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支撐體系歷史書架經(jīng)典古籍史記 市賽一等獎

史記卷九十九劉敬叔孫通列傳第三十九盛冬鈴注譯劉敬者，齊人也。(1)漢五年，(2)戍隴西，(3)過洛陽，(4)高帝在焉。婁敬脫輓輅，(5)衣其羊裘，(6)見齊人虞將軍曰：“臣愿見上言便事?！?7)虞將軍欲與之鮮衣，(8)婁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9)衣褐見：終不敢易衣?！庇谑怯輰④娙胙陨稀Ｉ险偃胍?，賜食。【注釋】(1)“齊”，戰(zhàn)國時齊國領(lǐng)有今山東大部及河北東南一小部分地，漢代在習慣上仍把“齊”作為這一地區(qū)地理上的統(tǒng)稱。(2)“漢五年”，公元前二○二年。(3)“隴西”，漢郡名，治所在狄道（今甘肅臨洮南），轄境約相當于今付肅廣河、臨洮、卓尼、岷縣、舟曲、宕昌、漳縣、渭源、隴西等地以及天水市東部。(4)“洛陽”，在今河南洛陽市東北。漢五年，劉邦即皇帝位之初，都于此；后其地為河南郡治所。(5)“輅”，音lù，縛在車轅上的橫木，供人拉車使用。“輓”，通“挽”。(6)“衣”，音yì，用作動詞，穿衣。(7)“便事”，應(yīng)辦的事，對國家有利的事。(8)“鮮衣”，華美的衣服。(9)“褐”，音hè，粗毛或粗麻織成的短衣，為貧民之服。上文的“帛”是一種絲織品，為富人所服。已而問婁敬，婁敬說曰：(1)“陛下都洛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2)上曰：“然?！眾渚丛唬骸氨菹氯√煜屡c周室異。周之先自后稷，(3)堯封之邰，(4)積德累善十有余世。公劉避桀居豳。(5)太王以狄伐故。(6)去豳，杖馬箠居岐，(7)國人爭隨之。及文王為西伯，(8)斷虞芮之訟，(9)始受命，(10)呂望、伯夷自海濱來歸之。(11)武王伐紂，(12)不期而會孟津之上八百諸侯，(13)皆曰紂可伐矣，遂滅殷。(14)成王即位，(15)周公之屬博相焉，(16)乃營成周洛邑，(17)以此為天下之中也，諸侯四方納貢職，(18)道里均矣，有德則易以王，(19)無德則易以亡。凡居此者，欲令周務(wù)以德致人，(20)不欲依阻險，令后世驕奢以虐民也。及周之盛時，天下和洽，四夷鄉(xiāng)風，(21)慕義懷德，附離而并事天子，(22)不屯一卒，不戰(zhàn)一士，八夷大國之民莫不賓服，(23)效其貢職。及周之衰也，分而為兩，(24)天下莫朝，周不能制也。非其德薄也，而形勢弱也。今陛下起豐沛，(25)收卒三千人，以之徑往而卷蜀漢，(26)定三秦，(27)與項羽戰(zhàn)滎陽，(28)爭成皋之口，(29)大戰(zhàn)七十，小戰(zhàn)四十，使天下之民肝腦涂地，父子暴骨中野，(30)不可勝數(shù)，(31)哭泣之聲未絕，傷痍者未起，(32)而欲比隆于成康之時，(33)臣竊以為下侔也。(34)且夫秦地被山帶河，(35)四塞以為固，卒然有急，(36)百萬之眾可具也。因秦之故，資甚美膏腴之地，(37)此所謂天府者也。(38)陛下入關(guān)而都之，(39)山東雖亂，(40)秦之故地可全而有也。夫與人斗，不搤其亢，(41)拊其背，未能全其勝也。今陛下入關(guān)而都，案秦之故地，(42)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43)【注釋】(1)“說”，音shuì，用言辭勸說打動別人。(2)“周室”，指西周王朝。(3)“后稷”，周的先祖，據(jù)說是有邰氏女姜嫄踏巨人腳印感孕而生，初主時其母曾棄之不養(yǎng)，故名棄。相傳堯時曾任農(nóng)師，舜時受命教民播種百穀，號稱后稷。(4)“邰”，音tái，古國族名，其故地在今陜西武功境。后稷母姜嫄本即有邰氏之女。案：據(jù)本書《周本紀》，封后稷于邰是帝舜事，此言堯，與之異。(5)“公劉”，周人祖先，相傳是后稷曾孫?！拌睢保吹勐墓?，夏代最后一個王，是歷史上著名的暴君?！搬佟保鬮īn，古國名，故地在今陜西旬邑（郇邑）、彬縣（邠縣）一帶。據(jù)《詩·大雅·公劉》毛亨《傳》，周人原居于邰，夏末遭亂，在公劉率領(lǐng)下渡過渭水遷居于豳。(6)“太王”，即周文王的祖父古公亶父，為公劉九世孫。“狄”，古時對北方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的通稱。相傳古公亶父為了避開狄人的侵擾，率領(lǐng)國人離開豳地，遷居于岐，積德行善，修造城郭，設(shè)置官吏，發(fā)展農(nóng)業(yè)，局部族因而強大起來。武王時，古公亶父被追尊為太王。(7)“杖”，拄著?！肮姟?，音chuí，馬鞭子?！搬保魆í，岐山下的一片原野，古公箠父率周人在此建邑，故地在今陜西岐山北?！罢锐R箠居岐”，即《詩·大雅·緜》所謂“古公箠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8)“文王”，古公亶父之孫姬昌，為歷史上著名的圣王。在他領(lǐng)導下，周人的勢力迅速發(fā)展，為后來武王滅商奠定了基礎(chǔ)?！安?，諸侯之長。史載姬昌在商末曾為西方諸侯之長，稱西伯。(9)“虞”，古國名，故地在今山西平陸境?！败恰?，音ruì，古國名，故地在今陜西大荔境?！对姟ご笱拧ぞ偂诽岬健坝蒈琴|(zhì)厥成”，據(jù)本書《周本紀》記載，虞芮兩國之人發(fā)生了爭執(zhí)，不能決定誰是誰非，就去周國請西伯判斷，進入周國國界，發(fā)現(xiàn)周人都互相謙讓而不爭利，心中非常慚愧，于是也互相謙讓，不再爭訟。(10)“命”，天命，即天的意志。古代開基創(chuàng)業(yè)的帝王，托神權(quán)以自重，往往自稱秉受天命。據(jù)本書《周本紀》記載，姬昌在斷虞芮之訟那一年受命稱王。