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志所見隋末唐初的楊素后裔

1、墓志所見隋末唐初的楊素后裔關(guān)于隋代宰相楊素家族的研究， 學(xué)界主要集中在隋及其以前 的時代，對其家族世系、文化修養(yǎng)和武功等問題進(jìn)行考證1 5。 近幾年， 隨著新出土墓志的不斷發(fā)現(xiàn)， 對楊素之子楊玄感起兵以 后其家族在唐前期的浮沉情況也有學(xué)者論及 6 ， 7 ，但是其所利 用的資料主要是楊素之弟楊岳的兩方墓志 8 52 53， 1 1 2 1 1 4，探討了楊岳子嗣在唐代初年的發(fā)展情況。 而對于楊素 后裔在唐代初年的發(fā)展， 因為史料缺乏之故罕有學(xué)者論及， 甚至 有學(xué)者斷言楊玄感兵變后“楊素后裔不再見于史冊” 5 。 2012 年，國家圖書館出版社出版了秦 ?x 豫新出墓志搜佚 9 ，其 中收錄有三

2、方楊素子嗣的墓志， 即楊素之子楊玄獎墓志， 楊素之 女江國太妃楊氏墓志， 楊素孫子楊臺墓志。 這三方墓志揭露了楊 玄感兵變后楊素子嗣在隋末唐初的命運， 豐富了我們對楊素后裔 的認(rèn)識，尤其是楊玄感兵變后其家族的遭遇以及在唐代初年的發(fā) 展情況提供了更多細(xì)節(jié)，這些皆是史書記載所缺乏的內(nèi)容。楊玄獎墓志（圖一） 2007 年出土于陜西省華陰縣 9130 ； 江國太妃楊氏墓志（圖二） 2004 年陜西省出土，具體地點不詳 9 169 ；楊臺墓志（圖三）出土?xí)r間不詳，出土地點陜西省華 陰縣9176 。楊玄獎墓志和楊臺墓志有圖版，無錄文；江國太妃 楊氏墓志在趙文成、趙君平所編新出唐墓志百種中有圖版和錄文著錄1

3、018 19?，F(xiàn)將二方墓志摘錄如下：1. 隋楊玄獎墓志君諱玄獎，弘農(nóng)華陰人也。高祖鈞，魏司空，文恭公。 曾祖暄，魏尚書，臨貞公。祖敷，周大將軍，忠壯公。父隨 司徒、尚書令、楚國景武公。 君體生知之秀， 開皇九年， 景武公以平陳之功，（君）拜清河郡開國公，邑二千戶。又 以景武公破突厥之勛，授儀同三司。大業(yè)中，拜義陽郡太守。 君長兄楚公以文武奇才，地居猜忌，傷朝危政，辭將廢昏立明， 世故未康，露巢貽。于時大業(yè)九年六月廿日也?？っ窀泄z德， 以禮殯瘞。其子崇本，遇下宮之俊，竟以獲全。美盛德之峻，期 之不絕。大唐膺運，世變時移，方乃叩地號天，微申冤辱?；涁?觀五年歲次辛亥十月丁亥朔廿三日己酉， 奉迎神

4、柩，安措于華陰 之舊塋。君昆季七人，風(fēng)流一代。勒銘頌德，其詞云 爾：高門余烈將盡，遺孤獨存。2. 唐江國太妃楊氏墓志（圖二）太妃弘農(nóng)華陰人也。曾祖暄，魏輔國將軍，諫議大 夫，贈殿內(nèi)尚書，華州刺史。大父敷，周開府儀同三司，臨 貞公，汾州刺史，贈大將軍，淮廣復(fù)三州刺史，謚曰忠壯。 顯考素，周開府儀同大將軍、安成縣公、楚州總管，隨御史大夫、 納言、尚書左右仆射、尚書令、太子太師、司徒，郢楚越三國公， 贈光祿大夫、太尉、弘農(nóng)等十郡太守，謚曰景武。太妃圓胎 寫質(zhì)，方折含輝。既而漆室之中，情深余嘆。九天之上，跡庇后庭。隨（隋）煬帝欣加禮異，特超恒序。洎鏞管革文，華光 啟旦，乘讓輦之清塵，襲當(dāng)熊之勝躅，耀掌

