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近刊布的史料看晚清、民國藏政要員的洋務(wù)背景

從新近刊布的史料看晚清、民國藏政要員的洋務(wù)背景

摘要：晚清出洋大臣史料在近年的不斷刊布，為學術(shù)研究提供了深化的可能。這其中，20世紀80年代岳麓書社整理、出版的“走向世界”叢書等、90年代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影印出版的張德彝的《航海述奇》等書為珍貴。張德彝及其《航海述奇》關(guān)注者極少，事實上，這部史料對于藏區(qū)歷史、文化的研究很有價值。本文即以張德彝與同事陳貽范的關(guān)系為例，簡述晚清、民國交涉西藏事務(wù)的中方官員洋務(wù)背景的一個側(cè)面。

一、郭嵩燾、薛福成、張德彝等晚清出洋大臣史料的新近刊布

晚清郭嵩燾、薛福成、張德彝等出洋大臣，系近代中國最早出國的知識分子，他們在外國尤其是在歐美的記載，是當時中國知識分子考察、認識西方的重要文獻，向來為學界所重視。

近二十年來，晚清出洋大臣史料的不斷刊布，為學術(shù)研究提供了深化的可能。這其中，20世紀80年代岳麓書社整理、出版的“走向世界”叢書、90年代北京圖書館出版社影印出版的張德彝的《航海述奇》等書最為珍貴。郭嵩燾、薛福成、曾紀澤、黎庶昌等人所周知，他們的著作也大多刊印，而張德彝及其《航海述奇》關(guān)注者極少，事實上，這些史料對于藏區(qū)歷史、文化的研究很有價值。

以薛福成而言，據(jù)《清季中外使領(lǐng)年表》，薛福成于光緒十五年四月十六日受光緒帝諭命出任“出使英法義比四國大臣”，次年三月四日到任，直到光緒二十年七月三日卸任。在駐英、法、意大利、比利時等國的近五年時間中，他留下了近百萬字的文字，其中不少是關(guān)于藏區(qū)歷史、文化的材料，僅在《出使英法義比四國日記》一書中就有多處。

如薛福成《出使英法義比四國日記》記道：光緒十六年三月二十一日，“《泰晤士報》云，印度《加爾各搭報》稱，中國升大臣于西五月初三日離大吉嶺往拉薩，西兵聲炮排隊相送”；光緒十六年七月初四日，他記述了藏軍在保衛(wèi)隆吐山之戰(zhàn)中的情況；光緒十六年七月初五日，他記述了中英《印藏條約》的簽訂及內(nèi)容等情況；光緒十八年十一月初二日，他記道：“云南侯補道姚文棟享稱：自去年至今，英人開通西藏道路計有兩處”云云；光緒十九年九月九日，他記道：“夫西藏與印度密邇”，“此天所以限中外也”，但是近來“英人不惜重費開通道路，其注意西藏通商，久矣”，對英人擴張表示了擔憂；光緒二十年四月初四日，他在再次記述了中英《印藏條約》的內(nèi)容后，認為“西藏邊境野洞地方”“現(xiàn)雖生理無多，將來必可興旺”，對西藏亞東邊疆地區(qū)貿(mào)易的前景做出了樂觀的預(yù)測；光緒二十年四月初五、六日，他記述了印藏通商及郵驛、一妻多夫等情況，認為一妻多夫是“西藏風俗最奇者”，他從傳統(tǒng)儒家觀念出發(fā)，感到“可怪也”。類似薛福成上述關(guān)于藏區(qū)歷史、文化的記載，在晚清其他出洋大臣如郭嵩燾、曾紀澤、黎庶昌等人的文稿中還有很多，筆者在《從近代漢文史料看藏區(qū)一妻多夫婚姻制度》等論文已述論之。本文以下僅以張德彝的《航海述奇》為例，試述晚清駐外使臣日記對于藏區(qū)歷史、文化的研究價值。

張德彝，原籍福建，后遷遼東鐵嶺。至清初張氏家族被編入漢軍鑲黃旗，入關(guān)始世居于北京。張德彝出生時張家已經(jīng)破落“早歲入塾，家貧，學費每給于舅氏”，家境中落。咸豐十年，由于中外交涉的增多，清廷正式成立了“總理各國事務(wù)衙門”，以恭親王及桂良、文祥三人主持。次年，三人奏請設(shè)立外語學校：“與外國交涉事件，必先識其性情。今語言不通，文字難辯，一切隔膜，安望其能妥協(xié)”，提出了開館的具體方案。至于學生則從“滿洲、蒙古、漢軍八旗”內(nèi)招收，由于當時社會上存在的對“夷語”的歧視，官宦及富貴人家的子弟不愿入學，在這種情況下，家道中落又無背景的十六歲旗籍少年張德彝作為“義學生”得以入館學英文，不久學館定名為“同文館”，亦稱“京師同文館”。這是近代中國的第一所現(xiàn)代意義上的外國語學校。