(11)“呂望”，即呂尚，姓姜，呂為其氏。東夷人，原居東海之濱，后歸附周文王，成為文王主要的謀臣，號大公望。武王即位，尊之為師，稱師尚父。在滅商的斗爭中，呂望起了很大的作用，周初分封諸侯，他被封于齊，是齊國的始祖。詳見本書《齊太公世家》?！安摹?，相傳是商諸侯孤竹君的長子，與其弟叔夷互相謙讓，不肯繼承父位，先后投奔周文王。后武王伐紂，二人認為以臣伐君是不義的，曾叩馬諫阻。武王滅商后，二人不肯吃周朝的糧食，逃到首陽山（在今山西永濟南）中采薇（一種野菜）而食，終于餓死。詳見本書《伯夷列傳》。孤竹國故地在今河北盧龍境，濱于海。(12)“武王”，周文王之子姬發(fā)。他完成了滅商的事業(yè)，開創(chuàng)了西周王朝，也是歷史上著名的圣王?！凹q”，即帝辛，商代最后一個王，是歷史上著名的暴君。(13)“孟津”，又名盟津，古代黃河上的一個重要渡口，故地在今河南孟津東北、孟縣西南。相傳武王伐紂，即在此渡河，并與諸侯會盟。(14)“殷”，即商，自商王盤庚遷都于殷（今河南安陽小屯村附近）以后，殷就成為商的別稱。周人即每稱商為“大邦殷”。(15)“成王”，武王子姬誦，繼武王為王。(16)“屬”，輩?！案迪唷保o佐?！跋唷?，音xiàng。成王即位之初年尚幼，由周公攝行王政七年，召公、畢公等亦共同輔政。(17)“成周”、“洛邑”，皆都邑名。周成王時為了加強對東方殷故土的控制，在周公主持下營建了成周、洛邑二城。成周故址在今河南洛陽市東白馬寺一帶，當時殷遺民居此。洛邑故址在今洛陽市王城公園一帶，當時為周人移居區(qū)，并駐扎常備軍。二城夾瀍水相望。(18)“納貢職”，指諸侯至首都向天子納貢述職。其入貢的時間及貢物的種類、數(shù)目，都有規(guī)定。(19)“王”，音wàng，用作動詞，謂使天下歸順而稱王。(20)“致”，招致，使之歸附。(21)“夷”，古代對居于中原以外的少數(shù)民族的通稱。“鄉(xiāng)風”，歸化?！班l(xiāng)”，音xiàng，通“向”。(22)“附離”，即附麗，附著，依附。(23)“八夷”，泛指諸夷部族。“賓服”，歸順，臣服。(24)“分而為兩”，東周之末，本已衰微的周王室又內(nèi)部分裂，兩君并立，一居成周稱東周君，一居王城（即洛邑）稱西周君。(25)“豐”，秦邑名，屬沛縣，漢時改置為縣，故地在今江蘇豐縣?！芭妗?，縣名，秦屬泗水郡，漢屬沛郡，故治即今江蘇沛縣。劉邦是沛縣豐邑人，秦末起兵于沛。(26)“蜀漢”，“蜀”指蜀郡，治所在成都（今四川成都市），轄境約相當于今四川松潘、茂位、廣元以南，北川、彭縣、榮經(jīng)、天全以東，石棉、峨邊、宜賓以北，閬中、南充、合川、內(nèi)江、瀘州以西地區(qū)?！皾h”指漢中郡，治所在南鄭（今陜西漢中市東），轄境約相當于今陜西秦嶺以南及湖北鄖縣、十堰市、宙縣以西地區(qū)。秦亡后，項羽分封諸侯，劉邦被封為漢王，蜀漢之地為其所有。(27)“三秦”，項羽滅秦后，把戰(zhàn)國時秦國舊有的關(guān)中之地一分為三以封秦降將。其中章邯被封為雍王，領(lǐng)有咸陽以西之地；司馬欣被封為塞王，領(lǐng)有咸陽以東至黃河之地；董翳（音yì）被封為翟（音dí）王，領(lǐng)有上郡（今陜西北部）地；合稱三秦。(28)“滎陽”，縣名，秦屬三川郡，漢屬河南郡，故治在今河南滎陽東北。劉邦、項羽二軍曾長期在此相持鏖戰(zhàn)?！皽睢保魓íng。(29)“成皋”，城邑名，屬滎陽縣，故址在今河南滎陽汜水鎮(zhèn)，當時是一個著名的要塞。(30)“暴”，音pù，露?！爸幸啊保囊爸?。(31)“勝”，音shēng，盡。(32)“痍”，音yí，創(chuàng)傷。(33)“成康”，指周成王、周康王（成王子姬釗）。據(jù)說成康之世天下安寧，史稱“成康之治”。(34)“侔”，音móu，相等。(35)“被山帶河”，以山為被，以河（黃河）為帶，謂地勢險要。(36)“卒然”，突然?！白洹保鬰ù，通“猝”。(37)“膏腴”，喻土地肥沃。(38)“天府”，天生的萬物所聚之處，多用以指形勢險要，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的地區(qū)。(39)“關(guān)”，指函谷關(guān)，故址在今河南靈寶東北。(40)“山東”，戰(zhàn)國秦漢時對崤山（在今河南洛寧北）或華山（在今陜西華陰南）以東廣大地區(qū)的稱呼。(41)“搤”，音è，通“扼”，掐住?！翱骸?，音háng，通“吭”，咽喉。(42)“案”，控制，據(jù)有。(43)“拊”，音fǔ，拍擊。高帝問群臣，群臣皆山東人，爭言周王數(shù)百年，秦二世即亡，不如都周。(1)上疑未能決。及留侯明言入關(guān)便，(2)即日車駕西部關(guān)中。(3)【注釋】(1)“周”，此指成周，即洛陽。(2)“留侯”，即劉邦的主要謀臣張良。張良字子房，是戰(zhàn)國時韓國貴族的后裔，輔佐劉邦破秦滅楚，統(tǒng)一全國，以功封留侯，卒于惠帝六年（公元前一八九年）。“留”，漢縣名，屬沛郡，故治在今江蘇沛縣東南。(3)“車駕”，原指馬駕的車。帝王乘車而行，后因以“車駕”為帝王的代稱?！瓣P(guān)中”，地名，相當今陜西省，因處于函谷關(guān)、武關(guān)、散關(guān)、蕭關(guān)之間而得名。于是上曰：“本言都秦地者婁敬，‘婁’者乃‘劉’也?！?1)賜姓劉氏，拜為郎中，(2)號為奉春君?！咀⑨尅?1)“‘婁’者乃‘劉’也”，“婁”、“劉”二字古音相同，所以劉邦這樣說。(2)“郎中”，郎官的一種，職掌侍衛(wèi)扈從，并備顧問差遣。漢七年，韓王信反，(1)高帝自往擊之。至晉陽，(2)聞信與匈奴欲共擊漢，上大怒，使人使匈奴。匈奴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及贏畜。(3)使者十輩來，皆言匈奴可擊。