5、珠于丹掖，庭玉于紫 霄。以貞觀十一年九月五日徙許國太妃，冊命江國太妃，仍 聽隨王之國。以顯慶二年十二月廿八日薨于鄧州之官舍，春秋五十有六?；浺匀隁q次戊午十二月己酉朔十二日庚申窀穸于 獻(xiàn)陵之隅。3. 唐楊臺墓志（圖三）君諱臺，字崇本，弘農(nóng)華陰人。 高祖暄，后魏輔國大將 軍、諫議大夫，言討葛榮，臨陣殞節(jié)，贈殿中將軍、華州刺史。 曾祖敷，周開府儀同三司、汾州刺史、臨貞公，贈大將軍、 淮廣復(fù)三州刺史，謚忠壯。祖素，隨尚書左右仆射、尚書令、司徒公、上柱國、楚國公，贈太尉，謚景武。父玄獎，義陽 郡守，上柱國，清河郡開國公。伯父禮部尚書楚國公，稱兵 犯順，闔門破滅。君遭難之始，年在童幼，間關(guān)屯故，竟以獲免

6、。 毀容變服，藏匿嵩丘，抱酷銜冤，迄于隨（隋）末。屬皇朝啟運， 繼絕興亡，君乃奉表天闕，具陳終始。于時，文皇在藩，乃授君 秦府庫真，驅(qū)馳臥內(nèi)，便煩帷幄，小心謹(jǐn)慎，有冠等夷。貞觀七 年，應(yīng)詔推擇所舉之主，則宗正卿安平李公焉。又以在后庭，編 名戚里。其年，以妃嬪之親，授尚食直長。十四年，出除郊 城府果毅都尉。顯慶二年，除宋州長史。蒞職再期，兼檢校 虢王府司馬。又積前后勞效，累授上輕車都尉。粵以顯慶五 年二月八日終于宋州之廨舍， 春秋五十八。以六年龍集辛酉三月景申朔十一日景戊，歸葬于華陰縣童鄉(xiāng)神原里之原。 惟昔眇齡，遭家不造。其詞曰：傷哉窮嗣，痛矣孀閨。冤深賦 鵠，孝極滄藜。上述三方墓志清晰地交代了

7、三位墓主人的家族世系和身份。 楊玄獎為楊素之子，楊臺為楊素之孫、楊玄獎之子，江國太妃楊 氏為楊素之女。楊玄獎墓志和楊臺墓志都提到了“楚國公”起兵 之事，此“楚國公”即為楊玄感。隋書 ?楊玄感傳云：玄感 “襲爵楚國公” 111615 。眾所周知，楊玄感起兵給整個家族帶 來了災(zāi)難性影響， “闔門殂戮，丘隴發(fā)掘，宗族誅夷” 121296 ， 而楊素孫子楊臺是如何逃脫族滅之災(zāi)，其在唐代初年的發(fā)展情 況，以及楊素一系女性后裔被沒入掖庭后的命運， 都是饒有興趣 的問題，而正史缺載。1. 劫后余生的楊素之孫楊臺楊玄感起兵使整個楊氏家族遭受滅族之災(zāi)， 除楊素之弟楊岳 一房外，其余兄弟子嗣都慘遭殺害， “豈圖釁

8、起黎陽，妖興子姓， 既羅（罹）國討之憲，遂緣眾棄之禍” 8 53，而楊素孫子楊臺 則幸存了下來。楊臺，字崇本，他可能是楊玄感兵變后唯一幸存 下來的楊素一系男性子嗣， 正如楊玄獎墓志所云： “高門余烈將 盡，遺孤獨存?！痹谛绿茣??宰相世系表中，除楊素之弟楊 岳子嗣外，楊素孫子輩僅記載了楊崇本一人 132365 ，與墓志記 載大體吻合。據(jù)楊玄獎墓志：“其子崇本，遇下宮之俊， 竟以獲全?！北砻鳁畛绫臼堑玫狡涓赣H屬下的庇護(hù)才得以幸存。 楊臺墓志則更清晰地描述了他躲避災(zāi)難的經(jīng)歷：“君遭難之始， 年在童幼，間關(guān)屯故，竟以獲免。毀容變服，藏匿嵩丘，抱酷銜 冤，迄于隋末。”年幼的楊崇本在父親“屯故”的庇護(hù)下