早在光緒七年《航海述奇·四述奇》的“自序”中，張德彝就對自己的出洋經(jīng)歷有過小結(jié)：

自咸豐辛酉，國家與泰西各國訂約通商，愛立同文館于總署學泰西語言文字。此舉前所未聞，創(chuàng)始也。彝由義學生，蒙文文忠公試于嘉興寺，得入館。同治乙丑，國家以西人來華者日盛，我國亦宜有人前往，采訪政俗，識其風土人情，故因公而得歷海外各國者，自此創(chuàng)始。彝奉旨隨斌友松郎中前往泰西游歷焉。各國公使來華，咸有國書，以敦友誼。丁卯冬，奉旨派志、蒲、孫三大臣前往東西各國呈遞國書，是東西來往繞地一周者，自此創(chuàng)始。彝曾奉旨隨之。

夫中原自列國時往來使聘，雖有專司為命之官，而所往者無非魯晉齊楚各地；即漢唐西使，亦只今之印度而止，鮮有重譯梯航，輪蹄萬里者。至我朝始有使臣赴高麗、流球等國，然以水陸計之，亦僅數(shù)千里而已。庚午歲因天津教案，奉旨派三口通商大臣宮保崇前往法國修好。是中國專派大員赴泰西一國者，自此創(chuàng)始。彝幸得蒙奏帶往焉。各國既經(jīng)換約，遂多有公使駐華。國家以各國有雄長最著之邦，亦宜專派大員前往，以示和好，以通音訊，以保商民。光緒乙亥春，奉旨派少司馬郭前往英國駐扎。是中國欽使之駐扎外國者，自此創(chuàng)始。彝又經(jīng)奏調(diào)偕往。

計自設(shè)館以來，出洋四次，彝皆躬逢其始。噫！亦奇矣。

此后，張德彝又于光緒十三至十六年隨洪鈞出使德國；光緒二十二至二十六年隨羅豐祿出使英國；光緒二十七年隨那桐出使日本；光緒二十八至三十二年成了大清國的“駐扎英國欽差大臣”，登上了他個人職業(yè)外交官生涯的頂峰。第八次使英回國后，張德彝未再出洋，直到1919年在北京去世。

張德彝的出洋經(jīng)歷固然奇特而少見，他幾十年如一日地將出洋經(jīng)歷記錄成書——《航海述奇》則更為罕見，據(jù)他在書的“凡例”中說：“是書本紀外國風土人情，故所敘瑣事不嫌累犢連篇”。善于觀察而且勤于記錄的張德彝為后人留下了近二百萬字的《航海述奇》，成為研究當時中外關(guān)系及其他相關(guān)問題的寶貴史料。張德彝的《航海述奇》八種，如同他本人的謹小慎微、樸質(zhì)無華，以平實語氣記錄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可謂文如其人。從現(xiàn)存稿本看，共78卷約二百多萬字，涉及歐洲各國的諸多方面，內(nèi)容極為豐富。

除《航海述奇》之外，張德彝又編著了《英文話規(guī)》、《寶藏集序》，以及未刊稿本《醒目清心錄》、《中外百年歷》等。有關(guān)張德彝個人傳記的資料還有民國年間刊行的《光祿大夫建威將軍張公集》、稿本張德彝年譜等。

從張德彝《航海述奇》來看，他在出使歐美前后四十余年的生涯中，與當時中外各界諸多名流有不同程度的往來，包括美國政客蒲安臣、法國漢學家儒蓮、俄國漢學家孔琪廷、德國地理學家李?；舴摇④娀鹕炭颂敳?、英國軍官戈登之類的各色人等。其中，張德彝與晚清、民國藏政要員聯(lián)豫及陳貽范的交往，對于藏區(qū)歷史與文化的研究關(guān)系密切。

二、駐德大使隨員張德彝與聯(lián)豫的交往

聯(lián)豫，字建侯，滿洲正黃旗人，原姓王，生卒年不詳。初為監(jiān)生，駐防浙江，曾隨晚清洋務(wù)派干員薛福成出使英、法等國。聯(lián)豫于光緒三十一年三月受諭命，“四川雅州府知府聯(lián)豫著賞給副都統(tǒng)銜，作為駐藏幫辦大臣，照例馳騷前往”，成為晚清最后一任駐藏大臣。聯(lián)豫駐藏，興辦“新政”，興革良多，如編練新軍、開辦學校、發(fā)行報紙、新鑄錢幣等。