上使劉敬復往使匈奴，還報曰：“兩國相擊，此宜夸矜見所長。(4)今臣往，徒見贏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奇兵以爭利。愚以為匈奴不可擊也?！笔菚r漢兵已逾句注，(5)二十余萬兵已業(yè)行。上怒，罵劉敬曰：“齊虜！(6)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軍。”(7)械系敬廣武。(8)遂往，至平城，(9)匈奴果出奇兵圍高帝白登，(10)七日然后得解。高帝至廣武，赦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斬前使十輩言可擊者矣?！蹦朔饩炊簦瑸殛P(guān)內(nèi)侯，(11)號為建信侯。【注釋】(1)“韓王信”，戰(zhàn)國韓襄王的后裔，秦未帶兵隨劉邦入關(guān)，后又勸說劉邦東出爭天下，被劉邦任為太尉，率軍攻取韓地。漢五年春，受封為韓王，又徙封太原以北，防御匈奴。后劉邦疑其有二心，屢加責問。韓王信心中恐慌，降匈奴反漢。詳見本書《韓信盧綰列傳》。(2)“晉陽”，漢縣名，屬太原郡，故治在今山西太原市西南，當時是韓王信領(lǐng)地。(3)“羸”，音léi，瘦弱。(4)“見”，音xiàn，“現(xiàn)”的本字，顯露?！翱漶妗保F大炫耀。(5)“句注”，山名，即雁門山，在今山西代縣北，當時是北方邊境地區(qū)的一個軍事要地?！熬洹?，音gōu。(6)“虜”，原指奴仆，此處用為對人的蔑稱。(7)“沮”，音jǔ，阻止，敗壞。(8)“廣武”，漢縣名，屬太原郡，故治在今山西代縣西南，當時是韓王信領(lǐng)地。(9)“平城”，漢縣名，屬雁門郡，故治在今山西大同市東北，當時是韓王信領(lǐng)地。(10)“白登”，山名，在平城東北。(11)“關(guān)內(nèi)侯”，秦爵第十九級，位僅次于徹侯（列侯），居于關(guān)內(nèi)（王畿所在的關(guān)中地區(qū)）而無具體封國，漢困之。高帝罷平城歸，韓王信亡入胡。當是時，冒頓為單于，(1)兵強，控弦三十萬，(2)數(shù)苦北邊。(3)上患之，問劉敬。劉敬曰：“天下初定，土卒罷于兵，(4)未可以武服也。冒頓殺父代立，妻群母，(5)以力為威，未可以仁義說也。獨可以計久遠子孫為臣耳，然恐陛下不能為?！鄙显唬骸罢\可，何為不能！顧為奈何？”劉敬對曰：“陛下誠能以適長公主妻之，(6)厚奉遺之，(7)彼知漢適女送厚，(8)蠻夷必慕以為閼氏，(9)生子必為太子，代單于，何者？貪漢重幣。(10)陛下以歲時漢所余彼所鮮數(shù)問遺，(11)因使辯士風諭以禮節(jié)。(12)冒頓在，固為子婿；死，則外孫為單于。豈嘗聞外孫敢與大父抗禮者哉？(13)兵可無戰(zhàn)以漸臣也。(14)若陛下不能遣長公主，而令宗室及后宮詐稱公主，彼亦知，不肯貴近，無益也?！备叩墼唬骸吧?。”欲遣長公主。呂后日夜泣，曰：“妾唯太子、一女，奈何棄之匈奴！”上竟不能遣長公主，而取家人子名為長公主，(16)妻單于。使劉敬往結(jié)和親約?！咀⑨尅?1)“冒頓”，音mòdú，秦末漢初匈奴的單于，于公元前二○九年殺其父頭曼自立，東滅東胡，西破月氏，勢力強大，曾嚴重威脅西漢王朝北方邊境的安定，后卒于文帝前六年（公元前一七四年）。詳見本書《匈奴列傳》。“單于”，匈奴君長的稱號?！皢巍保鬰hán。(2)“控”，拉。“控弦三十萬”，謂拉弓的戰(zhàn)士有三十萬之多。(3)“數(shù)”，音shuò，屢次。“苦”，為患，使之困苦。(4)“罷”，音pí，通“?！薄?5)“妻”，音qì，用作動詞，以……為妻?！叭耗浮?，指父親的眾妾。古代游牧民族多實行寡婦內(nèi)婚制，父死妻群母是匈奴的習俗，這在漢朝人看來，則是不可原諒的禽獸之行。(6)“適”，音dí，通“嫡”。正妻稱嫡，正妻所生的子女稱嫡子、嫡女。此處所謂嫡長公主指呂后所生之女，后稱魯元公主，當時已嫁趙王張敖為后。(7)“遺”，音wèi，贈送。(8)“送”，指陪送的嫁妝。(9)“閼氏”，匈奴對單于之妻的稱呼?！伴憽保魕ān。(10)“幣”，本指繒帛，后又泛指各種財物。(11)“鮮”，音xiǎn，少，缺乏?！皢栠z”，饋贈。“遺”，音wèi。(12)“風諭”，示意開導?！帮L”，音fèng，通“諷”。(13)“大父”，祖父。此指外祖父。“抗禮”，行對等之禮。(14)“臣”，用作動詞，臣服。(15)“家人子”，漢代官中沒有名號的宮女通稱家人子。本書《匈奴列傳》言劉邦以宗室女冒稱公主遣嫁冒頓單于，則家人子也可能是對宗室之女的稱呼。劉敬從匈奴來，因言：“匈奴河南白羊、樓煩王，(1)去長安近者七百里，輕騎一日一夜可以至秦中。(2)秦中新破，少民，地肥饒，可益實。夫諸侯初起時，非齊諸田，(3)楚昭、屈、景莫能興。(4)今陛下雖都關(guān)中，實少人。北近胡寇，(5)東有六國之族，(6)宗強，一日有變，陛下亦未得高枕而臥也。臣愿陛下徙齊諸田，楚昭、屈、景，燕、趙、韓、魏后，及豪桀名家居關(guān)中。(7)無事，可以備胡；諸侯有變，亦足率以東伐。此強本弱末之術(shù)也。”上曰：“善。”乃使劉敬徙所言關(guān)中十余萬口。【注釋】(1)“河南”，此指黃河河套以南?！鞍籽?、樓煩王”，匈奴兩個大貴族的名號。(2)“秦中”，即關(guān)中。(3)“齊諸田”，指戰(zhàn)國時齊國的宗室貴族。(4)“楚昭、屈、景”，指戰(zhàn)國時楚國的宗室貴族。楚國自昭王之后，王族分為昭、屈、景三姓。(5)“胡”，古代對北方邊境地區(qū)少數(shù)民族的通稱。此指匈奴。(6)“六國之族”，指戰(zhàn)國時齊、楚、燕、趙、魏、韓六國的舊王族。(7)“桀”、通“杰”。叔孫通者，(1)薛人也。(2)秦時以文學征，(3)待詔博士。(4)數(shù)歲，陳勝起山東，使者以聞，二世召博士諸儒生問曰：“楚戍卒攻蘄入陳，(5)于公如何？”