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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檔簡介
普羅米修斯神話與民主政制的正當性
現(xiàn)代民主政治制度的理論基礎(chǔ)是霍布斯設計的政治社會的自然起源,也就是說,它是在接下來的幾年里發(fā)展起來的。從自然狀態(tài)出發(fā)探究政治社會的起源并非霍布斯的發(fā)明,毋寧說,以這種方式論證某種政治制度的正當性是一種古希臘傳統(tǒng)。柏拉圖的《普羅塔戈拉》為此提供了一個饒有興味的例證——在這篇對話中,著名智術(shù)師普羅塔戈拉講了一個神話故事,以此演示他對人類政治生活的自然起源的理解。就現(xiàn)存古希臘文獻來看,霍布斯的自然狀態(tài)說與普羅塔戈拉的這個神話故事中的自然狀態(tài)論最為相似。也許正因為如此,普羅塔戈拉被一些現(xiàn)代學者視為現(xiàn)代政治科學的古代先驅(qū)。一、普羅塔戈拉的承諾與“好”《普羅塔戈拉》記敘的是蘇格拉底講述的一段親身經(jīng)歷——普羅塔戈拉第二次來到雅典時,有個名叫希珀克拉底的年輕人請求蘇格拉底引薦他做普羅塔戈拉的學生。蘇格拉底把希珀克拉底領(lǐng)到普羅塔戈拉面前,問普羅塔戈拉能在哪方面讓這個有政治抱負的年輕人進步,普羅塔戈拉回答說:他將傳授“持家方面的善謀,亦即自己如何最好地齊家,[319a]以及治邦者方面的善謀,亦即如何在治邦者方面最有能耐地行事和說話”。其實,普羅塔戈拉的原話是“如何最好地齊家,以及治邦者方面的善謀”——“治邦者”與“城邦民”是兩個有差異的語詞。用今天的話說,“治邦者”就是“政治家”,憑常識我們也知道,即便在崇尚自由民主的今天,也沒可能讓個個公民都成為政治家。政治家需要特別的政治德性,這往往來自天賦,不是大學的政治學專業(yè)能夠教出來的。換言之,蘇格拉底的疑問句偷換了普羅塔戈拉的概念。事實上,普羅塔戈拉明明說的是“如何最好地齊家”,這意味著他的政治術(shù)是“齊家”式的(即“家長制”或君主制式的),因此才需要培育“治邦者方面的善謀”。翻開我國古代的治邦之書《新序》就會看到,劉向開章明義以孝為先,繼而推論仁道,最后以“善謀”兩卷收尾。顯然,普羅塔戈拉說的“治邦者”指少數(shù)人而非全體公民。換言之,普羅塔戈拉的政治觀念至多是貴族制式的。他懂得這樣的常識:好政治絕不是人人可以參政的民主制。畢竟,即便在普及高等教育的國家,也不可能每個公民都是“好”公民——即便后來的民主理論家盧梭也清楚這一點,除非像孟德斯鳩那樣,用“愛民主共和”和“愛平等”取代用智慧、正義、節(jié)制等德性來界定“好”。如果普羅塔戈拉的表述并沒有含糊其辭,蘇格拉底偷換概念就顯得不地道。然而,蘇格拉底為人太地道了:普羅塔戈拉是外國人,他來到民主政制的雅典竟然說自己要傳授君主制或貴族制式的政治術(shù),豈不是自找麻煩。換言之,蘇格拉底偷換概念是在替他打掩護。聰明的普羅塔戈拉聽出了這一點,他趕緊回答說:“我承諾的正是這個承諾?!比绻炊樟_塔戈拉接下來講的神話故事,我們就得記住普羅塔戈拉的這個承諾:他承諾的是要傳授符合民主政制的政治術(shù)——但他心底里認可的卻是君主制式的政治術(shù)。