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歷史之歷史百科民國四公子-為人不識張伯駒踏遍故宮也枉然素材

PAGEPAGE11民國四公子——為人不識張伯駒，踏遍故宮也枉然故宮博物院頂級書畫，近一半乃張伯駒所捐。但他的一生，卻比所捐文物生動得多；他的為人，更比國寶寶貴。要說張伯駒，就不得不說張鎮(zhèn)芳。張鎮(zhèn)芳乃光緒三十年進士，袁世凱哥哥之內(nèi)弟。袁世凱當上直隸總督后，讓其主管鹽政。1915年，他在袁世凱支持下，創(chuàng)辦了北方第一家商業(yè)銀行——鹽業(yè)銀行。這么一位官財兩運亨通的鹽運使，家庭卻很不幸——兩子女先后夭折。1904年，張鎮(zhèn)芳找有4個孩子的弟弟張錦芳商議，張錦芳便把長子和幼女過繼給了張鎮(zhèn)芳。這個當時只有6歲的長子，就是張伯駒。張伯駒的確是個好苗子，7歲入私塾，9歲就能寫詩，老先生書架上的書，只要他看過，放在第幾行第幾本，他都能記住。先生們都稱他為"神童"。隨后，他進入英國人辦的書院讀書，畢業(yè)后，被父親送進軍閥曹錕、吳佩孚等部，先后任過提調(diào)參議等職。但張伯駒特別厭煩從政為官，終不顧雙親反對，退出了軍界。從今過上了寫詩作畫、看戲唱曲的"紈绔"生活。15歲那年，家里替他定了婚。對方是安徽督軍家的千金，張伯駒清高，這位李氏自然無法吸引他。其次任妻子鄧韻綺是位京韻大鼓藝人，因酷愛戲曲，張伯駒便娶她做了二房。張伯駒雖然紈绔不羈，但和其他富家子弟的奢侈完全不一樣。他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從不西裝革履，長年一襲長衫。結(jié)了婚，才知道鄧韻綺愛抽大煙，張伯駒不喜，便漸漸疏遠了她。1927年，張伯駒到北京琉璃廠閑逛。突然，他在一家古玩字畫鋪前駐了足。"請把這件墨品取出來看一下。"店員取下寫著"叢碧山房"的橫幅。"這四個字寫得真是蒼勁飄逸。"張伯駒一邊贊美，一邊看落款。這一看，他著實吃了一驚。"沒想到竟是康熙皇帝的御筆。"反復(fù)推敲無誤后，他立馬收了。從今，張伯駒就愛上了保藏。自號"叢碧"，并將宅院命名為"叢碧山房"。母親為此成天唉聲嘆氣："家里什么事情都不管，出去做官也不干，只知道花錢買字畫。"張鎮(zhèn)芳臨終時，握著張伯駒的手道："你要支撐起這個家，照看好母親啊!"張伯駒這才答應(yīng)就任鹽業(yè)銀行董事長兼總稽核。北伐斗爭后，上海漸漸成為金融中心，1935年，鹽業(yè)銀行總管理處從北京遷到上海。因為應(yīng)酬，張伯駒自然免不了要去風(fēng)月場所。一次在天香閣吃花酒時，他相識了名妓潘素。潘素生于1915年，乃前清狀元宰相潘世恩之后。其母系出名門，從小就教潘素女紅與音律。潘素13歲時，母親病逝。父親是個敗家子，很快就將家產(chǎn)揮霍一空。繼母王氏便將潘素賣到了上海妓院。潘素清秀嫵媚，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很快成為當紅倌人，在滬上有"潘妃"之譽。一見潘素，張伯駒忽然驚為天人，才情大發(fā)，提筆而就一副嵌字聯(lián)："潘步掌中輕，十里香塵生羅襪；妃彈塞上曲，千秋胡語入琵琶。"將潘妃比作"趙飛燕"和"王昭君"。才子佳人，忽然一見鐘情。缺憾的是，潘妃已名花有主。國民黨中將臧卓早已相中潘妃，臧卓得知潘素結(jié)了新歡，便把她軟禁起來。張伯駒只好托人買通了臧卓的衛(wèi)兵，趁臧卓離滬辦事時，趁機"偷"走了潘素。張伯駒見到潘素時，"她兩眼已哭成桃子"。兩人馬上逃到北京，快速成婚。這一年，張伯駒37歲，潘素20歲。后來，張伯駒將兩筆巨款分給兩房太太，辦了離婚手續(xù)，結(jié)束了困難的家庭關(guān)系。