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美點與紅毛丹的欣賞者在你的夢中,星光依然燦爛君紹的散文世界

自然的美點與紅毛丹的欣賞者在你的夢中,星光依然燦爛君紹的散文世界

在國內(nèi)外的中國作家中，王紹是一個有著獨特藝術追求和藝術個性的人。在四十多年的創(chuàng)作生涯中,他始終不移地以大自然為表現(xiàn)對象以散文藝術為表達形式,以生命、生存的闡釋及啟悟為創(chuàng)作宗旨,為我們創(chuàng)造了一個獨特的藝術世界。君紹原名王俊杰,1927年2月出生在新加坡。父親為商人,五歲時家道中落,賴母親堅毅持家。1941年冬在炮火聲中完成小學教育。1954年畢業(yè)于師資訓練學院,稍后又考取義安學院中文系文學士學位。他在泥土的氣息中長,飽餐的是“土地愛”的訓誡,體味過田園生活的樂趣。在讀小學時,偶然中看到一篇介紹蘇聯(lián)種植家替梨子和蘋果配種的故事,引發(fā)了他對植物學的興趣。在日據(jù)時代,為了解決一家人的糧食,他開荒種植許多經(jīng)過改良的番薯、木薯等,并培植了成千上萬的果苗和滿山遍野的果樹。后來在植物界專家的指導下,進一步研究了植物分類,成功地完成了54個種系的紅毛丹樹的種植,并有系統(tǒng)的把紅毛丹分成五大類,使紅毛丹這種熱帶的樹種,在植物學上占據(jù)著光輝的一頁。他對胡姬花與華胄蘭方面的研究成果更是無出其右者。在這方面,他是一個卓有成就的園藝家。談到山水及自然風景欣賞時郁達夫曾這樣說過:“自然的變化,實在多而且奇,沒有準備的欣賞者,對于他的美點也許會捉摸不十分完全的;單就說一個天體罷,早晨的日出,中午的晴空,傍晚的日落,都是最美也沒有的景象;若再配上以云和影的交替,海與山的參錯,以及一切由人造的建筑園藝,或種植牲畜的產(chǎn)物,如稻麥牛羊飛鳥家禽之類,則僅在一日之中,就有萬千新奇的變化,更不必去說暗夜的群屋,月明的普照,或風雨雪的突變,與四季的更迭了。我們?nèi)祟?大家都有一種特性,就是喜新厭舊,每想變更的那一種壞習慣;……唯有對于自然,就決不會發(fā)生這一種感覺,太陽自東方出來,西方下去,日日如此,年年如此,我們可沒有聽見說有厭看白天晚上的一定輪流而去自殺的人。”(郁達夫:《山水及自然景物的欣賞》)郁氏此處不僅是說自然的變化多而且奇,自然環(huán)境被人類喜愛,乃緣于天性,而且說明只有那些“有準備的”欣賞者,才能把自然的“美點”“捉摸”得十分完全,君紹就是這樣一個“有準備的”把自然的“美點”“捉摸得”十分完全的“欣賞者”。作為大自然的兒子,幾十年來徜徉在大自然的懷抱里,半耕半讀。“閑暇時的教材是青山、白云、湖水;晨課定要修完紅霞、鳥歌,把思想的甘露滴入燦爛的意念之海。晚課我們便學松濤唱歌,探究飛鳥在夕暉中回航的內(nèi)容中心思想。”(《田園篇》)在與大自然晨昏相對朝夕相處中,大自然的一切都成為了他的“朋友”,他的“至親”,正如他自己所說,“我的朋友何其多,巖盤、砂礫;鳥羽、鱗爪;莫不相知。我的至親終日不離我,日精、月華,萬點礫耀的星眼,澎湃呼嘯的天風,輕密低訴的甘霖”(《與世無爭》)。大自然在他心中占有永恒的位置,他總是將他鐘情的目光投注在無限的大自然上:流瀑綿雨、藍天白云、無不風姿綽約;云的姿態(tài)、山的意境、海濱的黃昏、獅島的春天,無不如詩如畫;谷地泉聲、晨鳥清歌,無不清音入耳;田野春光、寒野火光,無不光彩熠熠;黑咖啡、赤小豆,甚而碟子和碗,無不涉墨成趣;木薯、孤竹、仙人掌、紅毛丹、出水王蓮、巴西水仙、鄉(xiāng)下的小菜、蒲公英的孩子們,無不落筆生輝;白頭翁、太陽鳥、在他的心中無不翩翩起舞,鄉(xiāng)居的樂趣、童年的美味,在他的筆下無不津津有味。