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適用解讀之共同擔保的追償權行使

2021年《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適用解讀之共同擔保的追償權行使目錄相關法條一新舊變化二規(guī)范解讀三適用難點四風險防范五相關法條一《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有關擔保制度的解釋》第十三條同一債務有兩個以上第三人提供擔保，擔保人之間約定相互追償及分擔份額，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請求其他擔保人按照約定分擔份額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擔保人之間約定承擔連帶共同擔保，或者約定相互追償但是未約定分擔份額的，各擔保人按照比例分擔向債務人不能追償的部分。同一債務有兩個以上第三人提供擔保，擔保人之間未對相互追償作出約定且未約定承擔連帶共同擔保，但是各擔保人在同一份合同書上簽字、蓋章或者按指印，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請求其他擔保人按照比例分擔向債務人不能追償部分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除前兩款規(guī)定的情形外，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請求其他擔保人分擔向債務人不能追償部分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第十四條同一債務有兩個以上第三人提供擔保，擔保人受讓債權的，人民法院應當認定該行為系承擔擔保責任。受讓債權的擔保人作為債權人請求其他擔保人承擔擔保責任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該擔保人請求其他擔保人分擔相應份額的，依照本解釋笫十三條的規(guī)定處理。《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第三百九十二條被擔保的債權既有物的擔保又有人的擔保的，債務人不履行到期債務或者發(fā)生當事人約定的實現(xiàn)擔保物權的情形，債權人應當按照約定實現(xiàn)債權；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確，債務人自己提供物的擔保的，債權人應當先就該物的擔保實現(xiàn)債權；第三人提供物的擔保的，債權人可以就物的擔保實現(xiàn)債權，也可以請求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提供擔保的第三人承擔擔保責任后，有權向債務人追償。第五百一十八條債權人為二人以上，部分或者全部債權人均可以請求債務人履行債務的，為連帶債權；債務人為二人以上，債權人可以請求部分或者全部債務人履行全部債務的，為連帶債務。連帶債權或者連帶債務，由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第五百一十九條連帶債務人之間的份額難以確定的，視為份額相同。實際承擔債務超過自己份額的連帶債務人，有權就超出部分在其他連帶債務人未履行的份額范圍內向其追償，并相應地享有債權人的權利，但是不得損害債權人的利益。其他連帶債務人對債權人的抗辯，可以向該債務人主張。被追償的連帶債務人不能履行其應分擔份額的，其他連帶債務人應當在相應范圍內按比例分擔。第五百二十條部分連帶債務人履行、抵銷債務或者提存標的物的，其他債務人對債權人的債務在相應范圍內消滅；該債務人可以依據前條規(guī)定向其他債務人追償。部分連帶債務人的債務被債權人免除的，在該連帶債務人應當承擔的份額范圍內，其他債務人對債權人的債務消滅。部分連帶債務人的債務與債權人的債權同歸于一人的，在扣除該債務人應當承擔的份額后，債權人對其他債務人的債權繼續(xù)存在。債權人對部分連帶債務人的給付受領遲延的，對其他連帶債務人發(fā)生效力。第五百七十六條債權和債務同歸于一人的，債權債務終止，但是損害第三人利益的除外。第七百條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后，除當事人另有約定外，有權在其承擔保證責任的范圍內向債務人追償，享有債權人對債務人的權利，但是不得損害債權人的利益。新舊變化二《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第13條、第14條和《民法典》第392條、第700條都是關于共同擔保的追償規(guī)則?！睹穹ǖ洹返?92條沿襲了《物權法》第176條的做法，對于保證與物的擔保并存時，僅規(guī)定提供擔保的第三人承擔責任后有權向債務人追償，而未明確能否向其他擔保人追償，但又有別于《擔保法司法解釋》第38條擔保人可以要求其他擔保人清償其應當分擔的份額的規(guī)定?！毒琶窦o要》第56條否定了擔保人相互間的追償權，規(guī)定：“被擔保的債權既有保證又有箏三人提供的物的擔保的，擔保法司法解釋第38條明確規(guī)定，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可以要求其他擔保人清償其應當分擔的份額。但《物權法》第176條并未作岀類似規(guī)定。