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文學原著 》5第五講：《百合花》與《鐵木前傳》

1、第五講百合花和鐵木前傳茹志鵑簡介(19251998)祖籍浙江杭州，生于上海，1942年參加新四軍，當過演員，文工團分隊長，1956年轉業(yè)至上海，曾任上海作協副主席等職。如何解讀百合花思考問題:1.小通訊員為什么害羞？*首先這是“必須的”，他必須要單純，作為一個“男性”在異性面前要“不成熟”。（革命與性之間的關系，革命道德的“無性化”內涵）*與此反襯：他作為一個“戰(zhàn)士”是成熟的，危機時刻表現了戰(zhàn)士的本色果敢、犧牲。*“作為戰(zhàn)士的成熟”和“作為男人的單純幼稚”，構成了“革命戰(zhàn)士”性格的兩個互相補充的方面，成為道德與神圣化想象的依據。2.“新媳婦”這一人物所包含的文化隱喻意義“新媳婦”特殊的性含義和

2、性暗示?！皯?zhàn)爭”的原始含義中是具有“征服”、“擄掠”與“獻祭”意味的。（如薩賓的婦女） “百合花被子”是她的新婚器物，幾乎也是她唯一的財產，“百合花”作為性（文化層面是“百年好合”，生理層面是“陰陽交合”）的隱喻意味是不言自明的。是她與新婚丈夫的“蜜月”見證，或者信息載體。 古羅馬神話題材的作品。羅馬人邀請鄰邦薩賓人參加宴會，與此同時，悄悄攻入薩賓城，竊奪了許多年輕貌美的婦女。從此雙方結下仇恨，戰(zhàn)爭連綿不斷。為了不使自己的親人們在戰(zhàn)爭中繼續(xù)犧牲，薩賓婦女抱著幼子走上戰(zhàn)場，阻止雙方的撕殺。畫上所有的人都以裸體和半裸體出現，顯示了古典主義繪畫的特點。雖然人物眾多，動勢較大，但都遵循平衡對稱原則，使

3、構圖穩(wěn)定；畫面中刀槍劍戟、殺氣騰騰，人物表情卻冷漠缺乏生氣，暴露了新古典主義繪畫形式美的程式化，理性的構思沖淡了藝術美的真實激情。3.小說感人在何處？新媳婦將“百合花被子”蓋在通訊員的遺體上這一做法，為什么使人充滿無言的感動？A.表層：是對英雄無私品質的贊頌。是“革命主題” 。 第一，在較淺層次上可以解釋為：兩位女性（戰(zhàn)友、老百姓）對犧牲者的愛與悲憫，這是一個政治化的、也很常態(tài)的感人主題。這是所謂“階級感情”和“軍民魚水情”的傳統解讀。 第二，在較深層次上可以理解為是“人性”意義上的美。近距離的接觸與齟齬使兩位女性與小通訊員之間產生了特殊的感情。作為兩位業(yè)已成熟的女性（“我”是一位老練的文工團

4、員，一直以成熟者的姿態(tài)看他；“新媳婦”是一位已婚的女性，雖然新婚，但她 一針一線為通訊員縫補衣服也表明了她作為“婦女”的成熟）面對這樣一個年輕戰(zhàn)士，開始時是喜歡，當他突然犧牲時，她們的感情則升華強烈的“母性的悲憫與愛”。 B.深層（隱含的“潛敘事”，在無意識層面上）：深入到 “人類學”的意義上，是一個原始的獻祭儀式： 英雄小通訊員（真正地）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兩位婦女則（虛擬地、象征性地）對英雄“獻出了自己的身體”。悲壯崇高的意蘊由此產生。（為何難以言喻，這是原因）為什么說小說中包含了一個崇高的“愛的獻祭”？（精神分析，比一般的人性分析要深一層，這要“冒犯”慣常的道德化和政治化的解釋。）1）首先

5、，“百合花”具有隱秘的“性隱喻”意味，“百年好合”的說法，在被子上繡花，這些都是特定民俗，有確切的性隱喻與性暗示色彩。（一系列關于婚姻的民俗）2）“百合花”延伸出“一個關于身體的想象”，也是關于“新婚”經驗與記憶的象征，它會連接起兩個人的“身體想象”是妻子與丈夫之間的私密器物。開始時不借被子：一是要強調百合花被子的私密性，二是要反襯小通訊員見到年輕女性的慌慌張張和辭不達意，以此來引出誤解和齟齬，增加故事的戲劇性。后來又很痛快地出借被子：是基于“覺悟”（這點沒什么可說的）。通訊員的犧牲，使新媳婦不禁產生了巨大的憐憫（這份復雜情感中包含了對自己男人的類推），起先他衣服劃破給了她一個表現其女性價值的