大自然詩影處處,縱使在其夢中,星光也依然燦爛。從這個意義上說,君紹可以稱得上是東南亞華文作家中用筆描繪熱帶風光的首席畫家,用散文謳歌“自然的圣禮”中的第一小提琴手。當然,如果君紹的散文僅僅停留于這個層面,他仍然稱得上是海外華文文學史上的優(yōu)秀散文家之一,但畢竟不能稱之為擁有很大原創(chuàng)性席位的散文家。事實上,君紹從創(chuàng)作伊始走的就不是這樣的路數(shù)。他的散文小品,多有對熱帶植物的精確描寫,但不是植物小品;多有對草木蟲魚的嵌溯配源,鉤稽釣沉,擇正去誤,但又不是僅僅以傳授科學知識為要務的科學小品;多是對熱帶風景的細致描摩,卻又不是以自然景物的描寫為目的的景物小品;多是對自然與人生、生命與生存的哲理思考,但又不是以表達哲學思想為直接與唯一目的的哲理小品。它具有以上所有小品的要素,但又非單僅僅是它們,更非是以上這些因素的簡單相加。應當說,他的散文是以對生命、生存的闡釋與啟悟為目的詩性哲理小品。構成君紹散文小品與上述諸散文的根本區(qū)別,不在于它們在表現(xiàn)題材與表現(xiàn)手法上的差異,而在于作家的精神結構、文化心態(tài)的差異,這是最具根本意義的區(qū)別,是“魂”的分殊。因為作家的“藝術世界”都無外乎由以下兩者構成:對現(xiàn)實人生世界態(tài)度的深層,及由深層決定并表現(xiàn)這種深層態(tài)度的形式與風格的表層,那么借用這種思維方式,便不難踏進君紹散文的藝術天地。在對現(xiàn)實人生世界的深層態(tài)度即在他的精神結構中,君紹對生命與世界的思考,在很大程度上是來自于宗教——基督教。之所以這樣說,一是在他的人生經(jīng)歷中歷經(jīng)了從感情到理性對宗教的皈依過程,因而決定了他在審美創(chuàng)造過程中的宗教情懷;二是因為我們從他的全部作品中明確看到,正是在這一宗教情懷的制約下,君紹所開拓的審美世界,才具備了特殊的面貌、別樣的境界、特有的啟悟,以及給予讀者的別致的啟迪與感染。當然,作為一個汲取中華傳統(tǒng)文化乳汁成長的海外華人,君紹并不具備西方人那種與生俱來的宗教感,他是背負著自己的人生背景與文化傳統(tǒng),懷抱著自己的理想與需要走向基督十字架的,這不僅決定了基督教對其影響方向,而且也決定其影響方式。他自小受其基督教家風的熏染,家道中落后又體會到世態(tài)炎涼,“在看過不誠實的笑臉后,在聽慣自高自大的言詞后,在嘗膩濃比膠糖的諛語后,在受人冷落把誠意的火種熄滅后。我毅然重拾思想包袱,背起了負傷的心靈,陪伴著將死的志愿,象鹿慕溪水,嬰兒思乳地踏上歸途。”懇求“永恒之父,祈求您用春光為工具,把我心滌凈,把我心靈煉凈,把我性情雕補,也把意由癱瘓中得回康復的醫(yī)治”(《田野春光》)。由此可見,君紹正是基于“愛”與“自然”走向上帝,或者說他接受的是基督教中的“愛”與“自然”的觀念?；浇叹推浔举|而言,是一種愛的宗教,它將人的價值定在愛與被愛的位格中,這對任何時代渴望得到愛的善良的心靈都是一種神秘的吸引。基督教天國的預設,更為不滿渾濁塵世的君紹提供了一個理想的天國,他“憧憬著一個永遠明亮的國土”,以期進入“愛的晶天”中。在君紹眼里,上帝就是愛的化身,并且是充滿天地間的大愛。因此,如果說君紹對上帝的接受主要由于個人的經(jīng)歷和對世態(tài)的體驗,那么他對上帝的認識則主要來源宇宙自然的外在啟示,且經(jīng)歷了一個從外在啟示到內(nèi)心體驗的過程。面對浩瀚宇宙,君紹說,“此時此地,方感到天地之偉大,自己的渺小。只覺千千萬萬星辰,似棋盤的有秩序,搖搖欲墜,海天相接,靜聽嘭湃浪潮,細查內(nèi)心感觸,任何嘴硬,不知不覺會承認有一個永恒的父的存在,而默禱他的引導照顧”。