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榆林市新明樓與銅造像

陜西榆林市新明樓與銅造像

桂林是秦漢時期的著名城市，是秦朝時期的一個縣，唐朝屬于銀州。明正統(tǒng)二年筑榆林城,成化九年(1473年)延綏巡撫余子俊將延綏鎮(zhèn)署自綏德遷至榆林,隨后在成化、弘治、正德年間三拓其城,逐步形成現(xiàn)在的城市布局?？滴踉昃旁?清政府裁撤延綏巡撫,雍正九年設(shè)榆林府。1986年,榆林市(今榆林市榆陽區(qū))被國務(wù)院公布為第二批歷史文化名城(國家級)。在榆林城內(nèi)南大街中央,有一大型木構(gòu)樓閣建筑——新明樓(又稱星明樓)(圖一)。樓高三層,十字歇山頂,各層腰檐設(shè)平座欄桿。底層樓基為四座石臺,中央留有過道便于通行。底與二層面闊、進深均三間,三層則收為一間。樓頂及檐均覆蓋綠色與黃色琉璃瓦,彩繪檐廊,歇山頂山花作博風(fēng)、懸魚,十字脊獸作四龍盤于脊端,昂頭呈對望狀。整個樓體造型別致,彩畫精美,結(jié)構(gòu)簡明輕巧。傳建于明代,為榆林市現(xiàn)存年代較早的木構(gòu)閣建筑1。1992年陜西省人民政府公布其為第三批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新明樓三層,有一尊大型銅造像(圖二)。此像通高205厘米,下寬123厘米,垂足而坐,雙手合拱。臉部圓胖,沒有胡須,雙耳肥大,眉心一珠;頸部環(huán)繞一件上圓下方,銅鎖狀物品;身披長袍,袍雙肩部有四爪龍紋,衣袖邊繡有折枝花卉;足踏云頭鞋;膝部則鏨刻有兩只蹲坐對望的異獸。從現(xiàn)存痕跡看,此像原通體涂金。造像正后方臺座已被砸毀,形成一個62×97厘米的方形大洞,銘文已無存。關(guān)于這件造像的身份性質(zhì),各有關(guān)新明樓的記載均十分簡略,僅記載為明代佛像或簡稱造像。在榆林民間,還有“玉皇大帝”的說法。1998年,故宮博物院朱家氵晉等先生在觀看造像后,提出了質(zhì)疑,認(rèn)為并非佛教或道教造像,有可能是明代延綏鎮(zhèn)某位監(jiān)軍太監(jiān)造像。2000年及2001年,陜西省文物鑒定組赴榆林進行館藏文物鑒定時,我們兩次對這尊銅造像進行了細(xì)致的考察,認(rèn)為它其實并非一尊普通造像,而是明末大宦官魏忠賢的造像。由于造像體軀龐大,而新明樓樓梯窄小,僅可容一人上下,不可能用普通方法搬運至三層,因此,新明樓與銅造像關(guān)系密切,不可分割。在探討銅造像身份時,不僅要研究造像本身,而且要研究新明樓的歷史淵源。一、修明樓與銅造關(guān)于新明樓的歷史源流,《陜西省志·文物志》、《中國文物地圖集·陜西分冊》與《陜西古建筑》均有記載,其內(nèi)容接近,依據(jù)可能來自于八十年代初陜西省文物管理委員會編《陜西名勝古跡》一書2。他們認(rèn)為:據(jù)《榆林府志》記載,樓建于明代正德年間,清嘉慶、光緒年間均有修葺。經(jīng)筆者與道光二十一年版《榆林府志》3及康熙十二年《延綏鎮(zhèn)志》4相核校,均無該樓始建年代的記載,因此有必要對新明樓的歷史重新加以考證5。新明樓于1984年、1991年兩次由省文物局撥款進行了維修。據(jù)省文管會劉最長先生與原任榆林市榆陽區(qū)文管會主任戴志尚先生回憶,這兩次維修主要任務(wù)為重新彩繪及對部分朽損的建筑構(gòu)件進行更換。在修繕第三層時,采用了挪動造像更換樓板的方法。又據(jù)戴先生回憶,造像1949年前就已置放于此處。十年動亂期間,榆林文物遭到了重大破壞。較重要者有琉璃九龍壁、一尊8米高的古銅佛、數(shù)口大銅、鐵鐘等等,均遭毀壞6。新明樓時為公安局使用而幸免于難。清光緒元年(1875年),在劉厚基資助下,新明樓進行了維修。劉厚基,湖南耒陽人,追隨左宗棠至陜甘,時任延榆綏鎮(zhèn)提督。著有《圖開勝績》7一書,書中記載了當(dāng)時的風(fēng)土人情。