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公民的不服從義務梭羅

1、論公民的不服從義務我衷心接受這句名言：“管得越少的政府，就越是好政府?！蔽乙彩窒Ｍ吹竭@句話被迅速、 系統(tǒng)地實施。如果該思想被徹底實施，最終將會得到大約這樣一個結果：“什么都不管的政府，便是最好的政府。這也是我堅信的。當人們準備好接受它時，這便會成為人們將擁有 的那種社會管理模式。政府至多算某種權宜，可帶來方便，但大部分政府通常、所有的政府有時都不帶來方便。我們一直以來譴責常備軍。常備軍人數(shù)眾多，機構繁冗，好采用暴力，所以反對聲此起彼伏本為理所應當。到最后，我們也許會發(fā)現(xiàn)這些譴責會指向常設政府，常備軍只是政府的一條手臂而已。政府本身是一種形式， 一種人民選舉出來執(zhí)行自己意志的形式，但當人民需

2、要它執(zhí)行民意時，它卻像常備軍一樣可能被人利用，甚至濫用?？纯船F(xiàn)在正 在進行的美墨戰(zhàn)爭吧，它正是相對少數(shù)人利用政府工具的杰作，因為從一開始，人民就不 同意這種做法?，F(xiàn)在的美國政府是過去留下來的，但是歷史不長。它始終在努力要把自己完整地傳遞給下一代，但實際上每一刻它都在丟失一些東西，不能讓自己完好無損。 它本身不像一個活人那樣充滿生機和力量，因為一個人可以用自己的意志來控制自己。對人民來說，政府倒更像是一桿木槍。雖然如此，它卻并非完全不必要，人民總是需要這樣一種復雜的大機器，聽一聽它的噪音，以此滿足他們對“社會管理秩序”的想法。這樣一來，政府們的優(yōu)勢便顯露出來，展示出它們是多么有能力去指揮國民，欺

3、騙自己，只為了一己私利。這樣當然很好，我 們也必須接受。但是，這個政府卻從未想過促進任何事業(yè)的發(fā)展，而是身手敏捷地走偏了。它不去促進國家的自由， 也不去穩(wěn)定西部的騷亂， 更不好好以身作則教化國民。美國人天生自帶的性格，創(chuàng)造了美國人現(xiàn)在所有的成就，但如果沒有政府干擾，他們還會做得更多。政府作為表達人民意愿的一種工具，是一種可提供便利的權宜工具，人們非常樂意通過它保持彼此獨立。但正如我從前所說，當政府最大限度地行使權宜時，它就最大限度地獨立了。貿(mào) 易和商業(yè)若不是像印度橡膠一樣有足夠的彈性，就無法跳過立法者們不斷設下的一道道障礙。如果我們根據(jù)立法者給我們帶來的后果進行判斷，而不是根據(jù)他們的意圖， 那

4、他們真應當同那些把障礙物放到鐵軌上的調(diào)皮搗蛋者一樣，受到同樣的懲罰。但是，作為一個公民，如實地講，我并不完全贊同那些自稱無政府主義者的人， 比起無政府， 我更贊同有一個好政府。讓每個人都說明什么樣的政府會贏得他們的尊重，這將是政府走向成功的第一步。畢竟存在現(xiàn)實原因。 為什么人民一旦掌握權力，便會立刻同意由多數(shù)人來進行統(tǒng)治，并持續(xù)統(tǒng)治很長時間？多數(shù)人進行統(tǒng)治，并不是因為他們喜歡權力，也不是因為這對少數(shù)群體來說似乎最公平，而是因為，他們是最強大的。但是，在諸多政府形式中，由多數(shù)人進行管理的 政府在很多時候也是有失公平的，甚至超乎理解地不公。那么，能不能有這樣一種政府，對于一件事情的對錯，不是完全由

5、強勢多數(shù)的意志決定的，而是以道德為標準去評判？能不能有這樣一種政府，強勢多數(shù)只決定那些可以根據(jù)權宜原則進行管理的問題？難道公民在某個時刻必須讓良心在立法者面前止步？良心是一絲一毫都不得違反的?。∪绻梢赃`反，人們還要良心做什么！我想，我們首先要明確：我們首先是“個人”，然后才是“臣民”。遵守法律就是對正義的尊敬， 這種思想并不值得大力提倡。但是，無論何時，只要是我認為是正義的事情，我都有義務去做。群體是沒有道德的，這話說得貼切，但若群體由道德高尚的人組成，群體便有了道德。法律并不讓人正義，一絲一毫都不會，法律只是讓人服從自己，所 以，一個最善良的人，也可能因為嚴格遵守法律而成為不公的代言人。那

6、么，對法律的絕對遵守一般會得到何種自然結果呢？你也許看見過一隊士兵，上校、上尉、班長、士兵、軍 火搬運工，所有人整齊劃一地行軍，跨過高山，穿過溪流，奔向戰(zhàn)場。這其實并不是他們內(nèi)心的意愿，甚至有悖常識和道德，所以，這是一種相當危險的行軍，讓他們每個人都心驚肉跳。對于他們來說，自己的行動只是一紙軍令，是該死的公事，他們在內(nèi)心深處都是渴望和平的。那么，他們算什么，還是人嗎？或許他們只是移動的堡壘、彈盒，在為某些不擇手段的掌權者效勞？參觀一下海軍造船廠， 盯著某個水兵，你就知道，這正是美國政府的產(chǎn)物, 或者說只有美國政府可以施這妖術把一個人變成這樣。我們在這個海軍身上看不到一點點人性的影子或記憶。他只

7、是被安排在外面站崗的人，活著。而有人說得好：他其實早就帶著陪葬物，埋在武器堆里了，不過也可能是：沒有一聲送別的鑼鼓，沒有訃告，當他的尸體被草草埋進“堡壘”，沒有一個士兵為他鳴槍送別，在我們的英雄埋葬的墳前。大批的人不是作為“人”在為這個國家盡忠，而是作為肉體機器。這就是常備軍、民兵、獄 卒、警察、臨時兵團等。在多數(shù)情況下，他們根本無法運用自己的道德感和判斷力，他們把 自己降格成為木頭、泥土或石頭。也許可以大批量制造木頭人，來達到同樣的目的。如此， 這些人就像卑微的稻草或是一塊骯臟的爛泥，還需要什么尊嚴呢？他們的價值充其量就是一匹馬或是一條狗。然而，正是他們這樣的人被普遍認為是良民。其他的那些議