從今，他就專寵潘素一人。"父親自比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他要把母親培育成董小宛式的人物。父親為母親請來畫家朱德甫，讓母親正式拜師，學(xué)習(xí)繪畫。不久又請來夏仁虎老先生，讓母親正式拜師，學(xué)習(xí)古文。"張伯駒女兒張傳彩后來回憶說。潘素天資聰慧，果真成了另一個"董小宛"。潘素《青山紅松圖》山水、人物、花竹、鳥獸……潘素?zé)o不擅長，特殊是山水，多用青綠，筆法直逼南宋。曾三次與張大千聯(lián)袂作畫。張大千贊美潘素作品："神韻高古，直逼唐人，謂為楊升可也，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項背。"從今，張伯駒與潘素便夫唱婦隨，盡享詩畫唱和之樂。1937年，張伯駒得知溥儒有《平復(fù)帖》后，便再也睡不好覺了。溥儒是道光皇帝曾孫，恭親王之孫。此前，溥儒將唐代韓干《照夜白圖》賣于他人，致使這件國寶從今流失海外。張伯駒深恐《平復(fù)帖》蹈此覆轍?！镀綇?fù)帖》乃西晉大文人陸機真跡，距今已1700年，比王羲之手跡還早七八十年，是中國已見最古老的書道珍寶，又是漢隸過渡到章草的最初形態(tài)。上面蓋滿了歷代名家的保藏章記，由此被保藏界尊為"中華第一帖"。夫妻“詩畫唱和”作品"假如流失海外，將是千古之恨。"張伯駒托付中間人向溥儒求購，溥儒回答：可以，20萬大洋。張伯駒很懊喪："沒這么多錢。"隨后，張伯駒又請張大千說合：愿出6萬大洋。但溥儒回答：20萬不少。1937年底，溥儒母親項夫人過世。張伯駒得知溥儒急需用錢，想借機求購《平復(fù)帖》。但他又覺得這是乘人之危，開不了口。便請教化總長溥增湘出面："我先借他一萬元。"誰知幾日之后，傅增湘把《平復(fù)帖》抱來了。"溥儒要價四萬，不用抵押。"張伯駒抱著《平復(fù)帖》，兩眼放光。1945年，"末代皇帝"溥儀被俘，混亂中，不少寶貴文物散落民間，《游春圖》被北京古玩商馬霽川覓得。1946年，張伯駒得到消息，馬霽川欲將《游春圖》賣往海外。這一下，張伯駒又失眠了?！队未簣D》為隋代大畫家展子虔所繪，距今1400多年，是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畫作，運筆精到，意趣無限，有"天下第一畫卷"之稱。故宮鎮(zhèn)館之寶《游春圖》被書畫界奉為"國寶中的國寶"。一天夜里，張伯駒出現(xiàn)在馬霽川家。進門便大吼："《游春圖》可在你手中？"眼看事情敗露，馬霽川便獅子大開口："只要拿出800兩黃金，畫就是您的了。"十幾年來，因為保藏，張伯駒已耗盡萬貫家財。此前，他剛以110兩黃金買了范仲淹的《道服贊》?，F(xiàn)在莫說800兩，50兩他也拿不出。張伯駒只好找到故宮博物院："你們?nèi)ベI下來吧……"但幾日過去，故宮方面毫無回應(yīng)。迫不得已，張伯駒便來到琉璃廠，望見一家店鋪，便走進去打招呼："有幅《游春圖》，有關(guān)中華民族歷史。假如有誰為了多賺金子，把它轉(zhuǎn)手洋人，誰就是民族敗類，我張某人決不輕饒他。"馬霽川見《游春圖》一事鬧得滿城風(fēng)雨，自己已無法出手，只好降價讓與張伯駒，"你出220兩黃金，就給你。"即便大降價，張伯駒還是拿不出錢。一咬牙，他把自己住的宅子給賣了。這座宅子占地15畝，富麗無比，它的前主子是晚清大太監(jiān)李蓮英。據(jù)馬未都估算，這個宅院若擱到現(xiàn)在，光拆遷就得一個億。張伯駒拿著宅子換來的220兩黃金直奔馬家。但馬霽川借口黃金成色不好，要再加20兩。張伯駒無奈，只好回家和潘素商議，"你賣件首飾給我湊足這20兩吧！"潘素不愿，張伯駒就躺在地上耍賴，潘素哭笑不得，只好答應(yīng)。