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你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光 》

1、你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光 曾經(jīng)，我的記憶裝滿你嚴厲的話語；曾經(jīng)，我迫不及待想要離開你去遠方；曾經(jīng)，我懷疑你究竟愛不愛我。直到有一天，我已經(jīng)長大，身處異鄉(xiāng)，才意識到：你是我心底最掛念的人，是我力量的源泉，是我生命中最溫暖的光。我從小就很怕父親，因為我一旦讓他不爽，他就會用巴掌伺候。幼年時，我鬧起脾氣來就會躺在地上撒潑打滾，任憑奶奶怎么哄勸都不管用。但只要聽到父親下班回家的自行車鈴聲，我就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從地上爬起來，擦干眼淚，強顏歡笑。有時父親碰巧親眼目睹我這一連串動作，不動聲色地問我：“亞娟，你剛才躺地上干嗎呢？”我的眼角還掛著未擦盡的淚水，咧嘴一笑，“我躺地上玩呢！”父親哭笑不得。這件事后

2、來經(jīng)常被父母當作我成長中的趣事提及。雖然父親不深情，有時還會打我，但小時候我還是覺得父親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父親當過兵，退伍后在當?shù)匾患一S供銷科工作。他為人正直，工作業(yè)績也出色，很快就做到供銷科科長的職位。他的工作需要經(jīng)常出差，每次出差大致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出差當天，他會穿上西裝，然后把皮鞋擦得锃亮，走到我和母親跟前說：“看，帥不帥？”母親通常但笑不語，只有我每次都大聲喊：“帥呆了！”嘴甜是有回報的，父親出差回來會給我?guī)б恍┊數(shù)氐奶厣に嚻?，記憶中，我房間窗臺上像各地工藝品展，有惠山泥人、西安木偶、北京兔兒爺、天津泥人張除此之外，他出差旅途中拍的照片也被我用一個大相冊收集起來。每回有同學(xué)來

3、我家做客，我都會帶他們參觀我房間的窗臺，跟他們分享父親出差旅行照的相冊，用驕傲自豪的口吻說：“我爸爸去過好多地方呢！這是他送我的禮物。”而那時，我還從沒離開過家鄉(xiāng)，如同井底之蛙，覺得父親去過那么多地方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啊！我常常一邊翻看照片，一邊想：長大后，我也想去看看爸爸看過的世界。為了這個簡單美好的愿望，我上學(xué)時認真讀書，每學(xué)期都會捧回幾張獎狀，初三時，我的獎狀已貼滿了整整兩面墻，家里每有客人來，父親都會帶他們參觀，逐一介紹每張獎狀背后的故事，如數(shù)家珍?？腿藗儏⒂^完畢都會朝我豎起大拇指，然后轉(zhuǎn)身對父親說：“老何，亞娟肯定是上大學(xué)的料，你擔子不輕吶?！备赣H將胸脯拍得山響，“只要她有那個能力，

4、砸鍋賣鐵也得供啊，上到博士后都行?！备赣H說這些豪言壯語時正是他事業(yè)的巔峰時期，由于化工廠當時產(chǎn)銷兩旺，他這個供銷科科長的收入足以讓我們家過上小富即安的生活。然而世事難料，后面發(fā)生的事情，讓我們家的經(jīng)濟狀況每況愈下。父親有次出差，好長時間都沒有回來，也毫無音信。母親雖然對父親一貫放心，但那次也隱隱為父親擔憂。平常他出差頂多一個月，這次過了兩個月還沒回來。在出差整三個月后，父親終于回來了。回來時，胳膊纏著繃帶，臉上有點傷，門牙掉落兩顆。母親見到父親這副模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父親說：“哭什么，我這不好好的嗎？沒缺胳膊少腿，最關(guān)鍵是沒變笨，腦子還是好好的?！蹦赣H哭得更兇了，“你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

5、”父親云淡風(fēng)輕地說：“就是坐別人摩托車時發(fā)生了車禍，被甩出去幾米遠。他們都說我命大，讓我多燒點香?！蹦赣H暗自捏了一把冷汗，還好沒事，又道：“你這么長時間不回來，就不知道打電話報個信嗎？”“這事兒有什么好報的，你在家忙里忙外，照顧老人孩子，忙田里的農(nóng)活，已經(jīng)夠辛苦了。我不想讓你操心?！备赣H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仿佛擊中了母親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母親和父親是別人做媒走到一起的，相當于沒談戀愛直接步入婚姻殿堂。父親平時也嚴肅慣了，從來都不說情話，但這句話是母親有史以來聽到的最浪漫的情話。那次車禍，讓父親的右手落下了小小的殘疾，他的右手不能完全伸直，就像手上挎著個籃子一樣，只能一直彎著，加上門牙掉