換言之,由于害怕在民主政制的雅典受到迫害,普羅塔戈拉不得不隱藏自己的真實政治觀點。蘇格拉底接下來的說法就真有點兒不地道了——他揪住這個并不真實的“承諾”當眾給普羅塔戈拉出了個難題。蘇格拉底說,自己作為雅典人知道,雅典民主政制預設個個雅典公民都有政治“智慧”,根本無需普羅塔戈拉來教他們。不過,蘇格拉底又說,“即便我們最智慧、最優(yōu)秀的城邦民,也沒法把自己具有的德性傳授給其他人”(319e)。蘇格拉底的說法顯然前后矛盾:既然如此,雅典人何以可能個個是好公民呢?這個自相矛盾不是蘇格拉底的腦子不清楚,而是故意為難普羅塔戈拉。為什么要如此為難?因為普羅塔戈拉在起初曾自鳴得意地宣稱自己勇敢,不害怕民主的政治迫害。蘇格拉底裝樣子地向普羅塔戈拉表達了自己的困惑:民主的雅典人自以為人人有政治智慧,或者優(yōu)秀的政治家也沒法把自己的兒子教成同樣優(yōu)秀的政治家,因此,普羅塔戈拉宣稱可以傳授的政治德性要么不需要教,要么不可教。蘇格拉底說,他希望普羅塔戈拉開導自己。由于當時有很多人在場,好面子的普羅塔戈拉自信地說:“我不會吝嗇。不過,我是該像老人給年輕人講故事那樣來給你們揭示呢,還是一步步論述?”大家讓普羅塔戈拉隨意,于是,普羅塔戈拉選擇了講故事。普羅塔戈拉需要解答蘇格拉底的兩個困惑:第一,雅典人何以個個是好公民即有政治德性;第二,何以伯利克勒斯這樣的民主政治家也沒法把自己有的政治德性教給兒子——我們說過,這兩個困惑相互矛盾。對于普羅塔戈拉來說,蘇格拉底的第二個困惑其實不是問題,因為,他主張的是家長制式的君主制或貴族制。這種政制需要對少數(shù)天素優(yōu)異的人施行教育,因此需要普羅塔戈拉這樣的教育家。但是,普羅塔戈拉不敢這樣直接回答,否則有違民主意識形態(tài)。他只能被迫回答前一個問題:雅典人何以個個有政治德性——這樣一來就成了為民主政制作論證。普羅塔戈拉面臨一個兩難:講真話可以很容易回答蘇格拉底,但會得罪民主意識形態(tài),不講真話可以逃過這一劫,但在蘇格拉底面前就會丟臉。他畢竟懂得,在幾個聰明人面前丟臉,遠比在一大群沒腦筋的人面前丟臉更傷自尊心,因為他認為自己屬于聰明人。二、普羅塔戈拉的自然狀態(tài)觀搞清了上述背景,我們來看普羅塔戈拉如何通過講故事解答這兩個問題——普羅塔戈拉這樣開始:從前那個時候,諸神已經(jīng)有了,會死的族類[320d]還沒有。后來,會死的族類誕生的命定時刻到了,神們就攙和土和火以及由火和土混合起來的一切,在大地的母懷里打造出他們?!皬那啊笔巧裨捁适碌钠痤^方式——普羅塔戈拉要解答的問題是何以雅典公民人人有政治德性,故事卻從人類的誕生開始講起,這表明普羅塔戈拉認為,政治秩序的起源應該追溯到人類生成的自然開端。這是哲人一類人探究政治制度的起源的慣常做法,這類人不會相信什么憑靠神的啟示人類就有了某種政治秩序的說法。不過,在不同的哲人那里,對自然起點的設定相當不同。比如,蘇格拉底從人吃飯穿衣的自然需要出發(fā)(參見《王制》369b以下),亞里士多德則從男女兩性的自然結(jié)合出發(fā)(參見《政治學》1252a25—30)。普羅塔戈拉從“神們”造人開始探究政治制度的起源,看起來似乎很傳統(tǒng),其實不然。