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順土司歸屬明廷時間和經(jīng)歷考述永順土司歸附明廷相關史料記載異同探微以《歷代稽勛錄》為中心

永順土司歸屬明廷時間和經(jīng)歷考述永順土司歸附明廷相關史料記載異同探微以《歷代稽勛錄》為中心

《歷代英勛志》是明劉繼先為永順宰相所著的《家族史》。這是研究明代永順宰相的兩種珍貴史料之一。一、永順土司歸明廷的時間《歷代稽勛錄》對永順土司歸附明廷的時間與經(jīng)過有非常詳細的記載,而且所涉及諸多事實的細節(jié)也頗足征信。這些內(nèi)容分別記載在該書“忠靖公”彭萬潛與“忠烈公”彭天寶二人項內(nèi)“忠靖公彭萬潛”項內(nèi)劉繼先所作“考證”云:“先元政不綱,災異迭見,中原多事,蓋未有暇。而公襲勝祖之余烈,元至正十一年,改升永順等處軍民宣撫司,至洪武二年卒。公時方疾,乃命子天寶曰:‘吾聞真主定位南方,汝宜亟奉圖籍歸服。’于是,公從治命,往焉?！薄爸伊夜硖鞂殹表梼?nèi)劉繼先所撰“稽勛”云:“先是,公從父治命,遣從兄敬寶、通事田大方詣闕,進獻方物。洪武二年二月十八日,上御奉天門東板房,禮官引見。次年,嘉其首先諸司歸服,挈土內(nèi)附。賜奉欽命,敕百戶黃元泰赍賜公誥命,授永順等處軍民宣撫司,進階宣武將軍,并伴敬寶還司。六年,降印章,改升宣慰使司?！迸砣f潛是元代永順彭氏最后一任土司,他在臨終之際認識到元廷在農(nóng)民起義的浪潮中大勢已去,并且了解到朱元璋在順天府建立的明王朝,最有可能定鼎中原、統(tǒng)一全國,因而在彌留之際叮囑其子彭天寶“奉圖籍”歸附朱元璋。洪武二年(1369)二月十八日,彭天寶派遣彭敬寶與田大方“挈土內(nèi)附”。洪武六年(1373),明廷升永順土司為宣慰使司?！稓v代稽勛錄》對彭氏歸附明廷全過程的描述生動詳盡,給人以強烈的親歷感。翻閱《明實錄》與《明史》的相關內(nèi)容,我們發(fā)現(xiàn)《歷代稽勛錄》的上述記載,與《明太祖實錄》、《明史·地理志五》基本相同,但與《明史·湖廣土司傳》存在明顯的差異?！睹魈鎸嶄洝酚涊d了永順土司兩次歸附的經(jīng)過,分別是洪武二年(1369)與洪武七年(1374)“洪武二年十二月己卯:辰州永順宣撫彭添保遣其從兄敬保來朝,貢馬及方物,詔以永順宣撫司為永順軍民安撫司,以添保為同知。”“洪武七年五月壬午:湖廣永順宣慰使順德汪備、堂厓安撫使月直什用遣人來朝,貢方物,上其所授偽夏印,詔賜文綺襲衣?！薄睹魇贰さ乩碇疚濉穭t描述了永順土司從洪武二年(1369)至洪武六年(1373),由安撫使司升級為宣慰使司的具體經(jīng)過:“永順軍民宣慰使司:洪武二年為州。十二月置永順軍民安撫司。六年十二月升軍民宣慰使司,屬湖廣行省,尋改屬都司?！薄睹魈鎸嶄洝放c《明史·地理志五》所載歸順史實,并不存在原則性的差異,但卻存在著多處細節(jié)性的不同。這些細節(jié)性的不同,有的與《歷代稽勛錄》的記載可以相互印證,有的差異甚大。如何理解與揭示其間差異的實質(zhì),則須我們換一個視角:即官方史書記載史實與永順土司私家檔案對歷史事實的描述,在視角和立場上存在著很大的差別。對此下文將做詳細論述。而《明史·湖廣土司傳》對永順土司歸附明廷的經(jīng)過與《明太祖實錄》記錄永順土司第二次歸附的經(jīng)過相同,但時間則改記為洪武五年(1372):“洪武五年,永順宣慰使順德汪倫、堂厓安撫使月直以往的研究者,有的依據(jù)《明太祖實錄》與《明史·地理志五》的記載,認為永順土司早在洪武二年就已歸附明廷;有的遵從《明史·湖廣土司傳》的記載,將永順土司歸附明廷的時間定在洪武五年。