根據《物權法》第178條關于’擔保法與本法的規(guī)定不一致的，適用本法’的規(guī)定，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向其他擔保人追償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擔保人在擔保合同中約定可以相互追償的除外?！睂τ诠餐ＷC的追償規(guī)則，《民法典》第699條刪去了《擔保法》第12條末句“已經承擔保證責任的保證人，有權向債務人追償，或者要求承擔連帶責任的其他保證人清償其應當承擔的份額”的規(guī)定，并在《民法典》第700條規(guī)定承擔了保證責任的保證人可在保證責任范圍內向債務人追償,而未明確能否向其他保證人追償?！睹穹ǖ鋼Ｖ贫人痉ń忉尅返?3條和第14條則延續(xù)了《九民紀要》第56條關于保證與物的擔保并存時擔保人相互間不具有追償權的規(guī)則，將之擴張及于共同擔保的其他情形，明確了在共同擔保中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原則上不享有對其他擔保人的追償權，并設置了相應的例外情形。規(guī)范解讀三1.《民法典》頒布前共同擔保的追償規(guī)則在《民法典》頒布之前，共同擔保的追償權最先在《擔保法》第12條中規(guī)定，即“已經承擔保證責任的保證人，有權向債務人追償，或者要求承擔連帶責任的其他保證人清償其應當承擔的份額”?！稉７ㄋ痉ń忉尅返?0條第2款進一步規(guī)定了連帶共同保證人的追償權，即“連帶共同保證的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后，向債務人不能追償的部分，由各連帶保證人按其內部約定的比例分擔。沒有約定的，平均分擔”。因此，在連帶共同保證情形下，履行了保證責任的保證人享有雙重追償權，其既可以向具有本位責任承擔主體的債務人行使，又可以對超出自己應承擔部分向其他連帶共同保證人追償。在共同抵押情形時，《擔保法司法解釋》第75條第3款規(guī)定，“抵押人承擔擔保責任后，可以向債務人追償，也可以要求其他抵押人清償其應當承擔的份額”，明確了共同抵押人在承擔擔保責任后，享有對債務人和其他抵押人的追償權。在混合擔保中，當保證和第三人提供的擔保物權并存時，《擔保法司法解釋》第38條中規(guī)定“當事人對保證擔保的范圍或者物的擔保的范圍沒有約定或者約定不明的，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可以向債務人追償，也可以要求其他擔保人清償其應當分擔的份額”；而《物權法》出臺后，該法第176條末句僅規(guī)定了“提供擔保的第三人承擔擔保責任后，有權向債務人追償”，對于各擔保人相互間能否追償則未置可否。2019年11月，最高人民法院發(fā)布了《九民紀要》，其中第56條關于混合擔保中擔保人之間的追償問題，釆納了原則上不承認保證人與擔保物權人之間具有求償權的做法，認為“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向其他擔保人追償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但擔保人在擔保合同中約定可以相互追償的除外”。

2.《民法典》關于共同擔保的追償規(guī)則《民法典》施行后，對于共同保證的情形，《民法典》第699條僅規(guī)定了共同保證中債權人可以請求任何一個保證人在其保證范圍內承擔保證責任，但未規(guī)定求償問題。《民法典》第700條規(guī)定了保證人承擔保證責任后有權在承擔責任的范圍內向債務人追償，對各保證人相互間的求償問題亦未置可否。而在《民法典》施行后，《九民紀要》仍生效實施的情況下，應理解為立法原則上否定了混合擔保中擔保人有權向其他擔保人追償，除非各擔保人之間約定可以相互追償?！睹穹ǖ鋼Ｖ贫人痉ń忉尅返?3條和第14條的規(guī)定有助于統(tǒng)一《民法典》施行后司法實踐對該問題的認識，確保裁判尺度一致，也有利于節(jié)約司法資源、提高司法效率。適用難點四1.共同擔保的擔保人間的追償規(guī)則依據《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第13條的規(guī)定，同一債務存在兩個以上第三人提供擔保的，擔保人承擔擔保責任后的追償問題，可具體分為以下四種情形：第一，擔保人之間約定相互追償及分擔份額的，按照約定追償。民法本著尊重當事人意思自治的原則，對于當事人之間有約定的，應當以其約定優(yōu)先；只要該約定不違反法律、行政法規(guī)的強制性規(guī)定，就是有效的，法律就不應外加干涉。第二，擔保人之間約定承擔連帶共同擔保或者僅約定相互追償但未約定份額的，應當按照比例分擔向債務人不能追償的部分。第三，擔保人之間未約定相互追償且未約定連帶共同擔保，但共簽一份合同書同時提供擔保，或者可以通過意思表示解釋當事人具有共同擔保的意思，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有權請求其他擔保人按照比例分擔向債務人不能追償的部分。該合同書可以是單獨訂立的書面保證合同、抵押合同、質押合同等，也可以是包括當事人之間的具有擔保性質的信函、傳真或主合同中的擔保條款。第四，除了上述三種情形外，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僅能向債務人追償，而無法向其他擔保人行使追償權。由此可知，《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亦持混合擔保中擔保人之間不享有追償權之立場，秉持了尊重立法原意原則。