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政治品節(jié)的見證——顏延之《陶徵士誄并序》箋證(五)

1、陶淵明政治品節(jié)的見證顏延之?陶徵士誄并序?箋證(五)66曹道衡、沈玉成?中古文學(xué)史料叢考淵明卒於元嘉四年十一月?條已指出：“朱熹?通鑒綱目?於是年十一月記晉徵士陶潛卒。朱自清先生?陶淵明年譜中之問題?錄?綱目?所記而云未知何據(jù)。按，?建康實錄?卷一二元嘉四年十一月，散騎常侍陸子真薦豫章雷次宗、尋陽陶冕潛、南郡劉凝之，並隱者也?；蚣粗祆渌鶕?jù)。北京中華書局，年，第頁。此說為是。進言之，?建康實錄?載元嘉四年十一月散騎常侍陸子真薦隱者陶潛，未載淵明卒；參證蕭統(tǒng)?陶淵明傳?所載“元嘉四年，將復(fù)徵命，會卒，始可以判斷淵明卒於元嘉四年十一月。當(dāng)元嘉四年十一月陸子真薦舉淵明時，淵明或尚未去世而不久去世，或雖

2、已去世而陸子真尚未及知，但淵明去世之時間與陸子真薦舉淵明之時間相去不會很久，因為陸子真所在之建康今南京，與淵明所在之尋陽今江西九江距離較近。67?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68?宋本陶淵明詩?，附錄，?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69宋吳仁傑?陶靖節(jié)先生年譜?，收入許逸民校輯?陶淵明年譜?，北京中華書局，年，第頁。70?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71?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72?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73?隋書?卷三十五?經(jīng)籍志四?集部別集類：“宋徵士?陶潛集?九卷唐魏徵等：?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稱“宋徵士陶潛，誤。74宋朱

3、熹：?資治通鑒綱目?，?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75宋鄭思肖：?鄭所南先生文集?，第頁，清鮑廷博?知缺乏齋叢書?第二十一集。76宋王應(yīng)麟：?困學(xué)紀(jì)聞?，?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77元方回：?文選顏鮑謝詩評?，?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78清徐枋：?居易堂集?卷十九，民國鉛印線裝本，第頁。79清張方藹等衍義：?御定孝經(jīng)衍義?，?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80?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81唐陸德明：?經(jīng)典釋文?，北京中華書局，年，第頁。82唐成伯璵：

4、?毛詩指說?，?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83?文選?卷五十七，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清嘉慶十四年胡克家刻本，年，下冊，第頁。84魏張揖撰，清王念孫疏證：?廣雅?，上海古籍出版社，年，上冊，第頁。85宋陳彭年、邱雍等：?廣韻?，?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86漢許慎：?說文解字?，?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87宋陳彭年、邱雍等：?廣韻?，?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88晉杜預(yù)註，唐孔穎達等正義：?春秋左傳正義?卷二十七，?十三經(jīng)註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阮元?？瘫荆?，下冊

5、，第頁。89漢鄭玄註，唐賈公彥等疏：?周禮註疏?卷十八，?十三經(jīng)註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阮元校刻本，上冊，第頁。90宋范曄：?後漢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91?後漢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92?後漢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93?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94?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95?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96?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97漢鄭玄註，唐孔穎達等疏：?禮記正義?卷五十九，?十三經(jīng)註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阮元?？瘫?，下冊，第頁。顏?誄?此四句唐李善註：“?禮記?孔子曰：儒

6、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諸侯，雖分國如錙銖，有如此者。鄭玄曰：言君分國以祿之，視之輕如錙銖矣。?文選?卷五十七，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清嘉慶十四年胡克家刻本，年，下冊，第頁。李善註引?禮記儒行?孔子此語，但是沒有引出其中“不臣不仕這關(guān)鍵的一句，說明李善並沒有充分地瞭解顏?誄?此四句微言的深意，是暗用“雖分國如錙銖之下句“不臣不仕，以提醒陶淵明不臣不仕於劉宋政權(quán)之事實。又，魏向秀?思舊賦?“昔李斯之受罪兮，歎黃犬而長吟；悼嵇生之永辭兮，顧日影而彈琴四句，李善註詳引?史記李斯列傳?，但是沒有引出其中“責(zé)斯與子由謀反狀這一關(guān)鍵的原文?文選?卷十六，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清嘉慶十四年胡克家刻本，年，上冊，第頁，說明李