田敏所著《土家族土司興亡史》對永順土司歸附明廷的時間與過程,曾展開過較為深入的討論,認為永順土司在元末明初曾經(jīng)歷前后兩次歸附。其立論的依據(jù)是,認為《明太祖實錄》與《明史·湖廣土司傳》中所載的永順宣慰使“順德汪倫”是彭天寶的土家語名,是同一人的不同名字二、順德汪倫本是否為永順土司前人研究土司制度,認為元代開始在西南民族地區(qū)設置宣慰司、宣撫司、安撫司、招討司、長官司等職官,是元、明、清三代土司制度之濫觴,并由此得出土司制度初創(chuàng)于元代元朝是蒙古人為主體入主中原建立起來的專制帝國,它在國家治理與政治制度的設置上,同時兼具蒙古族原有文化特征和“漢法”傳統(tǒng)兩個方面的特點元代的土司制度,是在前代羈縻政策的基礎上完善起來的一種地方行政制度,是與內(nèi)地行省制既有共同性又有所區(qū)別的職官制度。其土司職類分為:行中書省土官;宣慰使司土官;宣撫司、安撫司、招討司土官;路總管府土官;土知府、土知州、土知縣、土縣丞等土司;州縣及“秩如下州”的長官司土司;土巡檢、土千戶、土酋吏之類土司等澄清了這個一制度上基本界限后,我們對彭天寶與順德汪倫的身份及其相互關系,便可以獲得一個清醒的認識了。順德汪倫絕不可能是彭天寶,而應是元廷委派來充任永順土司最高行政長官的“達魯花赤”,元末歸附明玉珍政權,繼續(xù)代管永順地區(qū)。他與當?shù)赝良易宀淮嬖谘壟c文化上的任何聯(lián)系。理由如下:其一,元末土司歸附明廷,必須上交的“物證”理應包括“誥敕”、“印章”、“虎符”、“圖籍”四大內(nèi)容,其二,從正史書寫的規(guī)范來看。古人修史,對于進入國家官方史籍的人名絕對不會隨意更改,如果同一個人的名字非改動不可時,也必然要上報到相關各級主管部門進行登記注冊,并且得做出相應的澄清與說明。所以,正史中同一個人用不同名字記載的情況是絕少可能出現(xiàn)的。如果順德汪倫就是彭天寶的話,那么作為明代官方史籍的《明太祖實錄》以及作為正史的《明史》都必須做出相應的澄清與說明。但是,遍查所有明代史籍,并未發(fā)現(xiàn)有相關說明。所以,順德汪倫與彭天寶絕不是一人,也是可知的。其三,從土家語人名的書寫慣例來看。查閱各種史籍以及土家族族譜,特別是《歷代稽勛錄》,我們發(fā)現(xiàn)各類文獻典籍中記載土家語人名,有諸如“麥即把”、“惹帖送”、“惹帖惡”、“福石寵”、“打惡送”等,這些人名的讀音都有鮮明的土家語發(fā)音特色,其人名含義也可以在土家語中求解最后,遍查《歷代稽勛錄》全書,并未見有任何關于順德汪倫的記載,有關他的史實只載于《明太祖實錄》與《明史·湖廣土司傳》當中?！稓v代稽勛錄》對順德汪倫事跡的缺載,并不是作者劉繼先的疏漏,事實上恰好證明了順德汪倫不是彭氏族人,而是外面派來的官員。因為,《歷代稽勛錄》與正史記載的角度不一樣。正史是將所有與王朝歷史進程有關的史實都記載下來,但是作為永順彭氏土司的家族宗譜,當然只記載與彭氏土司有關的歷史史實。書中不記載順德汪倫恰好是符合它的記事規(guī)則,真實反映了歷史事實。至于《明太祖實錄》與《明史》記載順德汪倫的相關史實,那是出于國家制度的需要。明廷對永順地區(qū)國家制度層面的接管,是以順德汪倫上繳“偽夏印”宣告最終完成。而這一國家制度層面的儀式,對永順土司來說是毫無意義的,《歷代稽勛錄》當然可以不予記載。所以,《歷代稽勛錄》對于順德汪倫的缺載,同樣也是他與彭天寶身份不同的重要證據(jù)之一。弄清了彭天寶與順德汪倫的真實身份之后,我們就可以清楚地認知永順土司前后兩次歸附的經(jīng)過與實情了。