9、，逃脫 劫難，后改變?nèi)菝?，隱藏在嵩丘（即嵩山）。結(jié)合“毀容變服” 以及隱藏地點嵩山來看， 可能是以出家人的身份躲藏在寺廟， 直 至隋代滅亡。楊崇本卒于顯慶五年（ 660），享年 58 歲。古人年 齡為虛歲，故實歲 57，則其生于仁壽三年（ 603）。其伯父楊玄 感大業(yè)九年（ 613）起兵時，年僅 10 歲（虛歲 11 歲）。唐朝建 立后， 他到朝廷申述， “屬皇朝啟運， 繼絕興亡， 君乃奉表天闕， 具陳終始”。 這時他所得到的官職是“秦府庫真”。 庫真為王府 屬官，起著親衛(wèi)的作用，故墓志云“驅(qū)馳臥內(nèi)，便煩帷幄”。嚴(yán) 耀中先生認(rèn)為，唐朝初年為庫真者，首先都是名門親貴子弟，其 次要有文武令名或有一

10、技之長， 再次庫真之職因與皇帝或諸王親 近，相當(dāng)有分量，且為釋褐入仕的起家官之一 14 。但“庫真” 官品不詳?？梢姉畛绫驹谔瞥跄赀€是受到李世民的關(guān)注。貞觀年間，楊崇本的官職除授，據(jù)墓志記載，得益于兩個因 素，一是“貞觀七年（ 633），應(yīng)詔推擇所舉之主，則宗正卿安 平李公焉”。考唐史，“宗正卿安平李公”當(dāng)指李百藥。據(jù)舊 唐書 ?李百藥傳，其“定州安平人”，貞觀十年（ 636）授宗正 卿，年輕時曾受到楊素的眷顧，開皇十九年（ 599）“左仆射楊 素、吏部尚書牛弘雅愛其才， 奏授禮部員外郎” 152577 ， 2571。 這也可能是李百藥推舉楊崇本的深層原因。 但是這次推舉可能并 沒有成功，

11、因為楊崇本墓志 載“以在后庭， 編名戚里。 其年， 以妃嬪之親， 授尚食直長”。 尚食直長， 正七品上 161864 ?！啊?同“姊”，即姐。由“在后庭，編名戚里”來看，楊崇本之姊為 太宗李世民的嬪妃， 故楊崇本被編入外戚名籍， 由此而授官“尚 食直長”。貞觀十四年（ 640），楊崇本除郊城府果毅都尉。據(jù)舊唐 書?職官志一，上府果毅都尉從五品下，中府果毅都尉正六品 上，下府果毅都尉從六品下，因郊城府級別不詳，故官品待考。 顯慶二年（ 657），除宋州長史。唐代，上州長史從五品上，中 州長史正六品上，下州長史正六品下171795 1796。宋州望郡 181439 ，地位高于上州，則宋州長史至少為

12、從五品上官職。后 兼檢校虢王府司馬，直至去世。檢校官，屬非正授官員。無論州 長史還是王府司馬都屬于上佐官， “既無職事， 對于府州行政不 發(fā)生影響”，但俸祿優(yōu)厚，故其任用人選方面有幾項特殊現(xiàn)象： 優(yōu)宗室、備貶謫、寄俸祿、位閑員 19459 461?？傊?，楊崇本 在唐代的所歷官職都不是唐人所鐘愛的清望官或清官， 表明他在 唐代并不受到重用。 墓志沒有提到楊崇本子嗣的情況， 其銘文云： “傷哉窮嗣，痛矣孀閨。”前句似乎指其絕后，這與新唐書 ? 宰相世系表 其無后嗣的記載相符， 詳細(xì)情況還有待于新史料的 進(jìn)一步發(fā)掘和考證。2. 入宮的楊素家族女性在中國古代， 男性家庭成員謀反， 女性一般不會被直接殺

