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劇類非遺傳承與地方高校公共藝術校本課程建設

地方高校開設基于戲劇類非遺傳承教育的公共藝術校本課程，是推進高校公共藝術課程建設、強化美育教育的重要構成?！督逃筷P于切實加強新時代高等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2019）要求把高校公共藝術課程與藝術實踐納入人才培養(yǎng)方案和學校教學計劃，實行學分制管理。這既是對高校公共藝術教育的重視，同時也對如何更好地建設和深化公共藝術課程教學提出了內(nèi)在要求。一、從“戲劇”“戲曲”的并列說起高校公共藝術課程是高等教育課程體系的重要組成，是實施美育的主要途徑，在性質上屬于限定性選修課程，在實行學分制的高校實行學分制考核?！度珖胀ǜ叩葘W校公共藝術課程指導方案》（2006）對藝術限定性選修課程作了具體設置，共八門課程：《藝術導論》《音樂鑒賞》《美術鑒賞》《影視鑒賞》《戲劇鑒賞》《舞蹈鑒賞》《書法鑒賞》《戲曲鑒賞》。其中，有關戲劇的專門課程占兩門。如此比重，既和戲劇教育的重要性有關，也和當時對歸屬文學門類的二級學科“戲劇戲曲學”的界定有關，即“用‘戲劇’來指稱外國戲劇與受西方影響而產(chǎn)生的中國現(xiàn)代話劇，而用‘戲曲’來指稱中國傳統(tǒng)的舊戲”。[1]從這種分門別類的學科界定可以管窺相關部門對戲曲的重視度。2011年藝術學成為獨立門類后，下設一級學科“戲劇與影視學”，不再有“戲劇”“戲曲”之分。近年來國家的系列文件中，對“戲劇”“戲曲”仍做分別表述。如《教育部關于切實加強新時代高等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中提出“支持高校設立并辦好音樂教育、美術教育、舞蹈教育、戲劇教育、戲曲教育、影視教育相關專業(yè)”?！秶鴦赵恨k公廳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中提出“學校美育課程主要包括音樂、美術、舞蹈、戲劇、戲曲、影視等”“有條件的要增設舞蹈、戲劇、戲曲等地方課程”“要創(chuàng)造條件開設舞蹈、戲劇、戲曲、影視等教學模塊”等。這有點像陳多教授在討論“戲劇戲曲學”時所說的，“特別垂青于‘戲曲學’，單單把它拎出來和‘戲劇’（狹義的戲劇，即話?。┎⒘小盵2]若立足于戲劇類非遺傳承的角度，對“戲曲”的單獨強調(diào)有利于強化戲曲的獨特性和重要性。公共藝術課程強調(diào)對戲劇類非遺校本課程的開發(fā)，一是源于戲劇作為綜合藝術在公共藝術教育、美育、人文素質教育中均能起到重要作用?！霸谒械乃囆g門類里，戲劇是離人最近的藝術，戲劇教育是最便捷、最適當?shù)娜宋乃刭|教育?！盵3]歐美國家重視戲劇教育的啟蒙、審美、娛樂和美育功能。陳獨秀把劇院比作“大學堂”，把戲劇人比作“大教師”，“世上人都是他們教訓出來的”。[4]在《關于全面加強和改進新時代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2020）、《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工作的意見》（2021）等文件中，均有著對高校在加強美育工作以及傳承非遺方面的具體要求。二是戲劇類非遺遭遇嚴峻的傳承危機。大量劇種甚至包括一些入選國家級非遺的大劇種均面臨失傳、消亡等難題。戲劇類非遺既包括入選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名錄（名冊）項目的戲劇，如昆曲、京劇、粵劇、藏戲，也包括入選國家級——省級——市級——縣級四級非遺目錄的戲劇。盡管國家對非遺的傳承和保護形成了相對完備的多級管理制，但整體上非遺的傳承和保護仍面臨較大壓力。即便一些戲劇入選國家級非遺名錄，如海南齋戲、山南門巴戲、永修丫丫戲等，但鮮為人知，在資料挖掘、整理和研究層面處于無人問津的狀態(tài)。更有大量的市級、縣級戲劇類非遺，大部分屬于稀有劇種，瀕危滅絕。鑒于此，亟須社會各方力量尤其是高校要在發(fā)掘、保護、傳承、發(fā)展和研究中發(fā)揮重要作用。