博士諸生三十余人前曰：“人臣無將，(6)將即反，罪死無赦。愿陛下急發(fā)兵擊之?！倍琅?，作色。叔孫通前曰：“諸生言皆非也。夫天下合為一家，毀郡縣城，鑠其兵，(7)示天下不復用。且明主在其上，法令具于下，使人人奉職，四方輻輳，(8)安敢有反者！此特群盜鼠竊狗盜耳，何足置之齒牙間?？な匚窘癫墩?，(9)何足憂?！倍老苍唬骸吧啤！北M問諸生，諸生或言反，或言盜。于是二世令御史案諸生言反者下吏，(10)非所宜言。諸言盜者皆罷之。乃賜叔孫通帛二十匹，衣一襲，(11)拜為博士。叔孫通已出宮，反舍，(12)諸生曰：“先生何言之諛也？”通曰：“公不知也，我?guī)撞幻撚诨⒖冢　蹦送鋈?，之薛，薛已降楚矣?13)及項梁之薛，(14)叔孫通從之。敗于定陶，(15)從懷王。(16)懷王為義帝，(17)徙長沙，(18)叔孫通留事項王。(19)漢二年，(20)漢王從五諸侯入彭城，(21)叔孫通降漢王。漢王敗而西，因竟從漢?！咀⑨尅?1)“叔孫”，復姓。(2)“薛”，秦縣名，屬薛郡，故治在今山東滕縣南。(3)“文學”，指通熟文獻經(jīng)典，與現(xiàn)代所謂的“文學”意義有別。(4)“待詔”，備位以等候皇帝的詔命?！安┦俊保倜?，掌通古今以備皇帝顧問。(5)“蘄”，音qí，秦縣名，屬泗水郡，故治在今安徽宿州市東南，陳勝起義之地大澤鄉(xiāng)即在蘄縣境內(nèi)?！瓣悺保乜h名，屬陳郡，故治在今安徽淮陽縣城，亦即陳郡治所。(6)“將”，謂行逆亂之事。語出《公羊傳》莊公三十二年：“君親無將，將而誅焉?！?7)“鑠”，音shuò，銷熔。秦始皇統(tǒng)一全國后，沒收民間兵器，集中于咸陽銷熔，事見本書《秦始皇本紀》。(8)“輻輳”，原指車輻湊集于車轂（用以貫軸的圓木）之上，后用以比喻人或物歸聚一處。(9)“郡守尉”，秦制郡設(shè)郡守，為一郡最高行政長官。又設(shè)都尉，主管一郡軍事?！安墩摗?，捕獲論罪。(10)“御史”，官名，掌管彈劾糾察之事?！鞍浮?，追究查辦?！袄簟?，此指司法官員。(11)“襲”，量詞，衣一套為一襲，包括上衣和下裳；一說包括單衣和夾衣。(12)“反”，通“返”。(13)“楚”，當時以項梁為首的反素武裝建立的政權(quán)。(14)“項梁”，下相（今江蘇宿遷西南）人，項羽的叔父，為戰(zhàn)國末楚將項燕之子。秦二世元年（公元前二○九年）九月，在吳中（今江蘇南部）起兵反秦，后自號武信君，立楚懷玉孫心為王。秦二世三年九月進兵定陶，因連戰(zhàn)皆捷而驕傲輕敵，被秦將章邯夜襲攻破，敗死。其事跡可參見本書《項羽本紀》。(15)“定陶”，秦縣名，屬東郡，故治在今山東定陶西南，亦即東郡治所。(16)“懷王”，戰(zhàn)國時的楚懷王熊相于公元前二九九年被秦昭王誘騙入秦，拘留至死。楚國人一直很懷念他。楚國滅亡后，楚懷王的一個孫子名心的，流落民間，替人放羊。項梁起兵后把這個舊王孫找到立為楚王，仍稱懷王，以號召楚人起來反秦復國。(17)“義帝”，“義”有代理、攝假義，“義帝”即假皇帝、代理皇帝。秦朝滅亡后，項羽尊楚懷王心為義帝，其實只是給個虛名。后項羽遷義帝于長沙郡郴縣，又暗地命令九江王黥布把他殺害。(18)“長沙”，秦郡名，治所在臨湘（今湖南長沙市），轄境約相當于今湖南資水以東地區(qū)及廣東西北一小部分地區(qū)。(19)“項王”，指項羽。(20)“漢二年”，公元前二○五年。(21)“從”，使之跟從，率領(lǐng)?！拔逯T侯”，《史記》《漢書》有關(guān)《紀》《傳》都無明確記載，《漢書·高帝紀》顏師古注以為是指恒山王張耳、河南王申陽、韓王韓昌、魏王魏豹、殷王司馬印五人?！芭沓恰保h名，秦屬泗水郡，故治即今江蘇徐州市，當時是項羽都城。叔孫通儒服，漢王憎之；乃變其服，服短衣，楚制，(1)漢王喜?！咀⑨尅?1)“服短衣，楚制”，眼短衣取其便于行事。劉邦楚人，所以從楚俗裁制，投其所好。叔孫通之降漢，從儒生弟子百余人，然通無所言進，專言諸故群盜壯士進之。弟子皆竊罵曰：“事先生數(shù)歲，幸得從降漢，今不能進臣等，專言大猾，(1)何也？”叔孫通聞之，乃謂曰：“漢王方蒙矢石爭天下，諸生寧能斗乎？故先言斬將搴旗之士。(2)諸生且待我，我不忘矣。”漢王拜叔孫通為博士，號稷嗣君。(3)【注釋】(1)“大猾”，極其奸惡狡猾的人。(2)“搴”，音qiān，拔取。(3)“稷嗣君”，戰(zhàn)國時齊宣王在齊國都城臨淄稷下設(shè)館招致四方學者，讓他們互相議論辯難，并教授學生，形成一個學宮。劉邦封叔孫通為稷嗣君，含有贊賞他的學識可以追蹤稷下先生的意思。漢五年，已并天下，諸侯共尊漢王為皇帝于定陶，叔孫通就其儀號。(1)高帝悉去秦苛儀法，為簡易。群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高帝患之。叔孫通知上益厭之也，說上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2)臣愿征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高帝曰：“得無難乎？”叔孫通曰：“五帝異樂，(3)三王不同禮。(4)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jié)文者也。(5)故夏、殷、周之禮所因損益可知者，(6)謂不相夏也。(7)臣愿頗采古禮與秦儀雜就之?！鄙显唬骸翱稍嚍橹?，令易知，度吾所能行為之。”(8)【注釋】(1)“就”，成就（動詞），這里是制訂的意思。(2)“守成”，保持已經(jīng)取得的功業(yè)。(3)“五帝”，上古的五個圣君。其說不一，本書《五帝本紀》以為是黃帝、顓頊（音zhuānxū）、帝嚳（音kù）、堯、舜五人?！皹贰?，音樂。古代禮樂并稱，制樂是制訂禮儀的重要內(nèi)容。(4)“三王”，指夏、商、周三代開創(chuàng)之君，亦即禹、湯、文王。