8、員、政客、律 師、外交官、高官，用他們的頭腦服務國家， 卻毫無道德觀念，可能為魔鬼服務卻渾然不知， 就好像魔鬼才是他們的上帝。還有另外一小部分人一一英雄、愛國者、烈士、廣義上的改革家和其他用良知為這個國家服務的人一一往往都在抵制這些行徑，所以統(tǒng)統(tǒng)被它視為敵人。智慧的人要有所作為，必須首先作為“人”存在，不應被降低成一塊“泥巴”，只為“擋住墻上的風洞”。當他脫離世俗、塵歸塵土歸土時可以說： 我生來高貴，故受不得奴役， 我不比任何人低也不受制于任何人, 我不是有用的仆人和工具， 不為世界上任何一個帝國服務。有的人把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獻給了他的同胞，卻仿佛被人們認為無用、自私；有的人只奉獻了一點點，卻

9、被高歌為恩人、慈善家。對待當今的美國政府， 我們應該采取什么樣的態(tài)度才算正直之人呢？我回答：和它有任何關系都使人蒙羞。如果它同時是奴隸們的政府，我怎能承認這個政治機構是我的政府？要我成為這樣的政府的臣民，我一秒鐘都不愿意。所有人都承認革命權的存在，即當暴政或無能甚巨， 超出人們的忍耐極限時， 人們有權拒絕效忠并抵制政府。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至少現(xiàn)在的情形還不至如此，而1775年的那場革命才適用。有人可能會告訴我說：政府對運進本國港口的特定進口商品征稅所以它是個壞政府， 如果問題那么簡單，我就不會無事生非、大驚小怪了，因為不用進口商品我也照樣活得挺好。 所有的機器運轉(zhuǎn)起來都會有摩擦，有的摩擦甚至可

10、以弄拙成巧， 其益處抵消了其弊端。 不管怎樣，要是有人揪住摩擦不放大做文章，則罪不可赦。但當摩擦的力量大到控制機器，出現(xiàn)系統(tǒng)性的壓迫和掠奪，那么我說，這樣的機器我們不要也罷；換言之，當一個國家打著自由國度的幌子，而其六分之一的人口卻是奴隸，而一個國家全境都被一支侵略軍霸占，被不公地蹂蹣，被軍法統(tǒng)治，以我個人所見，就算是老實人，現(xiàn)在就反叛和起義都絕對不算早。 使該義務更加急迫的是這個事實：這個飽受蹂蹣的國家不是我們的國家，但侵略軍卻是我們自己的。佩利，公共權威，在道德問題上著述頗豐，在他的文章論公民的服從義務中，他將所有公民責任都解釋為“權宜”，并接著解釋說：“只要整個社會的利益需要它，也就是說

11、，只 要抵制或改變所建立的政府會引起公眾不便，那么上帝的意志便是：遵從既定政府?！?一旦認同這個原則，判斷每個具體的抵制案例是否正義，便簡單多了，也就是一方面計算現(xiàn)存的危險和傷痛的數(shù)量，另一方面計算成功的可能性和矯正這些危險和傷痛的代價。他說：這樣一來，每個人都可以自己進行判斷。但佩利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不適用權宜規(guī)則的情況： 當 一個民族或個人必須伸張正義時，無論代價是什么。如果我昧著良心從一個快要溺水的人手里奪下一塊救命的木板，那么，即使我會死去，也必須把木板還給他。根據(jù)佩利的觀點，這 是不對的。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想自救的人才應當斃命。這個民族必須停止蓄奴，必須停 止征伐墨西哥，即使那樣會

12、讓這個民族消亡。各國在行動上支持佩利的觀點， 但人們真的認為在當前這個危機時刻，馬薩諸塞州的做法是正確的嗎？ 一個裝腔作勢的娼妓，穿著銀灰色外衣的蕩婦，無論如何挺直身體的線條，她的靈魂都在骯臟的泥里拖行。說實話，反對馬薩諸塞州改革的，并不是成千上萬的南方政治家們，而是千千萬萬的奴隸販子和農(nóng)場主們，他們對商業(yè)和農(nóng)業(yè)的興趣遠大于對人性的關注，準備付出任何代價都要死守陣地，繼續(xù)非正義地對待奴隸和墨西哥。我的論戰(zhàn)對象不是遙遠的敵人，而是那些在家里穿戴整齊、和遠處的敵人合作或指揮他們的人，若沒有這些人的存在，我遠處的那些敵人本是無害的。我們習慣地認為，改革發(fā)展得這么慢，是因為大多數(shù)人還沒有準備好，而且統(tǒng)

13、治階 層那一小部分人，并不比被統(tǒng)治的民眾有實質(zhì)上的智慧優(yōu)勢或別的優(yōu)勢。很多人是不是像你一樣優(yōu)秀沒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世界的某個地方一定存在著某種絕對的善，這種善會讓整個面團發(fā)酵成功。有成千上萬的人一邊反對奴隸制、反對戰(zhàn)爭，一邊幾乎不做任何事情去結束它們；他們以華盛頓和富蘭克林的子孫自居，卻穩(wěn)穩(wěn)地坐著，雙手插兜，說不知道該做什么，所以什么也不做；他們甚至先談自由貿(mào)易的問題，而把自由本身推后； 在茶余飯后，他們一邊閱讀行市價格表，一邊看著從墨西哥傳來的最新建議，然后， 可能就進入了夢鄉(xiāng)， 枕著價格表和那些建 議。那么今天，正直之人和愛國者的市價又是多少呢？面對這個問題，他們遲疑了，后悔了，有時也請

14、愿，但他們總不愿積極地做些什么，做了也沒啥效果。他們會等待，端莊地坐著等待，等待有一天別人消除邪惡，這樣他們就不用繼續(xù)后悔了。而現(xiàn)在，他們頂多會上交一張廉價的選票以示微乎其微的抗議，或?qū)φx表示微弱的支持與良好的祝愿，他們也就這樣了。當一個道德完善的人出現(xiàn)，就會出現(xiàn)999個人擁護美德。但是，和一件東西的真正主人打交道，比起和它的暫時保管者打交道來說，要容易得多。所有的投票都是一種賭博，雖然牽涉道德問題，但其實就像賭博，獲勝不需要什么道德，只涉及到你是不是下對了賭注。投票者的品行不會摻雜在賭局中，人們又不用道德下注。我投了選票給我認為可能正確的那方，但我并不十分關心我的這個正確選擇是否會獲勝，我