聯(lián)豫在藏“新政”，基本上系仿自當時的西方資本主義國家，之所以然，實與他出使歐洲國家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薛福成之出使英法等國，奏帶參贊、隨員等多人，其中之一便是聯(lián)豫。對此，張德彝《航海述奇》有相關(guān)記載：光緒十六年二月十八日，他記道：“新任駐扎英、法大臣薛叔耘星使福成駕法公司‘伊拉瓦的’輪船于前日抵馬賽，明日到巴黎”；光緒十六年閏二月初十日，他記道：“聞薛星使留駐法國者九員，為陳敬如、吳挹青、顧廷卿、承伯純、聯(lián)建侯、世益三、左子衡、張讓三、郭稺良”。

聯(lián)豫作為駐德大使隨員在歐洲國家的活動情況，向來所知甚少。張德彝《航海述奇》的相關(guān)記載可作一些補充。張德彝第五次出洋系隨清朝駐德大使洪鈞出使德國。光緒十三年五月三日受諭命，直到光緒十六年七月二十五日卸任。其間的1887年10月29日張德彝隨洪鈞在上海登船，12月3日到達柏林；三年期滿后，于1890年9月29日由柏林返程；9月30日到達巴黎火車站，下車時駐法使館人員“承伯純、黃伯申、聯(lián)建侯、顧廷卿、世益三及郭秋萍諸君以車接”，之后張德彝前往駐法使館拜訪了陳季同、潘景周等人。此后幾日，張德彝在巴黎重游舊地，聯(lián)豫大多相伴，如10月1日，聯(lián)豫約張德彝“在凱歌路之智慧閣看圓畫，即前于同治丙寅所看之漲眼畫，洋名‘巴吶拉瑪’也”，所謂“巴吶拉瑪”即首任駐英、法大使所謂的“巴羅喇馬”，系全景畫堂的音譯，張德彝第一次出洋時已在巴黎欣賞過；10月3日，“聯(lián)建侯約登艾菲鐵塔”，“余等駕至第二層”；10月4日聯(lián)豫、陳季同、潘景周等駐法使館人員送張德彝上火車，前往“呂陽”。此后張德彝的《航海述奇》不再有聯(lián)豫的記載。

三、駐英大使隨員暨駐英大使張德彝與陳貽范的交往

陳貽范系參加1913－1914年中國與印度“西姆拉會議”的中央政府代表，所謂“麥克馬洪線”就是當時英印首席代表麥克馬洪同西藏地方當局的首席代表夏札·邊覺多吉背著陳貽范于1914年3月24日在印度新德里以秘密換文的方式制造的；而流產(chǎn)的《西姆拉條約》之所以非法，系由陳貽范于1914年4月27日在條約上草簽、最終拒絕正式簽字有關(guān)，因為根據(jù)1969年《維也納條約法公約》，草簽只能證明條約文本是“作準定本”；正式簽署才能“表示承受條約拘束之同意”。此外，陳貽范在會議期間，多次正式聲明西藏地方是中國的一部分，英藏代表“所簽之約，或類似之文件，本國政府一概不能承認”。

陳貽范不是民國政府最先任命赴印談判的代表，1913年3月底和6月，民國政府曾兩度任命前清駐藏幫辦大臣溫宗堯、張蔭棠為赴印代表，由于英國的反對等原因而未果。后來提名陳貽范，英國才表示同意，陳貽范曾在駐英使館任職多年，據(jù)稱英方認為他態(tài)度“友好”，容易對付才表示同意?，F(xiàn)時史冊談“西姆拉會議”時，往往對陳貽范的駐英使館多年任職極少提及，間有提及也是語焉不詳。而張德彝的《航海述奇》洽好有這方面關(guān)于陳貽范的詳細記載。

張德彝與陳貽范的出身相同：二人均為同文館畢業(yè)，以學習英文而入仕；按張德彝的說法：“國家因知翻譯緊要，既代上官之口耳，即關(guān)事務(wù)之要危；既欲其充職，自當清其身家履歷，于是在京設(shè)立同文館，在粵亦設(shè)同文館，在滬設(shè)立廣方言館，招考漢旗子弟，造就人才，以備有用于將來”。二人經(jīng)歷也類似：先是作為學生到歐洲去“增廣見聞”，之后成為清朝駐英使館的翻譯，再升為隨員、參贊，以后張德彝更做到了駐英大使的高位，登上了他作為職業(yè)外交官的頂峰；二人均代表中國政府與外國正式簽訂或草簽了重大條約：陳貽范于1914年草簽了不具備拘束力的《西姆拉條約》，張德彝則代表清政府于1904年在倫敦正式簽署了中英《保工章程》，這一條約沒有給予英國人任何在華特權(quán)。

