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三個太陽》 原文

PAGEPAGE8十九三個太陽黃傳會教學(xué)重點提示一民族的膽識和氣概，崇高的南極精神。二通訊的選材和構(gòu)思。三準(zhǔn)確、凝練、富有表現(xiàn)力的語言。<一>投下一個漂流瓶eq\o\ac(○,1)載著中國第三次南極考察隊的“極地號”科學(xué)考察船，離開智利的瓦爾帕萊索港時，遇到八級風(fēng)浪。小山似的浪頭不停地翻涌而來，在船的周圍激起一片片白色浪花。eq\o\ac(○,2)神了！她不暈船，像老水手一樣，一點都不暈，還常常跑到前甲板，看那驚心動魄的浪。eq\o\ac(○,3)她其實老在問自已：我是在去南極嗎？真是去南極嗎？eq\o\ac(○,4)呵，南極！遙遠的神秘的令人向往的南極！eq\o\ac(○,5)兩年前的一個晚上，電視上映出的我國科學(xué)考察隊員首次踏上南極喬治島，在亙古荒原上升起五星紅旗的情景深深地吸引了她。那些日子，她變成了南極迷，到處收集有關(guān)南極的資料，不斷了解長城站的建設(shè)情況。不久，她便宣布：我要去南極體驗生活，畫畫！eq\o\ac(○,6)去南極，行嗎？人們懷疑。eq\o\ac(○,7)那天，她走進了國家南級考察委員會辦公室，急匆匆地問：“我給你們寫的報告批了嗎？”eq\o\ac(○,8)辦公室主任告訴她，報告收到了，她的精神令人欽佩，只是由于現(xiàn)在各科研部門要去南極的人太多，長城站剛建不久，還接待不了那么多的人員。另外，經(jīng)費也是個問題……eq\o\ac(○,9)她急了,擺了一條條理由：為什么男同志可以去，女同志就不能去？為什么搞科研的可以去，搞藝術(shù)的就不能去……但，都被駁回了。eq\o\ac(○,10)她沒有死心,一有時間,就往“南極辦”跑。軟纏硬磨，百般要求?！吧系邸北桓袆恿耍澳蠘O辦”決定為她爭取一個名額,但是,去時從北京經(jīng)東京經(jīng)圣地亞哥到瓦爾帕萊索港的飛機票,必須由她自已籌+.資。eq\o\ac(○,11)能去就喜出望外了，錢是小事。但得問問：“這要多少錢？”eq\o\ac(○,12)“大約7000元人民幣吧?！眅q\o\ac(○,13)她的心咯噔一下。她和丈夫算了算家里的存款，差遠了；當(dāng)然，還可以向親戚朋友借一些；對了，系里答應(yīng)可以幫助解決部分；再不夠只好賣畫了，家里還有幾幅藏畫……eq\o\ac(○,14)幾經(jīng)周折,她終于成了我國第三次赴南極考察隊的一名“編外”隊員。eq\o\ac(○,15)早晨，風(fēng)浪小了些。海面上漂浮著的冰山，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瑩瑩藍光，猶如一座座水上宮殿。南極離得越來越近了，她拿著一只用蠟封嚴(yán)瓶口的青島啤酒瓶,興沖沖跑到右舷。瓶子里放著她寫的一張字條:“1986年12月23日于德雷克海峽投此漂流瓶。誰將拾到它？也許是10年、20年、100年、1000年之后？也許是你是一個白人、一個黑人？也許你也是一個中國人？不論相隔多久，不論你是誰，我相信人類之愛可以超越時間和空間，把我們緊緊相連。我是到南極中國長城站的第一名中國畫家，也是去那里的少數(shù)女性之一，現(xiàn)在正隨中國第三次南極考察隊乘‘極地號’考察船前往喬治島。親愛的朋友，衷心地祝愿你幸福、如意！”