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靈魂 飄忽的情思──戴望舒《雨巷》品讀

1、寂寞的靈魂 飄忽的情思戴望舒?雨巷?品讀時過二十年，再次品讀戴望舒的?雨巷?時，我又一次被它凄迷憂傷的意蘊(yùn)深深地感動了。我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與一幫愛好詩文的朋友在校外的山坡上，聲情并茂地吟誦?雨巷?，身邊翠綠濃密的槐樹，在晚風(fēng)中漂浮著醉人的芬芳；恰在此時，雨中的丁香又一次包裹著我，讓我沉醉。、丁香般的寂寞在雨中蕩漾：戴望舒的?雨巷?，展現(xiàn)了自己一段寂寞凄苦的心境。這種心境，也許許多不同時代、不同層次、不同個性的人都曾體驗過，只是戴望舒將其外化成了一首美麗而憂傷的詩篇，讓人浸潤在一個美麗的情境中，品味人生的寂寞與無奈。撐著油紙傘，單獨(dú)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們似乎可以看見，一個細(xì)雨綿綿

2、的日子，詩人單獨(dú)撐著油紙傘，在江南悠長寂靜的雨巷中踟躇。光滑潤澤的青石板細(xì)雨里泛著光，堅實、細(xì)致而沉默。兩邊的粉墻與黑瓦格外的素凈，也格外的寂靜，任雨水沙沙地吹打，無聲地俯視著這個孤獨(dú)的行人。詩人心底那不盡的落寞，在無盡溫順的細(xì)雨里飄飛，恰如江南五月人家籬墻上探首的丁香，靜靜地綻放，暗香浮動，淡雅沉靜，旖旎一季，而無人欣賞，寂寞與凄清在幽香里四溢。假設(shè)說嬌艷的紅玫瑰象征熱情，雅潔的白蓮花象征孤傲，那么說內(nèi)斂的紫丁香象征寂寞，是最貼切不過了。丁香的紫顏色是浪漫而冷艷的，丁香微小的花瓣密集地相簇相擁，溫順含蓄毫不張揚(yáng)，丁香的芬芳是悠遠(yuǎn)淡雅的，它無比恰切地傳遞著作者溫順細(xì)膩而又落寞孤寂的情懷。這種寂

3、寞以一種寧靜的方式，在雨巷這個獨(dú)特的時空流淌。當(dāng)作者體驗著這份寂寞的時候，他有充實的傷感卻不絕望，有真切的痛苦卻又幸福。此刻，雨巷靜穆的天地為他所擁有，這份美麗的憂傷也為他所擁有，他也許因此而滿足，而恬靜。因此，整首詩的節(jié)奏之舒緩宜人，如同江南石板橋下款款行進(jìn)的小河，無與倫比地熨貼著讀者的心靈。讀這首詩，你會因之沉郁、嘆息，但絕不會消沉或絕望。只是深深地感到詩人首出了你也曾有過的心緒，那種無以言說的落寞，那種親友在身邊也無濟(jì)于事的孤獨(dú)。這種寂寞，何嘗不是一種美麗，如丁香絢爛于一個細(xì)雨霏霏的日子，雖遭遇了葉落花零，但仍然芬芳迷人。、深巷似的惆悵在雨中綿延：詩人行于悠長的雨巷，這雨巷似乎永遠(yuǎn)也望不

4、到盡頭，像詩人的落寞與惆悵，在如絲如縷的雨中延伸，延伸這是江南特有的小巷，它總是比較狹窄，寬不過米許。巷子兩邊是典型的江南民居，坡頂飛檐、青瓦白墻的小樓房。巷子因狹窄而顯得特別悠長，行走于這小巷，抬頭所見的天空似乎也被裁剪成狹窄的長條，帶似地在頭上飄著，行人緩緩漫步其間，往往有一種被懷抱的感覺，溫暖而親切。小巷常常很曲折，也很安靜，給人一種幽深的印象。江南人愛花，陸游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說的正是杭州的民俗。長長的雨巷，有人家院落中飄溢出來的花香，薔薇、玉蘭、茉莉，更有纏綿的丁香，在雨中淡淡地述說著哀怨美麗的故事。一柄油紙傘，擋得住江南綿長的細(xì)雨，卻怎么也擋不住雨中無處不在的惆悵。詩