13、害， 而是被沒入掖庭， 身為宰相的楊素家族成員也不例外。 江國太妃 楊氏墓志沒有提到其長兄楊玄感兵變以及入宮原因， 只云“既而 漆室之中，情深余嘆。九天之上，跡庇后庭”。“跡庇后庭”一 語明確指出其入宮當(dāng)與其兄長楊玄感叛亂有關(guān)， 應(yīng)該是被沒入掖 庭。盡管墓志贊揚(yáng)楊氏在后宮期間“隋煬帝欣加禮異，特超恒 序”，但是此一敘述未必可靠，畢竟楊玄感起兵？入屐鏡鄱？言影響重大。 唐代初年楊氏在后宮的生活發(fā)生了重大變化， “洎鏞 管革文，華光啟旦，乘讓輦之清塵，襲當(dāng)熊之勝躅”，即唐高祖 將楊氏納入后宮，后來還生下了江王李元祥。元祥，楊嬪所生， 為高祖第二十子，“貞觀五年（ 631），封許王。 十一年（637

14、）， 徙封江王，授蘇州刺史，賜實封八百戶。高宗時，又歷金、 鄭三州刺史” 20 2414 ， 2435。正因為楊氏生下元祥，故墓志 載其“以貞觀十一年九月五日徙許國太妃， 冊命江國太妃， 仍聽 隨王之國”。楊氏跟隨兒子到蘇州上任，并冊封江國太妃。顯慶 二年（657）卒于鄧州官舍，享年 56 歲。由此推測，楊氏在大業(yè) 九年（ 613）楊玄感兵變時年僅 11歲，虛歲 12歲。楊氏卒于鄧 州官舍，但據(jù)正史， 元祥并未在鄧州任職， 而是在鄭州充任刺史。 繁體“鄭”“鄧”形似，故正史有可能將“鄧”筆誤為“鄭”， 應(yīng)以墓志為準(zhǔn)，即元祥當(dāng)歷“金、鄧三州刺史”。楊素之女在唐 代后宮的生活應(yīng)該說有一個不錯的結(jié)局

15、。進(jìn)入唐代后宮者還有楊素的孫女楊氏。 楊崇本墓志提到貞觀 年間“又以在后庭，編名戚里”。江王母楊嬪為楊玄感之妹、楊 崇本的姑姑， 那么這一個楊嬪應(yīng)為楊崇本的姐姐， 可見唐代初年 的后宮中楊素家族女性不少， 這應(yīng)當(dāng)與楊玄感兵變后楊氏女性沒 入掖庭有關(guān)。 唐代初年的李唐后宮中有眾多的楊氏女性成員， 如 李淵的嬪妃中，除前面提到的為其生下兒子江王李元祥的楊嬪 外，還有小楊嬪（舒王李元名之母），楊美人（虢王李鳳之母） 20 2414 ，楊素堂妹、楊孝之胞妹太安宮嬪楊氏 2165 （趙振 華、孫紅飛對太安宮嬪楊氏有相關(guān)探討 22 ，可資參考）；在李 世民的嬪妃中， 生下兒子者也有好幾位楊氏女性， 除吳王

16、李恪之 母楊妃為隋煬帝女兒外， 還有趙王李福之母楊妃、 曹王李明之母 楊氏 232650 ，2647。這些宮闈楊氏中哪些是楊素家族的女性有 待于新史料的進(jìn)一步發(fā)現(xiàn)。3. 史書與墓志中的楊素子嗣新唐書 ?宰相世系表中，楊素諸子僅入載兩位，即楊玄 獎和楊積善，其余諸子不載；孫子輩僅載楊崇本一人 132365 。 龍仕平、毛遠(yuǎn)明所著隋代弘農(nóng)華陰楊氏家族再考述一文考證 楊素有三子，即玄感、玄獎和玄縱 4 。而楊玄獎墓志明言“昆 季七人”，據(jù)隋書 ?楊玄感傳，其兄弟七人分別為玄感、玄 挺、積善、玄獎、萬碩、民行和玄縱111618 1619。新唐書？ 宰相世系表對楊素諸子記載脫漏嚴(yán)重。楊素后裔， 新唐書