7、善並沒有瞭解?思舊賦?此四句微言的深意，是以李斯被誣謀反、以謀反定罪、蒙冤而死之古典，喻示嵇康被誣謀反、以謀反定罪、蒙冤而死之今事參閱鄧小軍：?向秀思舊賦發(fā)微?，?詩史釋證?，北京中華書局，年，第頁。由?思舊賦?及?陶徵士誄並序?李善註此二例，可見在唐代，中國古典文學(xué)注釋之學(xué)尚未達到對集部作品之微言作出確切注釋的境地。對集部作品之微言作出確切的注釋，是出現(xiàn)在宋代，其標(biāo)誌性著作，為湯漢註?陶靖節(jié)先生詩?。顏?誄?此四句唐呂延濟註：“言此數(shù)人秉行守節(jié)，以其身輕細堯禹周漢，如平民之父老。錙銖，猶輕細也。?六臣註文選?卷五十七，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重傭四部叢刊?影宋本，年，第頁。亦僅註出其外表意義，未及

8、其深層意義。98晉皇甫謐：?高士傳?，?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99?高士傳?，?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100漢司馬遷：?史記?，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101漢班固：?漢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102?漢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103?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04?陶淵明集?，北京線裝書局影印清嘉慶魯銓影刻康熙汲古閣摹宋紹興十年刻蘇寫本，年，卷六，第頁。?宋本陶淵明詩?未收?讀史述九章?。蘇寫本亦陶集善本。105陶淵明：?歸去來兮辭?，?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

9、第頁。106?六臣註文選?，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重傭四部叢刊?影宋本，年，第頁。107漢孔安國傳，唐孔穎達等正義：?尚書正義?卷四，?十三經(jīng)註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阮元校刻本，年，上冊，第頁。108魏何晏等註，宋邢昺疏：?論語註疏?卷十四，?十三經(jīng)註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阮元?？瘫?，年，下冊，第頁。109“遷延辭聘，語出宋玉?神女賦?：“歡情未接，將辭而去，遷延引身，不可親附。及?登徒子好色賦?：“因遷延而辭避。?六臣註文選?卷十九，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重傭四部叢刊?影宋本，年，第頁，第頁。110清彭定求等編：?全唐詩?卷四百三十，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111?文選?卷五十七，北京中華書局

10、影印清嘉慶十四年胡克家刻本，年，下冊，第頁。李善註只引出潘岳?西征賦?此二句之下句，更未引及?論語衛(wèi)靈公?“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112?六臣註文選?，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重傭四部叢刊?影宋本，年，第頁。113魏何晏集解，梁皇侃義疏：?論語集解義疏?，?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114宋朱熹?四書章句集註?：“卷，收也。懷，藏也。北京中華書局，年，第頁?？梢詤⒆x。115?論語集解義疏?，?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年，第冊，第頁。116?論語公冶長?：“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論語憲問?：“憲問恥，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論

11、語泰伯?：“篤信好學(xué)，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隠。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十三經(jīng)註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阮元校刻本，年，下冊，第，第，第頁。可以參讀。117“灌畦鬻蔬四句句法及“鬻蔬一詞，出自晉潘岳?閒居賦?：“灌園鬻蔬，以供朝夕之膳；牧羊酤酪，以俟伏臘之費。唐李善注：“?字書?曰：粥，賣也，粥與鬻同音義也。?六臣注文選?卷十六，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重傭四部叢刊?影宋本，年，第頁。118“織絇，編織鞋屨。絇，屨頭飾，指代鞋屨，是部分指代全體的修辭法。典出?春秋穀梁傳?襄公二十七年：“衛(wèi)侯之弟專出奔晉，織絇邯鄲，終身不言衛(wèi)。?疏?：“麋信云：絇者

