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性善論新解

孟子性善論新解

孟子捍衛(wèi)了良好的性理論，對中國文化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許多人相信這個。但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此說常遭非議,或貶之為唯心主義,或貶之為先驗論,或貶之為地主階級利益打掩護。本人對此一向持異議,認為孟子的性善論及惻隱之心,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與科學性,今天必須重新評價而借鑒之。一、能力為善,不求善,也不只為了善孟子性善論的含義到底怎樣?這要看孟子說話的原意。當有人問孟子:關(guān)于人性有幾種說法,有人說性無善無不善;有人說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有人說,有的人性善,有的人性不善;而現(xiàn)在卻說性善,然則它們都錯了嗎?這時孟子回答說:“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爾矣。故曰求則得之,舍則失之”(《孟子·告子上》)這里是孟子對自己觀點的論述與辯解。此中有兩處關(guān)鍵詞:一處是,“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边@里,“乃若其情”之“情”,并非現(xiàn)在所講的一般感情。據(jù)《集韻》:“情,性之動”?？梢?“情”在這里是指人性的發(fā)展動向,一種趨勢。“非才之罪”之“才”,其本義為草木之萌芽,引伸之為事物的原始資質(zhì)。這兩個字解釋清楚了,就可看出,孟子的原意是說,如果按照人性的發(fā)展動向、趨勢,是可以成為善的,所謂性善論,就是這個意思。至于人性成為不善,并非它原始資質(zhì)的問題,而是后來的環(huán)境影響問題。另一處是,“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求則得之,舍則失之”。這里“外鑠”之“鑠”,有镕銷銷損之義,從語言環(huán)境看,不能取此義。據(jù)《爾雅》:“鑠,美也?！爆F(xiàn)《詞源》:鑠,有輝煌之義。此與《爾雅》相近,因為輝煌就是美。這里,應取此義。這里的意思是說,惻隱、羞惡、禮讓、是非這些道德心理的表現(xiàn),并非從外面來美化自己、裝飾自己,來顯示自己的輝煌,而是我內(nèi)心確實有這種思想感情。這里立論的角度,是說明這種思想感情是坦誠的、實在的,而不是虛偽的、表面的;它并沒有從哲學的深層次說明這種思想感情的產(chǎn)生是與外界絕緣的,更沒有說它是先天遺傳的。有人抓住孟子說的“我固有之”這句話,就斷定孟子宣揚神秘的遺傳決定論,是先驗論。這完全是斷章取義。事實上從上下文來看,完全不是如此,前面孟子已講得很清楚:“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辈⑽粗v,人性的先天遺傳資質(zhì),就已經(jīng)成為善。后面孟子又說,這種“善”要求則得之。如果在先天遺傳資質(zhì)中已經(jīng)成為善,那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去追求呢?“求”者,即在社會生活中學習、修煉也。先天遺傳中已經(jīng)有善,那又何必學習修煉呢?顯然,這不合邏輯。認為孟子是先驗論,這完全是曲解,強加于人。據(jù)此,我們可以得出結(jié)論,孟子只是認為性“可以為善”,只是認為人的先天遺傳素質(zhì)為向善發(fā)展提供了動向、前提。這當然不是先驗論。據(jù)此,我們也可看到,孟子實際上也是主張性可以為善,也可以為不善,不過他把著重點放在可以為善這一方面。這樣做一方面既強調(diào)了人的教育好的可能性,因為他可以為善;另一方面,又強調(diào)教育的必要性,因為它只是可以為善,是一種可能性,要變成現(xiàn)實性,還必須努力學習、加強教育。因此,孟子的觀點,具有合理性。二、關(guān)于“人皆有之”孟子性善論,是以惻隱之心為基石,從而建立起一套理論體系。因此,要評價此理論,就必須弄清楚惻隱之心的存在本質(zhì),弄清它到底是種什么心理,是否人皆有之。