15、更愿意把它留給多數(shù)派去決定。因此，投票的責任，從來都沒有超過權宜的范圍。即使人們是為正義投票的，也沒有為正義做任何事情，它只是用微弱的聲音告訴人們，你希望這一方獲勝。一個智者是不會允許正義任由幾率擺布的，也不會寄希望于通過多數(shù)派的力量使之獲勝。在群體行為中沒有什么美德可言。將來有一天，強勢多數(shù)最終還是會投票廢除奴隸制的，原因可能是他們對奴隸制已經(jīng)漠不關心，或是因為奴隸制已經(jīng)自然衰落到所剩不多，那就索性投票完全廢除吧。最后， 他們卻成了唯一的奴隸。只有扔掉選票以保自由的人，其選票才能真正加速奴隸制的廢除。我聽說在巴爾的摩港還是哪里， 舉行了一場推選總統(tǒng)候選人的大會，參會人員主要是編輯 或職業(yè)政客

16、。但是我想，他們決定推舉誰，對那些獨立、明智、受人尊敬的人來說又能算什么 呢？難道，我們不能利用自己的智慧和誠實？我們不能指望有獨立的選票嗎？這個州里有很 多人都沒去參加大會啊！但是，不，我發(fā)現(xiàn)，所有值得尊敬的人們一一暫時這么叫吧一一剛一起身投票，就會對自己的國家絕望， 同時國家有更多的理由不對他們寄予什么希望。這樣的大會選出了候選人，值得尊敬的人則迅速從這些候選人中選出一個來，因為只有這么幾個人可選。這就證明了值得尊敬的人們，只能是被煽動的對象和達成某些人特定目的的工具。他的投票不具有任何價值，充其量還不如一個沒什么原則的外國人，或者被買通了的本國人的選票。我的鄰居說：一個真正有骨氣的人，一

17、個真正的人，怎會受別人的左右！我們的統(tǒng) 計數(shù)字出了錯誤：選票數(shù)量大大超過了實際人口數(shù)。在美國，平均一千平方米有多少人？幾乎不到一人。難道美國就不愿給人一個愿意在此定居的借口嗎？美國人已經(jīng)墮落成一個怪物 救濟會了一一以交際器官發(fā)達 著稱，卻明顯缺乏智慧和樂觀自主精神。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首要、主要目的就是保證救濟院管理有序，發(fā)展良好，于是一身正義的打扮，為救濟那些孤兒寡婦四處籌錢；總之，活著就是冒險，只能靠互助保險公司幫忙才能存活， 因為保險公司答應他們不會死得很不體面。自然，為了消除任何惡一一甚至大惡一一奉獻自己，不是個人的職責，或許他還有其他正經(jīng)事忙著去做。但是，他至少應當完全和它劃清界限，

18、這便是他的職責，根本不去思考它，因 為思考它就是給了它實際上的支持。如果讓我投身于某種追求或某種思想，我首先要確定自己不是在跟隨別人的意志，坐在別人的肩膀上進行思考。我必須離開這個人， 這樣他也能自己追求自己的思考。 讓我們看看多大的不協(xié)調(diào)同時共存吧。我曾聽一位同鄉(xiāng)說：“我倒想讓人們命令我去鎮(zhèn)壓一場奴隸暴亂，或是加入到對墨西哥的戰(zhàn)爭中去， 等著看，看我會不會去！”這些人反對奴隸制和墨西哥戰(zhàn)爭，但正是這些人，直接用他們的效忠、間接用他們的稅錢， 找了別人代替自己去鎮(zhèn)壓奴隸、去向墨西哥開火。有一種士兵是我們大加贊賞的，他們拒絕參戰(zhàn)任何一場非正義的戰(zhàn)爭，鼓掌的正是那些從不拒絕供養(yǎng)挑起不正義戰(zhàn)爭的政府

19、的人們，正是那些行為上和權威上都被這個士兵漠視甚至蔑視的人們。好像這個國家會悔過當初，所以雇了一個人，當它一做錯就鞭打它，但它卻從未有一刻讓悔恨阻止自己犯罪。這樣， 在秩 序和國民政府的名義下，我們最終等于被迫尊敬并支持了自己的卑賤。羞愧之色一閃而過， 無動于衷立刻取而代之； 從對道德的漠視，變成了不道德，道德對我們已經(jīng)過成這樣的生活 來說，本就不那么必需。最盛行的錯誤影響也最廣泛，只有最無私的美德才能支持它的傳播。愛國主義美德常引起輕聲的責備，越高尚的人們越容易這樣做。 有些人不贊成政府的品德和策略，卻依舊效忠并支持它，所以無疑是它最忠實的支持者，所以是改革最大的障礙。一些人向州政府請愿，請

20、求解散聯(lián)邦政府，請求不遵從總統(tǒng)的意志。為什么他們不自己解散， 解散自己和州的關系，拒絕向州庫交納錢財？他們和州政府的關系，不正像州與聯(lián)邦的關系嗎？州不能抵制聯(lián)邦的理由，不正是他們不能抵制州的理由嗎？懂了這些就滿足了嗎， 還蠻開心的？他明知自己受到了侵害，那還有任何開心可言？如果你被鄰居騙了一美元， 知道你被騙了就夠了， 不用行動了？或是到處去說你被騙了，或反復請求他把錢還給你，這就算完了？你會盡全力討回你的一切，并保證永遠不會再次上當。 正確地認識和行使正義， 并按原則行動，會大大改變事物和事物間的關系。行動本身，從本質(zhì)上講就是革命性的，把任何舊事物拋諸腦后。行動，不僅將各州分開，將教會分開，

21、也分離家 庭；它也分離個人，把惡魔從他的身體中驅(qū)逐，只留下真善美。存在不公正的法律， 那么，我們應當去遵守它們， 還是努力去完善它們，等它們成功完善后 才遵守？或者干脆現(xiàn)在就對它們置之不理？ 一般人在這個政府體制下，通常認為應該先等一等，等到說服大多數(shù)人投票修改法律。他們還認為，如果抵抗，那藥方就比惡疾本身更邪惡 了。但導致藥方比惡疾更邪惡的，正是這個政府本身的錯，是它把一切搞得更糟了。為什么它不能有點預見性，并為改革提供幫助呢？它為什么不能珍惜智慧的少數(shù)人呢？它為什么還 沒受到傷害就開始大叫并反抗？它為什么不鼓勵它的臣民糾正它的缺點，既然自己沒有糾正好？它為什么總是把基督釘在十字架上，把哥白