12、，著履舄之頭。晉范寜註，唐楊士勳疏：?春秋穀梁傳註疏?卷十六，?十三經(jīng)註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阮元?？瘫?，年，下冊，第頁。?儀禮士冠禮?“屨，夏用葛，玄端黑屨，青絇繶純漢鄭玄註：“絇之言拘也，以為行戒，狀如刀衣鼻，在屨頭。漢鄭玄註，唐賈公彥疏：?儀禮註疏?卷三，?十三經(jīng)註疏?，上冊，第頁。?禮記玉藻?“童子不裘不帛，不屨絇漢鄭玄註：“絇，屨頭飾也。?禮記正義?卷三十，?十三經(jīng)註疏?，下冊，第頁?！翱椊P，此當(dāng)指編織麻鞋之屬?！熬暿?，編織草簾。典出?莊子列禦冦?：“河上有家貧恃緯蕭而食者。唐成玄英?疏?：“蕭，蒿也。家貧織蘆蒿為薄，賣以供食。清郭慶藩集釋：“?文選?顏延年?陶徵士誄?註引司馬彪云：

13、蕭，蒿也，織蒿為保?北堂書鈔?簾部、?太平御覽?七百並引云：蕭，蒿也，織輯?御覽?作緯蒿為薄簾也。?御覽?九百九十七又引云：蕭，蒿也，緯，織也，織蒿為箔。?莊子集釋?卷十上，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緯蕭，此當(dāng)指編織草簾草席之屬?！翱椊P緯蕭出典，參考了李善註?文選?卷五十七，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清嘉慶十四年胡克家刻本，年，下冊，第頁。119陶淵明：?歸園田居?第三首，?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20陶淵明：?歸園田居?第二首，?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21陶淵明：?和郭主簿?第一首，?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22陶淵明：?讀山海經(jīng)?第

14、一首，?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23?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24?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八月中於所下潠田收獲者，是水稻。125陶淵明?和劉柴桑?，?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26陶淵明：?歸園田居?第三首，?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27?史記?卷一百七十一?司馬相如列傳?：“相如既病免，家居茂陵。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漢書?卷七十二?王貢兩龔鮑傳?：“自成帝至王莽時，清名之士，太原則郇越臣仲、郇相稚賓，郇越、相，同族昆弟也，並舉州郡孝廉茂材，數(shù)病，去官。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顏

15、?誄?“長卿棄官，稚賓自免，皆借指淵明棄官。128“子之悟之，何悟之辨，承上文“棄官，“悟是指澹泊心、自由心的覺悟。129魏晉玄學(xué)家，蓋惟有嵇康之拒仕，能實踐莊學(xué)之核心思想澹泊心、自由心的覺悟。陶淵明實深契嵇康，唯不同其剛決。顏?誄序?：“道不偶物，棄官從好。李善註：“孫盛?晉陽秋?曰：嵇康性不偶俗。顏?誄序?：“遂乃解體世紛，結(jié)志區(qū)外。李善註：“嵇康?幽憤詩?曰：世務(wù)紛紜。?文選?卷五十七，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清嘉慶十四年胡克家刻本，年，下冊，第頁。顏?誄?除頗用淵明詩文今典，亦頗用嵇康之典，可說是延之深知淵明的一個細節(jié)體現(xiàn)。130宋黎靖德編，王星賢點校：?朱子語類?，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

16、頁。131陶淵明：?歸園田居?第一首，?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32?六臣註文選?卷五十七李善註：“?禮記?曰：孔子愀然作色而對。語出?禮記哀公問?。呂延濟註：“潛復(fù)贈延之以言也。愀，正色貌。中言，發(fā)中之言也。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重傭四部叢刊?影宋本，年，第頁。133?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134?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135?宋書?，北京中華書局，年，第冊，第頁。136?文選?，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清嘉慶十四年胡克家刻本，年，下冊，第頁。137?宋本陶淵明詩?，?續(xù)古逸叢書?集部，第頁。138嚴(yán)耕望?錢穆賓四先生與我?錄錢穆一九七三年二月二十日來信：“古人論詩，必曰陶杜，陶乃閒適田園詩，而實具剛性，境界之高，頗難匹儔。杜有意為詩，陶則無意為詩。儻用兩家合讀，必可增體悟。又七月二十七日來信：“穆與弟性格微有不同。穆偏於剛進，弟似為柔退，故於陶杜各有愛好。高明柔克，沉潛剛克，正是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