eq\o\ac(○,16)她沉思了片刻，便奮力將瓶朝海上投去。<二>終于踏上了喬治島的雪原eq\o\ac(○,1)1986年12月28日上午9時正，“極地號”駛進了喬治島的民防灣。eq\o\ac(○,2)呵，這就是南極！茫茫雪原組成一個純潔、寧靜的世界；萬年冰山仿佛凝固著這亙古不變的天地；成群結(jié)隊的企鵝步履蹣跚地朝你走來,用真摯的眼神望著你;而調(diào)皮的雪燕,從空中俯沖而下,在你的帽子上輕輕一啄,又飛走了……eq\o\ac(○,3)她站在那里遲遲不敢邁步。后來，她踮著腳尖輕輕地走著，只覺得每一腳踩下去，腿都在微微發(fā)顫。eq\o\ac(○,4)中午，剛吃過飯，還來不及休息，聽人說修碼頭需要人，好些人都去了，她也跟去。eq\o\ac(○,5)奮戰(zhàn)了11個小時，已經(jīng)是深夜12點。不過這里沒黑夜，天空只不過微微暗些罷了。在回宿舍的路上，她覺得十分興奮，一點睡意都沒有。eq\o\ac(○,6)接著，連續(xù)七天，她一直戰(zhàn)斗在緊張而又繁忙的建設(shè)工地上，大家老勸說：“畫家，這里干活兒不缺你一個人，快去畫你的畫吧！”她笑笑，沒走，覺得自己早已融進了這個集體之中。eq\o\ac(○,7)但是，她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她用畫家那一種獨特的目光注視著身旁這些“南極人”。eq\o\ac(○,8)他，考察隊隊長，已是第三次來南極考察了。前些年，他到國外參加南極會議，那時我國還沒有在南極建站，會議最后要表決時，主持人宣布沒在南極建站的國家沒有表決權(quán)，他的民族自尊心受到強烈的刺激。為了籌建長城站，他嘔心瀝血；長城站落成時，這位作風(fēng)凌厲的男子漢也流淚了。別看他沉默寡言，心里卻裹著一團火。前天，他在工地上對大家說：“我們這里雖然只有一名畫家，但我們大家都應(yīng)該是畫家，每人添一筆，把長城站畫得更美麗！”eq\o\ac(○,9)他，測繪工程師，站里的英語翻譯。哪兒活累去哪兒，開車、修艇、駕駛雪上摩托，什么都會，大伙兒開玩笑：“給他一架飛機他都敢拆。”他太累了，眼皮老有些浮腫，好幾次端起飯碗就睡著了。eq\o\ac(○,10)他，地球物理研究生，典型的80年代青年。風(fēng)再大，每天四次（包括深夜12點）到后山觀測所取數(shù)據(jù)，夠辛苦的。不過他老是樂呵呵的，有時間，還要扭動身子，來一段“迪斯科”。eq\o\ac(○,11)他，開駁船又兼長城站郵局“局長”。那天，他悄悄找到她，說：“畫家，今天是我兒子生日，求你幫我畫張畫，就畫我現(xiàn)在這種胡子拉碴模樣，兒子才一歲還不懂事，等他長大了，我把這張畫送給他，告訴他：“你爸爸曾經(jīng)在南極戰(zhàn)斗過。”eq\o\ac(○,12)這些“南極人”，這些身上凝聚著南極精神的“南極人”！eq\o\ac(○,13)她的心底老有一種東西在撞擊著，沖動著。eq\o\ac(○,14)夜里，整理完好幾張速寫，剛躺下，便聽見窗外傳來一陣陣狂風(fēng)的呼嘯聲，不一會兒，呼嘯聲仿佛變成千萬只野獸的怒吼。“來暴風(fēng)雪了！”她的腦子閃過這個念頭，往窗外一看，只見值夜班的同志還在緊張卸貨。她從床上跳下，猛地撲向門外。eq\o\ac(○,15)海上巨浪翻滾，空中雪粒橫飛，整個喬治島混沌一片。他們抬著器材、建筑材料，穿梭似地飛跑著……eq\o\ac(○,16)暴虐的狂風(fēng)象是一頭妖怪，咬牙切齒，要把長城站、喬治島撕碎、吞噬。