張伯駒翻身爬起，拍拍土快樂睡覺去了。此后，張伯駒一家就搬到了舊宅承澤園。在動蕩年頭，為避開書畫流失海外，張伯駒就這樣耗盡了萬貫家財。"他保藏愛護的頂級書畫就有118件。"1941年，張伯駒去上海處理銀行事務(wù)，途經(jīng)培福里時，突然沖出三個大漢，持槍將張伯駒挾持，然后駕車而去。其次天，潘素接到綁匪電話，"交上兩百根金條，否則就撕票。"潘素急得直抓頭發(fā)："哪里去找這么多金條??？"想來想去，覺得只有"賣畫"。于是潘素要求：想見伯駒一面。潘素見到伯駒時，他已多日不食、憔悴不堪。但他卻斬釘截鐵地對潘素說："我保藏的那些書畫，必需給我愛護好。別為了贖我而賣掉，否則我寧死也不出去。"不準賣畫，哪里去籌錢啊？最終實在沒轍，潘素只得厚臉，去找張伯駒以前之舊交孫曜東，孫曜東乃大漢奸周佛海的秘書。一見面就跪下了："求您救救伯駒。"孫曜東一打聽，原來是"七十六號"特務(wù)組織干的。綁匪知道孫曜東大有來頭，自己占不到便宜，便把人質(zhì)送給了偽軍浦東頭目林之江。孫曜東隨即與林之江聯(lián)系：愿出20根金條。林之江同意了，潘素抓緊湊齊金條送了過去。張伯駒這才得以復(fù)原自由身。"在伯駒眼里，這些字畫的價值，遠超過自己的生命。"潘素說。但是，誰也沒想到，1956年，視書畫重于性命的張伯駒，竟將8件最頂級的書畫捐獻給了故宮。無償捐獻后，政府欲嘉獎其20萬元，但張伯駒婉言相拒，分文未取。文化部只好給他頒發(fā)了一張褒獎令。當時，許多人都不理解："耗盡家業(yè)保藏，為何又無償捐之？"后來，張伯駒對一位至交說："不知情者，謂我搜羅唐宋精品，不惜一擲千金，魄力過人。其實，我是歷盡辛苦，也不能盡如人意。因為黃金易得，國寶無二。我買它們不是賣錢，是怕它們流入外國。"再后來，張伯駒將余下所藏書畫，分批捐獻給了故宮和吉林博物館。"予所保藏，不必終予身，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傳有緒。"他在《春游瑣談》里記錄了這種心情："此則終了宿愿亦吾生之一大事！"后來，章詒和拜師潘素學(xué)畫時，在張家宅子四處找尋這張獎狀，最終發(fā)覺，它藏在靠近房梁處，"不甚探究，還蒙著塵土。"于是，章詒和想起在柳亞子家中見到的，用金絲絨裝幀的與毛澤東唱和的詩詞手跡。"這兩個文人做派很不同：一個把極惹眼的東西，擱在極不惹眼的地方，浪漫地對待；一個將極重要的物件，作了極重要的強調(diào)，現(xiàn)實地處理。"包括帝王在內(nèi)的歷代保藏，都在《平復(fù)帖》上鈐下自己的印跡。只有張伯駒，不留絲毫痕跡。凡經(jīng)手保藏的人，都以《平復(fù)帖》獲利，唯獨張伯駒倒貼大把銀子，無償獻給國家。就在無償捐贈書畫的其次年，為相應(yīng)"百家爭鳴百花齊放"號召，文化部召開了全國戲曲劇目工作會議，提出"要大膽地放，要放手，還要放心"，這下可把張伯駒樂壞了，他馬上組織成立了"老藝人演出委員會"，起先排練戲曲《寧武關(guān)》《祥梅寺》《馬思遠》。做這些事情，張伯駒大有資格，他在京劇界的名氣，不亞于保藏界。張伯駒青年時代，京劇正從成熟走向鼎盛，譚鑫培、余叔巖、梅蘭芳等名角輩出。那時文人票戲，是極為風(fēng)雅的事，而張伯駒，便是文人票友中的票友。他與大師余叔巖的友情更是一代佳話。"余叔巖平生，只教了孟小冬三出半戲，李少春兩出，但教了張伯駒四五十出。"張伯駒就此成為余派藝術(shù)傳承的重要人物。"李少春等人數(shù)次向他請教。"作為京劇票友，張伯駒有三大得意事。一是與余叔巖合作，編寫了《近代劇韻》，總結(jié)京劇發(fā)展實踐，系統(tǒng)介紹了京劇十三韻。二是為推動京劇藝術(shù)發(fā)展，張伯駒約同梅蘭芳、余叔巖等人，于1931年創(chuàng)立了"北平國劇協(xié)會"。