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史新編》中認為惻隱之心是一種類意識的表現(xiàn)。我同意此說,但可惜馮先生未作任何具體論述。惻隱之心是一種類意識。原來當人們看到別人或其他動物遭遇到困難甚至災難時,由于這個人或動物在某個層面上與自己同屬一類,因而不可避免地會產(chǎn)生憐憫與同情之心,也就是惻隱之心。這是人們特有的一種類意識的表現(xiàn),也可說是一種群體意識的表現(xiàn)。本來人所表現(xiàn)的惻隱之心很多,不過孟子所講的惻隱之心,是一種具有全人類性質(zhì)的惻隱之心,具有超階級、超民族、超地域的性質(zhì)。孟子認為,這種惻隱之心,是普遍存在的,是“人皆有之”,而且還進一步作出論斷,“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笔沁@樣嗎?惻隱之心是“人皆有之”嗎?世界上有這樣一種超階級的抽象的惻隱之心嗎?這首先遭到打著馬克思主義旗號的階級論者的堅決反對。他們認為,世界上只有具體的階級的惻隱之心,沒有超階級的全人類性質(zhì)的惻隱之心。他們的根據(jù)是馬克思說過,人性“是社會關(guān)系的總和”(《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第5頁)而社會關(guān)系就是階級關(guān)系,因此作為人們思想意識與性格的惻隱之心,也只能是依附于階級利益而打上階級烙印的,決不可能有超階級的。因此,孟子所說的那種惻隱之心,只可能是子虛烏有,只能是唯心主義的說教。我認為上述說法,是階級絕對主義者的極端之言。我認為孟子所提出的那種具有全人類性質(zhì)的“惻隱之心”的確是“人皆有之”。是的,在階級社會中,人是生活于階級中,是按階級分類的。由于同屬一個階級,因而有共同的情況、利益、遭遇,因而互相之間,在遭遇困難或災難的情況下,自會產(chǎn)生同情心亦即惻隱之心。這當然就是階級友愛,就是所謂具體的階級的惻隱之心。可是另一方面,還必須看到,人的社會關(guān)系是復雜的、多樣的,除開階級關(guān)系外,還有地域關(guān)系、親屬關(guān)系、民族關(guān)系、人種關(guān)系等。如按地域來分類,則可分出如湖南人類、湖北人類……等等;如果按民族關(guān)系分類,則可分出漢族人類、滿族人類……等等。毫無疑問,按這些關(guān)系分類的每一類人,互相之間,由于某些情況、利益、遭遇的相同,因而很容易產(chǎn)生類意識,產(chǎn)生相互關(guān)懷、同情之心,亦即惻隱之心?？梢娨栏接诟鞣N社會關(guān)系的惻隱之心是很多的,決不能用一種所謂階級的惻隱之心,來代替或取消依附于其他社會關(guān)系的惻隱之心。至此,我們就要進一步問,除開上述同階級的同民族的、同地域的人們相互間的惻隱之心外,是否在所處階級、民族、地域等方面皆不同的人們相互之間也有惻隱之心呢?亦即在一般人與人之間,是否存在有孟子所說的超階級、超民族、超地域的具有全人類性質(zhì)的惻隱之心呢?回答是肯定的。這種心理意識是普遍存在的,即使在對立階級的人們之間,也是存在的。為什么呢?因為人與人,都是人,都生活在一個地球上一個社會里,盡管由于所處階級、階層、地域、民族的不同,因而情況、遭遇不同,因而有利益上的差異與對立,因而相互間有時發(fā)生沖突。但其聯(lián)系是密切的,是相輔相成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有不同的利益,也有共同的利益;如果沒有農(nóng)民,也就沒有地主,沒有地主,也就無所謂農(nóng)民;沒有工人,也就沒有企業(yè)主,沒有企業(yè)主,也就沒有工人。這種共同的利益,再加上大抵相同的作為人的生活實踐方式,這就必然產(chǎn)生人類共同的思想感情,也就是所謂共同的人性,共同的人的類意識。孟子所講的這種具有全人類性質(zhì)的惻隱之心,則正是這種共同的人性或者說人的類意識的一種表現(xiàn)。我們決不能抓住不同的部分來否定共同的部分,決不能抓住各個不同階級的本階級內(nèi)部的惻隱之心,來否定超階級的全人類共同的惻隱之心。因此,孟子所提出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這個命題,是能夠成立的,有一定的科學性,與馬克思主義并不沖突。