(5)“節(jié)文”，節(jié)制和修飾。(6)“夏、殷、周之禮所損益可知者”，此指《論語·為政》中“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這幾句話。(7)“復”，通“複”，重複。(8)“度”，音duó，揣測，考慮。于是叔孫通使征魯諸生三十余人。(1)魯有兩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諛以得親貴。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傷者未起，又欲起禮樂。禮樂所由起，積德百年而后可興也。吾不忍為公所為。公所為不合古，吾不行。公往矣，無汗我！”(2)叔孫通笑曰：“若真鄙儒也，(3)不知時變?！薄咀⑨尅?1)“使”，為使者，出使。(2)“汗”，同“污”。(3)“若”，第二人稱代詞，你。“鄙”，指見識淺陋。遂與所征三十人西，及上左右為學者與其弟子百余人為綿蕞野外。(1)習之月余，叔孫通曰：“上可試觀?！鄙霞扔^，使行禮，曰：“吾能為此?！蹦肆钊撼剂曀?。(2)會十月?！咀⑨尅?1)“綿”，謂用絲繩圈定范圍?！稗保魖uì，通“蕝”，謂用茅草等物立于地上表明尊卑位次。(2)“肄”，音yì，練習。漢七年，長樂宮成，(1)諸侯群臣皆朝十月。(2)儀：先平明，謁者治禮，(3)引以次入殿門，廷中陳車騎步卒衛(wèi)宮，(4)設(shè)兵張旗志。(5)傳言“趨”。殿下郎中俠陛，(6)陛數(shù)百人。功臣列侯諸將軍軍吏以次陳西方，(7)東鄉(xiāng)；(8)文官丞柏以下陳東方，西鄉(xiāng)。大行設(shè)九賓，(9)臚傳。(10)于是皇帝輦出房，(11)百官執(zhí)職傳警，(12)引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賀。(13)自諸侯王以下莫不振恐肅敬。至禮畢，復置法酒。(14)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起上壽。(15)觴九行，(16)謁者言“罷酒”。御史執(zhí)法舉不如儀者輒引去。竟朝置酒，無敢讙嘩失禮者。(17)于是高帝曰：“吾乃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乃拜叔孫通為太常，(18)賜金五百斤。(19)【注釋】(1)“長樂宮”，故址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北郊漢長安故城東南隅，宮垣南北寬約二千三百米，東西長約二千九百米，是當時長安的主要宮殿之一，高祖時以此為視朝之地?；莸畚匆浦廖囱雽m視朝，長樂宮改為太后居處。(2)“諸侯群臣皆朝十月”，漢初沿用秦歷，以十月為歲首，至武帝太初元年改歷法，始以正月為歲首。此言諸侯群臣皆朝十月，即指行朝歲之禮。(3)“謁者”，官名，掌管朝會贊札、引見賓客及奉詔出使等事。(4)“廷”，通“庭”?！膀T”，音jì，此指騎兵。(5)“志”，通“幟”。(6)“俠”，音jiā，通“夾”?！氨荨?，宮殿的臺階。(7)“列侯”，秦爵二十等，以徹侯為最尊。漢因之，后避武帝諱改稱通侯，或稱列侯。列侯有自己的封國（侯國），爵位可以世襲。(8)“鄉(xiāng)”，通“向”。(9)“大行”，官名，秦及漢初稱典客，景帝中六年（公元前一四四年）改稱大行，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一○四年）又改稱大鴻臚。為九卿之一，掌管賓客朝覲之事。此處事在漢初而稱“大行”，是司馬遷用后來的官名追記前事。“九賓”，古代朝會大典設(shè)九賓?！稘h書·叔孫通傳》王先謙補注引用劉邠的說法認為九賓指九個在賓主間傳言的接待人員?！独m(xù)漢書·禮儀志》劉昭注引用薛綜的說法認為九賓是朝會中九種不同等級的禮賓人員。本書《廉頗藺相如列傳》裴骃《集解》引用韋昭的說法認為九賓就是《周禮》所說的九儀，亦即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等九種地位不同的參加朝會的人員。韋昭的說法不一定可靠，因為漢爵沒有伯、子、男。前兩種說法哪一種正確，尚難確定。(10)“臚”，音lú，上傳語告下?！芭F傳”，依次傳告皇帝的旨意。(11)“輦”，音niǎn，本指人拉的車，漢制皇帝在宮中所乘的輦是無輪無輿由人拾著走的。(12)“職”，音zhì，通“幟”?！皞骶?，依次相傳，高聲呼“警”。(13)“諸侯王”，漢代的王都有自己的封國，相當于先秦的諸侯，所以稱諸侯王?！傲偈保瑵h代官員秩祿等級的一種。六百石級的官員每月可得俸穀七十斛。(14)“法酒”，歷來解釋不一。周壽昌認為指用官法釀制的酒，《漢書·食貨志》所謂“請法古今官作酒”，所作之酒就是法酒。(15)“上壽”，秦漢時習俗，宴會上主客要頻頻敬酒祝壽。這里是皇帝宴客，就只有群臣敬酒上?；实坶L壽了。(16)“觴”，音shāng，酒杯?！坝x九行”，斟酒九次。(17)“讙嘩”，喧嘩。“讙”，音huān。(18)“太?！保倜?。秦及漢初稱奉常，景帝中六年改稱太常。為九卿之一，掌管禮樂祭祀之事。此處事在漢初而稱太常，是司馬遷甲后來的官名追記前事。(19)“斤”，漢制每斤約合今制二百五十八克。叔孫通因進曰：“諸弟子儒生隨臣久矣，與臣共為儀，愿陛下官之?！备叩巯ひ詾槔?。(1)叔孫通出，皆以五百斤金賜諸生。諸生乃皆喜曰：“叔孫生誠圣人也，知當世之要務(wù)?！咀⑨尅?1)“郎”，中郎、郎中、侍郎等官通稱為“郎”，平時守衛(wèi)宮門，皇帝出行則扈從警衛(wèi)。郎官位不高，卻是晉升較高級官職的一個階綈。漢九年，高帝徙叔孫通為太子太傅。(1)漢十二年，高祖欲以趙王如意易太子，(2)叔孫通諫上曰：“昔者晉獻公以驪姬之故廢太子，(3)立奚齊，晉國亂者數(shù)十年，為天下笑。