在《圖開勝績》中,收錄了榆郡商民撰《重修新明樓碑記》,介紹了維修情況。文曰:“榆城之樓著名者五,新明其一焉,建於前明。規(guī)模宏敞,八拄撐霄,四檐蔽日,巍然當(dāng)?shù)?信足以壯觀瞻而增氣象。歷有年所勢逐傾欹,行者危焉,居者尤甚。徘徊瞻顧,束手咨嗟,因工鉅費糜,非有大力者拯之莫敢輕議?！敝钡郊仔缍?即光緒元年),在“鎮(zhèn)憲福堂軍門”支持下,工程方得以進行?！熬姑煽S,刻日鳩集百工俱備,更令將官督飭之,期月告竣。神輸鬼運,云燦星輝,使二百余年陳跡煥然一新。嗣因佛像剝蝕,捐廉市金,莊嚴(yán)修整,非大力奚能若是也。”從碑文上看,新明樓維修“期月告峻”,僅是一種局部的維修工作,不可能“落架重修”,書中還附有新明樓的圖形,與現(xiàn)代所見區(qū)別不大。文中還提到了修整佛像的事,同在《圖開勝績》一書中,另有劉厚基本人撰《新明樓世尊裝金記》一文,對此記載較詳細(xì):“新明樓者,近控市廛,高凌霄漢,屹然危立三百余年。上奉古佛三尊,金身丈六,建經(jīng)久遠(yuǎn),勢漸欹斜,上則瓦墜楹頹,下則石殘拄側(cè)。僧俗募化,修整費鉅而工難就,余助役焉,始獲重新。公余閱視,煥然金碧,宛爾丹青,較之舊觀,益增壯麗。既至禮佛,瞻仰而笑,賓從請示其意,告曰:今有人身居華屋之中,而衣飾黯澹,旁觀者應(yīng)哂為不類。釋迦本無我相,固無須七寶莊嚴(yán)。但樸質(zhì)無華,奚足以起人敬信,盍碾金以飾之?僉以貲絀為辭?！彪S后劉厚基又出資為佛像裝金,“期月圓滿,還在自身?！睆奈闹锌梢酝茰y,這“金身丈六”的“古佛”,形體高大,又有涂金,與現(xiàn)在所見的銅造像不謀而合。榆林地區(qū)位于農(nóng)耕與游牧交匯之處,長期設(shè)為邊關(guān),人員復(fù)雜,俗信多神。往往一寺之中釋、道、儒諸神并存,直至現(xiàn)代。如佳縣白云山廟、神木二郎山、榆林青云山等均是如此,不足為奇。因此,將銅造像認(rèn)定為佛像,是正?，F(xiàn)象。筆者核對現(xiàn)代六種記載新明樓的文獻,其中兩種未提及,一種稱“造像”,三種稱“佛像”8。從新明樓建筑的體量看,“古佛三尊”不應(yīng)當(dāng)是同樣高大的三尊造像,一主二從的可能性較大。其他兩件現(xiàn)已無存。道光二十一年版《榆林府志》對新明樓記載為:“鼓樓二。一在南城大街,今廢,改為新樓,一曰星明樓;一在中城大街……”由此可知,新明樓此時有鼓樓、新樓、星明樓等多種名稱?？滴跏臧妗堆咏楁?zhèn)志》記載為:“南鼓樓:南城大街,高六丈?！痹凇堆咏楁?zhèn)志》卷首所附榆林城圖中,在相當(dāng)于今新明樓的位置,有一樓閣圖樣,標(biāo)為“新樓”?？滴醢四?總兵韓應(yīng)琦在《旗纛廟碑記》中稱:“始知有所謂旗纛廟者,在於城南新樓之東……”9在清初,新明樓稱為“南鼓樓”或“新樓”,稱“新明樓”則是在較晚的時候。那么,新明樓究竟建于何時?首先,新明樓建設(shè)不可能晚于康熙初年。晚清時期的《重修新明樓碑記》記載稱“榆城之樓著名者五,新明其一焉”?，F(xiàn)代研究則指明為系榆林大街上“一線連綴文昌樓、萬佛樓、新明樓、鐘樓、凱歌樓、鼓樓及四座木牌坊”10等建筑。除凱歌樓建于明正德年間外,其他樓均建于清代?！队芰指尽酚洈⒌?“文昌閣,在南城街,乾隆十九年建,嘉慶十五年邑舉人葉沅等重修?！薄叭f佛樓,在南城街,康熙二十七年建?！薄?康熙)十年,總兵許占魁、副使高光祉、城堡同知潭吉璁修中城鼓樓,十一年修鐘樓?！笨梢?自《延綏鎮(zhèn)志》以來的史籍表述非常清楚,如果新明樓建于康熙之后則應(yīng)有記載。其次,新明樓不可能早于正德十年。《榆林府志》記載:“宏(弘)治五年,巡撫熊繡展南城,周十三里三百十四步。正德十年,總制鄧璋筑南城外城?即今南城?……”“按三拓榆城……嗣將南北展至凱歌樓為止,此樓即當(dāng)年之南門?，F(xiàn)在‘古懷德門’四字,后復(fù)展至現(xiàn)在之南門為止。”新明樓現(xiàn)址位于凱歌樓南方。