22、尼和伽利略驅(qū)逐出教會，宣布華盛頓和富蘭克林為叛徒？人們可能會想到，故意挑釁權威的行為，是政府唯一沒有明確定罪的罪行。但是，為什么沒有明確而適當?shù)南鄳幜P呢？如果一個人分文未有，并拒絕向本州交納 9先令的稅款，據(jù)我所知的法律，他就要被關進大牢，時間多久就不好說了，這要由把他送進大牢的那伙人決定。 但是如果他在州里交高于 9先令90倍的錢，他很快就會被釋放，不管這錢是偷來的還是搶 來的。如果不正義是政府機器必定要產(chǎn)生的摩擦，無法避免，那么，隨它去吧，不管了；可能有一 天它會磨合好的一一當然，也可能有一天它終會磨壞。如果不公正不是機器的摩擦，而是專門配有彈簧、滑輪、繩子或曲柄，這時，你就要考慮是否藥

23、方并不比惡疾更糟了。但是，如 果性質(zhì)變成這樣，就需要你不公正地對待別人，這可如何是好？我說：不遵守那法律就好了。讓你的生命成為反摩擦力，停止機器的運轉(zhuǎn)。不管怎樣，我要保證自己不會隨波逐流， 不會把力氣用在助長自己所唾棄的不公正上。至于州政府提出的那些修正錯誤的方法，我還真不看好。那些方法要花費太久的時間， 以至于超過了人們一生的時間。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首要的任務不是要把世界變成一個適宜生活的好地方，而是要先活著，不管好與壞。一個人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能做的只有某些事情。 正因為他不是每件事情都能做，所以也沒有必要向州長或立法者請愿，就像州長和議員們不必向我請愿一樣

24、。而且，如果他們不聽我的請愿，我該怎么辦呢？這種情況下， 州政府沒有提供解決方式。所以，出問題的其實正是憲法體制，它是罪 惡本身。這聽起來好像太激進、太固執(zhí)、太嚴厲了，但對待這樣的憲法體制，這是最斟酌、 最溫和也是唯一可用的精神了， 政府的態(tài)度應該是感激與接收。 凡是改變，方向都是向上的， 如同出生與死亡 時身體的顫抖。我毫不猶豫地說，那些宣稱要廢除奴隸制的人們，對馬薩諸塞州給予個人形式和物質(zhì)上的所有支持，應該馬上統(tǒng)統(tǒng)停止并撤回，而不要等廢奴勢力成為大勢后投票解決。那種權利是痛苦的。我想，只要上帝與他們并肩，這就足夠了，不用等什么多數(shù)投票之類的了吧！而且， 一個比鄰居們正義得多的人，本身一個人

25、就是大多數(shù)了。我每年都會和美國政府，或者它的代表州政府，有一次面對面直接接觸的機會，就是和收稅官打交道。他是像我這樣的地位的人，唯一必須和政府打交道的形式。政府有它明確的態(tài)度： “承認我?！痹谶@種情形下處理這種事情，要表達你的不滿和討厭的情感，最有效、最簡單的必經(jīng)之途，就是否定它的存在。我的一個公仆鄰居，也就是那個收稅官，正是我要用這種方式對待的人。畢竟我要反對的不是一張沒有思想的羊皮紙，而是人。這個自愿當了政府代表的人，為政府效力。作為一個政府官員，他會認為我是個瘋子，一個擾亂治安的人；作為 一個人，他應該把我當成他所尊敬的鄰居，和一個好人。如果他不能在兩者之間權衡，就不能有所領悟，就無法克

26、服障礙成為親切有愛的人， 言語和善，不出現(xiàn)過激的想法并言行一致。 我很明白：如果我認識的人中有一千個人、一百個人、十個人一一即使只有十個誠實的人， 或只有一個誠實的人在馬薩諸塞州解散奴隸，并因為實際上停止了和政府在奴隸方面的合謀被關進大牢，這也可以說是美國已經(jīng)開始廢除奴隸制了。因為不管開始多么微小，只要做了，就永遠有效果。但我們更喜歡談論，談論說廢奴是我們的使命。有很多報紙在為改革服務， 但沒有一個人。就拿我令人尊敬的鄰居來說， 他是本州的大使，寧愿黑天白晝地致力于在議 會大廳解決人權問題，也不愿冒可能被關進卡羅萊納州監(jiān)獄的風險。馬薩諸塞州迫切地想把奴隸制的罪名嫁禍在這個鄰州上，雖然它發(fā)現(xiàn)只有

27、一些不友善的行為可以作為爭吵的理由。我想，只要這個大人物愿意坐在馬薩諸塞州監(jiān)獄里，立法院第二個冬天就不會再繼續(xù)回避討論奴隸制的問題了。如果一個政府出現(xiàn)非法關押，那么，正義的人的正確歸宿便是監(jiān)獄。馬薩諸塞州為崇尚自由和不那么沮喪的人們， 準備的最合適的地方就是監(jiān)獄了，它親自將這些人驅(qū)逐出境，或者關起來，而他們實際上早就根據(jù)自己的原則進行自我放逐了。這里有逃亡的奴隸、 被假釋的墨西哥囚徒，要為自己的部落洗刷冤屈的印第安人有幸會在牢房中遇到他們。那是一片雖被隔絕卻開滿了自由與尊嚴之花的樂園。在這里，馬薩諸塞州政府放置不同意見者，把反對自己的人關進監(jiān)獄，而就是這里，卻成了這個盛行奴隸制的州里唯一一個后

28、花園，崇尚自由的人們可以有尊嚴地繼續(xù)。如果有人認為，這些人的影響消失在那里了， 他們的聲音不會攪得當 權者的耳朵不得安寧了， 他們在圍墻內(nèi)就不再是敵人了，那就大錯特錯了。人們不知道和錯誤比起來，真理的力量有多么強大，他們也不知道，經(jīng)歷過些許不公的人，當不公再次出現(xiàn)時會變得多么有力量和有效果。 扔掉你的投票權吧，不只是那張紙，而是扔掉你的全部影響。 面對多數(shù)，少數(shù)無力反抗，只能服從，這樣就連少數(shù)也算不上了。但當少數(shù)使出全力去反抗時卻能戰(zhàn)無不勝。如果在這兩個選項一一把全部的正義之人都送入監(jiān)獄，或放棄戰(zhàn)爭和奴隸制一一之間選擇一個的話，州政府會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如果有一千人今年都拒絕交稅， 這就不是