“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即具有全人類性質(zhì)的惻隱之心,人人皆有,這一觀點,不但在理論上能成立,而且在實際生活中,也是普遍存在。孟子曾提出這樣的事例,以證明其觀點。他說:“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非所以內(nèi)交于孺子父母也,非所以要譽于鄉(xiāng)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由此見之,無惻隱之心,非人也?！?《孟子·公孫丑》)事實上,在這一事例中,人們的這種心理,是在一剎那間出現(xiàn)的,來不及理性的思考與分析。它的出現(xiàn),根本不是由于階級的相同,也不是由于所處地域的相同,只是直感地覺得這是一個多么可愛的小生命,多么可惜!因此,惻隱之心,自然突現(xiàn)。不言而喻,像這一類事例,在生活中是常見不鮮的。如白發(fā)老人撲倒地上,如游人墜落懸崖,如殘疾人哀號驚叫,如車禍中被害者鮮血淋漓,誰見了不動惻隱之心?難道還有人在這一剎那還來得及階級觀點的思考嗎?事實勝于雄辯,超階級的惻隱之心,是人人皆有的。這里,也許有人會問,“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難道殺人犯、恐怖分子,還有惻隱之心嗎?這我認為:首先,就一般來說,人總有類意識,總有相互惻隱之心。但又不可否認的是,有的人惻隱之心是很少,甚至全部喪失。這一則由于一個人雖是屬于群體的,但又是個體的,有著個體利益、個體意識。在某種條件下,作為類意識的表現(xiàn)的惻隱之心,就會被過分膨脹的個體意識如極端個人主義、嫉妒、殘忍所掩蓋、封煞,以至喪失殆盡。特別在某種落后、邪惡的文化思想或某種惡劣環(huán)境的長期教育影響下,甚至會全部喪失,成為兇殺狂。恐怖分子、殺人犯正是這樣,不過這是特例,我們決不能用這個特例來否定“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這個一般法則。其次我還認為,即使是殺人不眨眼的殺人犯,它心中也還殘存著惻隱之心。這里,有一真實的小故事,可作證明。據(jù)2004年8月13日中央電視臺綜合頻道《今日說法》報導:貴州省某縣,隔縣城不遠的一個村莊,有一青年農(nóng)民,初中畢業(yè)后,輟學在家,好吃懶做,專門從事?lián)尳?、偷盜、強奸青年女性的犯罪活動,他躲藏在深山巖洞里,過著野人生活。這個縣城,有好多青年女學生失蹤。就是被這個人強奸后,殺之拋尸山中了。有一次,縣立中學高中部,有一對情侶,來此地散步。這個家伙,就突然向他倆發(fā)動襲擊,把男子殺死,將這個女子拖入密林巖洞中,一天一晚,奸污多次,并企圖殺之滅口。這個女子,柔順服從,并向他哭訴:她也出身農(nóng)家,父母親終年勞動,收入微薄,歷盡艱難,才讀完高中。她輕言細語,柔情綿綿,哀情滴滴。結(jié)果,這個本已喪失人性的魔鬼,終于放掉了她。她回家后,趕緊報案,那殺人兇犯終于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這個故事說明,即使是殺人犯,他心中仍然殘存著惻隱之心。只要巧妙地加以啟動,仍然能起作用。這個故事也就說明,孟子所講的“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這個論斷,是符合事實的,在今天,也仍然經(jīng)得起生活的檢驗。此外,孟子還將人的惻隱之心延伸到一般動物,認為齊宣王對即將被殺釁鐘的牛的憐憫,這是人的正常感情。孟子這種說法,可說是古代生態(tài)倫理的源頭。我們必須深層次地認識到人對動物的惻隱之心,是由于人與動物共同生活于一個生態(tài)環(huán)境,形成了一個生物鏈,處于相互依存的關(guān)系,要取得最佳的環(huán)境效益,這種關(guān)系就必須平衡與和諧。說到底,人對動物的惻隱之心,就是這一客觀物質(zhì)條件,在人的意識中經(jīng)過漫長時間的曲折的反映。當今世界各國大力提倡保護野生動物,既可說是為了保護生態(tài)平衡,也可說是一種惻隱之心的表現(xiàn),孟子在兩千年前能夠發(fā)現(xiàn)它,肯定它,這也是難能可貴的。三、有類意識及其表現(xiàn)之心孟子性善論是以惻隱之心為基石而建立的,惻隱之心,是怎樣產(chǎn)生、發(fā)展而成為道德的起點的呢?孟子限于當時的科學水平,是無法說清楚的。