由于“攙和土和火以及由火和土混合起來的一切”需要計算比例,普羅塔戈拉強調(diào)的其實是某種算術(shù)式的技術(shù)。在17世紀,算術(shù)或數(shù)學的確成了政治學的基礎(chǔ)——且不說霍布斯本人就是數(shù)學迷,一個名叫佩蒂(SirWilliamPetty)的學人甚至寫了《論政治算術(shù)學》,更不用說18世紀的啟蒙政治家好些是數(shù)學家出身(如達朗貝爾、杜爾哥、孔多塞)。普羅塔戈拉還提到“土和火”一類自然元素,這表明他的自然狀態(tài)觀與自然哲學有淵源關(guān)系。因此,我們可以說,普羅塔戈拉的政治起源說與現(xiàn)代的自然狀態(tài)說更為相似,兩者都以某種自然科學式的知識為前提。無論蘇格拉底說的自然需要還是亞里士多德說的兩性結(jié)合,都不屬于自然科學式的形而上學知識。普羅塔戈拉用一句話鋪設了故事的時間、地點甚至角色——然而,這僅僅是開始:人與其他會死的族類還沒有分化,人與動物具有共同的渾然未分的自然性。隨后我們會看到,普羅塔戈拉的自然狀態(tài)說具有一個發(fā)展進程,這一點對他來說相當重要。到了神們想到該把會死的族類引向光亮的時候,神們便吩咐普羅米修斯和[d5]厄琵米修斯替每個[會死的族類]配備和分配相適的能力。厄琵米修斯懇求普羅米修斯讓他來分配:“我來分配,”他說,“你只管監(jiān)督吧”。這樣說服普羅米修斯后,他就分配。普羅塔戈拉的自然狀態(tài)有一種莫名的緊迫感,打造動物本性有“命定的時刻”,不能無限期拖延。我們看到,無名的“神們”把活兒扔給名叫普羅米修斯和厄琵米修斯的兩兄弟,他們屬于奧林珀斯神族成員——打造者的角色變了。這兩兄弟的名字都包含“聰明、機靈”(mētheus)這個語詞:“普羅米修斯”的含義是“事先聰明”,“厄琵米諾斯”的含義是“事后聰明”。普羅塔戈拉似乎暗示,無名的神們打造動物本性時拖拖拉拉,是由于自己的智慧不夠用??墒牵蚺仔匏沟奶煨允恰笆潞舐斆鳌?,同樣等于智慧不夠,普羅米修斯經(jīng)不住懇求,同意弟弟單獨完成神們撇下的事情,等于他的“事先聰明”的天性也不管用。普羅塔戈拉的如此講法似乎暗示:無名的神們也好、奧林珀斯神族成員也罷,智慧都不夠用,編這個神話故事的人才真聰明。神們吩咐普羅米修斯兄弟倆接著做的事情是替“會死的族類”即動物(包括人)“配備和分配相適的”——按現(xiàn)代的自然狀態(tài)說,這些能力就是所謂的動物性,對人而言就是所謂的自然人性。但普羅塔戈拉用到的“配備”和“分配”這兩個語詞都與政治制度相關(guān),屬于今天的政治學和法學中的所謂關(guān)鍵詞?!芭鋫洹钡南ED文原義就是“建立秩序”,“分配”(nemō)這個詞與“立法”(nomizō)有親緣關(guān)系。普羅米修斯兩兄弟的工作與諸神的工作有了質(zhì)的差異:神們僅僅用自然元素打造了動物(包括人)的身體,但這身體還缺乏“能力”或“本性”。無名的諸神知道,族類的生存能力或自然天性與族類生活具有某種秩序相關(guān)。正因為如此,如何打造動物的自然本能才是一件費腦筋的事情——普羅塔戈拉暗示,設計政治制度需要費腦筋。分配時,厄琵米修斯給有些[族類]配上強健但沒敏捷,[320e]給柔弱的則配上敏捷;他武裝一些[族類],卻賦予另一些[族類]沒有武裝的天性,不過也替它們設計出一些別的能力來保存自己。