29、血腥和暴力的措施了。 而我們交了稅，州政府就有能力實施暴力，出現(xiàn)無辜的鮮血。 這就是“和平革命”的定義，如果和平革命是可能的。如果稅收官，或其他任何公共官員問 我，正如一個人已經(jīng)這樣問過：“我該做點什么？ 我回答說：“如果你真的希望做點什么的話，就辭職吧。當國民拒絕效忠，官員已經(jīng)辭職，和平革命就完成了。良心受傷了也會流 血吧。這種創(chuàng)傷，會剝奪一個人真正的氣概，生命隨著鮮血流淌，直至精神上的死亡。我現(xiàn) 在就看到這種鮮血在不停地流淌。我曾經(jīng)目睹一位犯人的關押， 而不是沒收他的財產(chǎn)（雖然關押和沒收財產(chǎn)的目的是一樣的），因為堅持最純真正義的人們，也就是通常對腐敗州政府最危險的人，往往沒有聚集起過多少財

30、富。使人們富裕起來，政府到從來沒用過什么心思，所以一項它覺得非常小的稅項，在人們看來都像搶劫，尤其是人們交不起就必須得用雙手去進行特殊勞動時。即使一個人完全靠自給自足，從來沒用過錢這種東西，州府也從不猶豫地叫他必須交稅。但是富人一一這不是在做惡毒的比較一一常把自己出賣給那些能使他致富的機構。肯定地說，金錢越多，美德越少；因為金錢連接人與欲望，使人們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獲得金錢也不需要什么美德。 錢拿出來，征稅官就不會問東問西， 沒錢的話，無數(shù)問題就蜂擁而至了。然而一個新的問題 出現(xiàn)了，多余且難以回答，就是怎么花的。這樣，有錢人的道德根基就從他的腳下被挖了出 來。當所謂賺錢的手段增多時，生活

31、的機會便隨之減小。 當一個人變得富有，他能為自己的心靈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完成他做窮人時的美好的愿望。希律王的一個爪牙對耶穌說：“給我貢錢?！彼麖目诖锬贸鲆粋€硬幣，接著說：如果你使用這個帶有愷撒頭像的錢，那 就說明你屬于這個國家，并享受愷撒的政府帶來的好處，那么當愷撒要求時，你就該還給愷撒本屬于他的東西，因為正是愷撒使得這些硬幣可以流通并有價值。根據(jù)當時的情景，基督回答：“把愷撒的東西還給愷撒，把上帝的東西還給上帝?！钡Ｂ赏醯氖斩惞賯兊闹腔鄄⑽?開光，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么，因為他們不想知道他在說什么。當我和鄰居中最向往自由的人們交談時，我意識到，盡管他們或許談論到了問題的重要性和嚴重性，

32、對社會公共穩(wěn)定表示關注， 但關鍵是他們不能沒有當局政府的保護，他們害怕違背政府的后果可能會危及到他的財產(chǎn)和家庭。從我的角度來說，我從不認為我需要來自政府的任何形式的保護。但是，當政府要我交稅而我拒交時，我的錢財才會迅速被政府奪走或浪費掉，我和我的家人才將永無安寧之日。生活真艱難，誠實的人要在物質(zhì)上過上舒服的生活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積攢財富是一件劃不來的事情，因為說不定哪天你可能又會失去它。 所以，你只能受雇于人或蹲在某個地方種一點兒莊稼，趕緊吃完。你必須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蓄勢待發(fā)，隨時準備好重新開始，所以不能有太多的事情， 免得累贅。即使在土耳其，人們也能致富，只要他成為土耳其政府無可挑

33、剔的好臣民。正如孔子所言：“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我斷然說不：我絕對不會效忠馬薩諸塞州，它無權支配我的財產(chǎn)和生命， 除非我的自由在遙遠的南部港口受到威脅，而需要求助于馬薩諸塞州政府為我提供保護，或者當我一門心思只想通過默默辛勞和正當手段掙錢創(chuàng)一番事業(yè)。從各個方面來說，不服從州政府會帶來的處罰，都小于忠于它的代價。如果效忠它，我就會感覺自己的價值減少了。幾年前，州政府代表教會來到我這里， 要我交一筆錢來支持一位牧師，我父親參加過他的傳教會，但我從來沒有去過。稅單上寫著：“不交就關起來！ 我拒絕交付，但很不幸，收稅官覺得我應當交。我不明白，為什么教師要交稅支持牧師，而不是

34、牧師交稅給教師。 我不是州立學校的教師，但我接受別人的自主捐贈并以此過活。我不明白，學校為什么不能讓州政府支持，為學校捐稅，就像對教會那樣。我不愿交稅，所以在被選出的說客們的要求下，我不 得不屈尊寫下了這樣一段聲明：“謹以此言向大家保證：我本人，亨利？梭羅， 沒參加過任何社會團體，所以不希望任何人把我看作任何團體的一份子?！边@份聲明我交給了鎮(zhèn)上的文書，他現(xiàn)在還保管著呢。 這樣一來，政府便知道了我不想成為教會的一員，雖然它表示還是要堅持他們最初的假設，但從那時起，它再也沒有對我提出過類似要求了。如果我能知道所有社會團體的名稱，我就會一一寫上，以示我不是任何團體的成員，只可惜我不知道上哪兒去找這樣

35、一份清單。我拒交人頭稅已有六年了，還因此在監(jiān)獄里待了一晚。當我打量著四周兩三英尺厚的石墻， 一英尺厚的包滿了鐵皮的木門， 還有密不透光的鐵柵欄，我被震撼到了，被這個制度的愚蠢， 它對待我的方式，仿佛只把我當成一個血肉之軀，可以鎖起來。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想過要利用我做什么事，還是他們最終得出結論，這是處置我的最佳方式。我知道，如果一堵厚厚的 石墻把我和我的鄰居朋友們隔開，那么還有一堵無形的墻把自由的我和不自由的他們隔開， 而無形的墻則更難爬過，更難穿破。對我來說，肉身的監(jiān)禁根本不算監(jiān)禁，它毫無作用，這 些墻只是一種浪費水泥、浪費磚頭的行為。我此時的感覺是，整個城鎮(zhèn)只有我一個人交了稅。 他們很頭疼，