三是1937年，他組織一大幫名角，舉辦了轟動全國的河南旱災(zāi)籌款義演。演出后不久，日本全面侵華。這次義演，被稱為"藝壇最終一次絕唱"。1957年，張伯駒把全部精力投入戲曲排練中。"他就像戰(zhàn)亂時不惜敗盡家業(yè)購藏文物一樣，奮不顧身地希望挽回傳統(tǒng)文化的品質(zhì)和意境。"不過，他這一次努力是徒勞的。他排練的戲，很快遭到了攻擊。"你這是站在封建王朝立場，歪曲宏大的農(nóng)夫起義。"張伯駒一揚眉，反對說："強調(diào)階級性，便把別的一筆勾銷，是不對的。""文藝不肯定都要為政治服務(wù)，也可觀賞，陶冶性情。吃好了，吃飽了，工作有精神了，也就是政治了。"但最終，他還是被打成右派。多年后，章詒和參與一個戲曲學(xué)術(shù)會議，旁邊坐的是聞名京劇表演藝術(shù)家袁世海。當介紹章詒和是中國藝術(shù)探討院探討員時，袁世海麻木不仁。當介紹章詒和的父親叫章伯鈞的時候，袁世海馬上回頭，握著章詒和的手說："令尊大人是我特別景仰欽佩的專家，他對戲曲界的貢獻是我們這些演員所不及的。"原來，袁世海是把章伯鈞聽成了張伯駒。1957年，張伯駒被打成右派的消息，傳到老帥陳毅那里，他很不興奮："張伯駒把那樣的珍寶都捐給了國家，說他反黨反社會主義，砍我腦殼也不信！"解放后，李濟深發(fā)起成立了棋藝探討所，陳毅和張伯駒這兩個"棋壇圣手"，便在這里相識，成為君子之交。1960年，吉林省委書記于毅夫赴京開會，陳毅找到于毅夫："我有個好摯友叫張伯駒，目前境遇不好，能否給支配一下？"不久，張伯駒就收到來自吉林的邀請："現(xiàn)省博物館急須要有閱歷的人才。若伯駒先生身體允許，可否考慮來吉林工作。"于是，張伯駒便去了吉林，擔當吉林省博物館副探討員、副館長。臨行時，張伯駒去跟陳毅道新穎謝，陳毅說："你這樣的人都被打成右派，我該向你致歉。"張伯駒笑一笑，瀟灑不羈地說："國家大，人多，個人受點委屈難免，算不了什么，自己看古畫也有過差錯，為什么不許別人錯我一頂帽子呢？"這話，并不是面子話。張傳彩在紀念父親的文章中寫道："父親時常教化我說：一個人要酷愛自己的國家，這是大事，不能馬虎；除此之外都是小事，不必斤斤計較。"好景不長，1966年"文革"來襲，這一次，張伯駒成了"現(xiàn)行反革命"。白天，夫婦倆被游街批斗，但晚上，兩人依舊故我，寫詩作畫。"父親這時最喜愛畫蠟梅，愛其之堅毅。母親也由畫大幅山水改為畫小幅花卉。后來他們將這些畫裝訂成一本花卉畫冊。"張傳彩在回憶父親的文章中寫道。面對磨難，張伯駒始終坦然自若，唯有一次，他低下了頭顱。那一天，紅衛(wèi)兵將他保藏的卷軸丟到院里焚燒，張伯駒跪在火旁，不停請求："要燒就燒我吧，這可都是國家的珍寶，燒了就再也沒有了。"張伯駒隨后被"發(fā)配"到吉林舒蘭進行勞動改造。但被舒蘭縣革委會拒收，嫌年齡過大不能勞動。不得已，老兩口只好回到北京。但原來的宅子早已被別人占據(jù)，老兩口只好窩居于一間10平米的小屋內(nèi)。解放前的張家，僅管家就有10位。那時的張伯駒，擁有多數(shù)書畫珍寶?？涩F(xiàn)在，他卻成了生活無著的落魄老頭。一無糧票二無戶口，只能靠親朋的接濟度日?？蛇@樣的落差和磨難并沒讓他怨天尤人，相反他卻是輕描淡寫，一笑置之。1969年到1972年三年間，故交王世襄曾多次去探望張伯駒。"他除了年齡增長，心情神態(tài)和20年前住在李蓮英舊宅時并無差異。不怨天，不尤人，坦然自若，依舊故我。"章詒和后來在文章中回憶："那時，到我家做客的。無論是博學(xué)雄辯的羅隆基，還是北伐名將黃琪翔，只要提及自己的劃右，不是憤憤不平就是淚流滿面。沒有一個像張伯駒這樣泰然、淡然和超然的。對待挫折有句豪語是：跌倒了，算什么？爬起來！再前進。我父親，羅隆基，黃琪翔，都很想爬起來。可張伯駒不，因為他從來就像沒有跌倒過。"