比如,對用弱小來穿戴的那些,他就[給它們]配上翅膀可逃,或寓居地下;對增大[軀體]塊頭的那些,就[讓它們]用這塊頭[321a]來保護[自己];其余的也都如此均衡地分配。厄琵米修斯設計這些[能力]時善謀,以免某一類滅掉。普羅塔戈拉對厄琵米修斯的工作的描述帶有政治學色彩:給動物分配“能力”無異于賦予動物類似政治的本性。所謂“強健”或“敏捷”等“能力”,可以說是某種動物身上的政治德性——普羅塔戈拉甚至用了軍事術(shù)語“武裝”。厄琵米修斯建立政治秩序的目的為的是讓每個動物各自具有保存自己性命的能力,因此他采用了“均衡地分配”的原則?!熬狻边@個語詞聽起來頗為現(xiàn)代,原文意思的確就是如此。普羅米修斯隨后給人分配“能力”時,遵循了相同的原則。普羅塔戈拉暗示,普羅米修斯兩兄弟都懂得:神們打造的動物身體有相互毀滅的自然趨向,必須通過給動物“均衡地分配”能力來抑制這種自然趨向,以便讓每一種動物都能保全性命。普羅塔戈拉的如此講法頗為現(xiàn)代,因為,霍布斯政治哲學的出發(fā)點就是人與人像狼,有相互毀滅的自然趨向?;舨妓沟倪@一著名說法沒有區(qū)分人與其他動物,普羅塔戈拉的故事在這個階段同樣如此。為會死的族類提供了避免互相毀滅的法子后,厄琵米修斯又設計出抵御來自宙斯的季節(jié)變化的法子——[給它們]裹上密密的[a5]毛和厚厚的皮,既足以御冬,又能耐夏熱,要睡覺時還可當作自己家里的床被,而且毛和皮都是自動長長。[321b]厄琵米修斯給有的[族類]套上蹄子,給另一些則裹上堅韌的不會出血的皮。然后,厄琵米修斯給不同的[族類]提供不同的食物——有些給地上的青草,另一些給樹上的果實,還有一些則給根莖,有些甚至讓它們以吃別的動物為食物。[b5]他讓有些生育得少,讓死得快的生育多,以便它們保種。厄琵米修斯給動物分配生活必需品時仍然依據(jù)均衡原則:給不曉得避寒的動物配上特保暖的皮毛,或者給它們有下界的巢穴;如果動物軀體太小,便讓它們繁殖力旺盛,一生仔就一大堆……厄琵米修斯的“均衡”原則也頗為現(xiàn)代,因為,“均衡”論乃是現(xiàn)代國際政治學理論中的顯學。建立起均衡的政治秩序之后,厄琵米修斯才給動物分配賴以存活的必需品,這意味著政治秩序比生活必需品更需要優(yōu)先考慮。厄琵米修斯在分配生活必需品時首先考慮的是如何讓動物“抵御來自宙斯的季節(jié)變化”,這不僅意味著無名的神們打造的動物身體還不能承受地上的嚴冬和酷暑,而且意味著,為動物的生存建立政治秩序也是為了抵御宙斯掌管的自然秩序。從而,厄琵米修斯給動物配備“能力”和“分配”賴以存活的必需品無異于建立文明秩序,以便抵御自然狀態(tài)的危害。普羅塔戈拉的講法所寓意的要害是:文明秩序來自智性的設計。雅典人都知道,宙斯不僅是奧林匹斯神族的總裁,也是地上城邦的天上總管。普羅塔戈拉在這里說季節(jié)變化來自宙斯,暗含的意思是,希臘人現(xiàn)有的政治秩序并非來自宙斯。于是,普羅塔戈拉的自然狀態(tài)說與霍布斯又有了一個相似處:通過自然狀態(tài)論勾銷既有政治秩序的宗教基礎(chǔ)。可是,由于厄琵米修斯不是太那么智慧,他沒留意到,[321c]自己已經(jīng)把各種能力全用在了這些沒理性的[族類]身上。世人這個族類還留在那兒等厄琵米修斯來安置,而他卻對需要做的事情束手無策。