36、不知道該怎樣對付像我這樣的人，他們的行為舉止一看就像那種很沒教養(yǎng)的人。 在他們的威脅或贊美中，都存在著一個錯誤，即他們認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從監(jiān)獄中釋放。我笑著看他們費心地把牢門鎖好，想要鎖住我的思考。 但我的思緒進出自由， 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礙，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允許，這才是真正危險的，是鎖不住的。當他們無法觸及我 的思想，就只能懲罰我的身體；這種做法就和小孩子一樣，如果他們無法反抗他們討厭的人， 就會去打罵他的狗。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州政府是多么愚蠢，它就像一個繼承了萬貫家財?shù)呐耍?膽小、孤獨，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我喪失了對它僅存的敬意，開始可憐它。這個州從來沒打算去面對人的智慧和道德，只把人

37、看做知道疼痛的軀體，和人的五官打交道。它沒有用更高的智慧或道德武裝自己，而是用武力。我不是為服從而生的。 我按照自己的方式呼吸。讓我們看看誰才是最強大的。 大部分人都那樣做，我就要照做嗎？群體有什么力量？ 我遵循自己的原則。 那些遵循更加高尚的原則的人，可以使我屈服，他們可以使我變得和他們一樣。但我從沒聽說過人必須按照主流的活法生活。那樣還叫活著嗎？當我遇到一個政府官員對我說：“交錢還是交命？” 難道這樣我就要急忙交錢嗎？也許政府正處在困境中，不知如何是好，但我也幫不上忙。它必須學會自救，就像我?guī)椭约阂粯印３霈F(xiàn)困難，并不值 得哭鼻子。我沒有責任為社會機器的順利運轉(zhuǎn)負責，因為我不是工程師的兒子

38、。據(jù)我觀察， 當一顆橡果和一顆栗子同時落地，挨在一起，它們誰也不會為誰讓路， 它們都遵循自己的法則，竭盡全力地發(fā)芽、生長、繁榮，直到也許其中一棵影響了另一棵的生長，甚至使得它死 掉。如果植物不能按照自然規(guī)律生長，它就會死，人也是一樣。監(jiān)獄的夜晚新奇而有趣。 我進去的時候，人們穿著獄服，正依著門口閑聊，享受著夜晚的空 氣。獄卒很不識趣地說：“進來吧，伙計們，該鎖門了。 ”于是他們便各分散了，留下的是他們回去空屋子的腳步聲。獄卒這樣介紹我的室友：“一流好人，且很聰明。”當牢門鎖上，他指給我掛帽子的地方，并告訴我他是怎么樣在這里過的。這里的房間，一個月粉刷一次，而我們那個房間尤其好，應當是最白的一個

39、了，配備非常簡單，看起來像是全鎮(zhèn)最整潔的房間。 很自然地，他問我從哪里來，怎么坐牢的，我都告訴他了，也反問了他同樣的問題。我當然 假設他是一個誠實的人，永遠相信他說的都是實話。他說：“哎，他們控告我點燃了糧倉，可我根本就沒有?！弊罱K我發(fā)現(xiàn)，可能他喝醉后在糧倉里睡著了，抽了一袋煙，結果糧倉燒 光了。他是公認的聰明人，抓來這里有三個多月了，等著對他的審判，可能還要等得更久。 他是個非常溫順的人，很容易滿足，他覺得這里待遇不錯，可以白吃白住。他守著一扇窗戶，我守著另一扇。我發(fā)現(xiàn)，一個人在這里待久了，他主要的事情就是向窗外望著。我仔細閱讀過留在這里的所有的只言片語，也仔細觀看過犯人的越獄處，哪根欄桿被

40、鋸下來過。聽著曾經(jīng)住在這間屋子里的人們發(fā)過的故事，我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有自己的歷史，曾流傳過一些軼聞，它們從來沒有傳出過高墻之外，外面的人對這些故事一無所知。或許這是城里唯一一個產(chǎn)生詩歌的地方，之后以傳單的形式流傳，只是從來沒有出版過。他給我看了一個長長的名單，都是被人發(fā)現(xiàn)企圖越獄的年輕人，因為沒有成功，所以只好唱一些詩歌來抒發(fā)自己的郁悶。我盡可能向我這位室友灌輸我的思想，因為我怕以后再也見不到他了，但最后，他的反應只是告訴我該睡哪張床，然后讓我別忘了吹燈。這就像在一個遙遠的國度遠游， 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看到這個國度，而且在這兒睡了一晚。仿佛我以前從未聽過城鎮(zhèn)的鐘聲，也沒有聽過村莊夜晚的聲音。難道

41、是因為今晚我們開著窗子睡覺的原因嗎，在鐵欄內(nèi)？我仿佛看見了我們的小鎮(zhèn)籠罩在中世紀的月光下，康科德河變成了萊茵河，騎士與城堡在眼前若隱若現(xiàn)，我在街上聽到一些老者的聲音，在村邊旅館的廚房里，我無意聽到并看到了一些事情一一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全新的體驗，以前很少有過。這是個近距離觀察我的小鎮(zhèn)的地方，我就在其中。我之前從未看見過它的機構，這是它的機構中比較獨特的一個，因為這個鎮(zhèn)是個郡級鎮(zhèn)。我開始理解它的居民到底是什么樣的了。 早上，我們的早餐從門上的洞中送進來，一個專門制作的長方形錫盤上，托著一品脫的巧克力和黑面包，還有個鐵勺子。當獄卒叫我們把餐具還給他們時，我很傻地要把剩下的一點面包也一起還給他們，這時

42、我的室友抓住了我，告訴我說，這可以留著在午餐或晚餐時吃。很 快，他被叫去在附近的田里割曬干草，那是他天天要做的工作，不到中午不會回來。所以， 他和我道別，祝愿我有個美好的一天，不知道還會不會見到我了。有人介入，替我付了稅錢，所以我被放了出來。但我沒有發(fā)現(xiàn)外面的世界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就像那個年輕時進山出來時成了頭發(fā)灰白的老頭的人發(fā)現(xiàn)的那樣。然而，我卻又看到了某種變化，這個鎮(zhèn)、這個州甚至這個國家，一切都確實發(fā)生了某種變化，這種變化是時間的推移所不能產(chǎn)生的。我對這個州看得更加清晰了：我看到同胞們在多大程度上可以被信任為好鄰居和好朋友；他們的友誼只在夏天的天氣里存在；他們并不那么愿意去做正義的事情；

