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之歌》從《天真之歌》及其版畫探視布萊克的信仰

《天文之歌》從《天真之歌》及其版畫探視布萊克的信仰

《女真歌》（1789）是英國18世紀和19世紀的重要詩人和畫家。自出版以來，他以其簡單的文字、當?shù)孛窀璧男问?、深刻的感情、鮮明的形象和深遠的意義吸引了后世讀者。筆者曾在英國圖書館里看到英國牛津大學出版社出版的配有27幅版畫的精美的“裝飾詩集”《天真之歌》,得到了視覺的享受和靈魂的凈化。這里,我想略陳管見,探究一下他為什么要采用這種“詩畫配”的形式,并從《天真之歌》彩色版畫的角度來探視布萊克的信仰。布萊克的抒情詩,即使不加上繪畫等裝飾也足以令人滿足,那么,他為什么不惜時間,耗費了巨大的精力,采用“詩畫配”的形式來出版《天真之歌》這本詩集呢?這位有高度責任感和繪畫能力的藝術家,“不愿將這些詩印成一般模樣交給讀者”,因此他就不能滿足于看到他的詩不過是用文字形式寫出或像通常那樣印刷。布萊克已經尋找到將寫成的文字作為一幅畫的一部分呈獻給他的讀者的方法。椐G.凱因斯在《天真與經驗之歌》的引言中介紹:布萊克的這種方法要求把一個寫好的文字本很吃力地再刻在一塊銅版上,然后再配以圖畫或簡單的裝潢與文字稿協(xié)調。他懂得詩歌同構圖原是同一物的兩種形式而已,他具有實現(xiàn)這兩者所必須的創(chuàng)造力和技巧。于是,他精心刻下了27幅《天真之歌》的版面,用構圖和色彩把這些詩裝扮起來,這樣每一件“詩畫配”就形成了一個藝術的整體,最終完成了如今負有盛名的“裝飾詩集”《天真之歌》。布萊克將詩與畫融為一體,使讀者在欣賞他的詩歌的同時,又能看到形象。布萊克的抒情詩加繪畫裝飾的表現(xiàn)手法不但給讀者帶來視覺上的享受和震撼,而且能幫助他們對詩歌有更加深刻全面的理解。2002年,著名翻譯家楊苡在他的《天真與經驗之歌》譯后記中說:“當年這個舊譯本只留下幾張彩色版畫,這個遺憾埋在我心里長達十五年?！彼睦蠋熞苍鴮λf過:“如果這本詩集不能連同布萊克的原版畫頁一并印出,那就太可惜了!”為此,楊先生一直耿耿于懷,而終能如愿以償時,他激動萬分地說:“感謝譯林出版社慷慨地給了這個機會,讓布萊克的《天真與經驗之歌》完整地根據(jù)三十多年前英國牛津大學出版社的版本以中文版的形式重見天日!”翻譯家楊苡的這些話告訴我們,《天真之歌》中的彩色版畫絕不僅僅是“裝飾”,而是詩集不可或缺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舍此,則“太可惜”、是個“遺憾”;有之,則更完整、更完美?！短煺嬷琛分忻渴自姸寂溆泻唵味疤煺妗钡牟鍒D。天才的詩人、畫家將通俗易懂的詩句和精雕細琢的圖畫有機結合,訴說著他的信仰。天真的世界是一個受到“神”保護的與世隔絕的世界,這是布萊克的信仰之一?！短煺嬷琛分械脑S多版畫的中心都圍繞著小孩子或者小動物在美好的大自然中歡樂地享受生活這一情景。短小精悍、感情充沛的詩句中透露出詩人對生活與自然的孩子般的“天真”?！白匀患捌浠镜囊貧g快地圍繞在孩子周圍”。版畫中經常描繪山水田園般的世外桃源:青草地邊樹木枝繁葉茂,綠水繞青郭,如《羔羊》、《牧童》和《春天》;孩子們在開闊的草地上玩耍,而父母或者看護者則在一旁和藹地注視著,如《飄蕩著回聲的草地》和《保姆的歌》;牧羊人看護著羊群,如《牧童》;小孩子在小羊邊身玩耍,如《羔羊》和《春天》。而且版畫中詩人精心設計的邊框樣式也常給人帶來一種安全感。