正德十年前,新明樓位置尚不在榆林城范圍內(nèi)(圖三)。其三,新明樓不可能建于明崇禎元年至清康熙初年之間。此項后文將詳細(xì)論證。綜上所述,新明樓(或稱新樓、南鼓樓)只可能建于明正德十年至天啟七年之間。即碑文所述的“建於前明”,“屹然危立三百余年”。此外,現(xiàn)代修撰的《榆林市志》中關(guān)于新明樓的一則引文也可印證上述觀點:“嘉靖中,南城初辟,一刀(刁)斗不及,更漏稀聞。眾議創(chuàng)樓一座,以為傳警打更之所”。11它引自明萬歷35年鄭汝璧、劉馀澤纂修的《延綏鎮(zhèn)志》。此《延綏鎮(zhèn)志》傳世極少,國內(nèi)僅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藏一殘本。所述建樓時間,與筆者推斷相合。從前文可以得知,新明樓是作為鼓樓而興建的,但現(xiàn)代所見到新明樓的一些特征,顯然超出了鼓樓的功效范圍。新明樓覆蓋著黃色及綠色琉璃瓦。黃色琉璃瓦,瓦色黃中泛橙,主要鋪設(shè)在樓頂及二層?xùn)|西方向的屋檐上,綠色的則在一層及二層南北方向?qū)娱堋?001年秋季,我們在新明樓實地考察時,發(fā)現(xiàn)黃色瓦釉面多有剝蝕,瓦也有所殘損,而綠瓦保存較好,有明顯的時代差異。據(jù)原維修者回憶:原來樓上已有黃色及綠色琉璃瓦,在八十年代維修新明樓時,殘瓦均被綠色琉璃瓦所更換。在明代,黃色琉璃瓦僅使用于皇宮等處,其他人包括王公府邸,也不得使用?！坝H王宮殿、門廡及城門樓皆覆以青色琉璃瓦”。12在陜西,至少有三處古建筑使用黃色琉璃瓦。他們是始建于元代的韓城禹王殿13,華山腳下的西岳廟灝靈殿、灝靈門,包括已毀的西安碑林文廟大成殿,均覆蓋黃色琉璃瓦。其中,禹王殿祭祀大禹,灝靈殿祭祀西岳華山之神——少昊,文廟祭祀孔子。所祭之人,均為帝王或與帝王身份相似。新明樓使用黃色琉璃瓦,顯示了它不同尋常的地位,要探討它的緣由,還須進一步探討新明樓上放置的銅造像。二、造天字冠,為明代早期建筑構(gòu)造,設(shè)計了“龍細(xì)頸”的造型,并將其作為“天開”的早期造造布,這也和明代后期狀況所見表3新明樓銅造像現(xiàn)在已無任何銘文。與常見造像相比,它有較多特殊之處,這些特點,成為判斷造像身份的重要證據(jù)。首先,我們看造像的服飾特點。此像垂足而坐,雙手中空合拱,持物已失。頸部佩掛的’銅鎖狀物”上圓下方,乃為重要禮儀服飾——“方心曲領(lǐng)”?！胺叫那I(lǐng)”出現(xiàn)于宋代,一直沿用到明;長袍雙肩鏨刻有四爪龍紋,其等級低于五爪龍,顯然系“蟒服”,在陳娟娟《明代絲綢藝術(shù)》一文中曾刊登一件“蟒服”,除兩袖有四爪龍外,胸部正面尚有一龍14。新明樓造像胸部也有紋飾,只是被手及衣袖擋住,無法辨識;在膝部鏨刻有兩只異獸,它蹲坐于山石之上,呈對望狀。它既不同于獅虎,也不同于麒麟,頗類似古代的異獸——“白澤”(圖四)。最為奇特者,當(dāng)數(shù)造像的冠帽(圖五)。此冠下方為圓形,上為方折形,并呈“品”字狀向內(nèi)收。冠頂部平坦,已殘,現(xiàn)存22.5×22厘米破洞一處。束發(fā)的帶子,經(jīng)耳部環(huán)繞面頰,束于頜下,在經(jīng)耳孔處,有一管狀物,穿于帶上。冠上方有一穿孔,簪已失。從上述跡象看,此冠應(yīng)為“冕”。其頂部平坦,當(dāng)為置放冕板,而冕板現(xiàn)已毀無存。冕板的前后都應(yīng)垂有用彩色絲線串聯(lián)的珠串,稱“旒”。耳孔處的管狀物,應(yīng)為“黃主纊”,又稱“充耳”。冠上方的穿孔,稱為“紐”,當(dāng)頭上戴冠時,玉簪經(jīng)此穿過頭髻,起固定作用。以上這些特征,均是冕冠專用物件。在冠上方前部,有三個長方形小型插孔,呈三角形分布。(圖六)正前方插孔,長7.7厘米,寬1.1厘米;兩邊的長3.5厘米,同樣寬1.1厘米。從方孔形狀、位置及尺寸看,它應(yīng)為插花孔。其次,看造像的時代特點。