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晉時期太爵考

漢晉時期太爵考

一、漢初太守之置廢問題西漢時，班固是一位三等人，他被授予三等位，并刻有紫蓋，負責國家軍事力量。漢初或置或省,盧綰、周勃、灌嬰、周亞夫、田蚡并為之。武帝元狩四年,置大司馬,當太尉之職。可見,漢初太尉一職并不常置,而且,最終被朝廷廢棄,更為大司馬。那么,漢初太尉之置廢、輪替情況究竟如何?朝廷屢次置、廢太尉又是為何?武帝年間,太尉更為大司馬,又體現(xiàn)了當時的何種政治趨勢?前輩之著作多對上述問題有所涉及,但未盡詳備。安作璋、熊鐵作綜上所述,前人聚集在西漢大司馬之職上的目光遠多于太尉,并格外注重大司馬與中外朝的關(guān)系,而將漢初太尉的置、廢作為考述宏觀問題的旁證,故常一筆帶過,頗有筆墨未能沾染之處?；谔疽宦毜闹匾砸约扒叭说腻e漏,漢初太尉之置、廢有被重新考析的必要。二、設(shè)立太守的時間漢襲秦制,設(shè)丞相、太尉、御史大夫之職,為官僚集團之三公。與秦朝不同的是,漢初太尉一職并未長期虛置。早在楚漢相爭之時,劉邦就設(shè)立了太尉之職。漢元年(前206年),“漢王還定三秦,……先拜信為韓太尉,將兵略韓地”在漢惠帝元年罷太尉之職以前,置、廢太尉的時間尚可清楚地在史書中查找到,然而,自此之后,太尉的置廢和輪替就比較模糊了。數(shù)年以后,再次充任太尉一職者仍然是周勃。然而,史家卻未能將這次復置太尉的時間記述清楚?！妒酚洝肪砦迨摺督{侯周勃世家》的記載:“孝惠帝六年,置太尉官,以勃為太尉。”呂后去世以后,太尉之職似又出現(xiàn)空缺?！段墨I通考》詳細地記載了這次空缺的時間和間期:“文帝元年,周勃遷右丞相,以薄昭為車騎將軍,宋昌為衛(wèi)將軍,而不置太尉?！允翘撎菊叨??！奔毦俊妒酚洝?或能解開此疑惑。《孝文本紀》載:“太尉勃為右丞相,大將軍灌嬰為太尉?！毕衿涓钢懿粯?周亞夫也未久居太尉之職。據(jù)《漢興以來將相名臣年表》載:“景帝七年,(周亞夫)遷為丞相?！敝軄喎蜻w為丞相以后,太尉一職又長期空缺。直到建元元年(前140年),武帝才再次“議置丞相、太尉”三、封授太守的職能梳理清楚漢初太尉置、廢的時間以后,可得漢初太尉置、廢年代表(表1)。從公元前206年劉邦被封為漢王到公元前141年太尉之職被徹底廢除,其間共66年。在這66年中,有人充任太尉之職的時間至多24年。也就是說,從高祖到武帝,朝廷超過一半的時間都未置太尉,即便置太尉,其任職時間一般也不超過5年。所以,漢初太尉的興置呈現(xiàn)出很強的間歇性。聯(lián)系當時的歷史背景,或能對漢初太尉之職置、廢不定的原因略作探析。韓王信、盧綰、周勃和周亞夫四人的經(jīng)歷比較相似,都是戰(zhàn)時受封,而戰(zhàn)爭結(jié)束以后則論功封王、遷相,也就離開了太尉之職。漢第一任太尉乃戰(zhàn)國韓襄王后代韓信。楚漢相爭之時,劉邦為籠絡(luò)韓王信,承諾冊封韓王信為韓王。然而,因為當時的韓地尚不屬于劉邦的領(lǐng)土,無法冊封,所以只能先封韓王信為太尉。從此,韓王信以太尉的身份隨劉邦征戰(zhàn)。高帝二年,韓王信就攻下了韓地,劉邦封韓王信為韓王,兌現(xiàn)了自己的承諾。