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辦養(yǎng)老進退維谷

民辦養(yǎng)老進退維谷

巨大的市場潛力，本該是民辦養(yǎng)老機構蓬勃進展的良機。但一個個待解的結，卻束縛著它們前行。諸多民辦養(yǎng)老院，進亦難退亦難

2024年夏天，王巖由衷覺得高興。

這個北京嘉德老年公寓的院長，臉上掩不住笑。

“用電的優(yōu)待政策辦下來了。每個月能省1萬塊左右?！蓖鯉r接著算，“按1萬元/月，如果6年便是72萬。再依據居民用電0.48元/度的標準，72萬可以買150萬度電！”

只是，王巖的笑，遲了近10年。

2024年，民政部出臺《關于支持社會力氣興辦社會福利機構的意見》，意見中提及，社會辦福利機構將享受用水、用電、電信業(yè)務的優(yōu)待政策。其中，用電根據居民用電收費標準收取。

但政策與現(xiàn)實卻成了巨大沖突體。

據北京市政協(xié)社法委調研報告顯示，盡管此前各個層面出臺了包括稅收、水電、燃氣等多個面對養(yǎng)老機構的優(yōu)待政策，但在實際執(zhí)行中因涉及多部門利益，除稅收方面的優(yōu)待政策落實得比較好以外，水、電、燃氣等方面未能落實。

如嘉德老年公寓，之前電費始終按非居民用電價格繳納，去年就交了40多萬元。

今年2月初，北京市發(fā)改委通知，4月1日，市社會福利機構將享受和居民相同優(yōu)待的水電氣價格。

如今，面對本該早已享受的優(yōu)待，王巖說：“一點陽光照到身上，也覺得暖和。”

“綠地”之謎

但同為民辦養(yǎng)老院當家人的北京隆華敬老院院長杜洛伊，在北京7月熱辣辣的陽光下，卻略感寒涼。

隆華的電價仍沒有降下來。

“我們旁邊的果園屬于企業(yè)。而我們兩家是一個電壓器?！倍怕逡琳f，沒有人情愿給隆華開一個“福利機構”的證明。

最一般的水、電問題，已經讓資金拮據的杜洛伊，預感到“惡性循環(huán)”的可能。

有一次，收住的一位老人突然頭暈。中醫(yī)出身的杜洛伊拿了血壓計往老人住處跑。一量，高壓40，低壓25。杜洛伊緊急處理。老人最終緩過來。這樣的事情之后又發(fā)生了一次，都是冬天。

“由于隆華在昌平山區(qū)，一到冬天就特殊冷，老人簡單出心腦血管問題。但暖氣貴，生了又停不下?！倍怕逡翐鷳n老人身體，于是想了個方法：每年11月到下一年4月中旬，隆華敬老院休業(yè)不收人?！袄先藗兌净厝ス捅Ｄ氛湛椿蜃〉絼e家養(yǎng)老院。但有些春季就沒再回來，流失了不少人。”杜洛伊說，但有的老人還會打電話來說，“杜老師，蓋了樓、裝有暖氣沒有？蓋了，我還回去?！?/p>

老人們喜愛隆華，或許在于，天氣好時他們可以在小院澆花澆樹，或是去菜地松土施肥?？諝庵?，蕩漾著一股生命的味道。

“隆華收的錢也少，連吃住帶保健980元/人，而且吃的菜和水果都是自己種的綠色食品?！倍怕逡琳f。

但隆華究竟要生存。而從最初，錢就是困擾隆華的所在。

1973年，年輕中醫(yī)杜洛伊從外地回京，開頭幫伴侶照看孤寡老人，“5個老人，我平常上班，也就每個星期天跑一家?！倍詮陌l(fā)生有老人在家暈倒三天無人知曉的事情后，杜洛伊琢磨找個地方把幾個老人集中安排。直到1987年，杜洛伊陸間續(xù)續(xù)又照看了幾位老人，于是萌生“開養(yǎng)老院”的想法。她和老師伴侶湊了39萬元，經過幾年選址考察，1996年最終在昌平興壽鄉(xiāng)桃林一個三面環(huán)山的“風水寶地”，敲定了隆華敬老院的位置。

但十幾年來，隆華始終是負債狀態(tài)?！拔乙粋€月退休金3000多，全部投在里面。幾個伴侶都是自己的退休費往里捐，還有幾個是背著自己的丈夫捐錢。我們院長、副院長十幾年沒拿過工資。第一期的錢現(xiàn)在都沒有還清。”之前，杜洛伊城里一處房子拆遷給了30萬拆遷款，杜洛伊用它給老人房間裝了獨立衛(wèi)生間。

一年半前，杜洛伊又打起了自己房子的辦法——她賣掉城里一套房，200多萬，預備給隆華蓋樓。

但自己的房子賣了，隆華的房子卻沒建起來——這個辦了十幾年的養(yǎng)老院，其所在地突然成了規(guī)劃中的綠地。

此后，杜洛伊輾轉多個機構跑手續(xù)?！耙荒臧?，跑了63趟。這個綠地還是沒有改過來，還在協(xié)商?！倍怕逡灵g或會想起隆華初建時，同樣的輾轉?！拔覐闹嗅t(yī)藥高校騎自行車到德勝門，從德勝門坐345路到昌平。每次帶一個饅頭、一點咸菜和水。蓋完一個章在人家樓后陰涼的地方坐著，等下午另一個單位上班再去辦?！?/p>

但十幾年的光陰流轉，杜洛伊已是69歲老人。

從1997年起，每年春節(jié)杜洛伊都會留在只有她一個人的養(yǎng)老院。“整個大山都是黑的，我拿著手電筒巡邏。我們這兒沒什么可偷的，但是被破壞了，也讓人受不了?！倍怕逡琳f，假如修個保險些的圍墻要幾百萬，“我們沒有這個錢。”

作為中醫(yī)專家的杜洛伊之前常被人請去出診，“補貼隆華開銷”。但如今，她但凡有空，都會為綠地這個事情奔跑?！邦I導干部是不是可以在制定政策的時候，給養(yǎng)老機構開點綠燈？”杜洛伊每到一處，都會這樣說?！拔业某踔跃褪钦湛匆恍┕鹿牙先?，沒想賺錢，要賺錢，我早就到美國外甥女那兒開診所了。”杜洛伊有時想不通，一些保齡泳池齊全如五星級賓館、會員費十幾萬的養(yǎng)老院，“是給平民百姓養(yǎng)老？還是只供有錢人玩兒？”

搬遷之爭

杜洛伊并非是第一次被土地問題困擾。

2024年，剛剛起步的隆華就因土地問題惹上官司，一打幾年?！拔覀兺恋貓笈鷷r一次不能超過10畝，于是分兩次報，但之后卻說前后兩次報批的地沒有連在一起，‘中間地帶’也就是老人2號院、3號院，因此要被拆掉?！倍怕逡翛]錢請律師，她找到規(guī)劃時的總設計圖據理力爭。

“不了了之”的結果是，2號院、3號院如今仍在。但許多問題卻未解。這也成了隆華和所在鄉(xiāng)鎮(zhèn)暗藏的沖突隱患——而這，又為杜洛伊冬夜巡邏供應了某種注解。

相比杜洛伊面對的土地問題，2024年成立的嘉德老年公寓搬遷之波，當年曾引起多家媒體關注。2024年，王巖夫妻在高碑店鄉(xiāng)半壁店村投資創(chuàng)辦了嘉德老年公寓。投資最初方案300萬，后來追加到800萬。夫妻倆不僅將當時經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