從前文所引的涉及到新明樓銅造像的各著作中可以看出,他們雖對造像性質(zhì)理解不同,但對造像系明代作品這一點并無疑議。明代大型銅造像,國內(nèi)現(xiàn)存并不少見,在陜西亦存有多件佛教或道教造像。如咸陽北杜福昌寺銅佛像15、渭南下慧照寺銅佛像15、韓城銅城隍像等16。福昌寺系明萬歷年間太監(jiān)杜茂出資修建,其中千佛塔為萬歷三十六年建造,銅佛像時代約與此同時,通高2.2米,現(xiàn)藏咸陽博物館?；壅账掠形遄疸~佛像,高約2米,萬歷九年鑄。韓城銅城隍現(xiàn)藏韓城市博物館,高1.8米,崇禎十五年鑄造。這些造像與新明樓造像相比,在造型、鑄造工藝甚至在衣飾上鏨刻的折枝花卉上,均有相似或相同的特點,因此,各家認(rèn)定系明代造像,這一點是可信的。“蟒服”上的龍紋,給我們提供了鑒別精確時代的依據(jù)。此龍細(xì)頸長身,周身圍繞云及火焰紋,特別是龍腿及龍爪部分,是明代后期的典型風(fēng)格。它腿部瘦勁有力,爪部不分層次,直接空勾而成,與明早期那種腿部粗壯豐腴,爪如鷹爪的龍紋迥然不同。在明后期的瓷器及玉器上,這種紋飾普遍存在。明代花插并不少見。河北民俗博物館藏有一件嘉靖時期的青花魚藻紋瓷花插,上方有圓形及方形插孔,其中方形插孔在造型比例上與造像冠上的插孔十分接近17。那么,新明樓造像究竟屬于哪一類造像呢?將該造像服飾中所具有的冕、方心曲領(lǐng)、蟒服、異獸紋飾等表示身份的裝飾,與造像制作的時代——明代服飾史相互參照研究,對于判斷造像身分具有重要作用。一、冕。明代的冕旒使用于皇帝、皇太子、親王、郡王等人,冠服基本類似,只是規(guī)格、等級有差?？ね跻韵碌墓畹?則不使用冕旒?！睹魇贰ぽ浄尽酚涊d,明代皇帝冕服,因使用范圍的不同,分為袞冕、通天冠服、皮弁服、常服等。其中皇帝袞冕,洪武十六年定。冕,前圓后方,玄表里。前后各十二旒,旒用五彩珠玉組成。紅絲組為纓,黃主纊充耳,用玉簪導(dǎo)。袞,玄衣黃裳,十二章,衣織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裳繡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六章。蔽膝同裳色,繡龍、火、山文。洪武二十六年,又更定袞冕十二章。冕版寬一尺二寸,長二尺四寸。冠上有覆,玄表朱里,余如舊制。皇太子、親王以下,依制遞減。二、方心曲領(lǐng)。在明代,皇帝在郊廟、省牲,皇太子與諸王冠禮、成婚、醮戒時使用通天冠服,佩帶方心曲領(lǐng)。在親祀郊廟、社稷時,文武百官陪祀,服祭服,使用“方心曲領(lǐng)”。官員家祭時,三品以上除去方心曲領(lǐng),四品以下,還要附去佩綬。三、蟒服。明人稱“蟒衣如像龍之服,與至尊所御袍相肖,但減一爪耳”18。蟒服并非明代文武百官的公服,它專用于賞賜近貴之臣,以示榮寵。蟒服有單蟒與坐蟒之別,“單蟒面皆斜向,坐蟒則面正向,尤貴”19。在明代,內(nèi)廷在皇帝身邊的大宦官,特賞賜蟒服,外朝文武官員即使位至一品,也不易得到?！皟?nèi)閣賜蟒衣,自弘治中劉健、李東陽始”19。明史上一些位高權(quán)重的人物,如于謙、石亨、夏言、徐階、張居正、葉向高、孫承宗、周延儒、袁崇煥等,都曾被特賜蟒服或“坐蟒”20。四、白澤。白澤明代作為一種神獸,使用于旗幟21。在公、侯、駙馬、伯服裝上,繡麒麟、白澤圖案。另外,它也有可能是“十二章”中的“宗彝”圖案。明代宗彝圖案,亦為異獸,只是其外有一杯狀物環(huán)繞。綜合以上因素得知:冕旒使用于帝王,蟒服、白澤使用于公侯百官,方心曲領(lǐng)則兩者通用。造像者身份應(yīng)當(dāng)是地位極高的官員(一品以上),同時具有帝王服飾的一些特點。以此我們來推斷造像者的身份。首先,它與佛教造像有明顯不同。在佛教發(fā)展史上沒有任何時期的造像與此相同,此處不再詳述。其次,與道教造像也有較多不同。此像在冠冕、袍服乃至坐姿上,與道教造像相似,特別是與道教尊神“四御”之玉皇太帝、北極紫微大帝、東極清華大帝、勾陳大帝等在外形上更為接近。他們均頭戴冕,身穿冕服。