讓我們回到《歷代稽勛錄》的相關記載,來還原這一歷史現(xiàn)場。三、彭天麻來南京納米結合當時歷史進程的背景,對《歷代稽勛錄》原文中描述的細節(jié)進行分析,我們試圖完整地還原永順土司歸附明廷真實的歷史過程:洪武二年(1369),彭天寶按照其父彭萬潛的臨終遺言,派遣其兄彭敬寶與通事田大方“詣闕,進獻方物”。二人所進獻的“方物”,除沿襲慣例規(guī)定的土特產(chǎn)之外,更重要的物品當是永順地區(qū)的“圖籍”,此上文已有論述。那么,為什么彭天寶不親自去南京歸附呢?這則需要聯(lián)系元代土司制度的特質(zhì)并結合當時全國的局勢進行分析。元至正十一年(1351),劉福通為首的農(nóng)民起義軍起事反元,南方大亂,各新興政權相繼建立,割據(jù)一方洪武二年(1369)二月十八日,彭敬寶與田大方在禮官的引見下,于南京城奉天門東側的“板房”受到明太祖朱元璋的接見。書中所描述的細節(jié),讓人身臨其境,更覺真實可信。洪武初年,大明王朝剛剛草創(chuàng),南京的皇宮還沒有完全竣工,因而很多朝廷禮儀都不得不從簡,大多只能是在奉天門附近舉行,對于私下的召見,當然只能在附近“板房”內(nèi)進行那么為什么朱元璋如此重視彭天寶的來歸呢?此與當時全國的局勢緊密相關。明朝建國伊始,剛剛收服陳氏“大漢”政權,控制了整個荊湖內(nèi)地弄清楚了上述史實之后,我們還可進一步明白,為什么彭敬寶與田大方在洪武二年二月就已抵達南京,卻一直要到當年的十二月才在百戶黃元泰的護送下返回永順,他們回抵永順時已是“明年”(洪武三年)洪武四年(1371)七月,傅友德入成都、平四川。洪武五年(1372),順德汪倫攜“偽夏印”前來歸附。永順土司就此完成最后的象征性禮儀交接。因彭天寶最先歸附,并在廖永忠收復四川過程中立了功四、《明史地理志》對永順土司模式具有很強的真實性無論是洪武二年(1369)彭天寶的歸附,還是洪武五年(1372)順德汪倫的歸附,還是洪武五年(1372)將永順正式提升為宣慰司,《明太祖實錄》、《明史·地理志》、《明史·湖廣土司傳》與《歷代稽勛錄》等,對永順土司歸附明廷的記載都反映了當時的歷史真實。但是,真正最接近當時歷史實情的,應當是《歷代稽勛錄》這樣的地方民族文獻的記載。因為,作為進入國家正史的文獻典籍,都必須符合國家制度設置安排,經(jīng)后人整理加工完成書寫,而《歷代稽勛錄》則是未經(jīng)修飾過(至少是未經(jīng)官方整理、修飾)的第一手資料,因而它更具真實性,更值得重視?！睹魈鎸嶄洝肥且蕴嬷煸啊捌鹁幼ⅰ睘樗{本書寫,它的記載前后具有很強的連續(xù)性,對永順土司歸附經(jīng)過的記錄也最為完整,但卻十分概括。所以,雖然《明太祖實錄》記錄了“洪武二年”與“洪武七年”永順兩次歸附,但行文十分簡潔,讓我們無法了解其中諸多細節(jié)經(jīng)過?！睹魇贰さ乩碇尽返挠涊d,應是以彭天寶上交“圖籍”的時間為算?！皥D籍”是管理人口與錢糧賦役的,當是屬于戶部分管,《明史·地理志》要反映的正是這個側面,所以“地理志”記錄永順歸附的時間為“洪武二年”,是符合制度要求,其意在表明朝廷此時已經(jīng)接管了這片地區(qū)。地是接管了,但是土司歸附的行政手續(xù),卻是直到洪武五年(1372)順德汪倫攜帶“偽夏印”來降,才算全部完結。并且,因為永順彭氏土司在“平蜀之役”的立功表現(xiàn),所以隨后明廷才給予他升職任用。《明史·湖廣土司傳》以“手續(xù)”完結、職官任用為準,必須記為“洪武五年”。上述這些記載表面上有差異,但分別都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