6、機會；他的犧牲則使年輕的她忽然充滿了母性的情感（她已經是一個真正的女人，而不再是女孩），獻出帶著身體想象的被子，是一種隱秘而崇高的獻祭儀式。崇高感由此而生。3）最終蓋在了通訊員身上：引發(fā)了三個主人公之間的關系的微妙變化。a.新媳婦與通訊員之間（隱秘的、替代性的“身體獻祭”）。b.“我”與新媳婦之間（純潔的“出讓”因為剛剛我已經“愛上了”他。因為我不是最合適的獻祭者。一、沒有器物，二、身為軍人，三、非為已婚女人）c.我與通訊員之間（一種剛剛萌生的美好感情被突然終結，充滿了悲傷，但又通過被子的隱喻，得以轉移與掩蓋中的“虛擬實現”）對于通訊員來說，他那未曾戀愛過，更未曾近距離地接觸過女性的年輕的生命

7、，現在得到了一個充滿神圣的獻祭意味的親近和關愛。這是偉大的母性之愛和溫婉的女性之愛的復雜集合，是小說之所以在感人至深的同時、又令人回味深長的真正原因。孫犁簡介（19132002）當代小說家、散文家，被譽為“荷花淀派”創(chuàng)始人。 孫犁原名孫樹勛，1913年4月生于河北安平。1933年畢業(yè)于保定育德中學。1936年在安新縣同口鎮(zhèn)小學任教師，1939年后參加抗日工作，曾任河北抗戰(zhàn)學院教官，晉察通訊社、晉察冀邊區(qū)文聯、晉察冀日報社及華北聯合大學編輯、教師，延安魯迅藝術文學院教師，平原雜志編輯。1944年在延安發(fā)表荷花淀蘆花蕩等短篇小說，以其清新的藝術風格引起了文藝界的注意。此外，作品還有長篇小說風云初記

8、（三集），中篇小說鐵木前傳，文學評論集文學短評。白洋淀紀事是最負盛名的一部小說和散文合集，其中的荷花淀蘆花蕩等作品，成為“荷花淀派”的主要代表作品。 1949年后歷任天津日報社副刊科副科長、報社編委，中國作家協會天津分會主席，天津市文聯名譽主席，中國作協第一至三屆理事、作協顧問，中國作家協會第四屆顧問、第五屆名譽副主席，中國文聯榮譽委員。2002年7月11日逝世。1結構（潛結構）與人物關系：主題結構 A.鐵匠傅老剛木匠黎老東 主線：親情；鄉(xiāng)情主導結構 B.九兒（女兒）六兒（兒子） 主線：婚姻；契約邊緣結構 C.六兒小滿 支線：混亂的感情裝飾結構 D.九兒四兒 支線：在革命和生產中產生愛情潛結構

9、 E. “干部”小滿 隱線：觀察，欣賞，曖昧 2小說主旨：1）主題結構的政治含義：“新舊社會兩重天”，原來鐵匠與木匠家交好， 因為是屬于“門當戶對”，后來兒女分道揚鑣，是因為經濟基礎不一樣了，這里有歌頌新社會的意思。但是問題又不是這么簡單，解放初期農民的迅速富裕，也帶來了一部分人的道德下降在這點上有“問題小說”的意思（像李凖寫的不能走那條路一樣）。2）.民俗風情的描寫。借鐵匠家與木匠家的故事，敘述鄉(xiāng)村美好的童年與青年時代，敘述解放初期冀中平原的生活風貌。作者是帶著留戀和欣賞的態(tài)度來看待這番鄉(xiāng)土風情的，所以對什么人和事都懷著寬容。3）.書寫鄉(xiāng)村愛情。要通過各種糾葛來呈現鄉(xiāng)村特有的愛情婚姻觀念的變

10、化、沖突、習俗，以展現解放初期鄉(xiāng)村青年人的情感世界。3.作為“潛敘事”的幾個方面：意外的收獲1）民俗風情、民間生活景觀的展示。 民間生活的原始風貌，小農式的經營，舊觀念，舊式人物。（這些與“解放”、“進步”、“革命”之間幾乎沒有什么關系，如果有，那就是“進步”反而破壞了原始的生活，抑制了鄉(xiāng)村生活中原始、美好和迷人的一面。開頭P52-53,55,鐵木生活，親情；閱讀P70-73,有關小滿的身世，惹出的騷動） 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羅敷善蠶桑，采桑城南隅。青絲為籠系，桂枝為籠鉤。頭上倭墮髻，耳中明月珠；緗綺為下裙，紫綺為上襦。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

11、。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來歸相怨怒，但坐觀羅敷 陌上桑2）一個另類人物的敘事：按捺不住旁逸斜出的文筆，意外地塑造了一個美麗與率性、純潔而又復雜的女性形象小滿兒，這個人物使小說生發(fā)出不經意間的傳統審美意蘊，以及在十七年小說中罕見的“另類”色彩。這一人物使小說產生了一個紅色主流敘事下的一個潛在敘事和潛在文本，一個聊齋志異式的鄉(xiāng)村傳奇。（P99,P102-10,小滿的神秘行徑，帶給干部的魅惑；P111-115,與干部的近距離接觸；讀者不禁要問：她是一個需要改造的人嗎？） 3）通過“干部”所展現出的一個“無意識結構” ：由于小說展現了作家的“舊文人趣味”，在無意識的意義上也潛伏了一個“傳統的男權主義