區(qū)別在于:新明樓銅造像雖然也頭戴冕旒,但服裝卻使用了等級較低的四爪蟒衣;眉心處的“白毫”與肥大的耳垂是佛教造像的特點。白毫是如來三十二相之一,道教造像甚為少見;另外,該造像沒有胡須,與諸道教造像相異甚大。以上特點,在山西永樂宮元代壁畫、河北石家莊盧寺明代壁畫中明顯可見22。其三,與明代帝王及百官服飾也多不同。如前文所述,明代皇帝冕服,使用袞冕十二章。皇太子、親王、郡王冠服也采用,只是數(shù)量有差別。公侯及文武百官,不使用冕旒。該造像使用冕旒,身上卻穿蟒服,與《明史·輿服志》中的記載顯然不同。只有一類人的服飾與此造像頗有類似之處,他們便是明初功臣中山武寧王徐達(dá)、開平忠武王常遇春、岐陽武靖王李文忠、寧河武順王鄧愈、東甌襄武王湯和、黔寧昭靖王沐英等六人。他們均生前已為國公,死后被追封為王。現(xiàn)存有傳世徐達(dá)、李文忠等人的畫像,徐達(dá)被封為魏國公,逝后被追封為中山王。此圖徐達(dá)頭戴冕旒,身披蟒衣,雙手持圭,配掛“方心曲領(lǐng)”,符合其追封封號(圖七)。李文忠畫像與此類似,只是服裝除了蟒以外,另有十二章中的山、華蟲、火、宗彝等幾個圖案23。新明樓造像在以上方面與他們的形象相吻合,即身為臣子卻使用帝王的冠冕。新明樓造像是否是以上諸人的造像?我們結(jié)合榆林歷史上的祠廟狀況進一步考察?！睹魇贰ざY志》記載,明代開國之初,即設(shè)立功臣廟,祭祀徐達(dá)、常遇春等二十一位功臣。其后,在通州祀常遇春,山海關(guān)祀徐達(dá),榆林祀余子俊,云南祀沐英、沐晟等。各地祭祀均有定制,在榆林,有祭祀前任巡撫余子俊的祠廟,并無徐達(dá)、常遇春等人的祠廟場所。榆林城內(nèi)外有大量的祠廟建筑,僅《榆林府志》中就記載了52所。其中有佛寺、道觀,官府興建的社稷、山川壇,以及文廟、關(guān)廟、城隍廟等,涉及歷史人物的,則有名宦、鄉(xiāng)賢等祠,還有范仲淹、余子俊及明寧夏總兵姜明漢的祠堂,沒有提及明初功臣的祠廟。另外,新明樓銅造像臉部沒有胡須,而前述六王中,即使是英年早逝的常遇春,也留有較長的胡須24。故造像當(dāng)另有其人。只有一人體貌及服飾特征與新明樓造像相符,且在榆林有設(shè)祠祭祀的史實,他便是明末大宦官魏忠賢。三、天啟年間的“家賢”宦官是明代政治活動中的一類特殊而重要的人物。在明代中后期,宦官多次獨攬大權(quán),干涉朝政,引起了社會劇烈動蕩。明代宦官機構(gòu)有十二監(jiān),加上另設(shè)的四司、八局,合計稱為二十四衙門。其中能真正干預(yù)政事者,為司禮監(jiān)。司禮監(jiān)設(shè)掌印太監(jiān)一員,秉筆太監(jiān)提督東廠一員,另有秉筆太監(jiān)、隨堂太監(jiān)數(shù)人。掌管御前內(nèi)外奏章及內(nèi)閣票擬“批朱”工作,權(quán)勢極大,為眾監(jiān)之首。“凡內(nèi)官司禮監(jiān)掌印,權(quán)如外庭元輔;掌東廠,權(quán)如總憲。秉筆、隨堂視眾輔”25。明代宦官的服裝,種類繁多。從明末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劉若愚所著《酌中志》中,即可覽其大概。“其巾帽服佩自有一定制度,其名色多非外廷所曉”26。服裝主要貼里、曳撒等。明初時,沒有文武百官那種標(biāo)準(zhǔn)服裝,沒有朝冠、幞頭,也無祭服。此后,隨著宦官權(quán)勢逐漸增大,服飾僭越也逐漸增多。萬歷時,宦官戴進賢冠,穿祭服。到天啟年間,魏忠賢自創(chuàng)“三帖里”、九梁冠、珍珠牌穗等26,更是登峰造極。明代出自于陜西的宦官有劉謹(jǐn)、田義27、杜茂28等人。以上諸人地望不合,故應(yīng)與榆林無關(guān)。明代延綏鎮(zhèn)守太監(jiān)史籍多不詳載,《明史》中僅記載成化年間秦剛等人,鎮(zhèn)守太監(jiān)在明代宦官中地位并不甚高,亦非常任職務(wù),不能和司禮監(jiān)宦官相比,不能享用“蟒服”,更談不上“冕旒”,從文獻中也未查出這些人有設(shè)祠祭祀于延綏的記載。