6、了兩顆影響形象，公司在做出一次性補償后，把父親從供銷科科長的位置上撤了下來，給他安排了一個行政管理的閑職，收入連降三級。那是我懂事以來，見過父親最失意的樣子。他經(jīng)常好幾天都不刮一次胡子，西服放在柜子里，好久都沒有穿過，皮鞋也蒙上了一層灰。每次我嘗試著想跟他聊聊天，他都大手一揮，“快去學(xué)習(xí)，馬上就要中考了，爸爸沒事?！敝锌家惶煲惶炫R近，我也一天比一天緊張，我的緊張并不是懼怕考試，而是我偷偷做了一個決定，在填報志愿表時，我沒有填H中我們這里最好的中學(xué)。我考慮到家中弟妹多，父親現(xiàn)在工資不高，我私自做主第一志愿填了師范學(xué)校，這樣念三年書畢業(yè)后出來直接當小學(xué)老師，就能減輕家中的經(jīng)濟負擔。雖然我知道父親一

7、直都希望我上H中，他當年就畢業(yè)于H中，只是遺憾沒有機會參加高考，和大學(xué)夢擦肩而過，他希望我能實現(xiàn)他未盡的大學(xué)夢。但是，我不希望父親壓力那么大，我想父親應(yīng)該會支持我的決定。后來，父親不知從哪里知道了我要報考師范學(xué)院的消息，某天下午，他氣沖沖地跑到學(xué)校來，拉著我去班主任的辦公室，逼著我將第一志愿改成了H中。從辦公室出來后，父親在樓道拐角站定，望著我語重心長地說：“亞娟，我跟你媽能生你們就能養(yǎng)，你只管放心去考，爭取考上H中！”天不遂人愿，中考成績出來了，556分。這個成績上師范學(xué)校毫無壓力，但是想要上H中，還有一道門檻。當時的規(guī)定是：城鎮(zhèn)戶口的學(xué)生分數(shù)滿552分即可入學(xué)，農(nóng)村戶口的學(xué)生分數(shù)滿560分

8、方可入學(xué)，否則需要根據(jù)分數(shù)繳納相應(yīng)的贊助費。很顯然我屬于后者。如果我想上H中，就必須繳納5600元贊助費。在那個時代，5600元確實是筆不小的數(shù)目。當時，親戚朋友一致認為女孩子嘛，隨便讀點書就成了，能上師范學(xué)校已經(jīng)了不得了。何況家里孩子這么多，哪能光緊著亞娟一個人讀書，她趕緊畢業(yè)出來早點工作，也能幫忙照顧家里。父親并沒有被這些聲音干擾，他堅持了自己的選擇寧肯繳納5600元贊助費，也要讓我去讀H中。為的就是希望我能考上大學(xué)，將來人生能有更多選擇。開學(xué)報名時，父親陪我一同去交學(xué)費和贊助費，我看著父親從隨身帶的黑色皮包里拿出一沓沓人民幣，眼中頓時有些酸澀。高二文理分科，我本來喜歡文科，但是父親向一位

9、在南京某高校任職的遠房親戚咨詢，對方建議學(xué)理科，將來找工作容易一些。當時我的理科不比文科差多少，加之讀高中本就是父親力排眾議做出的選擇，于是我遵從父親的意見，選擇了理科。那時，有位同在H中就讀的初中校友小K的父母找到父親，希望我能搬出學(xué)校宿舍，和小K一起租住在校外，兩個人好作伴。理由是，學(xué)校宿舍關(guān)燈早，學(xué)生多又嘈雜，不如在學(xué)校外面學(xué)習(xí)清靜。小K的父親是H中老師，小K也是成績優(yōu)秀的女孩，加之小K父母又說了在校外住的種種好處，父親心動了。最終我被父親說服，搬離宿舍，和小K一起住到H中附近。我和小K之前從來沒有打過任何交道，也不了解她。直到兩個人住在同一屋檐下，才發(fā)現(xiàn)我和她性格不合，而且，她每天晚上

10、習(xí)慣開著燈睡覺，但亮著燈我就難以入睡。我后來買了眼罩試圖改變睡眠，但無濟于事，睡眠不好導(dǎo)致我常常上課時打瞌睡，成績也開始呈下滑趨勢。后來，我忍無可忍，把此事告訴父親，希望能重新搬回宿舍。父親卻安撫我：“小K的父親畢竟是你們學(xué)校的老師，你這么臨時退出來不太好，萬一他背后對你使絆子也不利，還有一年就參加高考了，你再忍一忍?！币驗閺男∥叶及迅赣H的話奉為圣旨，下意識地認為，只要父親作出的決定就一定是正確的。于是，這次我也聽從了父親的建議，繼續(xù)隱忍地和小K同住。高三時，父親所在的化工廠倒閉，因此失業(yè)。他年紀大了，找新的工作也不容易，但又不能游手好閑，在家里等著拿退休金。畢竟，他還要負擔包括我在內(nèi)的四個孩