這樣散淡超逸的特性，正是張伯駒硬度之所在。不論時局如何改變，他都是這樣，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過著他的那份生活。后來，聞名紅學(xué)家周汝昌說："閱讀張伯駒，我深深覺得，他為人超拔是因為時間坐標系特異，一般人時間坐標系三年五年，頂多十年八年，而張伯駒的坐標系大約有千年，所以他能坐觀云起，笑看落花，視勛名如糟粕、看勢力如塵埃。"1972年，君子之交陳毅逝世。哀思的張伯駒要求前去吊唁，但由于政治身份，最終不能如愿。于是，他揮淚寫了一副挽聯(lián)："仗劍從云，作干城，忠心不易，軍聲在淮海，遺愛在江南，萬庶盡銜哀，回望大好山河，永離赤縣；揮戈挽日，契尊俎，豪氣猶存，無愧于平生，有功于天下，九泉應(yīng)含笑，佇看重新世界，遍樹紅旗！"追悼大會上，毛澤東掃視一周后，在這副挽聯(lián)前停下："詞寫得好，書法也好。"陳毅夫人張茜插話說："主席啊，這是當年捐畫的張伯駒寫的。"隨即，張茜介紹了張伯駒一家現(xiàn)狀。毛聽后，馬上囑托周恩來支配一下。不久，張伯駒被支配到中心文史館工作，潘素也成了中國畫院的畫師。張伯駒萬萬沒想到，救自己脫離苦海的，就是詩詞和書法。張伯駒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詞人身份："文物，有錢則可到手；若少視力，可請人幫忙。而詩，完全要靠自己。"張伯駒寫的詩詞雖未公開發(fā)表，但其詩詞之好在圈內(nèi)無人不曉。周汝昌曾下過這樣的論斷："以詞人之詞論，應(yīng)以南唐后主李煜為首，以張伯駒為殿。此后，很難再產(chǎn)生真正的詞人之詞了。"當時，詩詞高手們喜愛在一起打詩鐘，所謂打詩鐘：就是懸一絲線，下系銅錢。挨著絲線橫置一根線香，香燒到絲線，銅錢就會掉落，假如此時還沒按規(guī)則完成詩句，就算認輸。打詩鐘最考驗一個人的作詩才華。一次，一幫文人在一起玩打詩鐘。張伯駒抓到"魂、象，六唱"，未等銅錢落下，他已經(jīng)聯(lián)成：天末風(fēng)來群象動，夢邊秋入一魂涼。隨后，他抓到"唐、水，二唱"：未等銅錢落下，又已經(jīng)聯(lián)成：南唐久已輕孱主，飲水何須認后身。南唐指李后主，飲水指納蘭性德。妙語巧思，眾人絕倒。章伯鈞素好寫詩，沒事就愛謅吟，但有一次，他看到張伯駒的詩集后，一聲嘆息："不論中國文學(xué)如何發(fā)展，都不會再有張伯駒！"張伯駒詩詞好，書法也妙。他開創(chuàng)了獨具匠心的"鳥羽體"，用筆飄逸，如春蠶吐絲，像極了他逍遙自由、超逸通脫的心性。以狂著稱的劉海粟，對張伯駒評價極高："叢碧是當代文化高原的一座峻峰，從他廣袤的心胸涌出了四條河流，那便是書畫鑒藏、詩詞、戲曲和書法。四種姐妹藝術(shù)相互溝通，又各具性格?？胺Q京劇老名士，藝苑真學(xué)人。"在"反右"運動中，京劇演員錢寶森批判張伯駒時，言辭比匕首還銳利。但后來，錢寶森去世后，張伯駒托人帶去一百元賻儀，當時，一月伙食費不過十元。有人勸他：不必給這么多，意思意思就行了。但張伯駒堅送一百："當時他幫我打把子，有過交情。"張伯駒還收留了袁克定十年之久，袁克定乃83天皇帝袁世凱的長子。袁世凱復(fù)辟失敗后，袁克定人見人躲。其家產(chǎn)很快耗盡，生活難以為繼。即便如此，他扔拒絕日本人邀請，堅決不去華北偽政權(quán)擔當要職。張伯駒觀賞其氣節(jié)，便將他接到自家。"袁克定每次拿到文史館工資，就欲交給我母親，但父親不許收他的錢。說既把他接到家里，在錢上就不能再計較。"這一養(yǎng)就是十年，直到袁1955年去世。1969年，"第一大右派"章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