17、？宰相世系表還載有楊悟靈、楊幼烈、 楊藏器、楊遺直以及楊發(fā)、楊假、楊收等前后世系的諸位，卻沒有記載楊悟靈的父、 祖為誰 14 2365。據(jù)楊遺直之子 楊收傳 ：“楊收字藏之，自言隋越國公素之裔，世居馮翊?！?245392 正因為楊收一系是“自言”楊素后裔， 家族譜系又不太清晰， 故 歐陽修等人在編撰新唐書 ?宰相世系表時不知該把他們系于 誰的子嗣名下。在楊遺直孫女、楊發(fā)第七女楊子書墓志中亦 云“隋越國公素之裔” 252490 2491。他們?yōu)檎l的后裔？考楊 氏家族滿門抄斬時， 楊素后裔逃脫劫難者除楊崇本外， 可能還另 有他人。隋書 ?楊玄感傳中，楊素七子，六子均在楊玄感兵變中被殺：玄挺中流箭而

18、死，積善被捉獲后殺害，玄獎為 郡丞周玉所殺， 萬碩在高陽傳舍被監(jiān)事許華所殺， 民行被斬于長 安，玄感讓積善斫殺之，唯獨沒有交代楊玄縱的下落 111618 1619。楊玄縱是否也躲過災(zāi)禍， 幸存下來？據(jù)隋書? 梁文謙傳，楊玄感起兵時，楊玄縱在遼東戰(zhàn)場，隸屬盧龍道軍 副梁文謙， “玄感反問未至而玄縱逃走” 261676 。 幫助他逃走 者為其好友斛斯政：“玄感之反也，政與通謀。及玄縱等亡歸， 亦政之計也?！?271622 逃亡途中，楊玄縱又不斷得到一些官 員的幫助， 如在臨海頓得到煬帝族人楊的幫助。 楊為觀德王楊雄 之子，“遼東之役，帝令于臨海頓別有所督。楊玄感之反也，玄 感弟玄縱自帝所逃赴其兄，

19、路逢。避人偶語久之，既別而復(fù)相就 者數(shù)矣” 281217 。 當(dāng)楊玄縱逃至內(nèi)地臨渝時， 又得到其兄玄感 的姻親趙元淑的庇護(hù)：“明年，帝復(fù)征高麗，以（趙）元淑鎮(zhèn)臨 渝。及玄感作亂，其弟玄縱自帝所逃歸，路經(jīng)臨渝。元淑出其小妻魏氏見玄縱，對宴極歡，因與通謀，并授玄縱賂遺。” 291621 1622 由于逃亡途中一路得到庇護(hù)，楊玄縱有 幸存下來的可能。這樣，楊悟靈、楊藏器、楊遺直、楊收等可能 是楊玄縱的后裔， 因為楊崇本墓志沒有交代其有子嗣， 新唐書 ? 宰相世系表 也不載其有后裔。 從楊玄縱逃亡途中得到庇護(hù)的情 況來看，提供庇護(hù)者有的是隋朝將領(lǐng)，如斛斯政、趙元淑，有的 是楊隋宗室， 如楊， 顯示出隋

20、朝末年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出現(xiàn)的嚴(yán)重分 裂，同時也反映出楊素家族在隋朝的重大影響，正如隋書?楊玄感傳所云：“自以累世尊顯，有盛名于天下，在朝文武多是 父之將吏” 111615 ， 這也可能是楊玄縱屢次順利逃脫、 楊崇本 得以幸存的根本原因。與楊素后裔被殺的命運不同， 楊素之弟楊岳一系在楊玄感兵 變后得到了赦免。 為何同為逆臣家族， 楊岳一系和楊素一系卻有 著如此大的反差， 在唐代也有著不同的政治發(fā)展軌跡？這是以下 要探討的問題。楊素家族內(nèi)部的分裂從隋朝開始，一直延續(xù)至唐代初年。1. 政見的不同 楊素兄弟七人，分別為素、約、詢、慎、岳、戾、操 4 。 楊玄感兵變后， 兄弟七人中僅楊岳一門免于災(zāi)禍， 個中