因此,我們只能將目光投向權(quán)傾一時的大宦官魏忠賢。魏忠賢,河北肅寧人,少無賴,萬歷年間因負(fù)賭債,自宮后入宮。萬歷四十八年,明神宗逝世,太子朱常洛即位僅一月而悴死,年僅16歲的朱由校即位。由于魏忠賢與天啟帝乳母客氏有“對食”的特殊關(guān)系,因此,目不識丁的他被提拔為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天啟三年執(zhí)掌東廠,逐漸獨攬大權(quán),形成了以他為核心的“閹黨”集團。魏忠賢的所作所為,激起了持有正義感的“東林黨”人的強烈反對,天啟四年六月,左副都御史楊漣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因天啟皇帝的維護,得以幸免。其后,魏忠賢將趙南星、高攀龍、楊漣、左光斗、魏大中等數(shù)十人罷斥,代之以“閹黨”骨干。天啟五年三月,魏忠賢將楊漣、左光斗、魏大中等“六君子”下詔獄,隨后迫害致死。天啟六年二月,魏忠賢指使黨羽誣告周起元、高攀龍、周順昌等七人,三月,緹騎至蘇州逮捕周順昌,激起民變,后被鎮(zhèn)壓,為首者顏佩韋等五人被殺害。天啟六年以后,魏忠賢權(quán)勢達(dá)到了頂峰。九月,“以皇極殿工成,晉魏忠賢為上公,加恩三等”29。“當(dāng)此之時,內(nèi)外大權(quán)一歸忠賢”30,深受天啟帝的寵信。門下黨羽眾多,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不可勝數(shù)?！白詢?nèi)閣、六部至四方總督、巡撫,遍置死黨?！彼凶嗾?均稱“廠臣”而不名,所擬圣旨,必曰“朕與廠臣”,以至于民間稱呼為“九千歲”。天啟七年八月二十二日,天啟帝病逝。二十四日,信王朱由檢即位,改元崇禎。魏忠賢失去了政治靠山,罪行不斷被揭露出來。十一月,魏忠賢被安置于鳳陽,他自知不免,于六日自殺于途中。崇禎元年,開始反冤獄,追查奸黨,二年三月,定魏忠賢逆案,“閹黨”覆滅。在天啟六年六月至天啟七年八月間,“閹黨”一伙演出了給魏忠賢建生祠的鬧劇。首建生祠者,為浙江巡撫潘汝珍。天啟六年閏六月,他上疏奏請在杭州西湖為魏忠賢建一所生祠,得到允許并賜名“普德”。同年十月,孝陵衛(wèi)指揮李之才建祠南京。至天啟七年,其風(fēng)大盛。正月,宣大總督張樸等,建之宣府、大同,應(yīng)天巡撫毛一鷺等,建之虎丘;二月,薊遼總督閻鳴泰等,建之景忠山;三月,閻鳴泰與文煥,又建祠密云丫髻山;四月,閻鳴泰與袁崇煥,又建之寧前。其間,閻鳴泰共為魏忠賢建七所生祠。五月,通政司經(jīng)歷孫如洌、順天府尹李春茂建祠宣武門外,巡撫朱童蒙建之延綏,河南巡撫郭增光、巡按鮑奇謨建祠開封;六月,總漕尚書郭尚友建之淮安;七月,淮陽巡按許其孝,陜西巡按莊謙,各建之所部;八月,總河李從心、總漕郭尚有、山東巡撫李精白、巡按黃憲卿、巡漕何可及,又建祠濟寧。三邊總督史永安、陜西巡撫胡廷宴、巡按莊謙、袁鯨,建祠固原太白山。以上計建祠四十余所,其下至販夫走卒,更是不可計數(shù)。每座生祠,規(guī)模宏大,耗資不菲。多者數(shù)十萬,少者數(shù)萬,均為奪民財,侵挪公帑,砍伐樹木無數(shù)。河南開封所建魏忠賢生祠,毀民居兩千余間,“創(chuàng)宮殿九楹,儀如帝者”,而參政周鏘、祥符知縣季寓庸則更無所顧忌,在祠內(nèi)為魏忠賢“設(shè)滲金像”。巡撫朱童蒙建祠延綏,“用琉璃瓦”。順天巡撫劉詔建祠薊州,“金像用冕旒”31。蘇州、杭州所建生祠,“極壯麗莊嚴(yán),不但朱戶雕梁,甚有用琉璃黃瓦,幾同宮殿;不但朝衣朝冠,甚且垂旒金像,幾埒帝王”32。這些建祠者,“各曲意獻媚,務(wù)窮工作之巧”,“其上食饗祀,一如王公”29。有的祠“像以沈香木為之,眼耳口鼻手足,宛轉(zhuǎn)一如生人。腹中肺腸皆以金玉珠寶為之,衣服奇麗,髻上穴空其一,以簪四時香花”29。