導出來。如：“我在學校住三天了?！睍捄馐侵蛔×巳臁Ｓ秩缦掳鄷r突然下雨了，小李說：“壞了。我忘了帶傘?！毙⊥跽f：“我有兩把傘?！睆男⊥醯脑捒梢酝茖С觥拔矣幸话讯嘤嗟膫?，可以借給你”之類的含義。又如一般表示客氣、謙虛的話，聽話人都可以推導出其會話含意。這類會話含義稱為一般性會話含義。另一種是需要特殊的語境才能獲得的，這類會話含義表現(xiàn)為違反合作原則中某個準則。例如楊老漢的孫女楊玉蓮跟一個城里的青年談戀愛。這天晚上男青年來到楊玉蓮家，正好村里放電影，楊老漢約好要跟另一個老漢廖山田去看電影的，但遲遲不動身：（13）老漢只好站了起來，看看要斷黑的天色，走到屋里磨磨蹭蹭地轉了好半天才摸到一只手電筒。出門時，他極不放心地看了看留在屋里的兩個年輕人，不叮囑不安心，叮囑又不知怎么說好，隔了一陣，被廖山田催不過了，才說了聲："那灶里的火，封牢了，莫燃起來燒了屋。鄉(xiāng)里，比不得城里！”（水運憲《雷暴》，《當代》1984年第2期）楊老漢的叮囑，從合作原則上分析，是違背真實準則的，因為這段話的真實意義肯定不是有關廚房“灶里的火”的，“鄉(xiāng)里，比不得城里”也決不是鄉(xiāng)里燒柴、城里燒煤的不同，其會話含義是需要根據(jù)特定語境推導的。（二）禮貌原則與會話含義禮貌原則的核心是場合、關系和方式。在會話中遵從禮貌原則可以推導出一致、同情、贊譽等含義。例如：（14）安啟森、許童童雙雙出現(xiàn)在客廳門口。周華笑笑："喲，童童！"許童童臉紅了："他說他有杰克遜的激光唱片。"周華："別解釋別解釋。"許童童："我們真的沒什么！"安啟森一本正經(jīng)："童童，在姐姐面前就不必隱瞞了吧！"許童童著急地："我隱瞞了什么了？我有什么好隱瞞的？安啟森你自己說！”（王海鸰、王朔《愛你沒商量》）許童童跟周華一個單位工作，剛跟周華的同父異母弟弟安啟森談戀愛，許童童見了周華自然不太自在，以激光唱片作借口；周華善解人意，用“別解釋別解釋”來幫她緩解窘迫。從周華的話語中可以推導出“我知道你們正在談戀愛”的含義。又例如：（15）方鴻漸問鮑小姐：“你行李多，要不要我送你下船？”鮑小姐疏遠地說："謝謝你！不用勞你駕，李先生會上船來接我。"方鴻漸顧不得人家笑話，放下杯子跟出去。鮑小姐頭也不回，方鴻漸喚她，她不耐煩地說："我忙著呢，沒工夫跟你說話。"（錢鐘書《圍城》）方鴻漸在旅途上跟鮑小姐有一段逢場作戲?，F(xiàn)在旅途結束，鮑小姐不愿意藕斷絲連。偏偏方鴻漸還想再續(xù)舊情。鮑小姐說“謝謝你！不用勞你駕，李先生會上船來接我?！甭犉饋硎强蜌?，其實是拒絕。方鴻漸不是推導不出其“弦外之音”，只是不死心，仍然窮追不舍，結果是自討沒趣。思考與練習一、簡述“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的基本內容。二、如何認識和處理“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的相互關系？三、什么是會話含義？會話含義與“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有什么關系？四、請從語用原則的角度分析以下兩個例子說明了什么問題。2001年的一天，由武漢飛往香港的KA851次航班大部分乘客陸續(xù)登機，此時，一年輕女乘客突然對身邊的同伴說：“包里有炸彈，怎么沒檢查出來？”話一出口，導致該航班緊急停飛，機場安檢、公安邊防部門火速對飛機實施警戒，一百多名乘客疏散到候機廳。經(jīng)查，沒有發(fā)現(xiàn)爆炸物。原來這名旅客是與同伴說了一句玩笑話。為此，本該下午6時40分起飛的KA851次航班延緩到9時50分才起飛，而口出戲言的“危險分子”被注銷搭乘此次航班出境的手續(xù)。（《武漢晚報》2001年10月9日A20版）我去工人村集市選購襪子，攤主是位熱情的年輕小姐，她在接待我的同時，又來了一位男青年要購童裝。那位男青年在我背后正在挑選，小姐忽然“很不耐煩'地收拾起襪子說：“你到底買不買？不買就走。”就在我驚詫于她態(tài)度突變的同時，眼睛的余光也瞄到了一只手伸進了我的左口袋，我大喊一聲“干什么？”那男青年當即溜走。感謝這位聰明俠義的小姐保住了我的錢袋。