21、緣由，舊 唐書與楊岳墓志 記載大體相符： “父岳， 大業(yè)中為萬年令， 與（楊）素子玄感不協(xié)，嘗密上表稱玄感必為亂。及玄感被誅， 岳在長安系獄，帝遽使赦之。比使至，岳已為留守所殺，弘禮等 遂免從坐?！?302674 楊岳因曾秘密上表楊玄感必為亂，故玄 感起兵后隋煬帝特赦其子嗣。 楊岳密表隋煬帝的原因， 一方面源 于其與兄長楊素的不和，楊岳墓志言：“其兄梟素，包藏兇惡， 每經(jīng)奏陳，實為先見，宜免緣坐，以彰臣節(jié)。” 853 即從楊素 開始，楊岳便與之政見不同。另一方面，楊岳又勸誡侄兒玄感， 而玄感并不接受他的意見，出于保全家族，故秘密上表隋煬帝： 公每以謙遜為言，卑恭是誡，而玄感自以門著勛庸，材兼文

22、 武，知進(jìn)而不知退， 知存而不知亡， 但識隨（隋） 氏之?dāng)?shù)鐘百六， 不知天命有歸。 公愛極猶子， 慮深邦族， 言之不用， 方籌以全之。 公外祖乃梁征西將軍、太尉、假黃鉞、承（丞）相、武陵獻(xiàn)王其 人也， 而太子太保、 司空、宋國公，有隨 （隋） 之日，任居內(nèi)史， 門惟姻戚，即公之外氏之親。乃因太保，言之于隨（隋）帝，有 如鐘毓之事云。及玄感之作逆也，公時在關(guān)中，隨（隋）煬方旋 遼左，以公嘗有忠諒之言，是以特有別敕，一房獲免8 113 114 。這封密表并不是楊岳親自上書， 而是通過其外氏親戚宋國公 上書給隋煬帝的?？妓宕八螄保淙藶橘R若弼，楊素為其 “舅子” 311345 ，即楊岳、楊素父

23、親為賀若弼的舅舅，符合外 氏親戚的身份。正是因為楊岳“嘗有忠諒之言，是以特有別敕， 一房獲免”。但是由于隋煬帝赦書晚到，楊岳仍然被殺。 新唐 書?宰相世系表中，楊素之兄弟子嗣也的確僅楊岳有后，即弘 禮、弘武諸人 132367 。顯然，楊素其余兄弟男性子嗣也都慘遭 殺害?？梢姡瑮钤琅c楊素、楊玄感父子在政見上不盡相同，故才有 密表一事的發(fā)生，顯示了家族內(nèi)部的分裂。2. 卒葬地有別據(jù)楊玄獎墓志， 楊玄獎在大業(yè)年間任義陽郡太守， 在其兄玄 感兵變后被殺，當(dāng)?shù)亍翱っ窀泄z德，以禮殯瘞”，而沒有家人 收葬，權(quán)葬當(dāng)?shù)?，直至貞觀五年（ 631）十月廿三日，其子楊崇 本才“奉迎神柩，安措于華陰之舊塋”。楊崇本卒

24、于顯慶六年 （661），卒后“歸葬于華陰縣童鄉(xiāng)神原里之原”。可見唐代初 年楊素子孫卒后是回歸族塋的。 即便楊玄感堂叔楊孝受玄感起兵 影響“遷于嶺表”，大業(yè)十三年（ 617）終于欽州之館，在唐貞 觀十三年（ 639）改葬時也回歸族塋，“遷厝于華陰縣潼鄉(xiāng)原之 舊塋” 323 。然而，楊素之弟楊岳卒后卻主動不歸葬族塋。 大業(yè)九年（613） 六月廿四日， 楊岳因侄兒楊玄感兵變被殺， 但是隨后隋煬帝為楊 岳恢復(fù)名譽(yù)，“蠲其籍”，并“令改葬”；大業(yè)十年（614）四月十七日，楊岳“改殯于大興縣洪固鄉(xiāng)之原” 853 ，沒有葬在 族塋。華陰與長安距離不遠(yuǎn)，而楊岳子嗣將楊岳葬在長安，顯然 有與楊素子孫劃清界限之意