請建祠的奏章,文辭如頌圣,稱以“堯天帝德,至圣至神”31。而“閹黨”一伙,入祠則行五拜三叩首大禮。對于入祠不拜者,如遵化道耿如祀、薊州道胡士容等,則矯旨逮捕,治以死罪。其中最甚者為監(jiān)生陸萬齡,將魏忠賢與孔子相并列,稱“孔子作《春秋》,忠賢作《要典》?？鬃诱D少正卯,忠賢誅東林。宜建祠國學(xué)西,與先圣并尊”31。即使在天啟帝去世時,建祠工程也未停止?；搓栄舶丛S其孝在揚州建生祠,將上梁之際,熹宗哀詔至,當(dāng)哭拜完畢后,又改易吉服,相率拜魏忠賢。江西巡撫楊邦憲上疏建祠南昌,當(dāng)奏章至京,熹宗已崩,崇禎看后,“且閱且笑”。此時,魏忠賢察覺不妙,上疏請求停建生祠,以窺測崇禎意圖,崇禎立即同意。魏忠賢死后,凡建生祠者概入逆案,“其各處生祠,拆毀變價,解京助邊”33。四、部分并沒有推廣發(fā)揮賢君表現(xiàn)1.魏忠賢在榆林建祠情況魏忠賢生祠涉及陜西者共三所。其中,三邊總督史永安、陜西巡撫胡廷宴、巡按莊謙、袁鯨,建生祠于固原太白山,與榆林無關(guān),故此處不論。另外兩處,為延綏巡撫朱童蒙、陜西巡按莊謙所建立,均與榆林有關(guān)。莊謙所建生祠,《明史》記載簡略,僅稱“建之所部”,而《明史記事本末》則將此與朱童蒙所建生祠混為一談,在《明熹宗實靈》天啟七年七月下,記有“巡撫陜西御史莊謙疏請為魏忠賢建祠于延鎮(zhèn),許之”34。此處“延鎮(zhèn)”即延綏鎮(zhèn)?？紤]到莊謙所建生祠,上疏較晚,距天啟帝駕崩僅有一月,距魏忠賢倒臺時間也不長,因此難以建成。事實上,與其同月上疏的淮陽巡按許其孝,所建生祠也僅是“上梁”。只有延綏巡撫朱童蒙所建生祠,與新明樓銅造像有密切關(guān)系。朱童蒙,山東萊蕪人,萬歷庚戌(三十八年,1610年)進士35。天啟初年任兵科給事中,因嫉恨東林人鄒元標(biāo),便利用鄒與馮從吾創(chuàng)建首善書院,聚眾講學(xué)之際,上書奏請禁止,未成而遭貶36。其后,由于魏忠賢提拔他為太仆少卿,遂成為“閹黨”成員37。天啟六年八月,朱童蒙任右僉都御史、延綏巡撫,成了封疆大吏38。在任延綏巡撫的一年多時間里,朱童蒙主要做了兩件事:一是蒙古人進犯延綏被擊退,他上書稱頌為魏忠賢的功勞,“皆賴廠臣魏忠賢籌劃嚴(yán)明,轉(zhuǎn)輸接濟”39。其二為魏忠賢建生祠。朱童蒙為魏忠賢建生祠情況,前文已述,唯請建生祠的奏章,則見于《明熹宗實錄》天啟七年五月條下:“巡撫延綏朱童蒙疏稱:魏忠賢德茂格天,功高捧日。延鎮(zhèn)京運久斷,饑卒庚呼,幸發(fā)十萬額鏹,頓起三軍菜色。公議于鎮(zhèn)城之南建祠,以彰崇報。得旨:如議行。祠名與作祝恩。”在修建魏忠賢生祠時,朱童蒙母親去世。按明代制度,此時應(yīng)離職回鄉(xiāng)奔喪,稱為“丁憂”。而他卻母喪不歸,繼續(xù)督建生祠。八月,天啟逝世,崇禎即位。十月,崇禎令朱童蒙回籍守制,巡撫一職由岳和聲代理40。十一月六日,魏忠賢于鳳陽途中自殺。七日,朱童蒙被免職40。崇禎二年正月二十一日,崇禎帝詔定魏忠賢逆案。三月十五日,公布了附從魏忠賢、客氏的涉案人員,分為六等,朱童蒙與顧秉謙、馮銓、張瑞圖等129人,以“交結(jié)近侍又次等”定罪,俱坐徒三年,贖為民41。在韓纊等撰《欽定逆案》一文中,稱朱童蒙罪狀為:“建祠佐逆,母死奪情。頌本有廠臣赤心報君,謨定國,俎豆兼軍旅之學(xué),袞衣治征討之任等語。”2.魏忠賢生祠、造像的考證從前面的探討中,我們可以得出以下兩個結(jié)論:一、新明樓始建于明正德十年至天啟七年之間,可能建于明嘉靖年間,原為南鼓樓;二、銅造像非宗教、帝王百官造像,應(yīng)是一位地位非常高的宦官造像,時代應(yīng)在明后期,魏忠賢可能性很大。那么,新明樓與銅造像是不是朱童蒙所建生祠——“祝恩祠”之物呢?結(jié)合史料,我們作進一步分析。首先談銅造像:新明樓造像使用冕旒、體表涂金等狀況,與史籍中所記載的魏忠賢像相合。盡管史籍對魏忠賢像著墨不多,但也記載了諸如“金像用冕旒”、“滲金像”、“儀如帝者”、“一如王公”及“垂旒金像,幾埒帝王”等語?？