秦以不蚤定扶蘇，令趙高得以詐立胡亥，(4)自使滅祀，此陛下所親見。今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呂后與陛下攻苦食啖，(5)其可背哉！陛下必欲廢適而立少，臣愿先伏誅，以頸血汗地?！备叩墼唬骸肮T矣，吾直戲耳?！笔鍖O通曰：“太子天下本，本一搖天下振動，奈何以天下為戲！”高帝曰：“吾聽公言?！奔吧现镁疲娏艉钏锌蛷奶尤胍?，(6)上乃遂無易太子志矣?！咀⑨尅?1)“太子太傅”，官名，負責輔導太子。(2)“趙王如意”，劉邦子。戚夫人所生，初封代王，后徙封趙王。劉邦寵愛戚夫人，又以為太子（呂后所生）過于仁弱，而“如意類我”，曾想改立如意為太子。(3)“晉獻公”，春秋時晉國的國君，名詭諸，公元前六七七年至前六五一年在位。“驪姬”，晉獻公寵姬。驪姬為了使自己生的兒子奚齊將來能繼承君位，就誣陷獻公長子太子申生想謀害父親，獻公聽信讒言，申生不得已而自殺。獻公另外兩個兒子重耳和夷吾也被迫逃亡國外。獻公死后不久，晉國就發(fā)生內(nèi)亂，直到公元前六三六年重耳歸國為君（即晉文公），局勢才穩(wěn)定下來。詳見本書《晉世家》及《國語·晉語》。(4)“蚤”，通“早”?！狈鎏K”，秦始皇長子?！摆w高”，秦始皇寵信的宦官?！昂ァ保厥蓟视鬃?，為秦始皇所愛。秦始皇病死沙丘時，諸子中只有胡亥在身邊，趙高秘不發(fā)喪，假傳秦始皇詔命立胡亥為太子，并賜遠在北部邊境的扶蘇自盡。詳見本書《秦始皇本紀》。(5)“攻”，治?！肮タ唷敝刚螏Э辔兜囊安艘猿涫??！班ⅰ?，通“淡”，指淡而無味的食物?！肮タ嗍赤ⅰ保庵^當初曾含辛茹苦，共過患難。(6)“留侯所招客”，指東園公、里先生、綺里季、夏黃公等四名隱士。劉邦想廢太子而立趙王，呂后十分著急，派她的弟弟呂澤問計于張良。張良建議太子厚禮聘請這四位著名的隱士入長安。后來劉邦見到這四人跟隨著太子，認為太子羽翼已成，地位難以動搖，就放棄了改立趙王為嗣的念頭。詳見本書《留侯世家》。高帝崩，(1)孝惠即位，(2)乃謂叔孫生曰：“先帝園陵寢廟，(3)群臣莫習。”徙為太常，定宗廟儀法。及稍定漢諸儀法，(4)皆叔孫生為太常所論著也。(5)【注釋】(1)“崩”，古時天子死稱“崩”，諸侯或朝廷重臣死稱”薨”，大夫死稱“卒”，士死稱“不祿”，庶人死稱“死”。(2)“孝惠”，漢代標榜以孝治天下，從惠帝開始，每個皇帝的謚號前都加一個“孝”字。(3)“園陵”，帝王的墓地?！皩嫃R”，寢指建于先皇墓地、用以貯藏供奉這位先皇生前用過的衣冠的處所。廟指宗廟，是供奉先皇靈位并進行祭祀的處所。(4)“稍”，逐漸。(5)“箸”，通“著”，著述。孝惠帝為東朝長樂宮，(1)及間往，(2)數(shù)蹕煩人，(3)乃作復道，(4)方筑武庫南。(5)叔孫生奏事，因請間曰：(6)“陛下何自筑復道？高寢衣冠月出游高廟。(7)高廟，漢太祖，(8)奈何令后世子孫乘宗廟道上行哉？”孝惠帝大懼，曰：“急壞之?！笔鍖O生曰：“人主無過舉。(9)今已作，百姓皆知之，今壞此，則示有過舉。愿陛下為原廟渭北，(10)衣冠月出游之，益廣多宗廟，大孝之本也?！鄙夏嗽t有司立原廟。(11)原廟起，以復道故?！咀⑨尅?1)“東朝長樂宮”，惠帝時朝會之所遷到未央官，以長樂宮為太后居處，長樂宮位于未央宮之東，所以稱之為“東朝”。(2)“間往”，指日常在非正式朝見之時前往謁見。(3)“蹕”，音bì，指帝王出行時清道戒嚴，禁止行人通行。(4)“復道”，即閣道，樓閣間架空的通道。因與地面上的通道上下重復，所以稱“復道”。(5)“武庫”，儲藏武器的倉庫。漢長安武庫位于未央宮與長樂宮之間。(6)“請間”，意謂請求在方便的時候單獨接見?！伴g”，音jiàn。(7)“高寢”，漢高祖陵園中供奉高祖衣冠的處所。高祖陵園名長陵，故地在今陜西咸陽市西北?！案邚R”，供奉漢高祖靈位的宗廟，據(jù)《三輔黃圖》，位在長安城門街東，當武庫之南。漢制：每月初一，把高寢中貯藏供奉的高袒衣冠請出，用皇帝儀仗護送，游行至高廟，然后再送回高寢?；莸垡谖鋷炷闲拗偷?，正是游衣冠必經(jīng)之地。(8)“太祖”，此指開基立業(yè)之祖。(9)“過舉”，過失的舉動。(10)“原廟”，在正式的宗廟之外另立的廟。“渭”，渭水，流經(jīng)長安城北。(11)“有司”，主管有關(guān)事務(wù)的官員。孝惠帝曾春出游離宮，(1)叔孫生曰：“古者有春嘗果，方今櫻桃孰，(2)可獻，愿陛下出，因取櫻桃獻宗廟?！鄙夏嗽S之。諸果獻由此興?！咀⑨尅?1)“離官”，帝王于正式官殿之外別筑的宮殿，以便于游覽。(2)“孰”，“熟”的本字。櫻桃是春季最早成熟的水果?！秴问洗呵铩ぴ铝睢芳啊抖Y記·月令》都記載古禮規(guī)定在仲春之月要用含桃（即櫻桃）獻薦宗廟。太史公曰：語曰：“千金之裘，非一狐之腋也；臺榭之榱，(1)非一木之枝也；三代之際，(2)非一士之智也?！毙旁?！夫高祖起微細，(3)定海內(nèi)，謀計用兵，可謂盡之矣。然而劉敬脫輓輅一說，建萬世之安，智豈可專邪！叔孫通希世度務(wù)制禮，(4)進退與時變化，卒為漢家儒宗。(5)“大直若詘，(6)道固委蛇”，(7)蓋謂是乎？【注釋】(1)“榭”，音xiè，蓋在臺上的高房子?！伴痢?，音cuī，椽子。(2)“三代”，指夏、商、周三代。(3)“微細”，此指地位低微。(4)“希世”，迎合世俗，此指迎合時世的需要?！岸葎?wù)”，考慮、揣測當世應(yīng)行的事務(wù)?！岸取?，音duo。(5)“儒宗”，儒者的宗師。(6)“詘”，音qū，通“曲”?！按笾比粼x”，語出《老子》。(7)“委蛇”，音wēiyí，隨順柔曲。譯文劉敬（本姓婁），是齊人。漢五年，他服役去隴西戍守，經(jīng)過洛陽，高帝正在那里。婁敬放下拉著的小車，穿著他那件羊皮襖，去見同鄉(xiāng)虞將軍，說道：“我想拜見皇上，說說有利于國家的事宜?！