(《星光》)由身邊一片隨風飄落的丹葉,君紹“不禁為生命嬗遞的方式,事物演變的法則而欣然,而感到大自然秩序的完滿?！?《紅葉之歌》)由此可見,君紹心目中的上帝原來是宇宙結構中所顯露出來的秩序、和諧和美麗,是一種宇宙宗教感。在君紹眼里,大自然的美與和諧,也就是上帝(造物主)的美與和諧,在他心目中,上帝同大自然是一碼事,就象雷鳴、閃電是一回事。所以君紹心目中的上帝·大自然是很可愛的。由此我們可以進一步說,基督教帶給君紹的除了一顆敏感的“愛心”外,還有一雙敏銳的“慧眼”,在海外華人作家中象君紹這樣對大自然的秩序、和諧和美抱有這樣的天生的敏感性與啟悟力的罕有其匹。他對大自然的美一往情深,在君紹眼里,不要說是山、湖、海、陽光、月光、星光、森林風光這些大而明亮的風光,就是庭院里的不大的“綠角”,水閘里細微的泡泡,園林里小小的蝸牛,人們習焉不察的露珠,默默無聞的小草,他都能見出其中的美來,因為他在這些自然現(xiàn)象的背后,仿佛瞥見了上帝的神圣和莊嚴,他對上帝的敬畏與敬愛,他對大自然美的一往情深,大大誘發(fā)了他的創(chuàng)作靈感,使他身上恒保有一種敬畏大自然的心境,這便是他寫下許多散文小品的主要靈魂狀態(tài),因此他的文學視角是仰頭望天而非低頭向地的,在他的文學世界里時時都能看到上帝搖曳的面影。君紹對大自然·上帝總是懷有三重真摯的感情:敬畏、贊嘆和感恩;并且充滿著一種至善至真至美的人格力量。對上帝·自然的敬畏,就是對大自然或上帝法則的順從和敬畏,在君紹的精神結構中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天人合一”“師法自然”“安時處順”相融通,是真正哲學意義上的謙和、仁愛、順從和由聽“天”由“命”與世無爭中求得的慰藉、和解——同整個自然人生世界的和諧與和解。這是君紹的性格,也是回蕩在他藝術世界里的的主旋律。因此君紹其人與其文的“魂”是一“和”字。這“和”字,涵蓋面極廣,它涵蘊了天地人神的全部內(nèi)容,是君紹的自然觀、宇宙觀、人生觀、世界觀乃至文學觀的體現(xiàn),是中西文化共同熔鑄的精魂。君紹的文學世界不僅是一個充滿愛的和諧的世界,還是一個具有“生命”富有“靈命”的世界。對于作家君紹來說,如果說園藝家的王俊杰讓他比常人能更深切地感受到大自然的生命,那么基督教的上帝·自然觀,則使他認識到這是些富于“靈命”的“生命”。細心的讀者或許不難發(fā)現(xiàn),在君紹所有散文小品中,舉凡談到大自然中的一切存在,不論是山川湖海、日月星辰,還是草木蟲魚甚至破鞋、照明彈,在稱呼它們時無一例外地使用的是人稱代詞“他”而非物主代詞“它”。這種指代方式的有意選擇,決不僅僅是擬人化的修辭方式,而是作者把上帝·自然人格化的自然觀的體現(xiàn)。在他看來,自然界的一切不僅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而且是有性格有情感和有靈魂的。他稱紅毛丹為“靈界的人民”,稱小蒲公英為“蒲公英的孩子們”。苗圃是培育幼苗的場地,在他看來卻是“培養(yǎng)接班人的地方”。因而,他要求“作為一個看苗圃的人,最基本的要則是仁慈,猶如慈母看顧兒女,還有,應兼醫(yī)生、護士的態(tài)度”(《苗圃》)。這就是君紹,在別人看來是人與物、人與自然的關系中,他看到的卻是人與“人”(或人格化了的自然)的關系。假如君紹僅僅只是這樣來處理他眼中的人與自然的關系,那么他創(chuàng)作的可能是一些童話或寓言,這顯然不是君紹的追求。