eq\o\ac(○,17)他們已結(jié)合成一個堅實的整體，用自已的身軀，用自已的毅力，與死神搏斗……eq\o\ac(○,18)風(fēng)暴過去了。eq\o\ac(○,19)她覺得如同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爭，內(nèi)衣被汗水濕透了，而外衣卻凍得像堅硬的鎧甲。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她望著夜空，夜空又變得像原來那樣明凈。頭頂上掛著一顆星星，只有一顆，閃著瑩瑩藍光。我像這顆星嗎？她在心里問自己，跨越1.7萬千米的距離，一個女人，硬是闖進了這塊本該屬于男子漢的領(lǐng)地……eq\o\ac(○,20)藍瑩瑩的星也在望著她。<三>站在長城站后山上eq\o\ac(○,1)傍晚，從企鵝島寫生回來,走進餐廳,她不禁一愣:餐桌上擺著豐盛的酒菜,象是要舉行宴會。eq\o\ac(○,2)大家剛剛坐定,隊長拿著一瓶茅臺酒進來,笑著說:“我們勝利完成了卸貨任務(wù)，今天，又恰逢兩位同志的生日，其中包括畫家的生日，大家一塊兒慶祝一下。”eq\o\ac(○,3)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她自已都忘記了。熱血忽地涌上心頭，臉頰浮起兩片紅暈。eq\o\ac(○,4)隊長端著酒杯走到她跟前：“畫家，祝你生日愉快！你應(yīng)該感到驕傲和自豪，在中國的所有畫家中，在南極過生日，你是第一位！”eq\o\ac(○,5)考察隊員紛紛走到她的面前，頻頻舉杯祝賀。eq\o\ac(○,6)她緊緊地抿住嘴唇，努力克制著，不讓淚水流出來。是太激動了，還是因為剛剛喝下一小杯茅臺酒？渾身好像有一種燥熱感。飯后，她慢慢朝后山走去，想讓自己翻騰的心潮平靜一些。eq\o\ac(○,7)潔白而又柔軟的積雪，沿著45度斜坡緩緩向上鋪展。每踩下一腳，便出現(xiàn)一個深深的雪窩。慢慢地，一條清晰的、歪歪扭扭的足跡，由山腳延伸到山頂。eq\o\ac(○,8)任憑冷硬的風(fēng)吹拂著頭發(fā)，她像雕塑一般佇立在山頂。四周一層層雪浪好似大海奔騰不停的波濤，一座座山丘猶如晶瑩剔透的龍宮寶殿，一條條雪墻像是翩躚起舞的銀龍。再遠處便是紫霧飄繞的海了。她兩眼一眨不眨，久久地凝望著這萬古不變的永恒……eq\o\ac(○,9)她在山頂上佇立良久。eq\o\ac(○,10)下山時發(fā)現(xiàn)小山包上有間紅色的小觀測所，她上前趴在窗戶上一看，驀地，儀器箱上一行“地球物理所”字樣映入眼簾。她激動得差點喊起來。這是父親工作和領(lǐng)導(dǎo)過的所，他們也派人來了！父親說過，那年九死一生從羅布泊出來，幾位同伴曾約好，將來一定要爭取去南極洲考察?？墒窃竿茨軐崿F(xiàn)。作為一名地球物理學(xué)家，父親為沒能去過南極而遺憾?，F(xiàn)在好了，我們具備了這種條件，我國已經(jīng)正式加入了南極條約，并在南極建立了科學(xué)考察站。如果父親還活著，他會來南極嗎？“會來的，一定會來的！”好像是山，好像是海，在這樣回答……<四>留下三個太陽eq\o\ac(○,1)臉曬黑了,大家笑她象非洲人。手凍了,手背上布滿了許多血口子,她仍然忙個不停,一天到晚畫畫。eq\o\ac(○,2)昨天到瑪瑙灘收集素材，不小心摔了一跤，倒在一灘雪水里，身上的防寒服全濕透。