庇輰④娨o他換上華美的衣服，婁敬說：“我穿著精致的絲織品，就用穿絲織品的樣子去見皇上；我穿著粗糙的麻布衣服，就用穿麻布衣服的樣子去見皇上：決不敢臨時更換?！庇谑怯輰④娺M宮向皇上報告這件事，皇上下令召見婁敬，賜給他飲食。過了一會兒，皇上問婁敬要說些什么。婁敬問：“陛下打算定都洛陽，是不是想使國運昌盛，能與周朝的比美？”高帝回答：“是的。”婁敬又說：“陛下得天下的情況與周朝不同。周朝祖先從后稷被堯封于邰算起，積德行善有十幾代。公劉為了躲避夏桀的暴政，遷居于幽。太王由于狄人侵擾的緣故，又離開幽地，趕著馬遷居于岐，百姓們爭著追隨他。等到文王成為西方諸侯的領(lǐng)袖，調(diào)解了虞芮兩國的糾紛，才膺受天命，（要開基立業(yè)，取代商朝，）呂望、伯夷這樣的賢人都從海濱前來歸附他。武王興兵伐紂的時候，有八百家諸侯不約而同地趕到孟津聚會結(jié)盟，大家都說伐紂的時機已到，就進軍滅亡了殷商。成王即位后，周公等人輔佐他，于是營建了成周、洛邑，因為那地方處于天下之中，四方諸侯向天子貢獻土產(chǎn)方物，路程均等，有德之君住在那里，容易施行王政，使天下歸心；無德之君住在那里，也容易亡國滅身。當時之所以要在此地營建都城，是要讓周朝致力于推行德政，以得到人們的擁護，而不想依賴險要的地形，使后世子孫因而有所憑藉，驕縱奢侈，虐害百姓。在周朝昌盛的時候，天下和平安寧，四方邊境的外族都來歸化，仰慕依戀中朝的仁義德政，誠心歸附，一起事奉天子。不用屯駐一兵一卒，也不需動閑一名戰(zhàn)士去打仗，外夷各大國的人民無不臣服，誠心誠意向天子貢獻方物。等到周朝衰微以后，兩君并立，天下諸侯沒有誰再去朝見天子，周朝也沒有力量去制服他們。這不是因為周朝推行德政不夠，而是因為從形勢來看，它的力量太弱小了。現(xiàn)今陛下從豐沛起兵，招集了三千士卒，帶著他們席卷蜀漢，平定三秦，同項羽大戰(zhàn)滎陽，爭奪成皋的通道，大仗打過七十次，小仗不下四十，使天下百姓血肉紛飛，父子相繼戰(zhàn)死，屍骨拋棄荒野的，數(shù)也數(shù)不清，民間哭泣的聲音不絕于耳，許多身帶創(chuàng)傷的人未能平復，（在這種情況下，）您想與周初的成康之治比美，我私下認為是比不上的。再說秦地被群山和大河所環(huán)繞，四方都是險阻，可以固守，突然有了緊急之事，百萬之眾很快就能召集起來。憑藉秦國舊有的一切，利用豐美肥沃的土地，這真是所謂的天府。陛下您入關(guān)在那里建部，即使山東地區(qū)發(fā)中戰(zhàn)亂，秦國舊有之地總能全部保有的。與人搏斗，不扼住對手的咽喉，狠擊他的背部，不能必勝?，F(xiàn)今陛下入關(guān)建都，這也就扼住了天下的咽喉，可以制服它了?！备叩墼儐柸撼嫉囊庖姡撼级际巧綎|地區(qū)的人，爭著都說周朝稱王幾百年，秦朝只傳二世就亡國，不如建都于洛陽成周故地。高帝心中猶豫，下不了決心。等后來留侯張良明確表示還是入關(guān)建部有利，高帝當天就乘車西行，定都關(guān)中。這時高帝說：“最早建議在秦地建都的是婁敬，‘婁’，就是‘劉’啊?！庇谑琴n婁敬姓劉，任命他為郎中，給他封號，稱為奉春君。漢高祖七年，韓王信反叛，高帝親自前去討伐。到了晉陽，聽說韓王信要同匈奴一起進攻漢軍，高帝大怒，派人出使匈奴，（竊探動靜。）匈奴把強壯的戰(zhàn)士和牛馬都隱藏起來，只讓漢朝的使者看到老人幼童以及瘦弱不堪的牲畜。前后十幾個使者回來，都說匈奴沒有多大的實力，可以發(fā)兵攻擊。高帝又派劉敬出使匈奴，劉敬回來報告說：“兩國相爭，應(yīng)該先聲奪人，炫耀夸大自己的優(yōu)勢所在?，F(xiàn)今我去匈奴，只看見瘦弱的牲畜和老人幼童，這一定是故意顯露自己的弱點，來麻痹我方，而另外埋伏奇兵出我不意，以爭利求勝。我認為不能對匈奴發(fā)動攻擊。”當時漢兵已越過句注山，二十萬大軍已經(jīng)出發(fā)。高帝發(fā)怒，罵劉敬說：“你這齊地的奴才！靠能說會道得了官，現(xiàn)在竟敢胡言亂語敗壞我的軍隊的士氣?！毕铝畎褎⒕瓷狭诵叹?，關(guān)押在廣武。高帝于是率軍前進，到了平城，匈奴果然出動伏兵把高帝圍困在白登山上，一直圍困了七天，然后高帝才得以脫險。高帝到廣武，赦免了劉敬，說道：“我不聽從您的意見，以致被困平城，我已把在您以前出使匈奴，回來說可以進攻匈奴的那十幾個人都殺了?！庇谑蔷头鈩⒕礊殛P(guān)內(nèi)侯，食邑二千戶，封號稱為建信侯。高帝結(jié)束這次軍事行動，從平城回到長安，韓王信則逃亡到匈奴那邊去了。那時冒頓當匈奴的單于，兵力強大，拉弓的戰(zhàn)士有三十萬，屢次侵擾漢朝北部的邊境地區(qū)，高帝對此很是憂慮，問劉敬有什么對策。劉敬說：“天下剛剛平定，士兵們長期征戰(zhàn)，都已疲乏不堪。對匈奴，不能用武力迫使它歸服。冒頓殺死父親自立為單于，把父親的妻妾收作自己的妻妾，憑藉暴力，行施威權(quán)，也不能用仁義來說動他。只可以設(shè)法在較遠的將來使他的子孫向朝廷稱臣，不過我恐怕陛下不肯照我的辦法去做。”高帝說：“如果確實能有效果，為什么我不能去做！只是你要我怎樣做呢？”劉敬回答說：“陛下如果真能把嫡長公主嫁給冒頓為妻，又多多地陪上財物遣送公主出嫁，冒頓知道漢朝皇帝的嫡女出嫁，陪嫁財物豐厚，那種蠻夷之人一定會愛慕公主，立公主為閼氏，將來公主生了兒子，一定就是太子，能繼承冒頓成為單于。為什么一定會這樣呢？因為匈奴貪心，想得到漢朝大量的財物。陛下逢年過節(jié)把我們這邊多余而他們那邊正缺少的物品多多地送給他們幾次，順便派遣能言善辯的人為使者，用禮節(jié)暗示開導他們。冒頓活著，本就是陛下的女婿；冒頓死了，陛下的外孫就會當單于。哪里有人曾聽說過外孫敢和外祖父分庭抗禮爭高低的？這可以不動刀兵慢慢地就使匈奴臣服。但如果陛下舍不得遣嫁長公主，而讓宗室之女或后宮的美人冒充公主嫁過去，冒頓也會覺察真相，他就不肯親近假公主，給她尊貴的地位，那就無濟于事了?！备叩壅f：“好?！贝蛩闱布揲L公主。