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結(jié)合貴州唐宋邊塞詩中的壯與悲

論結(jié)合貴州唐宋邊塞詩中的壯與悲

岑參是唐詩的代表詩人。他兩次參與創(chuàng)作，創(chuàng)造了許多著名的邊塞歌曲。而這些優(yōu)秀作品的流傳也進一步奠定了他詩歌“悲壯”的總體風貌。如嚴羽指出:“高、岑之詩悲壯,讀之使人感慨”。胡應麟亦指出:“高、岑悲壯為宗”。看來,“悲壯”確已為岑參邊塞詩的基本格調(diào)。所謂的“壯”不難理解,指岑詩中透露出的邊塞風光的奇麗之美及時代賦予的理想光輝;所謂“悲”,我們以前似乎談的不夠深入,這里單提出來是為凸顯岑邊塞詩中思歸、隱逸的悲情一面。通過考察岑參兩次出塞之71首詩作,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作品中,詩人的思維有著高度的一致性,完全體現(xiàn)了非此即彼的二元思維模式。這里的“此”指他邊塞詩歌中表現(xiàn)出的“壯”的一面,即出塞的豪邁及對功名的渴求;“彼”指他邊塞詩歌中體現(xiàn)出的思鄉(xiāng)的苦痛及隱逸的情懷。在岑參的這71首詩作中,第一次出塞有31首。其中,表現(xiàn)“悲”的有18首之多,表現(xiàn)“壯”的有13首;第二次出塞有40首,表現(xiàn)“悲”的有19首,表現(xiàn)“壯”的有22首。總體說來,71首詩中,37首表現(xiàn)了“悲”的一面,34首表現(xiàn)了“壯”的一面?，F(xiàn)在,我們先來看這些所謂的“悲”與“壯”在詩作中具體的指向。一、思歸情緒較濃,真意熱情明人胡震亨說:“唐制,新及第人,例就辟幕府,而布衣流落才士,更多因緣幕府,躡級進身”。這更大程度上促使了當時眾多中下層知識分子走上投筆從戎、建功立業(yè)的道路,岑參亦響應了這一時代的召喚,曾于天寶八載至天寶十載及天寶十三載至至德元載期間兩次出塞、從軍幕府。其實,岑參在出塞前已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并在首次出塞途中坦言:“況在遠行客,自然多苦辛”?？磥?其中的苦辛岑參是明了的;但出塞伊始,思鄉(xiāng)的感傷及隱逸的情緒就緊密地伴隨著他,如:渭水東流去,何時到雍州。憑添兩行淚,寄向故園流。(《西過渭州見渭水思秦川》)西行剛剛開始,便已是“兩行淚”,思歸之情漸濃了。再如《逢入京使》、《早發(fā)焉耆懷終南別業(yè)》、《磧西頭送李判官入京》等。詩中的“曉笛”、“秋水”、“虜云”、“胡天”時刻牽動著作者思歸的心弦:“故山在何處,昨日夢清溪”。通常說來,首次出塞,人處塞外苦涼之地懷鄉(xiāng)思歸乃人之常情;但岑參這次出塞所作31首詩,竟有18首涉及思歸,這在盛唐邊塞詩人中是十分突出的。這也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他邊塞詩的整體風貌:悲情有余,豪壯不足。再看作者再次出塞時的境況:從他赴北庭途中的詩中不難看出,岑參的思歸之情依然延續(xù)了前期的那份濃重。如《玉關(guān)寄長安李主薄》寫其到邊庭后,一有適當?shù)臅r機,思歸之情便又迅速冒了出來。再如《送崔子還京》、《赴北庭度隴思家》等,詩人閑來無事,天邊的一朵云也會讓其落淚思歸。而每逢有東歸入京的同僚、故舊,不僅會引得作者的無限感嘆:“醉眠鄉(xiāng)夢罷,東望羨歸程”,更有“相送淚沾衣,天涯獨未歸”的愴然長嘆!作者這種濃郁的思鄉(xiāng)、隱逸情結(jié)在他的兩次出塞過程中一直緊緊伴隨著他,不曾或缺。