43、由于偏見和迷信，他們和我簡直就不像一個人種，就像中國人和馬來人一樣； 他們認為人性值得捍衛(wèi)，但不會冒任何風險，甚至財富方面的風險也不可以冒一點點；而且人們并沒有那么高尚，因為他們會對小偷以牙還牙， 但同時希望通過某種儀式或禱告，或者時不時的在特定的荒路上走直線，借此拯救自己的靈魂。這樣說我的鄰居們， 可能太過嚴厲了，因為我相信他們很多人都不知道村里還有監(jiān)獄這樣一個機構。我們村從前有個習慣，當一個窮借債人從監(jiān)獄里釋放，朋友們和他打招呼時，會把手指交叉 模仿監(jiān)獄的窗子，“你好嗎？ ”但我的鄰居們沒有這樣和我打招呼，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我被 關進了監(jiān)獄。他們看看我，又看看別人，好像我剛剛長途旅行回來一樣

44、。我有只鞋修好了， 我是在去鞋匠那里取它時被送入監(jiān)獄的。當我第二天早上被放出來后，我便繼續(xù)之前的安排。我穿上修好的鞋，準備參加一個越橘派對，它們迫不及待地在等我主持。馬已經(jīng)備好了，一個半小時后我就出現(xiàn)在一片越橘林中了，這里是附近最高的山， 在兩英里遠的郊外， 州政府觸及不到。這就是我在監(jiān)獄里的全部故事。我從來沒有拒絕交納修路費，因為我希望做一個好鄰居，正如我不希望做一個好臣民； 我也不拒絕為教育納稅，而我本人也一直在為教育村民進一份力。稅單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項目讓我拒交，我只是不愿愚忠于政府，我想和它撇清關系，離它越遠越好。我也并不想去了解 上交的錢到底花在了什么地方，哪怕是買了一把殺人的槍，

45、畢竟錢本身是無辜的。但我顧慮的是，我的效忠會有什么后果。事實上，我靜靜地和州政府宣戰(zhàn)，用我自己的方式，雖然我 還是會享用它提供的各種優(yōu)勢，并得利于此，一般這很正常。如果別總總交我之前被要求交的稅，那么可能是兩種情況， 一是出自對政府的同情， 二是他們向來如此只是因循前例，但這可能是在遵守甚至煽動不公，比州政府要求的不公更加嚴重。 如果他們交稅是從個人的利益出發(fā)，比如以此保護他們的財產(chǎn)，或不被抓進監(jiān)獄，這便是錯誤的。他們自己根本沒有仔細考慮清楚，這種自私的想法會如何干涉整個社會的公正。這就是我目前的觀點。 但在我這種情況下， 一個人再謹慎也不為過， 以免自己的行為被自己 的固執(zhí)引向歧途，或太在意

46、別人的看法。一個人只要確定自己只做自己現(xiàn)在該做的分內(nèi)事， 這就夠了。我有時想：這個民族，心地善良卻很無知，如果人們知道怎么做，也許會更好一些。為什么 讓你的鄰居受苦，然后不情愿地反過來折磨你？但我又想：我沒有理由像別人一樣行動， 去允許別人承受另一種更大的痛苦。有時我又會對自己說：當成千上萬的人，他們沒有熱情也沒有惡意，總之沒有任何個人情感， 他們就是想管你要幾先令一一這就是那個制度一一他們 不可能撤回或改變要求， 你也不可能向另外成千上萬的人求情撤回或改變要求，那么，為什么要讓自己暴露在這種自然蠻力之中呢？你不需要執(zhí)拗地去抵御饑寒、風浪，數(shù)千種其他自然力也都被你默默地接受了， 但你不會把頭伸

47、進火里。 我不認為組織完全是一種自然蠻力， 部分是人力。它不只是冷酷的非生命，它包括成千上萬的人，我想我和他們都是彼此聯(lián)系的， 所以我想現(xiàn)在立刻祈禱是可能的，首先向上帝祈禱，其次是向自己祈禱。 但如果我故意把頭伸入火中，那我就不應當祈求火或生火者不要燒我，那是我自己的錯。 假使我能說服自己應當滿意地接受他們本來的樣子，并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就應該像一個異教徒或宿命 論者一樣，努力接受事實，認為那就是上帝的旨意。 但我不能，我覺得在某些方面，我對人、 對自己的期望和要求是另外一個樣子的。最重要的，抗拒這種力和抗拒自然的無情之力，是有區(qū)別的：我可以抵抗住這種力，會有效果，而無法像奧菲士一樣改

48、變石頭、樹木與野獸的性質(zhì)。我不想和任何人或任何國家爭吵。我不想吹毛求疵，斤斤計較，和鄰居們一爭高下。我可以 說，我只是想找一個借口遵守這片土地上的法律，我非常愿意遵紀守法。事實上，我有理由懷疑自己在這件事上是否做錯了；每年當稅收官又來的時候， 我發(fā)現(xiàn)我都愿意去回顧一下州和整體政府的法令和職責，以及這個民族的精神，去尋找一個服從的借口。我們須熱愛自己的國家，如同我們的父母。如果有一天我們無國可愛，不能再努力為它的榮譽而勤奮工作，我們必須要接收后果，并讓我們的靈魂 充滿宗教和良心道德，不要去渴望統(tǒng)治誰或者獲取利益。我相信州政府很快就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 迫使我停下尋找理由的行為， 那時，我就會成為

49、 比我的鄉(xiāng)親們還差的愛國者了。 從較低的視角來看，雖然我們的憲法還存在很多問題， 但確實已經(jīng)很不錯了；法律和法庭也都值得尊敬； 州政府，甚至美國政府， 在很多方面都非常讓 人敬佩，很難得，讓人充滿感恩，確實和很多人描述的一樣。但從較高標準或最高標準來看呢，有誰還說得出它們算個什么東西，還值得一看或一想嗎？但政府和我的關系并不大，我也盡量不去理它。甚至在這個世界上，我和政府打交道的機會 也不多。 如果一個人能自由思考，自由幻想，自由想象，那些愚蠢的統(tǒng)治者或改革家對他 就沒什么影響，那些對他來說本就不存在的東西，從不會長久地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中或眼前。 我知道大多數(shù)人和我想的不一樣，但那些專門研究該類