25、。顯慶元年（ 656）三月九日，楊岳 子孫對其進(jìn)行了第二次改葬，“遷厝于雍州萬年縣黃臺鄉(xiāng)少陵 原” 8113 ，這次葬地仍在長安?？梢姡瑮钤雷铀迷谠岬剡x擇上有意與楊素子孫決裂。3. 入唐后發(fā)展軌跡不同楊崇本在唐代初年的官職除授主要緣于其外戚身份， 而且一 生官職升遷緩慢， 沒有獲得過什么顯耀職位。 但是楊岳之子楊弘 禮、楊弘武則不同。 唐高祖不僅把楊素的爵位讓楊岳之子楊弘禮 襲封，而且讓其官拜顯職：“高祖受禪，以楊素隋代有勛業(yè)，詔 弘禮襲封清河郡公，拜太子通事舍人。貞觀中，歷兵部員外郎， 仍 ?槲骱擁佬芯 ?大總管府長史， 三遷中書舍人”， 后官至中書侍 郎302674 。楊弘武，“乾封二年（

26、 667），與戴至德、李安期 等同東西臺三品” 33 2675 ，官至宰相。楊崇本在唐代初立就向朝廷申訴其楊素孫子的身份， 為何襲 封楊素爵位的是楊弘禮， 而不是楊崇本？可能在朝廷眼里楊岳一 門為“忠臣”，隋煬帝時已“蠲其籍”；與之相對，楊素一門為 “逆臣”，在“籍”之中，可能由此喪失了襲爵資格。比起官拜 顯職的堂兄弟楊弘禮、楊弘武，楊崇本在唐代可謂落寞。顯然， 由于家族的污點，逆臣子孫很難得到朝廷的重用。而楊岳一系， 由于在隋代就表現(xiàn)出了“忠”的性格， 因此在唐代仍然能夠躍升 至高位。 綜上所述，楊玄感兵變后，楊素并未絕后，其 孫子楊崇本僥幸逃脫了劫難；楊素一系女性后裔則被沒入掖庭， 她們有

27、的歷經(jīng)了隋、唐兩朝后宮，如楊素之女、江王元祥之母楊 妃。楊素子嗣的逃難經(jīng)歷彰顯了楊素在隋代的巨大影響力， 以及 隋朝末年統(tǒng)治階級核心集團(tuán)的分裂。但是從楊崇本一生官位不 顯，而其堂房兄弟承襲楊素爵位并官至宰相等諸多事實來看， 家 族的榮譽(yù)或污點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子孫的仕途和命運， 這可能 也是楊岳子嗣刻意與楊素子嗣分道揚(yáng)鑣的深層原因。1 李獻(xiàn)奇，周錚 . 北周、隋五方楊氏家族墓志綜考 M/ 西 安碑林博物館 . 碑林集刊：第 7 輯. 西安：陜西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 2001: 5361.2 王慶衛(wèi)，王煊. 隋代華陰楊氏考述： 以墓志銘為中心 M/ 西安碑林博物館 . 碑林集刊: 第 11 輯. 西

28、安: 陜西人民美術(shù)出版 社， 2005: 243270.3 王慶衛(wèi)，王煊 . 隋代弘農(nóng)楊氏續(xù)考 M/ 西安碑林博物館 .碑林集刊:第 12 輯. 西安:陜西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 2006:199 222.4 龍仕平，毛遠(yuǎn)明 . 隋代弘農(nóng)華陰楊氏家族再考述 J. 文 獻(xiàn)，2010（1）: 119127.5 辛松峰. 楊素家族研究淺探 J. 黑龍江史志， 2014（11）: 7677.6 胡明 . 有涉楊玄感起兵事件的三方新發(fā)現(xiàn)墓志 M/ 呂建 中，胡戟 . 大唐西市博物館藏墓志研究:續(xù)一 . 西安:陜西師范大 學(xué)出版社， 2013: 5461.7 黃正建 . 從楊岳墓志看楊氏在唐前期的浮沉 M/ 呂建中，胡戟 . 大唐西市博物館藏墓志研究:續(xù)一 . 西安:陜西師 范大學(xué)出版社， 2013: 6267.8 胡戟，榮新江 . 大唐西市博物館藏墓志 M. 北京：北京大 學(xué)出版社， 2012.9 趙君平，趙文成. 秦晉豫新出墓志搜佚 M. 北京：國家圖 書館出版社， 2012.10 趙文成，趙君平 . 新出唐墓志百種 M. 杭州：西泠印社 出版社， 2010.11 魏征，令狐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