二、用豪壯的性格塑造成立新時代“三美”上文提到,出塞從軍是一種時尚,更是一些才高位卑之人渴慕建功立業(yè)的終南捷徑。岑參在兩次出塞前均任職卑微,與他“相門子”的身份及“捧金印”的人生理想相去甚遠。所以,一有機會,從軍邊幕,建功立業(yè)也就成了他的自然追求。他的這類詩中體現(xiàn)了其對功名的強烈渴望,只不過有時是直接的宣泄,有時則已委婉地化為對邊塞的奇美壯麗風光的贊美來體現(xiàn)。如:“功名只向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送李副使赴磧西官軍》)就直接體現(xiàn)了其對功名的追求。蘇雪林認為岑參“瑰奇雄怪的思想,最愛欣賞宇宙間的壯美,以及人間一切可驚、可飾、可喜、可樂的事物,而環(huán)境又成全了他”。不錯,數(shù)年的邊塞生活,加之時代精神的勃發(fā),使得原本苦難的事物,在他的筆下開始流露出豪壯的一面。正像同時代其他詩人一樣,面對邊疆的凄風苦雨、奇觀靜景,已經(jīng)更多地去激賞它。這亦是盛唐激昂自信的時代精神的召喚。這一切也構(gòu)成了他邊塞詩“壯美”的一面。他描寫邊塞風光的詩如《天山雪歌送蕭洽還京》、《使交河郡》等,無不雄壯瑰奇、英氣逼人。其代表作《走馬川行奉送出師西征》更是把這種“壯美”演繹到了極致,以至千載之下每每誦及,不無感慨。上文初步探討了岑參邊塞詩中鮮明的“悲”與“壯”的一面。接下來我們不禁要問,作者為何會流露出如此鮮明的二元思維?正如蘇雪林所言,岑參邊塞詩的“壯美”有他個人“好奇”的因素,亦有時代賦予的東西,而更多地是后者給了他自信與自豪。那么,為什么在他的詩作中還會出現(xiàn)鮮明的對立面--“悲”的元素。筆者認為,以下幾點是不得不說的:(一)寄希望于自己對自己主張的賞識調(diào)整岑參在《感舊賦》中言:“參,相門子,……國家六葉,吾門三相矣!……參年三十,未及一命!”我們從文中看到的是岑參的身世之悲:作為“相門子”,作為一個日趨沒落的貴族后裔,他是打小就有著重振家業(yè)的愿望與志向的。然而,與這種強烈的建功愿望及沉痛的身世相對應的則是冰冷的現(xiàn)實——“年三十,未及一命”。因此,由身世帶來的緊迫感及現(xiàn)實的功業(yè)無成,自然引起了作者內(nèi)心的悲鳴。要完全突破這理想與現(xiàn)實的沖突,對詩人來說所能做的無非是:要么寄希望于自己主將的賞識提拔;要么退避林泉,歸避外界帶來的傷害,也即歸隱。前者在現(xiàn)實中很難行通。因為岑參第一次入高仙芝幕府時,高已經(jīng)入朝,在岑詩中亦極少表露高對自己的恩遇之情。可見,第一次出塞對于詩人來說是失敗的。第二次出塞,岑參得到了封常清的賞識,相處也比較融洽,這也讓他看到了希望。所以,第二次出塞以后的詩作便較少流露出濃重的歸隱情結(jié),更多的是這種恩遇激發(fā)了他的理想,也促使作者在這一時期的創(chuàng)作達到了頂峰。他一生中的重要作品多半是這一時期寫就的。其中的激昂豪邁之氣盡顯,如“自逐是遠侯,亦著短后衣;近來能走馬,不弱并州兒”。一股暢然豪情躍然紙上。然而好景不長,封常清在安史之亂中平叛失利后被殺,作者的人生理想再次變得飄渺。因此他唱道:“將軍初得罪,門客復何依”(《送四鎮(zhèn)薛侍御東歸》)。所以,在當時的岑參來講,寄托于主將提拔的道路是行不通的,最終留給他的只能是歸隱。但正是類似封常清對他的賞識的希望時常出現(xiàn),使得他的立身行藏有了歸與仕的二元化。當希望出現(xiàn)時,強烈的功名心驅(qū)使著作者去追求;而希望破滅時帶來的幻滅感則又使得他很無助,只好歸隱。(二)以表心志的樹立為特征的紀念美主岑參前后兩次出塞均以文人身份投身幕府,說白了也就是軍幕中的助興工具。