5、人的這一形象，總令我想起同樣撐著油紙傘，在白堤上漫步的許仙，只是許仙身邊垂柳依依。噠噠的足音，伴隨著嘀嗒的雨珠，在小巷深處清泠地回響。靜寂中詩人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逢著這樣的姑娘，無非是想讓這條雨巷不致過于冷清寂寞，無非是想讓自己有一個知己，排遣小巷似的人生中過深的惆悵。姑娘夢似地飄過，又飄走，唯有小巷靜靜地在雨中延伸。李商隱?詠柳?詩有堤遠(yuǎn)意相隨之句，而此刻，詩人是巷深意相隨，無盡的惆悵小巷似地延伸。、雨絲樣的憂郁在小巷彌漫：江南的春末初夏，細(xì)雨總是滴滴嗒嗒地下個沒完沒了，像極了詩人惆悵的心情。他為了這份心緒走在雨巷，懷著一份朦朦朧朧的期待，希望童話似地遇著一個與他契合的姑

6、娘。所以，他寂寞卻又滿懷憧憬地吟唱：撐著油紙傘，單獨(dú)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一個人行于寂寥的雨巷，夢想孤獨(dú)的自己，能在詩意的季節(jié)遇著一個詩意的姑娘。想象中的她，有著丁香一樣的美麗，丁香一樣的氣韻，丁香一樣的憂傷，婉約凄清，神秘冷漠，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那姑娘恰如另一個他，也有著丁香般的愁怨，也一個人在雨中寂寥地彷徨。與其說詩人在等待愛人，毋寧說他是在等待知己，能懂他寂寞與惆悵的知己，因此這人與他才有那么多的相似。逢著了是慰藉，是幸運(yùn)；逢不著原是合理，是必然。所以，詩人不敢確認(rèn)，自己是否真的已逢著

7、了這樣的姑娘？只能默默地走近，走近，但不是歡欣雀躍，而是投以太息般的目光。似乎在感慨：這樣的季節(jié)、這樣的天氣，除了冷漠、凄清又惆悵，還能有怎樣的心緒呢？姑娘從他身邊飄然而過，輕盈無聲地飄過，似乎不及挽留，不及細(xì)想，甚至不及問候，就從他身邊悄然飄逝，像夢一般的凄婉迷茫。似乎什么也沒帶來，什么也沒拿走。迷茫的是姑娘，亦是詩人。姑娘漸漸地遠(yuǎn)了，靜靜地遠(yuǎn)了，到了頹圮的籬墻，走盡這雨巷。什么也不曾留下，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顏色，散了她的芬芒，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目光，丁香般的惆悵。雨巷中再次只剩下詩人，單獨(dú)，單獨(dú)地品味著雨絲中的花香，浸透了花香的潤濕空氣。不經(jīng)意間，他又看到了，人家籬墻上寂然的丁香

8、，雨中寂寞地綻放。夢境過后，詩人更惆悵，更寂寥，甚至是憂郁。正像馮西冷的詩中所描繪的情境：她臨去的時候，送給我兩件贈品。一件是沉郁的眼波，一件是痛苦的微笑。我很珍重的將她這兩件贈品深藏在心窩里，雖一分鐘也不曾忘記；哪知這兩件贈品原來是兩條春蠶，竟把我的心當(dāng)做桑葉！詩人的心蠶噬般的疼痛，因為曾經(jīng)的夢幻而倍覺憂傷，憂傷卻還是執(zhí)著，我希望飄過一個丁香一樣的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也許詩人明白這樣的道理：人生的大半都是在暗示、轉(zhuǎn)面不見、沉默不語中度過的。他與丁香般的姑娘也只能在夢中相逢，人生的不幸與憂傷就在于此，我們幸而為人的代價就是這種孤獨(dú)吧。、?雨巷?述說了一個迷茫凄美的夢：戴望舒的?雨巷?給我們留下的是

9、一種凄婉朦朧的美。我們似乎明白他在說什么，似乎又不甚明了。也許，他讓我們能觸摸到就是，他的無以排解而始終不甘的寂寞，明明無望，還要執(zhí)著地夢想，夢想有一種奇遇，徹底地解脫了他。他因何寂寞，因何惆悵，愛情？理想？事業(yè)？他要追求什么，得到什么，幸福？成功？名利？我們都不能確切地知道，也無須知道。我們在一種美輪美奐的意境中沉醉，在心靈的契合中感悟人生，享受心領(lǐng)神會的知遇之樂。同樣的落寞，飄忽于同樣的雨巷。詩之至處，妙在含蓄無垠，思之微渺，其寄托在可言不可言之間，其指歸在可解不可解之會，言在此而意在彼，泯端倪而離形象，絕議論而窮思維，引人于冥漠恍惚之境，所以為至也。用這段話來評論?雨巷?，或許是最適宜的。也是這首詩歌歷經(jīng)多年而魅力照舊的原因吧。戴望舒的詩歌既有中國舊詩詞的影響，也有法國象征派詩的影響，他詩歌的意象具有獨(dú)特的張力。?雨巷?中幽靜的紫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