（《武漢晚報》1998年7月1日）五、請自己收集一些有關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的用例加以分析。第三節(jié)言語行為一、言語行為及其類型（一）言語行為理論的提出言語行為（speechacts）理論最早是由英國哲學家奧斯?。↗.L.Austin）提出來的。20世紀30年代，邏輯實證主義的學說盛行。這一學說認為邏輯一語義的真值條件是言語理解的中心。如“魯迅是浙江人”作為一個陳述句，邏輯真值是“真；反之，“魯迅不是浙江人”，邏輯真值就是“假”。1955年，奧斯汀在美國哈佛大學作了一個題為《論言有所為》（Howtodothingswithwords?）的系列講座，表示了對邏輯實證主義學說的懷疑，提出了言語行為的理論。他認為，有些一般的陳述句并不是為了作出真假的陳述。例如：（1）公司去年虧損30萬。（2）我感謝你為我提供了一個就業(yè)的機會。（3）我勸你不要辭職。（4）我宣判你服10年苦役。（5）我保證明年聘你為教授。例（1）是一種陳述，即用言語來說明某事，是具有真假值的。后四例則不一樣，它們不只是“言有所述”，而是“言有所為”：例（2）在說出的同時也就進行了感謝，例（3）在說出的同時也就進行了勸告，例（4）在說出的同時也就作出了宣判，例（5）在說出的同時也就作出了許諾。它們是用言語來實施某種行為，而不存在真假問題。奧斯汀還指出，用言語實施某種行為的語句雖然沒有真假，但有合適與否的問題。他認為，這類語句要確有所為，就必須滿足完成某種行為所需的條件，即所謂“合適條件”；如果不能滿足“合適條件”，那就是不合適的。例如，假如說話人不是處于法官的地位，不是處在法庭宣判的場合，或者受話人不是一名罪犯，那么例（4）就是“無效”的，不具有法律的效力。又如例（5），說話人雖然作出了許諾，但如果他態(tài)度“不誠實”，并不打算去實行，那么這句話即使不是無效的，也是不合適的。合適的許諾應是言出必行。在作出某種言語行為之后，如果“違背承諾”，出現(xiàn)相悖的行為，那也同樣是不合適的。于是奧斯汀將言語行為中的“言有所述”和“言有所為”區(qū)分開來。奧斯汀認為，“有所述之言”與“有所為之言”是不同的，前者涉及句法和邏輯一語義的問題，后者卻以語境為轉移，屬于語用問題?！坝兴鶠橹浴钡膶嶋H內容是以言行事。奧斯汀的言語行為理論顯然是以此作為關注的中心。為此，他把例（1）這類“有所述之言”的句子稱作“敘述句”，目的在于以言指事，而把其他“有所為之言”的句子稱為“實施行為句”（performativesentence），簡稱“施為句”，目的是以言行事。并且將施為句進一步區(qū)分為顯性（explicit）施為句和隱性（implicit）施為句，顯性施為句的特征是句中出現(xiàn)“請求、祝賀、宣判”之類的施為動詞（performativeverb）。隱性施為句不出現(xiàn)施為動詞，如“我?guī)湍愕拿“這件事絕對是真的”、“張三有罪”、“新婚愉快”等。后來隨著研究的深入，人們認為敘述句其實也是在施行一種行為，如例（1）就是在作出一種“告知”的行為?？梢?，敘述句本質上也應是一種施為句，應屬于施為句中一個特殊的次類。這樣，言語行為的理論就從單純對原先意義上的施為句的分析，發(fā)展成為“言有所為”的一般理論。（二）言語行為的類型奧斯汀區(qū)分出三種不同的言語行為：以言述事的述事行為、以言行事的行事行為、以言成事的成事行為。說話人說出一個句子，同時包含三種言語行為。例如說話人說出：“我明天一定來。”這句話，就是以言述事。而說話人說出這句話，是在作出承諾，就是以言行事。聽話人得到了說話人的允諾，感覺放心了，這就是以言成事。述事行為述事行為就是說出所要說的話。例如說話人說出：“抽煙對你的健康不利?！被蚴牵骸澳軒臀野唁撉偬н^去嗎？”這樣的句子，他就是在進行述事，就是在完成述事行為。行事行為行事行為是說話人要用他說的話干什么事。根據(jù)語用功能又可以將顯性施為句所表示的行事行為分為五類。1）斷定式。實施這種行事行為的句子所表述的命題是有真假的，而說話人則有責任保證所述命題的真實性，如陳述、斷定、堅信、估計、描寫、說明、報道、分析等等就屬此類。