君紹之為君紹的地方在于,作為一個園藝家他從最熟悉的一草一木中,“以小見大”地尋求著關于生命與生存的啟示內(nèi)容,并在具有“以小見大”文體特質的散文里找到了表達這種內(nèi)容的最佳載體和方式,從而創(chuàng)作了大量求真求善求美的詩性哲理小品。首先,君紹認為,“天地間的精英,虛涉的靈氣,原是難以捉摸的,但是一附在具體的事物上,便會把潛伏在生命里的美善襯托和反應出來”(《蛙的懷念》)。正因為這樣,在他看來,“就算是一片梧桐,一簇云絮,都有隱藏著的意義。平凡的東西,含有不平凡的真理”(《秋的寫真》)。君紹的散文就是通過“具體的事物”這一媒介發(fā)掘“潛伏在生命里的美善”,在“平凡的東西”中揭示出“不平凡的真理”。談到庭院時,他這樣說過:“庭園猶如以大地為稿紙而寫成的活文章,同樣在啟示真理,表達永恒的善,流露常新的美”(《園藝樂》》。的確,君紹的文學創(chuàng)作就是為了“啟示真理,表達永恒的善,流露常新的美”。他建構的是一個真善美統(tǒng)一的藝術世界。通過什么樣的途徑可以深入認識這一世界呢?最理想簡便的透視角度莫過于從作者“最喜愛的……”切入。在眾多的顏色中,君紹最喜歡的是綠色。他不僅寫有綠草、綠橘、綠水青山,連庭院里小小的一角也名之曰“綠角”。君紹風景畫的底色無疑是一種綠的基調(diào),他的文學世界首先是一片綠的世界。在君紹看來,“綠是信心的預表,是希望的象征。綠色又是純樸的、恬靜的、謙和自守的寓意。它是力,也是能”。這“預表”這“象征”這“寓意”,這“力”與“能”,才是作者從綠意盎然的世界中獲得的人生啟示,才是作者最喜歡綠的原因。君紹的作品里,決沒有附著輕愁的紫色的憂郁,更沒有籠著沉痛的黑色的死寂。在無限的自然風光中,君紹最喜歡描寫的意象是“光”以及由之對應的“火”。他不僅寫了“星光”、“晨光”、“陽光”、“秋光”和“田野春光”,還寫了“野火”、“爐火“和“寒夜火光”。他的文學世界是一片光的世界。這是君紹筆下的“陽光”:“可愛呦,這和煦的光波,似慈母關照親子的心情,賦予每一只鳥獸,每一只小蟲,每一片葉子和芽苞,以及每一株小草,他似乎在標榜著一個信念,把世界同化在他大愛的溫暖中,就算卑微的我,也沒例外地喜愛他的愛宴”((陽光》)。這是君紹眼里的“星光”:“星光突破黑暗的權柄,有星光的地方就有希望”,“星光永是啟示的媒介,是安慰的泉源”,“亙古以來,即為人類所體認,凡具信心與大無畏的人,多少具星的性格,仁而不具,多少必向星星學習”(《星光》)。至于“晨光”,作者覺得它可愛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心靈的歷程上,是激情的受克制,寧靜純潔的發(fā)榮”(《晨光》),它表現(xiàn)的是一種激情克制后的和諧和中和之美。對于“火”,君紹喜歡的是“野火”,至于其中的原由,他這樣說:“對于野火堆,我一向就有好感,那燼余猶烈的盈盈回紅,渾融化境的景象固然不必說了,單那煙味,就有一股醒人五官的激素。野火煙是泥土的精華,有溫貼緩盈的意味。一個幽清寧靜的庭林,對于疲憊的心,固然如魚得水。但花木繽紛,布置出自名手,賞心悅目之余,也許仍會感到欠缺一些什么,有了煙味,有了煙影,寂寞便于單調(diào)盡去,枯燥馬上滋潤。煙火使神志念念不忘人間,使心靈矯健”。而且“野火”與“琴歌”一起共同構成了一個和諧的人生,“琴歌可以表露對生活熱愛的情感;野火是生活中的花朵,也代表生活的呼吸,兩者我都神望偏嗜,兩者一樣足以陶冶性情”(《琴歌·野火》)。這是一種人間煙火,一種美麗之火、陶性冶情之火。它表達了一種琴歌野火相映生輝,真善美和諧統(tǒng)一的人生理想。君紹說過:“一個真正愛好大自然的人,對于草木蟲魚,自然不致于偏心;對于花木,也不一定存偏見”。