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奉霖先生訪談錄

白奉霖先生訪談錄

幾天前，記者帶著顧龍建和李國彪來到北京景觀市的老教育家白鳳林參觀了這位88歲的白鳳林。白奉霖先生是五年前來到這個敬老院的。10多平米的單間居室里有花,還有寬敞的陽臺。墻上掛著一張白先生年輕時穿著軍裝的黑白照片,床頭旁還貼著一張早年不知名的街頭畫家給他畫的素描頭像；西墻上,有一幅裝在鏡框里的對聯(lián)耐人尋味:事能知足心常泰,人到無求品自高。白奉霖老先生出身于曲藝世家,藝名白連昆,是著名的曲藝弦?guī)煛Ｔ谛值苤行形?人稱其白五爺。老人家精神矍鑠,思維清晰,談吐幽默。說到高興處他會仰頭大笑,看得出老人是個性情中人。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白奉霖的二哥白鳳鳴是被尊為一代宗師的“鼓界大王”劉寶全的學生,其長兄白鳳巖曾任劉寶全的弦?guī)?。白鳳巖、白鳳鳴宗法劉寶全的唱腔,吸收借鑒了白派京韻大鼓創(chuàng)始人白云鵬的演唱藝術,于上世紀二十年代末共同創(chuàng)造了“宮徵一調(diào)”,并創(chuàng)作了許多新的曲目,極大地豐富了京韻大鼓的內(nèi)容。人們?yōu)榱藢⑺麄兣c白云鵬的“白派”區(qū)別開來,便稱他們?yōu)椤吧侔着伞?。白奉霖的藝術歷程“演唱京韻大鼓,是父親給我開的蒙,后來我又跟名師學的。”白老先生回憶道:“我父親白曉山原來是業(yè)余愛好,后來因為家庭生活所迫,才入了這行?！卑追盍厥?歲跟父親學唱京韻大鼓的。那時他一邊跟父親學,一邊是乘著大哥教三哥的時候,用耳朵聽?！霸S多段子因為從小就聽,印象很深?！彼f。京韻大鼓的伴奏樂器為大三弦、四胡、琵琶,有時佐以低胡。1940年,白奉霖改任曲藝弦?guī)?。白老回憶?當年北京有一個城南游藝園,我13歲就到那里演唱京韻大鼓,四哥白鳳岐給我伴奏。那時大柵欄西口還有一個“青云閣”,少年白奉霖隨哥哥每天在那里演晚場。“七七”事變后,日本人占領了北京,娛樂場所沒有了。白奉霖記得,日本人在北京搞了一個電臺,一些民間藝人被請到那個電臺去演出。白奉霖清晰地回憶道:“我三哥白鳳鳴每個月能掙800銀圓,給一個拉四胡的每月付80塊錢,管吃管住。我在北京連電臺演出帶上堂會演出,每月只能掙20塊錢就很不錯了?！?939年,父親去世后,哥哥們出門演出時,就帶著五弟白奉霖,為的是他能把四胡學會了日后不用外人了,也叫肥水不流外人田。那時白奉霖一面彈琵琶,一面學四胡。一年后,白奉霖就可以用四胡為哥哥伴奏了。后來,他們哥幾個在西單商場開了一個“茗園茶社”,后改成“鳴園茶社”?！拔以谀抢飶椚野樽?從下午1點多到5點多,除去說相聲時我歇會兒,其他時間我一直在給演員伴奏。”晚上7點多到11點多,白奉霖還在不停地彈。他說,這些實踐就是最好的練琴?！敖佑|的演員也多,演唱的風格不同,伴奏的要求也不一樣,對琴師的應變能力和駕馭各種演唱風格的能力都是極好的演練的機會?！眮砥沸聲r,白奉霖有自己的創(chuàng)造白奉霖先生回憶道:“我原來本身是唱的,一些流派的、白派的都會?！睍熬╉嵈蠊摹焙汀懊坊ù蠊摹?伴奏起來自然得心應手,白奉霖稱這就是“音樂加技術”,難怪當時的名演員對白奉霖的伴奏都十分滿意。一直到解放前,白奉霖和他的兄長都在“茗園茶社”演出,班子里十幾口子就指著這個生活。哥哥白鳳鳴有時去外地演出三五個月,白奉霖就不跟著出去了,他要留在家里連看園子帶給名家伴奏。白奉霖說,這些園子經(jīng)營的時間很長,為什么能時間長?演員和伴奏是三七帳。白奉霖給過許多名演員伴奏,如唱單弦的榮劍塵、常澍田、謝芮芝、譚鳳元。他還給天津的張伯揚伴奏過兩年,也教于蘭鳳、小玉榮等人唱梅花大鼓?！拔覄傞_始給沒名的伴奏,后來,只要在我們那個園子唱的,有點名氣的,都由我伴奏?！卑追盍卣f,給名演員伴奏,我的地位也得到了提高。從1941年到1947年,除了在“茗園茶社”伴奏外,白奉霖還在東安市場里面的“新中國”、位于東單二條的“世界游藝社”等地演出伴奏。