今天社會心理科學已得到相當高度發(fā)展,對這類問題,我們已取得一些成果。而正是因為有這些成果,就可看出孟子性善論的合理性與一定程度的科學性。人是從類人猿發(fā)展而來。無疑,在類人猿階段,是依靠一種生理本能來實現(xiàn)個體與群體的相互依存、保護及其和諧關(guān)系。那么,當類人猿發(fā)展到人時,這種情況是否起了變化,增加了新的手段呢?這時起了變化,即保留一部分生理本能外,主要增加了社會心理意識對行為的調(diào)控,而類意識包括惻隱之心,則是這社會心理之一。為什么會這樣呢?這是由于人類直立行走、勞動及高度發(fā)達之大腦和語言產(chǎn)生。這里特別關(guān)鍵的因素是語言,語言是伴隨著思維產(chǎn)生的,是第二信號系統(tǒng)。一般動物,只有第一信號系統(tǒng),由其生理本能發(fā)出反應。而人除第一信號系統(tǒng)外,還有第二信號系統(tǒng),即語言,由其大腦思維掌握。這是人與一般動物最根本區(qū)別之一。人有語言,也就會有高度發(fā)達的思維活動,也就能在對事物和知覺的基礎(chǔ)上進行抽象概括,就能對事物進行分類。隨著生活實踐的積累,隨著思維的開擴與進展,于是人不但能認識客觀事物,而且能進行反思,認識主觀自身;在與客觀事物接觸過程中,就能使用抽象概括能力,認識哪些客觀事物與自己相同,哪些與自己相異,相同之中又有哪些相異,相異之中又有哪些相同。這樣,隨著生活的進展,于是社會意識就逐步形成了,群體意識即類意識也就逐步形成了,于是惻隱之心、相互關(guān)愛之心及其他道德意識也就產(chǎn)生了。而一般動物由于大腦沒有像人類那樣高度發(fā)展,也就沒有高度發(fā)達的思維,也就沒有對事物進行抽象概括的能力,也就沒有反思的能力,因而也就不可能有類意識包括惻隱之心,更不可能在此基礎(chǔ)上建立起社會意識和道德意識。因而也就無抽象概括的能力,無對事物進行分類的能力。已有的實驗表明:盡管猩猩學會了并無數(shù)次進行了,從一個木筏上的水罐內(nèi)取水去澆滅另一木筏上的火。但它總不知道就近從木筏下取湖里的水去澆滅火。它不知道水罐里的水和湖里的水是同一類事物,皆具有澆滅火的性質(zhì)。這就說明,盡管猩猩思維已接近人類的水平,但它還是沒有人類大腦思維和語言。因而它在活動中,它的頭腦中只建立了某一種具體事物和另一具體事物之間的關(guān)系,而沒有建立所有的水與所有的火之間的概括性的聯(lián)系。這也就是說,猩猩沒有類意識,頭腦中沒有建立這一類事物與另一類事物之間的關(guān)系。它不能分類,更不能舉一反三,明確此類事物與彼類事物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正因為這樣,所以猩猩總擺脫不了一般動物狀態(tài),始終不能產(chǎn)生惻隱之心及其他道德意識。猩猩乃僅次于人類的高級動物,尚且如此,其他動物,則更是如此了。因此,類意識及其表現(xiàn)之一的惻隱之心,乃人類所獨有。而人類之所以有此,雖不是先天遺傳而來,但先天遺傳資質(zhì)卻為這種心理發(fā)展,提供了前提與可能性,形成了動向。這也就是說,由于人類長期直立行走和勞動的生活實踐,促使大腦高度發(fā)展,產(chǎn)生了新的機能,出現(xiàn)了語言中樞(其中有顳葉聽覺中樞和額葉語言中樞)。有了語言中樞,因而伴隨有思維,有抽象概括之能力;因而有類意識,有惻隱之心;因而有在此基礎(chǔ)上建立起來的道德意識和智慧才能。假如沒有這一切,則最多也只能如猩猩猿猴那樣,即使有良好的教育環(huán)境,也只能停留在一般動物心理水平,只具有“食色”的本能而已。這正如某些嬰兒一樣,由于在分娩時損傷了大腦、損傷了語言中樞結(jié)構(gòu),以后乃成為傻瓜,難于培養(yǎng)出道德意識與智慧。因為他已失去了培養(yǎng)的前提與可能。從這里我們就不難看出,孟子性善論的原意主旨,正與人類生理、心理的發(fā)展規(guī)律相合。前者孟子講人性的先天內(nèi)在資質(zhì),為人性向善的道德發(fā)展,形成了動向、前提和可能性,而后者人類心理發(fā)展史則已表明人的高度發(fā)達的大腦,特別是思維和語言中樞結(jié)構(gòu)為類意識惻隱之心的產(chǎn)生,準備了必要的物質(zhì)前提動向。前后相比,豈不基本相同嗎?這就表明,孟子的性善論,是有一定科學性的。惻隱之心產(chǎn)生了,孟子認為就是在這個基礎(chǔ)上發(fā)展成仁義禮智的道德體系。