二人經(jīng)歷也有所不同：張德彝比陳貽范入學早，出洋游歷及出使早，最終擔任的職位高，而且出洋游歷及出使的時間長，此外，張德彝與陳貽范共事時，張德彝擔任的使職始終比陳貽范高，既可說是同事，又可說是上下級。

張德彝《航海述奇》關(guān)于陳貽范的記載較詳細，最早見于光緒二十三年十月初一日：“上年由同文館派來肄業(yè)者四人，為陳安生、丁炳如、朱乙尊、王畹南”。此后關(guān)于陳貽范的記載可分為點名、概言兩種。所謂點名記載指張德彝《航海述奇》明白記錄了陳貽范參與的某事，如光緒二十五年十二月十日：“酉初，星使攜二少君及沈荔虎、陳安生回”，這種記載在《航海述奇》中有數(shù)處；所謂概言記載指張德彝《航海述奇》未明言某事有陳貽范的參與，但事實上陳貽范參與了該事，如光緒二十八年八月十五日：“酉初，約眾參隨、學生及自備資斧諸生晚酌”，這種記載在《航海述奇》中比比皆是。

由于張德彝與陳貽范的交往，可分為駐英大使隨員、駐英大使兩個時期，因此張德彝對陳貽范的記載，也可分為駐英大使隨員、駐英大使兩個時期。下試析之。

1、駐英大使參贊時期

指張德彝任駐英大使館參贊時。當時陳貽范先系駐英大使館的見習學生，之后耀升為翻譯。

這一時期的記載共24處，主要有以下七類：

其一，張德彝任駐英大使館參贊，值駐英大使羅豐祿有事時代辦使館諸事。如光緒二十五年二月五日，因羅豐祿夫人“靈柩出堂”，張德彝受羅豐祿之命“代守使館，照料一切”，包括管理“學生陳安生”，時陳貽范系從同文館肄業(yè)后派來駐英大使館的見習學生。

其二，張德彝與陳貽范到英國議院旁聽。如光緒二十五年五月二日，“今日未初，在下議院講中國事，余偕陳安生乘車至宮廷”，見“今日抱問答事件者二十余人”，其中有前任外交部長葛雷、現(xiàn)任外交部長普得立，諸人均對中國事務(wù)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張德彝作了摘錄。

其三，張德彝與陳貽范參與接待來英的中國外交官及為清朝服務(wù)的“洋員”。如光緒二十五年五月十二日，張德彝“早赴賽西店拜伍星使及周、鐘、徐三君，”指晤見“出使美日秘國大臣”伍廷芳及其隨員；“戍初，羅星使約伍星使及周、鐘、徐三君”“晚酌”，張德彝與陳安生作陪；又如光緒二十五年十二月十九日，“京中同文館總教習歐理斐告假一年回國，前日來信，邀”張德彝、陳安生等人“午酌”，“蓋皆同文館中人也”；同文館總教習歐理斐又作“歐禮斐”系愛爾蘭人，1879年入中國海關(guān)，在北京同文館任英文教習，1985年任總教習，1902年北京同文館并入京師大學堂后改任寧波副稅務(wù)司。歐禮斐在北京同文館任英文教習時曾教過陳貽范。由此事也可見張德彝與陳貽范的同文館淵源。

其四，張德彝與陳貽范的私交。如相伴游覽倫敦名勝古跡。光緒二十五年五月二十二日，張德彝與陳貽范“步入藝植園一游”，所謂“藝植園”即當時倫敦攝政公園中的植物園，是來英的中國外交官喜愛的游逛之處；又如光緒二十六年二月初一日，因張德彝“三年期滿”即將回國，陳貽范與其他幾位同文館出身者及同文館畢業(yè)來英見習的學生為張德彝餞行；及至光緒二十六年二月十二日，陳貽范與其他幾位同文館出身的外交官又到火車站為張德彝送行。

其五，張德彝記錄了陳貽范的升遷。如前所述，1896年由京師同文館派來英的肄業(yè)學生四人，除陳安生外，又有丁炳如、朱乙尊、王畹南，1898年時丁炳如病亡，1899年底三年見習期滿，三人“呈請回國”，羅豐祿先后將朱乙尊、王畹南二人之稟批下，惟獨留下陳貽范“充當翻譯，每月棒薪百零五兩”，陳貽范受到了羅豐祿的重視，可見陳貽范的英文在四人中是出眾的。