的確,君紹對于大自然的一切都沒有“偏心”,更不抱“偏見”,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沒有自己的“偏愛”,恰恰正是這種“偏愛”最能體現(xiàn)他的情感世界、人格精神和審美理想。我們看他“偏愛”的對象是什么吧——“要我在植物界中選出一個謙和的族類,我將毫不猶豫地告訴你,我推薦草。草不但代表謙和,而且也代表倔強的意志,象征自由精神的永生”。與對小草的贊頌相對,作者對“高傲的”木芙蓉則進行了無情的揶揄,這怕是君紹文學里所描寫的“植物王國”中唯一的“反角”,就是這個“高傲的”“出賣靈魂”的“反角”,作者也對它寄予善意的期望,寫它覺悟了過去所為的不對,“熱望新生,對著茁壯的小草致敬意”。如果說作者推崇小草的主要是它的“謙和”,那么對于仙人掌,則看重的是它頑強的生命力——“世上最可愛的植物,我以為是仙人掌,不論炎荒脊土,萬礫粗沙,都可以生存。不論多長旱燥,多厚熱土,一樣辭而無怨。尤其是那粗獷的面貌,樸素的色調(diào),不亢的色彩,更教人一見難忘”(《谷地泉聲》)。在草木的世界中,君紹最愛的怕是竹了。在君紹看來,“竹的可愛處,可說是多姿多彩”。這是君紹散文小品的一個特點,他不只是發(fā)掘植物身上單一的性格品質,而是以一種為主發(fā)掘它們身上的多種性格品質。作者發(fā)現(xiàn)竹“自根至梢,自葉至節(jié),自花至實三料謙和味韻,自有訓誨的補劑在內(nèi)”。在文末他情不自禁地寫到:“在苦難的日子,我看竹;得意的日子,我想竹;在良朋歡聚的佳節(jié),我賞竹;在憂患如山,愁浪排空的長夜,握靜聽竹的清音。愿和竹林相伴守,愿我的生命,具有竹的品質;愿我是一株無瑕的竹!”從看竹、想竹、賞竹、聽竹到竹相伴到最后愿做“一株無暇的竹”,寫盡了人與自然、自然與人的全部聯(lián)系。竹,已經(jīng)人化;人,已經(jīng)竹化。在君紹的眼里,大自然仿佛是一座取之不盡的意象象征森林,隨便是一草一木一魚一蟲,那都能尋找出它的性格特征與生命意義,并進而與人生聯(lián)系起來通往圓融純?nèi)木辰?。他的這種寫作原理的內(nèi)在的哲學根源有兩方面,一是上面所說的基督教萬物有靈的宇宙觀;一是建立在人與自然的關系的理解上。頗受中國老莊哲學和盧騷“回歸自然論”影響的19世紀美國作家梭羅說:自然不是通過詩人講話,而是與詩人一道發(fā)言。詩人的聲音不是發(fā)自自然,而是給自然以呼吸,讓自然表達他的思想。他將自然的事實放入思想時,就是將這一事實詩化。他的發(fā)言越過時間和空間。詩人的思想是一個世界;自然的思想是另一個世界……詩人和自然是兄弟,他們親密無間地為對方服務,為對方披露真理。詩人和自然是一種雙向占有和互為披露真理的純粹關系,詩人只有給自然以呼吸,將自然的事實詩化以后,才能越過時間和空間。梭羅的這番至理名言,其實也正由君紹的創(chuàng)作實踐再一次所證實了的。君紹雖然接受西方基督教信仰的影響,雖然他的文學世界一派地地道道的南洋風光,但是卻搏動著中華民族文化的不朽精魂。他的美感經(jīng)驗、審美趣味與表達方式是地地道道中國式的,是源遠流長的中國文化與詩文傳統(tǒng)所哺育成長起來的中國式美感經(jīng)驗的投射。他作品表現(xiàn)出的濃厚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人格風范與文化修養(yǎng),在海外華人作家中是不多見的。可以這樣說,他藝術創(chuàng)作的過程就是他人格的藝術化過程。君紹的散文中,有不少是寫故鄉(xiāng)與鄉(xiāng)土生活的,這和上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