他說:“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禮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孟子·公孫丑上》)。原來這里有四“端”,而惻隱之心,為第一“端”,其余三“端”,皆由此“端”發(fā)源。那么,這種發(fā)展情況,是否與客觀人倫發(fā)展情況相合呢?事實證明,相合,有一定科學性。我們知道,原始動物人群,即類人猿,由于生活條件的改變,逐漸學會了直立行走,用雙手使用工具,因面大腦高度發(fā)達,產(chǎn)生了思維,形成了人類社會。在這一漫長的過程中,人,不是孤立的,是結(jié)群而居。就每一個人來說,他雖是個體的,有個體利益,但個體利益完全依附于群體利益。特別在原始社會早期,人的能力低下,面對惡劣的自然條件,面對毒蛇猛獸,每時每刻都不能脫離群居而生活、勞動,一旦脫離,則意味著死亡。正是在這種條件下,他們形成了強烈的群體意識,即類意識。因為在類人猿階段,他們是依靠本能來維持個體和群體的關(guān)系,可是后來由于直立行走、勞動,于是出現(xiàn)了思維,逐漸意識到個體與群體的關(guān)系,逐漸意識到個體對群體的依賴,這樣,就形成了群體意識即類意識。每一個體,不但關(guān)心、維持群體利益,而且個體與個體之間,也表現(xiàn)出互相同情、憐憫、互相救助之心,也就是惻隱之心。這是一方面。但還有另一方面,即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隨著社會生產(chǎn)的發(fā)展,于是差別、分化、矛盾出現(xiàn)了;人的能力不同,于是分配不同,有的多,有的較少;于是地位有不同,有的是管理者、組織者,有的是被管理、被組織者,有的是部落首長,有的是一般成員;于是有了分工,有的種植,有的畜牧,于是有商品交換;于是人群有分化,由大部落而小規(guī)模氏族。在這時,群體利益與個體利益也不完全一致了。這樣,在私有財產(chǎn)出現(xiàn)之前,人的意識就由群體與個體的渾然一體中分化出自我意識、個體意識。在利益的驅(qū)動下,有的當群體利益與個人利益不一致時,就只顧個體利益,有的甚至損公肥私。這樣,貪婪、嫉妒、仇恨之意識就萌芽了;這樣,個體與個體、群體與個體、群體與群體、部落與部落之間的相互損害、斗毆、仇殺的事件就不斷出現(xiàn)了……這一切,就威脅著群體的存在,就威脅著社會生活的正常運轉(zhuǎn)。怎么辦?為避免社會群體在相互侵害、斗毆中被消滅,就得強化、發(fā)揚群體意識即惻隱之心,以克服那相互斗爭殘忍之心,就得大力表彰那維護群體利益、關(guān)心幫助他人的公德行為,就得批判那侵害群體利益、損害他人的自私行為。這樣道德行為,作為一種社會力量就出現(xiàn)了。由此可見,道德即產(chǎn)生于群體意識即類意識中,即產(chǎn)生于惻隱之心這個深刻而普遍的意識之中。因此,惻隱之心,即道德意識萌芽。因此,孟子以惻隱之心作為基石、作為起點,建立起仁、義、禮、智一整套道德體系,這是合理的,是符合實際的,是有一定科學性的。四、人性是人類的精神追求,是一個人孟子性善論,在戰(zhàn)國末期,因各國君主急于耕戰(zhàn)和兼并,故曾遭受冷遇。但隨著歷史的進展,它愈益顯示出歷史的正面價值。特別在今天,在人類已進入21世紀信息化時代的今天,我們更必須借鑒孟子的性善論,必須發(fā)揚植根于人的內(nèi)心深處的“惻隱之心”。毫無疑問,這就愈益顯示出了性善論之理論價值。今天,從國際上看,由于信息化,由于科技的高度發(fā)展,人類正面臨無限美滿幸福的生活前景。但另一方面,各種仇恨哲學、恐怖主義、宗教極端主義、暴力絕對主義、縱欲狂、迫害狂、兇殺狂……正利用高科技成果,如原子能、放射性元素、烈性炸藥等,屠殺成千成萬之無辜平民,制造人類悲劇。為此,我們特別應該借鑒孟子性善論的哲學、愛的哲學;特別應應該發(fā)展、發(fā)揚植根于人的心靈深處的惻隱之心,以此去批評、克服各種污染人類心靈的仇恨哲學和人們殘忍、嫉恨、報復之心。當前,在國內(nèi),改革開放已取得舉世矚目之成績。為克服某些消極現(xiàn)象,我們正提出了“以人為本”,一切工作以“人性化”為標準。不但藝術(shù)要“人性化”,甚至司法工作也要“人性化”。“人性化”,自然也得借鑒傳統(tǒng)。借鑒什么好呢?那當然是借鑒孟子的性善論,而不是借鑒性惡論。因為如果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