今早起床，頭有些暈，腰也疼，但一想到自己在南極的時間不多了，又馬上來了精神。eq\o\ac(○,3)順著碼頭邊那條小公路，她來到油罐山上。八個桔紅色的大油罐連成一條線，顯得十分氣派。站在這里，長城站全貌盡收眼底，她為找到這個最佳角度而高興。eq\o\ac(○,4)她把一張兩開白紙釘在畫板上，又把畫板擺在雪地上，坐著畫了一會兒，覺得不得勁兒，便雙腿跪在地上畫。eq\o\ac(○,5)沒有風(fēng)，干冷干冷的。她不得不畫幾筆停一停，用嘴里的熱氣呵呵凍得麻木的手。麻煩的是擠出的顏料也結(jié)出了冰渣子，她又得用熱氣呵呵蘸著顏料的畫筆。eq\o\ac(○,6)她畫得很慢，一號房、二號房、發(fā)電房、奠基石、國旗……每畫一樣,腦子里都要閃現(xiàn)出一幅驚心動魄的畫面,心里都要引起一陣激動。eq\o\ac(○,7)從上午九時到下三時，這張長城站全貌寫生終于完成。放下畫筆，她才發(fā)膝蓋全濕了，兩條腿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eq\o\ac(○,8)快要走了，大家都說：“畫家，給長城站留一幅畫，作個紀(jì)念吧！”eq\o\ac(○,9)她爽快地答應(yīng)了，開始構(gòu)思。然而一天過去了，兩天、三天過去了，她連一張草圖都沒勾勒出來。她曾創(chuàng)作過上百幅作品，但是眼前卻找不到恰當(dāng)?shù)臉?gòu)圖、適合的色彩來表現(xiàn)南極。eq\o\ac(○,10)她斜靠在床上，緊蹙著眉頭，木然望著天花板，忽地，又起來，在屋里來回踱著步子，不安、躁動，帶著幾分痛苦。eq\o\ac(○,11)從宿舍里走出來，她重新審視著身旁一個個熟悉而陌生的“南極人”，竭力尋找和理解凝聚在他們身上的那種民族膽略和氣概，那種南極精神！eq\o\ac(○,12)她踏著茫茫雪原，來到西海岸旁。夕陽快要落下，淡淡的余輝緩緩地落在千年冰川、莽莽古海上。她思索著，南極，什么是你的真諦？eq\o\ac(○,13)哦，她又想起為了事業(yè)、為了祖國而不畏艱難險阻，連什么都可以拋棄的老知識分子的父親。eq\o\ac(○,14)一幅壁畫終于誕生了！這是人類贈給南極的第一幅壁畫嗎？eq\o\ac(○,15)簡潔明快而又協(xié)調(diào)的色彩，原始粗獷而又夸張抽象的線條，借助于高度概括的裝飾手法，將人與自然巧妙地融為一體。特別令人注目的是，在壁畫的上方和左、右角，畫著三個太陽，一個中黃色、一個淡綠色、一個橘紅色。eq\o\ac(○,16)考察隊員們站在這幅沒有名字但似乎應(yīng)該取名為“三個太陽”的壁畫前議論著：eq\o\ac(○,17)“嗬，三個太陽！一個代表早晨，一個代表中午，一個代表下午，是不是，畫家？”eq\o\ac(○,18)“畫家，你的心地太善良了，你一定覺得我們在南極太冷了，所以多畫了兩個太陽。”eq\o\ac(○,19)“什么呀？畫家這幅畫是專門為我畫的，三個太陽，一個是我，一個是我愛人，還有一個是我兒子，哈哈……eq\o\ac(○,20)“嗨，人家畫家的畫，已經(jīng)過藝術(shù)概括，太陽一種象征，象征著生命、象征著和平?！眅q\o\ac(○,21)她站在一旁，不說話，光是笑，藝術(shù)不是都能解釋的，對嗎？eq\o\a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