接著,盧綰接替太尉之職,繼續(xù)隨劉邦征戰(zhàn)。直到偃旗息鼓、“入都關(guān)中”高帝五年,燕王臧荼造反,此時太尉之職已罷,劉邦便命丞相樊噲將兵平亂由此可見,入關(guān)以后,戰(zhàn)亂初起之時,劉邦并沒有復置太尉的意思,而是命丞相帶兵打仗。后來,戰(zhàn)事一波連一波,到了天下不穩(wěn)的地步,迫于時勢,劉邦才又設(shè)立太尉,命之與丞相一同作戰(zhàn)平亂,保護漢家江山。而叛亂被平息、天下重歸安定以后,太尉之職則同戰(zhàn)爭一起消散。與其父周勃一樣,周亞夫剛毅勇猛,擅領(lǐng)兵作戰(zhàn)。文帝六年(前174年),周亞夫就因擊退匈奴而被拜為中尉,頗得文帝賞識。文帝將死之時,向景帝推薦周亞夫,故景帝繼位之初,就封周亞夫為車騎將軍文帝元年、建元元年兩次拜太尉官顯然是因為新皇登基需要封賞功臣、親貴:灌嬰“與絳侯、陳平共立代王為孝文皇帝”相形之下,高后四年周勃被呂后拜為太尉之事就顯得有些特殊了。其實,這一年也是新皇登基之年,新皇即后少帝劉弘。劉弘登基前后,呂后大行封賞,封賞的對象主要是諸呂,除此之外,支持呂后封諸呂為王的幾位開國功臣也得到了封賞,有爵位無官職的周勃即在其中。呂后去世后,周勃與陳平一同擁立劉恒為帝,被新皇拜為丞相,太尉則由同樣有功于改朝換代的灌嬰擔任。楚漢相爭之時,劉邦南征北戰(zhàn),需要大量的武官良將在旁協(xié)助,這期間,太尉一職從未閑置,一直有人充任。然而,楚漢之爭結(jié)束,漢朝正式建立以后,太尉就不再是朝廷的常設(shè)官職了。一般情況下,太尉一職或閑置或不置,只有兩種情況出現(xiàn)的時候才會被重置:其一,戰(zhàn)事緊迫、江山飄搖;其二,新皇登基。漢十一年(前196年)周勃任太尉和景帝三年周亞夫任太尉便屬于前者,這對父子都是臨危受命,拜為太尉,而戰(zhàn)爭結(jié)束以后,則更為別職,太尉一職隨之廢棄。高后四年周勃遷為太尉以及灌嬰、田蚡任太尉則屬于后者,新皇登基之時,須封賞功臣和親貴,在丞相、御史大夫等其他高位均有人充任的時候,只能重置太尉,以此封賞。待到太尉遷至別職或有罪被罷免以后,則趁機廢除。所以,漢初的皇帝并無常設(shè)太尉的打算,太尉之職的置、廢均取決于時勢是否需要。四、漢初的帝權(quán)—權(quán)歸中朝:太尉之職的徹底廢棄竇太后崩世以后,被罷免的太尉田蚡又被漢武帝起用,不過,這次田蚡沒有接著充任太尉,而是直接被封為丞相關(guān)于太尉一職徹底被廢棄的原因,漢宣帝曾給出過解釋。五鳳年間,丞相黃霸向宣帝推薦樂陵侯史高為太尉,漢宣帝拒絕了這個提議:太尉官罷久矣,丞相兼之,所以偃武興文也。如國家不虞,邊境有事,左右之臣皆將率也。夫宣明教化,通達幽隱,使獄無冤刑,邑無盜賊,君之職也。將相之官,朕之任焉。侍中樂陵侯高帷幄近臣,朕之所自親,君何越職而舉之?漢宣帝講出了漢朝廢太尉的一部分原因———偃武興文。漢朝已經(jīng)度過了戰(zhàn)亂年代,此時海內(nèi)安寧,邊境若偶有戰(zhàn)亂,派將軍平息即可,事罷則收兵,不必再設(shè)一掌管軍事的常備官,至于國內(nèi),則應(yīng)當靠皇帝恪盡君責,皇帝教化到位了,便不會有內(nèi)亂,也就無需掌兵之人。