白奉霖的藝術歷程新中國成立后,白奉霖和一些名演員去上海演出。“那時候,去上海就跟到美國一樣,能掙錢?！边m逢當時國內(nèi)開展抗美援朝和“三反”、“五反”運動,白奉霖與一些名演員在上海演出了兩個多月,見效果不好就返回了北京。后來他參加了解放軍,從此告別了民間藝人的流浪生活。白奉霖歷任總政治部文工團、北京軍區(qū)戰(zhàn)友文工團曲藝教員,中國廣播藝術團說唱團顧問,中國曲藝家協(xié)會第二、三屆理事。白奉霖通曉北方多種曲藝,將作詞、編曲、演唱、伴奏等做出規(guī)律性講解,改變了以往“口傳心授”的教學方法。白奉霖曾與人合作的數(shù)來寶《人民首都萬年青》,于1964年獲第三屆中國人民解放軍文藝會演優(yōu)秀獎；他改詞編曲的京韻大鼓《一副擔架》1982年獲全國曲藝優(yōu)秀節(jié)目觀摩演出二等獎。白奉霖先生還教授出許多三弦的學生,其中著名三弦演奏家、教育家談龍建就是白奉霖先生的得意弟子。1986年,白奉霖先生離休。現(xiàn)在,白奉霖老先生拿起三弦來還能彈,足以看出白老深厚的功力來。中印西藏面中的達望、白拉夫白發(fā)揮了作用1951年,白奉霖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他先后兩次去朝鮮演出慰問志愿軍戰(zhàn)士。有一次他隨800人的慰問團到朝鮮慰問志愿軍,在坑道里,白奉霖為志愿軍演唱了京韻大鼓小段。他還記得著名京劇表演藝術家葉盛蘭、杜近芳等在志愿軍司令部的大洞里頭唱《斷橋》的情景。李國魂也插話說起當年他與白奉霖一起去西藏參加中印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的情形?！?962年,我們?nèi)ノ鞑匚繂柡笄诓筷?趕上中國和印度打仗,我們就變成中央總政慰問團了?！碑斈晁麄兣肋^喜馬拉雅山,到了達望?！斑_望位于麥克馬洪線以南。我們編排反映英雄人物的節(jié)目,鼓舞中國軍人的士氣。后來還給印度的俘虜、尼泊爾的兵演出。還給當?shù)氐拈T巴族老百姓演出。我和白老師還當‘火頭軍’,除了演出,還擔水做飯。李國魂回憶:天還沒亮,我們出門擔水,在樹林里的哨兵告訴我們:只能走這條小路,這是探測過的地方,沒有地雷。門巴人看見我們的鹽,兩眼瞪得溜圓。我們用碗乘了鹽送給門巴族人,他們高興得不得了,不一會就給我們送來大米、橘子和蔬菜。”李國魂至今還保存著他與白奉霖老師當年在西藏伙房工作的照片。一晃竟是四十五年前的事情了。白老回憶,他們在西藏待了9個月,一直到中印邊境沖突結(jié)束,他們才從西藏回到了北京?；貞涇娐蒙闹械囊荒荒浑y忘的經(jīng)歷,白奉霖感慨良多。時光倥傯,少年青絲已化作暮年白雪?！斑@是一個獨特的歷史—老有所為整理“少白派”史料白奉霖作為從舊社會過來的老藝人,他的肚子里裝滿了太多的故事,也目睹了三弦在中國發(fā)展的過程。他說,現(xiàn)今三弦這件樂器本身還沒有很好地融合在大樂隊里?！八囊羯鸵繇?與大樂隊合作還需要一個過程?！彼f,現(xiàn)在學三弦的人少,用三弦伴奏的一些段子(京韻大鼓、單弦）也不太多了,唱的演員沒有什么太著名的,三弦自然也就遭到冷落了。說到這些,白老的表情有些黯然。多年來,白老一直進行著對大哥白鳳巖的作品整理工作。他敬重他的大哥,愿意把這些東西貢獻出去,給后人留下詳實的歷史資料。白奉霖手中保存著京韻大鼓、梅花大鼓以及三弦獨奏曲的音響資料和白鳳巖講課的內(nèi)容資料,目前三弦教育家談龍建和李國魂也在協(xié)助白老做這方面的工作,希望這些寶貴的資料能夠盡早面世?！案蛇@項工作沒什么名也沒什么利,全憑他們對民族音樂事業(yè)的熱情?！卑追盍乩舷壬鷮φ匌埥ā⒗顕陜晌坏墓ぷ鹘o予了很高的評價與鼓勵。“現(xiàn)在歌舞占據(jù)了電視和音樂舞臺,哪還有唱‘京韻大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