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指示代詞的一些問題

關于指示代詞的一些問題

漢語中有兩個主要詞。換句話說，近指使用“這”，遠指使用“那”。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難懂難學的,其實不然,有些語言的指示代詞與漢語并不完全對應。如在朝鮮語里,近指代詞為[i],遠指代詞為和,比漢語多了一個。因此,朝鮮族初學漢語,使用指示代詞來表達時,總覺得本族語和漢語有些對不上號,究竟怎樣表達才貼切,總沒有信心。于是指示代詞也就成了學習漢語中的一個難點。長期以來,在朝鮮族的漢語教學中,只把指示代詞簡單地概括為如下對應關系:但,問題并不如此簡單。我們從翻譯作品中對照發(fā)現(xiàn),漢語的“這”往往被譯成遠稱或,而朝鮮語的遠稱,卻往往被譯成“這”。兩種語言內部,代詞之間各自出現(xiàn)的頻率比例也很不相同。比如,朝鮮中篇小說《回聲》()譯成漢語后,兩種語言的對應情況如下表:表中的“系詞”表示某一代詞的組合詞。從表中可以看出:(1)漢語指代詞及其組合詞的絕對使用率略高于朝鮮語(1310和1225);(2)朝鮮語近指代詞和遠指代詞的出現(xiàn)頻率為1:2(341:684),相反,漢語的近指代詞和遠指代詞的出現(xiàn)頻率大致為2:1(830:480)。我們還了解到英語和日語的統(tǒng)計情況,近指代詞和遠指代詞的使用頻率也都是1:2,正好與漢語成反比。用一句話概括來說,漢語里的近指代詞“這”的使用率高,而朝鮮語則遠指代詞的使用率高。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現(xiàn)在我們就指示代詞的三項主要作用來考察一下。一、聯(lián)合式的“這”指遠指示代詞體現(xiàn)著被指事物在空間上的遠近距離,這是指示代詞的第一作用。在空間指示方面,漢語的特點是:1.遠稱指代只有一個詞“那”,而朝鮮語的遠稱指代則有兩個詞,一個是起直指作用的,(直指作用經常伴以手指、眼神等輔助手段直接指示事物,如“那是什么?”)另一個是起復指作用的,(復指作用是指示已知或配合默契的事物,如“你說的那個人”,“那年十月”。)在漢語初學讀本中,第一課往往是這樣的問答句:①甲:這是什么?乙:這是鉛筆。乙:那是鋼筆。如果翻譯成朝鮮語,只有②的問句中的“那”要譯成直指代詞,而①的答句中的“這”和②的答句中的“那”都應該譯成復指代詞。反過來,朝鮮族說漢語的遠指就不論是直指,還是復指,都要一律說成“那”。2.近稱代詞“這”經常用于指示處在遠距離的事物。如魯迅的《祝?！分杏羞@樣一段:“啊呀,這樣的婆婆!……”四嬸驚奇的說?！鞍⊙?我的太太!你真是大戶人家的太太的話。我們山里人,小戶人家,這算得什么?她有小叔子,也得娶老婆。不嫁了她,那有這一注錢來做聘禮?……”這段話里共有三個“這”,前兩個“這”在中學朝鮮語教材中都譯成了復指代詞,第三個“這”也可以譯成。漢語的這種用“這”指遠的用法體現(xiàn)了一種心理觀點移近的效果。呂叔湘先生在《近代漢語指代詞》一書中就提出過這種“心理距離的改變,也可以說是觀點的移動”的說法(見該書188頁)。而在朝鮮語中,除非需要特殊強調,是不采取這種用法的。二、復指代詞植被指示代詞體現(xiàn)事物出現(xiàn)時間上的距離,這是它的第二個重要作用。這方面漢語的特點是:1.沒有專指過去時的指示代詞,無論過去時或將來時,都用同一個指代詞“那”。而在朝鮮語中不僅有復指性指代詞“km”,可以指過去也可以指將來,而且還有一個專指過去時的代詞和系詞,如——上一次那個時候)、——前些日子)等。2.近指代詞“這”可以表示過去不久的時間、事物。例如:(他比先前并沒有什么大改變,單是老了些,但也未留胡子,一見面是寒喧,寒喧之后說“胖了”,說我胖了之后即大罵其新黨。)但我知道,這并非借題在罵我:因為他所罵的還是康有為。(魯迅《祝福》)在這句話里,“這”顯然是指過去幾年的事情,在朝鮮族中學朝鮮語文教材中,把它譯成復指代詞。因為朝鮮語里除非需要特殊強調的,一般不能用近指代詞來指過去發(fā)生的事,而漢語則能夠,這里也可以看出漢語心理視角的自由性。三、“你這哪里?”指示代詞體現(xiàn)文脈上的距離,這是它的第三個作用,有人把它叫做篇章指示。漢語在這個方面的特點是:經常用近指代詞“這”來指稱對方剛說過的話和事物,指稱有對方的事物。仍舉《祝福》中的一段話:“我么?……”“你呀。我想:這總是你自己愿意了,不然……?！薄拔也恍?。我不信你這么大的力氣,真會拗他不過。你后來一定是自己肯了,倒推說他力氣大?！边@段對話中的第一個“這”表示祥林嫂和他第二個男人一起“過活”這件事,“這么”大的力氣,是指祥林嫂這個對方的力氣。這兩個詞在朝鮮語里,都是遠指性代詞系詞。我們在漢語對話中,經常聽到“你這是什么話?”、“你這話怎么講?”、“你這么說就不應該了。”這些“這”系詞如果說成朝鮮語,一般都要用遠指性復指代詞系詞。當然,漢語中有時也可以用“那”來代替這個“這”,其基本意思不變,但在色彩上卻有很大不同。我想,這也可以說是心理上的時空距離問題吧。以上三個方面,是從同朝鮮語比較的角度,來看漢語指示代詞的特點。最重要的一點應該是漢語非常講究說話者的心理因素,只要說話者在感情上感到親近,需要親近,或者認為是值得強調的,就不大受時間或空間的限制。漢語在這一點上體現(xiàn)了很強的主體意識、人文意識。這是屬于意念上的主觀心理活動的主動表現(xiàn)。相對地說,朝鮮語則講究如何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