其六，張德彝記錄了陳貽范在英國乃至比利時的考察與游歷。如光緒二十五年七月七日，經(jīng)總理衙門批準，羅豐祿準備在比利時的首都布魯塞爾“分設(shè)使館”，“今日巳正一刻率陳安生前往”；幾天之后羅豐祿返英，“陳安生留比京租賃房屋，安置一切”；七月二十二日，陳貽范方被換，八月二日，陳貽范才回倫敦；十一月十二日，羅豐祿率陳安生等人前往“立文浦?？诩袄钭哟逵巍?；五日后返回；十二月四日，羅豐祿率陳安生等人前往“烏爾斯特、開斯敏斯特、柏明根三處游覽各機器工廠”，六日后方返；十二月二十八日，羅豐祿率陳安生等人前往“多堪特蘭地方各廠游”，二日后方返。在這些游覽中，羅豐祿、陳安生等人不僅收獲豐盛，如“邇來星使帶二少君及他三四同事，各處游歷，凡制造局廠各有所饋，輕重不等，如腳踏車、綢緞、氈毯、衣料、刀叉、煙卷、玩物，種種不一”，而且大開洋葷，增長見識，如諸人在某紡織廠見“該廠當面織成”一精美紡織物，諸人在某“造錢局”見該廠“隨地鑄造，俄頃間竟將星使之玉容鏨鑄銀錢之上，相貌分毫不差，與曾為英君主鑄者無異”等。

其七，張德彝記錄了陳貽范的其他活動。如駐英大使館的公宴、祝賀同事與英國女子結(jié)婚及應(yīng)邀參加賀禮等。

2、駐英大使時期

1900年春張德彝因“三年期滿”回國后，陳貽范仍然留駐英國。光緒二十七年十月張德彝奉清廷之命為“駐扎英國欽差大臣”，‘順途專使日斯巴尼亞”；1902年春，光緒二十八年四月十八日，他抵達倫敦，此時陳貽范任駐英使館翻譯，“下車有馬清臣及他參贊人等迎近，坐馬車入使館”，開始了三年的任期，直到1905年12月26日離開倫敦，1906年2月5日抵達上海，4月11日回到北京。

張德彝駐英三年時期，雖已成為了駐英大使，但他仍然保持了一以貫之的記載習慣，留下了觀察仔細、記述豐富的《航海述奇·八述奇》?！逗胶Ｊ銎妗ぐ耸銎妗犯灞竟?095頁，稿本中關(guān)于陳貽范的記載俯拾即是。概言之，主要有：

其一，張德彝囑咐陳貽范完成某些輔助工作。如張德彝抵倫敦的次日，知清宗室載振率參隨梁誠、汪大燮、唐文治等人訪英且將抵英國；27日晚，他“令馬清臣、陳征宇、陳安生赴都伍迎接振貝子”，此類活動還有很多。

其二，張德彝率陳貽范出席外交官觀禮活動。如應(yīng)英國外交部之邀，“偕內(nèi)人與陳安生乘車往”陸軍部，參觀“在兵部后校場內(nèi)閱印度兵”；應(yīng)邀“偕內(nèi)人帶榮驥及馬清臣、陳安生”乘海輪，出席海軍演習等，榮驥系張德彝次子；此類例子還有很多。在多次及多種場合，張德彝均率陳貽范出席，可以明顯看出他對陳貽范的偏愛。

其三，張德彝率陳貽范出席倫敦上層社會的交際活動。如“率陳征宇、陳安生、陳默之”赴倫敦“柏凌屯閣內(nèi)名藝畫堂茶會”；招待回國休假的英國駐華大使薩道義、日本駐英大使林董等人晚宴時，張德彝“招陳安生”作陪等。

其四，張德彝率陳貽范出席外交活動。如“率陳安生、王香圃”等人“乘車入卜靜宮赴朝會”，卜靜宮今譯白金漢宮；因“各處金價日漲、銀價日落”，在發(fā)電報請示清廷外交部后派遣陳貽范參加1903年9月在倫敦舉行的多國會議，指示陳貽范“隨同聽議，遇有窒礙中國之處，亦須隨時宣說”等。這其中尤以1904年5月張德彝代表清廷與英國“畫押”中英《保工章程》最為重要。在這一條約的多次討論、修改過程中陳貽范“屢次”隨從張德彝“赴英外部商酌”，并最終在5月13日在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