呂后日夜哭泣，說：“我只有太子和這一個女兒，為什么要把她扔給匈奴！”高帝最后終于未能遣嫁長公主，而拿一名宮女冒稱長公主，嫁給冒頓單于，同時派遣劉敬去匈奴締結(jié)和親的盟約。劉敬從匈奴回來，（在向高帝稟報此行的情況時，）順便說：“匈奴居于河套以南的白羊王、樓煩王二部，離開長安最近的不過七百里遠，輕裝騎兵只要一天一夜就能馳抵關(guān)中。關(guān)中地區(qū)新近遭受戰(zhàn)禍，居民很少，但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可以移民過來充實人力。當初各諸侯國剛剛立國的時候，齊國如果沒有田氏王族，楚國如果沒有昭、屈、景三支王族，是不可能興起的。現(xiàn)今陛下雖然已建都關(guān)中，這個地方其實人煙稀少。北邊靠近掠奪成性的匈奴，東邊又有六國的舊王族，這些宗族勢力強大，一旦發(fā)生變故，陛下也就不能在長安高枕而臥了。我希望陛下能把齊國的田氏、楚國的昭、屈、景三氏，還有燕國、趙國、韓國、魏國的舊王族以及地方上的那些豪強大族，遷徙到關(guān)中來定居。平時無事，可利用他們來防備匈奴；諸侯有謀反之事，也可以率領(lǐng)他們東出討伐叛逆。這是加強中央根本重地，削弱地方勢力的辦法?！备叩壅f：“好?！本团汕矂⒕窗此慕ㄗh把十幾萬人遷入關(guān)中。叔孫通是薛縣人。秦朝時他因熟悉文獻經(jīng)典而被召用，在博士隊中等待詔命。過了幾年，陳勝在山東起事，使者把這件事報告給朝廷。二世皇帝召來博士和儒生們問道：“楚地的戍卒攻破蘄縣進入陳縣，你們諸位對此有什么看法？”博士和儒生三十多人都上前回答：“當臣下的不能作亂，作亂就是造反，該定死罪不能赦免。希望陛下馬上發(fā)兵去討伐?！倍缆犃税l(fā)怒，變了臉色。叔孫通上前說道：“這些儒生講的話都不對。天下統(tǒng)一，四海合為一家，郡縣的城墻都已摧毀，各地的兵器也都已收繳銷熔，這是向天下表明不再用兵。何況現(xiàn)今上有圣明的君主，下有明白詳盡的法令，足可以使得人人都謹守自己的職分，四方歸附，統(tǒng)一于朝廷，哪里有人敢造反！那只不過是一些鼠竊狗偷的匪賊罷了，何足掛齒。當?shù)氐目な?、都尉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他們抓到治罪了，有什么可擔憂的！”二世聽了高興地說：“好?！庇忠粋€一個地把儒生們?nèi)繂柋椋迳鷤冇械恼f有人造反，有的說不過是匪賊滋事。二世就命令御史把說有人造反的儒生送到司法官吏那邊去查辦治罪，說是匪賊滋事的則無罪放回。于是賜給叔孫通帛二十匹，衣服一套，正式任命他為博士。叔孫通出宮回到自己的注處，儒生們責備他說：“先生講的話怎么這樣諂媚??？”叔孫通說：“諸位不知道啊，我?guī)缀跷茨芴用摶⒖冢　庇谑蔷吞油龆?，回到薛地，薛地當時已經(jīng)歸降楚軍。等到項梁來到薛地，叔孫通就追隨項梁。項梁兵敗定陶，叔孫通又追隨懷王。懷王被尊為義帝，遷居長沙，叔孫通則留下事奉項羽。漢二年，漢王率領(lǐng)五諸侯的軍隊攻入彭城，叔孫通又投降了漢王。漢王兵敗西退，叔孫通跟著撤退，從而就一直追隨漢王。叔孫通總是穿儒者的衣服，漢王對此感到厭惡。叔孫通于是就變換服飾，穿上按楚地式樣裁制的短襖，漢王見了很喜歡。叔孫通當初降漢，跟隨他的儒生弟子有一百多人，然而他從來不在漢王面前推薦進用自己的弟子，卻專門引薦那些舊時的盜匪、壯士。弟子們私下罵叔孫通：“事奉先生好幾年，幸而能跟著他一起降漢，現(xiàn)在先生不向漢王引進我們，卻專門推薦那些兇惡奸猾之徒，這是為什么？”叔孫通聽了這番話，就對弟子們說：“漢王現(xiàn)今正親自冒著飛箭投石與對手爭奪天下，你們這些儒生難道能上戰(zhàn)場去搏斗嗎？所以我先推薦那些能沖鋒陷陣、斬將奪旗的人。你們且耐心等待，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睗h王這時任命叔孫通為博士，號稱稷嗣君。漢五年，天下已經(jīng)統(tǒng)一。諸侯一起擁戴漢王在定陶即位為皇帝。叔孫通奉命制訂有關(guān)禮儀、名號等方面的制度。高帝全部廢除秦朝繁瑣嚴苛的禮法制度，改為簡易可行的。群臣在朝堂上飲酒，為功大功小而爭吵，有的喝醉了酒就大呼亂叫，拔出劍來敲擊柱子，高帝對這種狀況感到頭疼。叔孫通知道皇上已越來越厭惡這種無禮的舉動了，就用話去打動高帝：“儒生們雖然不能與他們一起圖進取，卻可以與他們一起保守住已經(jīng)取得的成就。我請求陛下把魯?shù)氐娜迳賮?，與我的弟子們共同制定朝會禮儀。”高帝說：”這件事恐怕很困難吧？”叔孫通說：“五帝、三王的禮樂制度各自不同。所謂禮，是需要隨著時世人情的變化而予以減省或添飾的。之所以說夏、殷、周三代的禮制因襲、減省、增益的內(nèi)容都可考知，是指它們不相重復。我希望能多多采納古代的禮法和秦朝的禮儀制度，把它們綜合起來，制定新的朝會禮儀。”高帝悅：“可以試辦一下，你要使新的禮儀明白易懂，必須事先考慮好是我所辦得到的，然后再制訂。”于是叔孫通擔任使者去征召魯?shù)氐娜嗝迳?。有兩名魯?shù)氐娜迳豢细ラL安，說道：“您所事奉的主子都快有十個了，您都靠當面奉承，說些諂媚的話而成為親信，得到尊貴的地位。現(xiàn)今天下剛剛平定，（在戰(zhàn)亂中）喪生的人還沒有安葬，受傷的人還沒有平復，又想制訂禮樂制度了。制訂禮樂制度這件事，必須施行仁政、積德百年以后才能辦理。我們不能昧著良心做您所干的事。您的所作所為同古代的圣賢不相符，我們不去長安。您走吧，不要玷污了我們！”叔孫通聽了笑著說：“你們真是見識淺陋的書呆子，不懂得時代的變比?！笔鍖O通就同所征召的三十人一起向西進發(fā)。（到長安后，）又連同高帝派來學習禮儀的近侍以及自己的弟子一百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