一以貫之地延續(xù)了自《物權法》以來包括《九民紀要》《民法典》等對該問題的認識，明確共同擔保中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原則上不享有對其他擔保人的追償權，除非擔保人之間明確約定或者能夠推定相互具有追償的意思表示。2.共同擔保的追償順序在上述可以相互追償的三種情形中，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是否必須先向債務人追償，然后才能就向債務人不能追償的部分向其他擔保人追償？依據私法自治原則，首先應當尊重當事人的約定，明確當事人約定優(yōu)先的地位。此外，從文義上解釋，《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第13條第1款和第2款規(guī)定的“各擔保人按照比例分擔向債務人不能追償的部分”也表明應先向債務人追償，對“向債務人不能追償的部分”才可要求各擔保人按照比例分擔。司法實踐中，出于訴訟經濟原則的考慮，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在行使追償權時，可以將債務人和其他擔保人列為共同被告，人民法院在裁判文書中明確具體的清償順序即可。3.各擔保人之間約定的具體形式前已述及，依據《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第13條的規(guī)定，各擔保人之間可以相互追償的情形有三種，其中第三種情形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為“各擔保人在同一份合同書上簽字、蓋章或者按指印”。當時《民法典擔保部分司法解釋》（征求意見稿）將這種情形規(guī)定為“可以認定構成連帶共同擔保”，但連帶責任必須基于法律規(guī)定或當事人之間的明確約定，司法解釋不能隨意創(chuàng)設?！睹穹ǖ洹返?78條第3款和第518條第2款分別規(guī)定“連帶責任，由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連帶債權或者連帶債務，由法律規(guī)定或者當事人約定”。因此，最高人民法院正式發(fā)布的《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調整了征求意見稿中對該問題的表述，未將各擔保人共同簽署同一份合同書的情形定性為連帶共同擔保，但其處理規(guī)則仍與連帶共同擔保的規(guī)則相同，即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有權要求其他擔保人按照比例分擔向債務人不能追償的部分。在司法實踐中，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以各擔保人共簽一份合同書為由主張向其他擔保人行使追償權時，應當推定為各擔保人之間存在相互追償的意思表示，但是被追償的擔保人有證據證明不存在該意思表示的除外。至于各擔保人之間可以相互追償的前兩種情形，依據《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第13條的文義，各擔保人之間可以約定，但未限定擔保人約定的具體形式或內容。因此，各擔保人之間約定相互追償或者約定承擔連帶共同擔保的形式多種多樣，其既可以在同一份擔保合同中約定，也可以在不同份擔保合同中約定，還可以在各自與債權人簽訂的擔保合同之外另行簽訂合同予以約定。只要約定的內容能夠清楚表達出各擔保人相互間可以追償或者承擔連帶共同擔保的意思表示，且解釋上不發(fā)生歧義即可。需注意的是，某一擔保人與債權人單獨簽訂的擔保合同中約定可向其他擔保人追償的，對其他擔保人不發(fā)生效力；但如各擔保人與債權人單獨簽訂的各擔保合同中均約定可向其他擔保人追償的，可以認定擔保人之間形成了相互追償的意思表示。承擔了擔保責任的擔保人在向其他擔保人追償時，應當舉證證明各擔保人之間存在相互追償或者連帶共同擔保的約定，.否則就應承擔不利的訴訟后果。4.共同擔保的擔保人受讓債權的效力鑒于《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第13條明確規(guī)定共同擔保中的擔保人原則上不享有對其他擔保人的追償權，而市場中每一個理性的經濟人往往以經濟利益為上，這會在實踐中產生以下問題：擔保人為了保障自身權益，實現(xiàn)追償的目的，可能通過債權轉讓的方式向債權人收購債權，從而變成債權人，行使債權人對其他擔保人的權利，要求其他擔保人承擔全部的擔保責任，進而使自己免于承擔擔保責任。為了防止不享有追償權的擔保人通過受讓債權的形式變相取得對其他擔保人的追償權，使《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第13條規(guī)定的目的落空，故該解釋特別增加了第14條規(guī)定，即共同擔保中的擔保人受讓債權的行為應定性為承擔擔保責任，該受讓債權行為的法律效果為原債權債務關系消滅，其上負擔的擔保亦隨之消滅。擔保人經受讓債權而承擔擔保責任后，無法代位取得債權人對其他擔保人享有的權利，無權向其他擔保人主張擔保責任，但仍可依照《民法典擔保制度司法解釋》第13條的追償規(guī)則請求其他擔保人分擔相應份額。換言之，擔保人取得債權，其上提供的擔保和債權同歸于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