目前從現(xiàn)有的資料來看并沒有發(fā)現(xiàn)岑參提及自己曾參與軍事決策的經(jīng)歷,相反則是“早有安邊計,未盡平生懷”(《登北庭北樓呈幕中諸公》)的不為人所賞。這樣的門客身份,依附于人,終若飄萍,無根無由。內(nèi)心的彷徨總是不可避免的。而人在沒有穩(wěn)定的歸附感時的心態(tài)亦是漂泊的,再加上身處荒涼邊塞,更使得這種心態(tài)無根際,隨風而轉(zhuǎn)。那么,行動亦是思想的表現(xiàn)。這樣,我們就不難理解作者為何時常顯露出左右搖擺的二元思維了。因此,岑詩中頌美主帥也就成了常景。而他的這類頌美詩多有一個固化的模式:承恩——感激——贊揚,甚至無原則的贊揚。以此可見,岑參依附于人的處境促使了他邊塞詩作行——藏的二元轉(zhuǎn)化。(三)對景興、新風貌的接受岑參早年的孤貧經(jīng)歷及落寞的家世使得他似乎沒有同時代的其他詩人所具有的氣質(zhì)?！短撇抛觽鳌分醒?王翰“少豪蕩,侍才不羈”;劉長卿“頗凌浮俗,性剛”;高適“尚氣節(jié),語王霸”;而岑參只是“屬詞清高”、“放情山水”,顯然不具備上述諸人氣質(zhì)。因此,我們看到了岑參更加多愁善感的一面,看到了他的浪漫氣質(zhì),而他關(guān)注的多是易催人精神振奮的事物,如戰(zhàn)爭的勝利。這種性格的另一面,則易陷入感情的消極困境,情緒易低沉。所以,詩人常常會情不自禁地對景興嘆“邊城細草出,客館梨花飛”(《河西春暮憶秦中》);“塞花飄客淚,邊柳掛鄉(xiāng)愁”(《武威春暮聞宇文判官西使還已到晉昌》)。正是由于詩人的孤獨、柔弱的心里使得在觀照自然景物及人和事時往往使之染上了自己思歸的悲情。再如,岑詩中提到的趙仙舟、祁樂等,都是仕途失意、落魄之人。從這一層面上講,這使得岑參的邊塞詩充滿了悲情。(四)作為好的文化基礎《感舊賦》里岑參自述:“十五隱于嵩陽”;《唐才子傳》亦稱岑參“放情山水,故常懷逸念”。因此,岑參的這種隱逸情懷是由來已久的。這也是為什么他一旦仕途受阻、人生受困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歸隱的一個重要原因。也即是說,早年的隱逸生活使得歸隱這一觀念已變得根深蒂固,并逐漸地形成了習慣性思維。最終促使在他出塞的詩作中有了鮮明二元思維。那么,詩人的這種行與藏,仕與隱,伊皋與巢由的往返徘徊亦有著深層次的文化背景。岑參的此岸與彼岸式的思維,從較深層次上講,是盛唐文化多元、儒道釋合一在他心里層面的折射。這一如他的豪邁與對功名的渴求,同樣有著時代深深的烙印。只不過,由于早年的隱居經(jīng)歷及出塞后愈行愈遠而引起的思鄉(xiāng)折磨和仕途的黯淡,使得這種心靈的矛盾得以凸顯罷了。(五)戰(zhàn)爭的惡劣是回空城的原因如果說邊地的荒涼本身就易使人思歸,那么“終日見征戰(zhàn),連年聞鼓顰”(《早發(fā)焉耆懷終南別業(yè)》)的生活亦不能不對作者那脆弱的神經(jīng)構(gòu)成強烈的沖擊了。終年的黃沙連天、累累白骨,詩人情致沉痛,也就自然不難理解了。如在《獻封大夫破播仙凱歌六章》里作者描寫到:“萬箭千刀一夜殺,平明流血浸空城”;“昨夜將軍連曉戰(zhàn),蕃軍只見滿空鞍”?？梢?戰(zhàn)爭造成的數(shù)以萬計的生靈涂炭是不爭的事實。據(jù)史料記載,自開元元年至天寶十四年這四十三年間發(fā)生的邊塞戰(zhàn)爭達九十余次。由此可見,戰(zhàn)爭的殘酷也構(gòu)成了岑詩悲情的一個因素。概而言之,時代對士人建功邊疆的召喚、詩人自身對功名的渴求,加之作為相門子的身份、人在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