宣帝冠冕堂皇的理由雖有幾分道理,但顯然未將不置太尉最關(guān)鍵的原因講出來。把太尉與大司馬作一對比,或能解開武帝徹底廢棄太尉的原因。漢以后,歷代史書皆將大司馬與太尉同述?！短屏洹份d:“武帝元狩四年,置大司馬,當太尉之職?！薄稘h書·百官公卿表》記述了太尉與大司馬的區(qū)別:“太尉,秦官,金印紫綬,掌武事。武帝建元二年省。元狩四年初置大司馬,以冠將軍之號。宣帝地節(jié)三年置大司馬,不冠將軍,亦無印綬官屬?！睂⑿l(wèi)青與周勃相比,這種差異更能具體地顯示出來。《通典》載:“武帝以衛(wèi)青數(shù)征伐有功,以為大將軍,欲尊寵之,故置大司馬官號以冠之?！笨梢?太尉之權(quán)與大司馬之權(quán)乃天壤之別。這與當時中朝的興起有關(guān),是皇帝有意收權(quán)所致。其實,漢初的統(tǒng)治者一直未能對掌握兵權(quán)的太尉十分信任,所以時常對其權(quán)力加以限制,比如呂后去世以后,有人勸說呂祿“何不速歸將軍印,以兵屬太尉”《藝文類聚》將作為太尉的周勃和作為大司馬的霍光相比:勃本高帝大臣,官尊勢顯,眾所歸向,居太尉位,擁兵百萬,既有陳平王陵之力。又有朱虛諸王之援,酈其游說,以譎諸呂,因眾之心,易以濟事,若霍光者,以倉卒之際,受寄讬之任,輔弼幼主,天下晏然,遇燕王上官之亂,誅除兇逆,以靖王室,廢昌邑,立宣帝,任漢家之重,隆中興之祚,參贊伊周,為漢賢相。這段文字極其能夠體現(xiàn)外朝之臣與中朝之臣的區(qū)別。周勃擁兵百萬,戰(zhàn)功赫赫,按照爰盎的說法,周勃乃“功臣,非社稷臣”五、廢點:漢權(quán)外傾,兩權(quán)分離漢初,太尉一職置廢不常,皇帝的這般做法除了考慮到戰(zhàn)事需要以外,還兼顧了功臣加官的慣例,也暴露了皇帝對掌兵之權(quán)的高度敏感,在這種警惕心態(tài)的支配下,非戰(zhàn)事吃緊不設(shè)置太尉,非登基大典不封賞太尉。而等到戰(zhàn)爭消弭或者功臣再度升遷以后,太尉一職也就隨之廢棄。這種循環(huán)成為漢初太尉之職的常態(tài)。武帝年間,海內(nèi)基本安定,不再需要一個強勢的掌兵者,漢武帝也就徹底廢黜太尉之職。然而,國內(nèi)雖然安寧,邊境卻時有匈奴來犯,朝廷仍需用兵。太尉既廢,則派將軍領(lǐng)兵作戰(zhàn)。武帝時,良將戰(zhàn)功赫赫,然而,朝廷卻沒有合適的官職來封賞有功之將,武帝便設(shè)立大司馬之號,以表示對立功之將的恩寵。太尉乃朝廷官職,而大司馬則是皇帝封號,從官職到封號是一次相當高明的轉(zhuǎn)變,被封為大司馬的將軍可以享受不亞于太尉的待遇和榮寵,但是,卻掌握不了太尉的實權(quán)。這種轉(zhuǎn)變其實是在配合武帝興中朝、抑外朝的朝局調(diào)整策略,通過太尉和大司馬的廢與置,巧妙地將軍權(quán)轉(zhuǎn)移到與皇帝更為親近的中朝之中,如此,皇帝便無需再擔心軍權(quán)外傾,也斷絕了外朝權(quán)臣欺君的可能。不幸的是,這種做法卻沒能克服中朝之臣與皇帝分離的趨勢。這是君主專制的缺陷,即使是皇帝,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