50、或類似問題的專家們很少讓我滿意。 政治家和立法者完全立足于制度內(nèi)，故從未真正把它看透看清。他們總說要促進社會發(fā)展， 但除了 “說說要促進社會發(fā)展”也沒別的可干了。也許，他們都經(jīng)驗豐富、智慧過人，毫無 疑問創(chuàng)建了天才的實用體系，對此我們必須衷心感謝。 但他們的智慧與能力只局限在一個非常小的范圍內(nèi)。他們總愿忘記這個事實， 即世界并非僅由政策和權宜之計統(tǒng)治。韋伯斯特 從沒有深入研究過政府， 自然對它的理論也不具權威性。 對于那些沒有打算對政府進行必要改 革的立法者們來說，他的話是十分有用的；在思想家們看來，在那些從永恒角度考慮立法的 人們看來，他則從未正視過這一問題。我認識一些人對這個主題進行過冷靜

51、和智慧的思考， 不久即將揭示韋伯斯特的思想廣度有局限性，且偏袒一方。比起大部分低賤的職業(yè)改革家， 比起所有智慧與口才都更低賤的政客，韋伯斯特的言論還是強大有力并有開創(chuàng)性的，而且講究實際，我們感謝上蒼將他賜予我們。但智慧并不是他的本質(zhì)，而是謹慎小心。律師口中的真理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真理，它只是一種協(xié)調(diào)，或者某種協(xié)調(diào)的權宜。 真理本身是和諧的，它最關心的不是去揭露惡行中的正義。韋伯斯特被稱為“憲法的保衛(wèi)者”，這是名副其實的。他沒有任何可指責的地方，有也是情有可原的。他不是個領導者，而是追隨者，領袖是1787年憲法 的制定者們。他說：“我從未做出過任何努力，也不建議別人去努 力，我沒有支持過任何努力

52、，也不打算去支持任何努力，去打亂最初的決定，憲法的安排使我們各個州組成了一個國家。”當提到憲法支持奴隸制時，他說：“既然這是最初契約的一部 分，那就讓它繼續(xù)存在吧。”雖然他有敏銳的洞察力和過人的能力，卻無法把一個事實從繁 雜的政治聯(lián)系中剝離，把它視作只能靠理智解決的問題。例如，當今的美國人對于奴隸制這一問題應該盡一些什么樣的義務？他只是冒險，或者被迫說出了讓人這樣沮喪的話，還堅定地宣稱這樣說是把你當成了私底下的朋友。他說這樣的話，到底想讓人該承擔什么樣的新穎而特殊的社會義務呢？他說：“存在奴隸制的各州政府，治理本州的方式是它們自己的事情， 由他們自己考慮，因為它們對自己的選民負責，對適當、人性

53、、公正及上帝的普遍律法負責?！薄胺钦M織，無論生發(fā)自共同的人類情感或其他什么原因，都與之無關，我從未鼓勵過他們，永遠也不會。”有些人不知真理之源要更加純潔得多，他們從未沿著真理的溪流走得更高，只是聰明地守在圣經(jīng)和憲法旁邊，尊敬地、謙恭地掬水解渴；但有些人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個湖或池塘，注入其 中的水自有他處來源，于是他們再次抖擻精神，繼續(xù)他們尋找真理水源的朝圣之旅。美國就沒出現(xiàn)過一個立法的天才，世界歷史上也很少有這樣的人。演說家、政治家、雄辯家成千上萬，但真正有能力解決這難題的人還沒開始張口說話。我們因為喜歡雄辯所以喜歡雄辯，而不是因為它會說出真理，或能激起某種英雄主義。我們的立法者還沒有真正認識

54、到自 由貿(mào)易、自由聯(lián)盟、操守端正對一個國家的巨大價值，他們也沒有天賦和才能去解決稅收、 金融、商業(yè)、制造業(yè)還有農(nóng)業(yè)這些更世俗的問題。如果我們完全以議會立法者們的空洞理論為指導，而不根據(jù)人民的實際經(jīng)歷和普遍抱怨做出糾正，那么美國將很快失去它目前的國際地位。新約存世1800年了，或許我無權這么說，但我還是想問一問，那些具有大智慧和 足夠的實際能力能根據(jù)新約之光指導立法科學的人究竟在哪里呢？我愿服從某些政府權威，因為我會欣然服從那些知道得比我多、做得比我好的人，甚至在許多事情上愿意服從那些懂得和做得都不如我的人，但現(xiàn)在這個權威是不純潔的。嚴格地講，它必須得到被統(tǒng)治者的贊同。政府無權干涉我的人身自由和

55、財產(chǎn)，除非我承認它。從絕對的君主制到受限君主制，從受限君主制到民主制，每一步都是對人的尊重的進步。一位睿智的中國哲學家甚至說過這樣的話：人民才是國家的基礎。那么，我們所了解的這個民主制，是不是政府的終極發(fā)展形式呢？是否可能在人權的認知和組織上更進一步呢？直到國家把 個人作為更高而獨立的力量，認為個人的這種力量是國家力量和權威的來源，并能正確地對待每個人，才會出現(xiàn)真正自由和文明的國家。我還很開心地描繪出這樣一幅畫面：最后，國家可以公正地對待每個人，國家對待個人就像鄰里之間那樣相互尊敬。如果有人愿意離群索居，不愿隸屬于它，只要他盡到鄰居和國民的責任，不干涉它，那它就可以處之泰然，任其 自由。如果一

56、個國家可以結出這樣的果實，直到它成熟落地，那么，一條通往我所設想的、 更加輝煌的完美國家的道路就修好了，盡管現(xiàn)在任何地方還見不到這樣一個理想的州。On the Duty of Civil DisobedienceI heartily accept the motto, “ That government is best which governs least ” ; and I should like to see it acted up to more rapidly and systematically. Carried out, it finally amounts to this, w

57、hich also I believe That government is best which governs not at all ” ; and when men are prepared for it, that will be the kind of government which they will have. Government is at best but an expedient; but most governments are usually, and all governments are sometimes, inexpedient.The objections

58、 which have been brought against a standing army, and they are many and weighty, and deserve to prevail, may also at last be brought against a standing government. The standing army is only an arm of the standing government. The government itself, which is only the mode which the people have chosen

59、to execute their will, is equally liable to be abused and perverted before the people can act through it. Witness the present Mexican war, the work of comparatively a few individuals using the standing government as their tool; for in the outset, the people would not have consented to this measure.T

60、his American government what is it but a tradition, though a recent one, endeavoring to transmit itself unimpaired to posterity, but each instant losing some of its integrity? It has not the vitality and force of a single living man; for a single man can bend it to his will. It is a sort of wooden 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