樹枝彎下身來庇護著小孩子或者羊群,火焰或者葉子在版畫的上方成拱形,如卷首插圖、扉頁、《春天》、《小黑孩》、《羔羊》以及《飄蕩著回聲的草地》等等。而勾勒出版畫下方線條的則是一條小溪,如《序詩》;一塊土地,如《保姆的歌》;抑或是蜿蜒的藤條或者火焰,如《春天》、《神的形象》以及《花朵》。然而,布萊克用簡單樸素的線條和圖案勾畫出來的世界并不是現(xiàn)實的世界,現(xiàn)實世界是復雜的。那么為什么布萊克會表現(xiàn)得如此“天真”呢?他在試圖把讀者帶向他心中的另外一個世界。版畫封閉或者半封閉的結構設計強調了這個世界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這個隔絕的世界受到守護人或上帝的保護。麥勒認為詩篇所處的這樣的封閉的結構是一個暗示,暗示著“對話所處的世界也是一個隔絕的世界”,換言之,“‘天真’的世界包含著我們所需知道的一切關于人和上帝的聯(lián)系”。這就再次證明了“天真”是一個獨立的世界,是一個信仰的世界。在《天真之歌》里,作者贊美“仁慈、憐憫、愛與和平”,展示了一個博愛和歡樂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不僅上帝和天使,而且其他萬物都具有仁慈的胸襟,到處充滿歡樂之聲,他相信“上帝在天,一切皆美好”。上帝是存在于每個人體內的潛在的神性,是作者在《天真之歌》中彰顯出來的一個信仰?！坝猩裥缘娜诵詻Q不是對于生命受到上帝保佑的歡慶”,E.D.荷西這樣說,“正相反,沒有什么可以阻止生命中風暴來襲時的痛苦與危險。純真是風雨如晦中精神上的福佑?！辈既R克無意為孩子們構建一個童話世界,“《天真之歌》中的哭泣和歡笑是同樣多的,而哭泣是人們在自然的生活當中正常的反應”。詩人堅信世界上有“神圣的化身”———“仁慈、憐憫、愛與和平”;上帝并不存在于人的周圍或者上方,因為那暗示著上帝和人是分開的。詩人曾明確地說過:上帝即是人而且存在于我們體內,而我們也存在于他體內。在布萊克看來,上帝是存在于每個人體內的潛在的神性。在《神的形象》這首詩中,神性,無疑指的是人所具備的精神。四種德行對于神或人來說都是必須具備的先決條件。無論是誰,身上體現(xiàn)出這些德行即成為人;無論是誰,身上擁有這些德行即成為神。神和人之間沒有明確的界限。神即是人,人有著神性。這就是為什么“人人都必須愛這個人形,不論是異教徒、穆斯林或猶太”,而“只要哪里有仁慈、愛與憐憫,哪里就有上帝與他們同在”。這一詩行恰恰暗示著“神”實際上是一種精神狀態(tài),仁慈、憐憫、愛與和平存在于其中。了解了這一點,我們就會更好地理解為什么在布萊克的詩篇中,每一種生命都是神。另外,這也提醒我們注意當詩人談到上帝溫和的看護時,其意在人自身擁有的神性。如在詩歌《別人的悲哀》中,布萊克這樣寫道,“別以為你能嘆一口氣,而你的造物主并沒挨著你。別以為你能眼淚汪汪,而你的造物主卻不在近旁”。詩中“你的造物主”所指的顯然是上帝,是每個人內在的上帝,是嘆息和淚水所激發(fā)出來的內在的神性。再來看《神的形象》這首詩的版畫設計。版畫的要素是一個自右下至左上生長的綠色的火焰般的植物。隨著火焰的態(tài)勢,它勾畫出了周邊的輪廓并將整首詩歌分為兩個部分。這就暗示了閱讀此版畫的順序應該是沿著火焰燃燒的走勢。起自版畫右下方,這里有一個升騰的趨勢。一個人物,似乎是上帝,以筆直的姿態(tài)站立著;而另外兩個人傾斜著,從漆黑的令人窒息的類似于巖洞的地方漸漸地被上帝舉起,帶到光明處。上帝和人的手似乎觸碰到了。