11、子上學(xué)讀書的費用。他打算蓋幾間房子養(yǎng)豬，做養(yǎng)豬專業(yè)戶。起初我很難理解，父親怎么能從以前那個高大上的職業(yè)一下子過渡到這么接地氣的職業(yè)。也很難理解，以前那么愛干凈、每天都是西裝革履的父親，現(xiàn)在愿意穿上勞動服跑到臭烘烘的豬圈里去打掃衛(wèi)生?，F(xiàn)在我終于明白：父親不能接受的是自己工作的變動導(dǎo)致孩子們生活質(zhì)量的降低，要是連供孩子上學(xué)這樣基本的職責他都做不到的話，他會因此坐立不安，肯定要努力思變，哪里還顧得上自己的尷尬與面子。高考終于到了，那三天，小K依然晚上要開著燈睡覺，而且中午還要拉著我對上一科的答案，要是某題我對了她錯了她就會大呼小叫；要是我錯了她對了，她就會哈哈大笑，沒法午休不說心情還被弄得很糟。那幾

12、天考試，我都是渾渾噩噩的。高考成績出來了，我考得一敗涂地。在聽到電話里的分數(shù)時，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完蛋了！跟幾位同學(xué)打聽了一下，好多平時測驗分數(shù)遠比我低的人，高考都考得比我好，我更加難過和自責。父親得知我的分數(shù)后，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陰郁，仿佛是暴風(fēng)雨來臨前的征兆。那時正值炎炎夏日，我們家卻如同千年冰窖，我和母親都不發(fā)一言。父親突然沖著我狂吼一句：“考成這樣你還好意思活著？你還不如跳河去！”眼淚幾欲奪眶而出，但是我不想在父親面前哭，怕他因此罵得更兇。我躲進房間，邊哭邊想：我明明優(yōu)勢在文科，是你們偏要我學(xué)理科的，是你們偏要我跟小K一起住的一次高考失利，我連做人的基本權(quán)利都沒有了嗎？為這事就讓我去

13、跳河，這是親生父親說的話嗎？我越想越氣，推開窗，看著窗外那條靜靜流淌的河，把父親出差帶給我的惠山泥人、西安木偶、北京兔兒爺、天津泥人張一個一個地扔進河里，然后摔門而出，投奔閨密家去了。那段時間，我們家始終被烏云籠罩，父親的臉就是晴雨表，他沒有笑過，還時不時亂發(fā)脾氣，有時吃飯吃著吃著他突然火氣上來，掀翻整桌飯菜。直到我拿到某大專院校的錄取通知書，父親的臉色才有所好轉(zhuǎn)，他安慰自己：“大專就大專吧，好歹也是大學(xué)。”高考后這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加深了我對父親的恐懼感，我甚至還有些恨他。恨他在我最失意的時候不但不鼓勵我，還責罵我。因此，在讀大專時，我和父親基本處于冷戰(zhàn)中，每次節(jié)假日回家，我都喜歡躲在自己房間

14、，避免和父親交流。在大二有“專轉(zhuǎn)本”考試的機會時，我特意選了離家很遠的大學(xué)，我想要離開家的束縛，離開父親的掌控。大學(xué)畢業(yè)找工作，我也選了離家很遠的北京。然而，總是要等到離開家之后，才體會到家的溫暖；總是要等到長大以后，才會明白父親的苦心。養(yǎng)兒方知父母恩，2011年6月，當欣寶來到我的世界，看著襁褓中那么柔弱的她，看著她從牙牙學(xué)語到學(xué)會走路，看著她一天天成長，我一下子明白了許多事，也理解了父親所做的種種。為人父母者，總是會滋生出一種天生的保護欲，無論孩子多大，在父母眼中，始終是那個需要保護的孩子。父親也是看著我從襁褓中的嬰兒漸漸長大，對他而言，他就像是我的羽翼，希望在有生之年的每一天都能呵護我成長。父親已經(jīng)到安享晚年的年紀，卻仍然每天忙忙碌碌，為的就是盡自己所能，在孩子們需要幫助的時候能伸出援手。2014年國慶節(jié)回家鄉(xiāng)，突然想起高中時集了很多郵票，想找出來給BOB看。因為房子已經(jīng)重新裝修，母親將我的東西都收在了儲物間的柜子里。找郵票的時候，在柜子的一角，我看到了那些被我扔掉的惠山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