三是高校對包括戲劇類非遺在內(nèi)的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教育，應該在校本課程開發(fā)方面發(fā)力。高校是培育青年、傳承民族文化的重鎮(zhèn)，是傳承和弘揚非遺的重要機構。盡管教育部從2006年起就規(guī)定，普通高校的學生在校期間至少要在藝術限定性選修課程中選修一門并通過考核。對于實行學分制的高校每個學生至少要通過藝術限定性選修課程的學習取得兩學分，修滿規(guī)定學分的學生方可畢業(yè)。但其實并非全部普通高校都開設了《戲劇鑒賞》《戲曲鑒賞》。即便有開設的，未必會涉及對戲劇類非遺的講授，或者教學內(nèi)容有限。非遺傳承中相對完備的國家——省——市——縣四級管理體系的建立，使得大部分劇種被列入各級非遺名錄，但仍存在“立而難傳”“立而不保”的現(xiàn)象。要確保非遺傳承后繼有人，代代相傳，必須激活高校力量，通過高校的規(guī)范教育助力。這需要在高雅藝術進校園、全國大學生藝術展演、戲曲進校園、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基地建設、“傳承的力量”“五月的鮮花”等活動之外，讓傳統(tǒng)文化進課堂、進課本，其中核心是進課程。只有進課程，才能為非遺在高校教育體系中尋得穩(wěn)固的地位。以往一些高校已經(jīng)將戲劇類非遺引入課堂，如在相關課程的教學中融入戲劇類非遺內(nèi)容，或邀請非遺傳承人進課堂授課和交流。若要持續(xù)展開這樣的教學活動，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學校有沒有熱心于從事戲劇類非遺傳承教育的專業(yè)師資，且他們的教學活動能否持之以恒。一旦人事變動、教學任務調(diào)整或傳承基地建設停擺，都會波及和制約戲劇類非遺傳承教育的順利進行。因此，偶爾邀請戲劇類非遺傳承人進課堂教學和交流，乃至為數(shù)不多的戲曲進校園等活動，不足以支撐和保證高校在戲劇類非遺傳承教育中發(fā)揮穩(wěn)定的作用。如若能夠在高校開發(fā)戲劇類非遺校本課程，讓戲劇進入人才培養(yǎng)方案，獲得在高校的安身立命之本，在教學實踐中使得戲劇類非遺傳承教育持之以恒，才能在根本上取得實效。二、戲劇類非遺校本課程的建設路徑《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chǎn)保護工作的意見》提出，要將非遺內(nèi)容貫穿國民教育始終，構建非遺課程體系和教材體系，出版非遺通識教育讀本。對高校而言，要加強非遺學科體系和專業(yè)建設，支持有條件的高校自主增設碩士點和博士點。在這些工作中，對非遺的課程開發(fā)和建設是中心，圍繞這個中心足以激活和撬動其他相關環(huán)節(jié)。其中，地方高校對非遺校本課程的開發(fā)尤其關鍵。就戲劇類非遺而言，大部分散布于各地的鄉(xiāng)村地區(qū)，地方高校在挖掘、傳承和保護方面具有得天獨厚的地緣優(yōu)勢。無論是將國家課程和地方課程校本化、個性化，還是設計開發(fā)新課程，地方高校的校本課程建設均具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校本課程的開發(fā)是推進高校非遺傳承教育的重要途徑，關鍵在于“是完全由校本實現(xiàn)決定并由校本實現(xiàn)來驗證的工程”，[5]必須有效地發(fā)掘國家——地方——學校三級課程管理體系中地方高校的潛力。一是對國家課程、地方課程的教學改革和化用。地方高校通過對國家課程的靈活選取、改編、整合、化用和拓展等方式，使得經(jīng)過教改后的課程更具有教學針對性和適用性。校本課程不能取代國家課程和地方課程，而是要互融互補。就公共藝術課程而論，如《藝術導論》《戲劇鑒賞》《戲曲鑒賞》等國家課程都可以融入戲劇類非遺。以郭克儉教授主編的“全國普通高等學校公共藝術課程系列教材”《戲曲鑒賞》（上海教育出版社）為例，該教材以中國戲曲藝術發(fā)展史為主線，以戲曲藝術審美為核心，選取代表性劇目做分析評鑒。全書每個章節(jié)都可以適時融入戲劇類非遺。