12、的心理結構”。 “優(yōu)先權”，女性的主動魅惑，男性的想象性占有權，“干部”與小滿之間的交往關系，在敘述中是一個“旁枝斜出”的干擾因素，完全沒有必要，這段小滿過于“主動”和富有挑逗性的描寫，對于小說的主結構來說不是必須的，而是“多余”，這表明，小說中作者本人作為一個“影子敘事者”，不但要敘述，而且還有參與和享受。其中的“男權中心主義色情幻想”的思想不難察覺。 4）意外收獲：主流敘述的萎縮，邊緣敘述的張大，潛結構的浮出，“文學性”的彰顯。這正是文學敘事的美學真諦，是十七年文學中某些作品之所以成功地葆有“文學性”的范例之一。5.關于小滿兒的描寫：按照小說的邏輯和孫犁的初衷，也許是要對這樣一個人物進行一

13、番批評的，但他實際上卻按捺不住內心由衷的偏愛，用了非?！镑然蟆钡墓P法反復書寫她的美麗與誘人之處：無論在娘家或是在姐姐家，她好一個人繞到村外去。夜晚，對于她，像對于那些在夜晚出來活動的飛禽走獸一樣。炎夏的夜晚，她像螢火蟲一樣四處飄蕩著，難以抑制那時時騰起的幻想和沖動。她拖著沉醉的身子在村莊的圍墻外面，在離村子很遠的沙崗上的叢林里徘徊著。在夜里，她的膽子變得很大，常常有到沙崗上來覓食的狐貍，在她身邊跑過，常常有小蟲子撲到她的臉上，爬到她的身上，她還是很喜歡地坐在那里，叫涼風吹拂著，叫身子下面的熱沙熨帖著。在冬天，狂暴的風，鼓舞著她的奔流的感情，雪片飄落在她的臉上，就像是飄落在燒熱燒紅的鐵片上。 每

14、天，她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回到家里去。她熟練敏捷地繞過圍墻，跳過籬笆，使門窗沒有一點兒響動，不驚動家里的任何人，回到自己炕上。天明了，她很早就起來，精神飽滿地去抱柴做飯，不誤工作。她的青春是無限的，拋費著這樣寶貴的年華，她在危險的崖岸上回蕩著。這里無意詆毀孫犁的小說這不是道德意義上的指責，而是要分析一種潛藏在文學敘事規(guī)則和敘事習慣中的“集體潛意識”。是根深蒂固的傳統心理包括我們每一個讀者在內都無法消除的男權主義文化心理與閱讀習慣，在共同起作用。請讀鐵木前傳中的一段：干部長久失眠。醒來的時候，天還很早，小滿兒跑了進來。她好像正在洗臉，只穿一件紅毛衣，挽著領子和袖口，臉上脖子上都帶著水珠，她俯著身

15、子在干部頭前翻騰著，她的胸部時時摩貼在干部的臉上，一陣陣發(fā)散著溫暖的香氣。然后抓起她那胰子盒兒跑出去了 “我害怕?！毙M兒忽然轉回身來，幾乎撲到干部的懷里，她的聲音顫抖著，干部聽到她的牙齒發(fā)出“得得”打擊聲音，他扶住她，用手電一照，她的臉色蒼白，眼睛 往上翻著。它說著聽不明白的話，眼里流出淚來。 半夜，董（生）歸，見齋門虛掩，以手入衾中探其溫否，竟為姝麗，韶顏稚齒，神仙不殊。狂喜（董生） 王九思在齋中，見一女子來，悅其美而私之。詰所自，曰：“妾遐思之鄰也。”王益佩之，遂相歡持。居數日，迷茫病瘠（董生） 鳳陽一士人，負笈遠游，妻翹盼綦切。一夜才就枕，紗月搖影，有一麗人，珠環(huán)絳帔，而入。（隨后是麗人攜士人妻前往尋夫，及見面，卻獨與士人相狎引者按）少間，麗人偽醉離席，士人亦起，從之而去。猥褻之狀，盡情傾吐。（鳳陽士人） 尚生，泰山人，獨居清齋。會值秋夜，銀河高耿，明月在天，徘徊花陰，頗存遐想。忽有一女子逾垣來，笑曰：“秀才何思之深？”自此臨無虛夕。（胡四姐） 一夕（顧生）獨坐，女忽至，笑曰：“我與君情緣未斷，寧非天數?！鄙裣捕в趹眩▊b女）6.幾個敘事人？1）全知全能的敘事人，“上帝視角”。（小滿的內心世界描寫只能由他來完成）2）“童年啊”之類的抒情，似乎有個懷念童年的“抒情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