梢?魏忠賢像使用了冕旒、體表涂金,其造像規(guī)格如同帝王。魏忠賢在宮內(nèi)任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并執(zhí)掌東廠等職,其地位已可以使用蟒服。天啟六年九月,晉升為“上公”,隨后魏忠賢即“改戴公侯伯爵簪纓,出班行禮致詞”26。因而新明樓造像服裝上使用代表公侯品級“白澤”的圖案,則是符合其身份的。從以上記載看,制作魏忠賢像可能有一定規(guī)程,其規(guī)格類同于徐達(dá)、李文忠等人。文獻上記載,有的魏忠賢像“髻上穴空其一,以簪四時香花。”新明樓造像冠冕上的三個方孔,應(yīng)為插花孔。時人司禮監(jiān)太監(jiān)劉若愚稱魏忠賢“篤好花木,夏則茉莉、梔子花簪戴滿頭,冬春則牡丹等花羅列滿堂”42。今新明樓造像服裝邊飾使用荷花、牡丹等紋飾,或可成為又一旁證。魏忠賢平素“好僧敬佛”43,與多名僧人為友,香山碧云寺旁,有他為自己所營建的墳?zāi)埂Ｐ旅鳂窃煜耦^部模仿佛像的“白毫”、大耳垂,應(yīng)是這種心態(tài)的寫照。再談新明樓:新明樓與朱童蒙所建魏忠賢生祠地望相合。前文已證實新明樓為明代建筑,位置在“南城大街”;而朱童蒙擬建的生祠,在“鎮(zhèn)城之南”,其位置是一致的。以榆林的特殊地理位置,新明樓可以作祠廟使用。榆林城東面為駝山,西面為榆溪河,地勢狹小,不利發(fā)展,歷史上均向南北方拓城。眾多建筑位于大街正中,其中不少為祠廟建筑。在新明樓以南,有康熙二十七年建的萬佛樓;以北原有明代所建的凱歌樓。凱歌樓原名大乙神宮,“明武宗幸此,改名凱歌樓”44。除此之外,大街上還有上帝廟、文昌閣等祠廟建筑。《明史》記載建生祠計四十余所,其中特別指出的有數(shù)處,朱童蒙所建生祠,便是其中之一,可見在當(dāng)時影響之大,所指責(zé)的是使用琉璃瓦。如前文所述,新明樓使用了黃色琉璃瓦,而黃色琉璃瓦等級很高,僅用于皇宮等處。這可能就是朱童蒙受指責(zé)的原因。與此同時,蘇杭等地所建魏忠賢生祠,也有“用琉璃黃瓦,幾同宮殿”的現(xiàn)象。新明樓本體不應(yīng)是朱童蒙所建。新明樓樓高20余米,為三層木構(gòu)建筑,從朱童蒙請建生祠至魏忠賢倒臺,其間不過數(shù)月時間,不可能建成如此高大的建筑。因此,利用南鼓樓改作生祠,便是可行之舉。在期間完成鑄造并搬運銅像、鋪設(shè)琉璃瓦等工程,時間上還是比較從容的。通過以上史料及實物的判斷,我們認(rèn)為:榆林新明樓在明天啟七年(1627年)五月至十一月間,曾被改制為魏忠賢生祠,祠名為“祝恩祠”。現(xiàn)存銅造像即當(dāng)時所鑄的魏忠賢像。這也是迄今唯一存世的魏忠賢造像。3.魏忠賢生祠及造像未毀的原因興建魏忠賢生祠是明末歷史中的一出鬧劇。無論是當(dāng)時或其后,都不可能允許它留存。新明樓及銅造像之所以經(jīng)歷數(shù)百年而能保存至今,完全是和當(dāng)時榆林所處的歷史背景有關(guān)。崇禎帝即位之后,很快就翦滅了魏忠賢,而真正清除了“閹黨”,則是到了崇禎二年。對于魏忠賢生祠,崇禎下令:“不論在京在外,已發(fā)未發(fā)的,都著通行拆毀,變價助邊。”同時又說,“建在國學(xué),尤屬無等,即刻拆毀,不準(zhǔn)存留別改”45。顯示有緩急之分。榆林本身處于邊關(guān),生祠又系南鼓樓改建,似不在“即刻拆毀,不準(zhǔn)存留別改”之別。因此,在魏忠賢倒臺之際,當(dāng)?shù)毓賳T摧毀其造像上的冕旒、銘文及樓上“祝恩祠”的牌匾,以觀望進一步的處理,則是有可能的。另外,有關(guān)魏忠賢的物品也并非全部毀掉,有的另作它用,“唯逆賢之服,奢僭更甚,及籍沒,皆賞給鐘鼓司,凡承應(yīng)則穿之,光焰耀目”26。當(dāng)然,部分損毀魏忠賢造像畢竟是短期內(nèi)的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