以重慶地方高校的《戲曲鑒賞》教學實踐為例，在第一章“遠古至隋唐的戲曲萌芽”中，可以融入對儺戲的講解。重慶儺戲資源豐富，以入選重慶市市級非遺名錄的為例，有巴南區(qū)的接龍儺戲、秀山縣的余家儺戲和陽戲、彭水縣的木臘莊儺戲、梁平區(qū)的梁平儺戲、酉陽縣的面具陽戲等。對這些豐富的儺戲資源的融入和講授，既拓展和深化了對戲劇起源、戲曲萌芽的講解，也有助于激發(fā)本地學生對故鄉(xiāng)戲劇的興趣。另一種是開發(fā)基于戲劇類非遺傳承的新校本課程。這是一種全新的校本課程，既有對國家課程、地方課程的參照，更要結合傳統(tǒng)文化和地方非遺等的傳承教育需要，以地方高校師生為主體進行課程的設計和開發(fā)。通常這類課程的開設主要是選取本地具有代表性的地方大劇種。比如，星海音樂學院從2022年3月起開設的全校性公選課《戲說海陸豐、探秘紅土地》，屬于典型的新校本課程。該課程由廣東汕尾的三大國家級非遺項目正字戲、白字戲、西秦戲的傳承人授課，無疑為其他高校探索基于稀有劇種傳承和教育的校本課程建設提供了示范。再如，以川渝高校開設的關于川劇的全校性校本課程為例，有四川師范大學開設的在線課程《大美川劇》，邀請多位梅花獎得主就川劇文辭、音樂、角色、程式、服裝等板塊進行講解與演繹。電子科技大學開設的素質教育選修課《川劇程式功法》（男女班），邀請肖德美、蘇明德、楊楠樺等著名表演藝術家授課。以及重慶大學開設的全校通識課《川劇藝術與身段體驗》《川劇藝術與表演》等。三、戲劇類非遺校本課程的開發(fā)策略相比于在國家課程、地方課程中融入戲劇類非遺資源進行教學，開發(fā)新的基于戲劇類非遺傳承的校本課程更復雜，但對于傳承某些重要劇種也更有效。因此，在人才培養(yǎng)方案編制尤其是教學對象、教學方式等方面需要格外注意。在教學對象即劇種選擇方面，可以選取具有代表性的地方劇種。以重慶為例，迄今為止，入選國家級非遺的傳統(tǒng)戲劇有三種：川劇、梁山燈戲、酉陽土家面具陽戲，入選重慶市市級非遺名錄的劇種近30種，入選區(qū)/縣級非遺名錄的劇種同樣為數(shù)不少。也就是說，重慶的絕大部分劇種都被列入各級非遺名錄進行管理。選擇哪個劇種作為校本課程的核心內(nèi)容進行開發(fā)，既要考量其所屬非遺名錄的級別，更要充分考慮劇種本身的藝術價值、代表性、傳播度和影響力。如前所述，可以圍繞儺戲進行校本課程開發(fā)，既在于重慶有豐富的散布于各區(qū)縣的儺戲種類，教學內(nèi)容構成豐富，又能跟四川、湖南、湖北、貴州等臨近省份的地方儺戲做比較教學，并可以從中國儺戲學研究會獲得儺戲藝術資源和學術支撐。要開展戲劇類非遺的校本課程教學，在師資方面既要充分利用校內(nèi)戲劇專業(yè)師資，也需要引入校外師資，形成高校－戲劇機構——傳承中心等多體聯(lián)動的師資構成體系。校內(nèi)師資主要是偏向理論教學，通常較難勝任表演、舞美、唱腔、音樂等版塊的教學。這時候需要引入校外師資，如該劇種的非遺傳承人、表演藝術家、舞美設計師、專業(yè)研究學者等。星海音樂學院的教育部普通高校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粵劇）傳承基地在2020—2021學年開設了多門粵劇板塊課程，包括全校公共選修課程《粵劇十五講》《回家看戲——嶺南戲曲賞析》《廣府南音十五講》《粵劇生角身段表演》《粵劇旦角身段表演》等，主講教師均由多方師資擔任。《教育部關于切實加強新時代高等學校美育工作的意見》強調(diào)，要完善課程教學、實踐活動、校園文化、藝術展演“四位一體”的高校普及藝術教育推進機制。戲劇類非遺校本課程的教學，同樣需要融入實踐活動、校園文化和藝術展演等形式，即戲劇校本課程的教學要與專業(yè)或民間劇團、校園戲劇、戲劇展演等形成互動機制，充分開掘和利用多種鮮活的戲劇資源，豐富和完善教學方式。開發(fā)戲劇類非遺校本課程，除了實現(xiàn)增進學生的戲劇知識、文化修養(yǎng)和藝術審美能力，達到美育育人的教學目標之外，還應該引導學生在學習中傳承傳統(tǒng)戲劇。這種傳承不僅在于課堂所學，還在于可以引導學生在課程作業(yè)、課外實踐、學科競賽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