如說出：“學校昨天已經(jīng)開學了。”等于說“我告訴你：學校昨天已經(jīng)開學了”說出：“明天肯定又是晴天。”等于說“我斷言：明天肯定是晴天”在形式上，這種實施斷定性行事行為的句子一般可以在前面加上“我告訴你”或“我斷言”之類的詞語。2）指令式。這種行事行為是說話人企圖使聽話人做某事或不做某事。可以是溫和、委婉地請求、建議或勸阻，也可能是強烈、堅決地命令或禁止，如請求、哀求、命令、指使、建議、允許、忠告、禱告等等都屬此類。例如：“這件事交給他去辦吧！”“馬上出發(fā)！”“你別走!”在形式上，這種實施指令性行事行為的句子一般可以在前面加上“我請求”、“我命令”或“我建議”之類的詞語，句末常常用上感嘆號。此外，詢問可以看作是指令式中的一個特殊的次類，因為它是說話人要求聽話人回答問題。3）承諾式。這種行事行為是說話人保證自己將去做某事或不做某事，如保證、許諾、宣誓、發(fā)誓等等就屬此類。從某種意義上講，承諾式可以看作是說話人對自己的一種請求或指使，但又不同于上一類指令式。指令式是說話人企圖使聽話人去做某事，而聽話人卻不一定有責任或義務去做這件事。例如：“我年底一定完成任務?！薄拔颐魈觳辉賮?。”從形式上看，這種承諾句的前面可以加上“我保證”、“我答應”之類的詞語。4）表情式。這種行事行為是表現(xiàn)說話人對于句子的命題內容中所述事情的一種感情態(tài)度狀態(tài)，如感謝、祝賀、贊許、歡迎、道歉、悔恨、痛惜、哀悼等等都屬此類。例如：“謝謝你救了我！”“讓你受委屈了，真對不起！”“我真不該跟她分手的。”“多可愛的小生靈啊！”5）宣告式。這種行事行為是通過以言行事的力量使某一事態(tài)得以存在或實現(xiàn)，或引起事態(tài)的變化，如宣告、宣布、宣判、通告、任命、命名等等就屬此類。例如：“我宣布晚會到此結束。”“你被開除了?！闭f話人完成了宣布的行為，那么晚會也就結束了，“你”就不再是公司的職員了。成事行為當說話人說出話語并施行了某種行事行為之后，就會給聽話人或其他人帶來某種影響，從而產(chǎn)生某種思想感情，或作出某種行動，收到言后的效果。例如聽話人受到了鼓舞或威脅，得到了安慰或支持，接受了感謝或道歉，感到滿意或放心，被告知，被說服，被提醒，被欺騙，按指令完成了某項任務，按宣告出現(xiàn)了某種事態(tài)等等，都是完成了成事行為。值得注意的是，成事行為是帶有聽話人的一定的主觀性的，因此它有可能是多變的，施行同樣的一種行事行為，有時可能會收到不同的言后之果。例如，向聽話人發(fā)出邀請，聽話人可能愉快接受，如期赴約，也可能不給面子，拒絕邀請；又如，向聽話人提出某種建議，聽話人可能心悅誠服，愿意接受，也可能抵觸不滿，加以反對。二、間接言語行為根據(jù)交際意圖的實現(xiàn)方式的不同，可以把言語行為分為直接言語行為和間接言語行為。說話人采用某種行事行為的表達方式來實現(xiàn)其自身預期所能實現(xiàn)的意圖，這是直接言語行為，如用祈使句來表示請求，用疑問句來表示詢問。直接言語行為句往往含有或者可以補出“告訴、請求、保證、感謝、宣布”之類具體指明行事行為的施為動詞。間接言語行為是一種行事行為的形式表示另一種行事行為。間接言語行為理論是美國哲學家塞爾（Searle）提出來的。塞爾指出，要理解間接言語行為這個概念，先得接受“字面用意”的概念?！白置嬗靡狻笔蔷渥有问剿逃械难酝庵Γㄓ靡猓?，間接言語行為就是從“字面用意”推斷出來的間接用意。例如：（6）a.請給我一點墨水。b.我的筆沒有墨水了。（7）a.請你說話小聲點。b.你說話能小聲點嗎？以上兩例中的a句都是含有施為動詞“請”的祈使句，都是直接向聽話人提出一種請求。b句說話人的用意同樣也是向聽話人提出一種請求，但在表達形式上，（6）b卻是陳述句，（7）b是疑問句，也就是說，它們是用一種斷定、詢問的行為間接地實施了一種請求的行為。這種間接言語行為就是從兩句的“字面用意”推斷出來的。英語里，人們很少用命令句來提出要求，而是習慣于使用間接提出要求的句子，而且這種間接用法的變化很多。下面例中的句子都是間接言語行為句，它們的間接用意都是要求聽話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