這暗示了上帝和人在某種意義上是平等的,而人具備成為上帝的內在的力量。另一個向上升起的人的優(yōu)雅的姿態(tài)同樣也暗示著這一點。即使人有時遭遇現(xiàn)實世界種種黑暗帶來的苦難,他最終也能夠依靠自己內在的力量和神性(仁慈、憐憫、愛與和平)來克服它們。在版畫左上部,一個一襲長袍的女子從天而降,這飛舞的形象也許是一種歡快的精神狀態(tài)的象征。這個飛舞的人物,似乎有著很強烈的主觀意愿,努力地伸向正在真誠禱告的兩個人。這兩個小小的人物形象代表了遭受苦難的人。整個場景暗示了神性存在于人自身。隨著火焰向上熊熊燃燒,人,升騰為神;神,走進了人?；鹧娴膬蓚€分支于左上方會合,詩歌的標題《至上的形象》作為會合的焦點,暗示著神性正是版畫的主題。而帶著神性色彩的人性,那四種美德,能夠創(chuàng)造出一個人類之間相互信任、充滿和諧的天堂般的社會。童稚是進入“神的境界”的前提,這是布萊克在《天真之歌》中執(zhí)著堅持的又一信仰。詩集的卷首插圖明示著天真之魂———一個云朵中的小孩子給吹笛人以靈感。小孩子出現(xiàn)在吹笛者眼前,引導笛聲至受到悉心照料的羊群,小孩子為樂曲聲流下高興的眼淚,然后催促吹笛者將這美妙的聲音化成文字的記憶。孩子與大人的世界被顛倒過來,孩子實際上在引導著大人的行動,而大人也能聽從?！按狄恢「嵫虻母璋?我便吹得如癡如醉”?！按档讶四阕聛韺扅c吧…”“我寫下我快樂的歌曲,孩子們個個都聽得喜歡?！痹诰硎撞鍒D的版畫設計中,最突出的人物是吹笛人,然而他并不是中心要素,因為他對孩子的注視把讀者的注意力全部引向了孩子這個形象。這個高翔的孩子歡樂地伸展著雙臂,好像在努力為吹笛人展示一個嶄新的世界。小孩子的神情嚴肅而真誠,面目仁慈而并不顯得高人一等。這個小孩子就是吹笛人內在神性的化身,而這內在的神性,即是通往純真的必由之路。布萊克將這種精神的神性賦予孩子的形象,原因就在于他相信孩子的世界是一個屹立不倒的世界,這亦可解釋版畫中小孩子為何會優(yōu)雅地高翔在云端。孩子代表著通往純真之路。再舉一個例子,在詩歌《別人的悲哀》中詩人這樣說道:“他把他的歡樂全賜給大家,他也變成一個小小的娃娃。”上帝成為了一個小孩子,上帝把歡樂帶給了眾人。這里布萊克再次強調了自己的信念:為了升入“神的境界”,首先要成為一個小孩子。那么小孩子與他的守護者之間又是怎樣的關系呢?《保姆的歌》的開頭幾句就很巧妙地詮釋了這二者的關系?！安莸厣下牭胶⒆觽兊穆曇?山坡上也聽到他們的笑聲,/我的心在胸中感到寧靜/四周的一切萬籟無聲?！盓.D.荷西對此詩的見解很獨到,“在對孩子們充溢著愛的情緒中保姆這個看護人經歷了孩子們笑聲中不經意傳達的完全的信任,看護人自己身心平靜。所有關于現(xiàn)實世界的苦楚和危險的不安情緒在這一刻安定下來。”這個看護人的形象恰似牧羊人的形象,牧羊人聽到小羊羔咩咩叫和母羊慈愛的回應時,他的心也是平靜的。E.D.荷西說“天真”是“一個成年人可以分享的精神狀態(tài)”。的確,牧羊人保護著羊群,就如同父母之于子女,但是要走進純真的世界,要分享孩子們天真的喜悅,就必須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在孩子們的世界中最終人們會得到安全感、神性以及心靈的寧靜。《天真之歌》中的詩篇所描述的畫面是簡單的,而其版畫的線條和色彩使這些畫面看來更為簡單,這與詩人“天真”的筆觸相得益彰。二者巧妙結合,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