正當厄琵米修斯束手無策時,普羅米修斯朝他走來,檢查分配情況,他看到,其他生命已全都和諧地具備了[c5]這些[能力],世人卻赤條條沒鞋、沒被褥,連武器也沒有。輪到世人這個族類必須從地下出來進入光亮的命定時刻已經(jīng)迫在眉睫。厄琵米修斯“不是太那么智慧”體現(xiàn)在他智力不夠、考慮不周,以至于面對人這個族類時“對需要做的事情束手無策”。人類目前仍然處于無名的神們撇下工作時的狀態(tài)——也就是自然狀態(tài),僅僅有從諸神那里獲得的帶感覺的身體,以至于我們可以說,其他動物族類比人類更早進入文明狀態(tài)。厄琵米修斯沒法分配給人類所“需要”的能力,這種“能力”是什么呢?普羅塔戈拉說,厄琵米修斯“已經(jīng)把各種能力全用在了這些沒理性的[族類]身上”。言下之意,人類所需要的生存武器是“理性”(logos),或者說人類應該獲得的第二天性是理性。那么,誰掌握著這種“能力”或有賦予人類這種能力的“能力”呢?如果諸神打造所有動物的身體是故事的第一階段,厄琵米修斯給其他動物族類分配“能力”和必需品是第二階段,那么,故事在這里進入第三階段——普羅塔戈拉第二次說到“光亮”,似乎普羅米修斯兩兄弟給會死的族類分配“能力”和必需品無異于給這些族類啟蒙。人這個族類是否天生有“理性”,正是近代西方啟蒙哲學從霍布斯、洛克到康德的基礎(chǔ)論題。由于對替世人找到救護辦法束手無策,普羅米修斯就[321d]從赫斐斯托斯和雅典娜那里偷來帶火的含技藝的智慧送給人做禮物。畢竟,沒有火的話,即便擁有[這智慧],世人也沒辦法讓這到手的東西成為可用的。就這樣,人有了活命的智慧。普羅米修斯也沒有能力給人類配備能夠保存自身性命的“能力”,然而,他大起膽子行竊,把從赫斐斯托斯和雅典娜那里偷來的“含技藝的智慧送給人”——普羅米修斯比弟弟多的僅僅是偷竊的“能力”。人類的生存本能需要的“能力”是“理性”,普羅米修斯從奧林珀斯神族那里替人類“偷竊”來的是“含技藝的智慧”,這表明普羅塔戈拉把“理性”理解為實用性的技術(shù)理性——鐵匠神赫斐斯托和紡織神雅典娜的智慧所帶有的實用技藝解決了人類的吃和穿。這一說法聽起來也頗為現(xiàn)代,畢竟,現(xiàn)代文明的性質(zhì)是實用技藝的智慧推動的科技文明??萍嫉陌l(fā)展既離不開能源,也離不開精心編織(設計)。然而,實用技藝的智慧能讓人類吃得更精、穿得更舒適,卻無法解決人類相互殘害的自然趨向。普羅塔戈拉接下來說:可是,人還沒有[d5]治邦術(shù),這個[智慧]在宙斯身邊。普羅米修斯沒法進到衛(wèi)城——宙斯的居所,何況,那些宙斯的守衛(wèi)可畏著呢。不過,他偷偷進到雅典娜和赫斐斯托斯的共同居所——[321e]他們在那里熱心搞技藝,偷走赫斐斯托斯的用火技藝和雅典娜的另一種技藝,然后送給世人。由此,世人才有了活[322a]命的好法子??珊髞砟兀瑩?jù)說普羅米修斯卻由于厄琵米修斯而被控偷竊受到懲罰。按普羅塔戈拉的講法,人類擁有了實用技術(shù)文明其實沒什么了不起:首先,這種技術(shù)理性不過是普羅米修斯替人從諸神那里偷來的;其次,人有了解決吃穿的技藝還不夠,還需要共同生活的技藝。前面講到動物的情形時,動物獲得吃穿的能力與動物界政治秩序的建立是同一過程,與此不同,人類即便有了技術(shù)文明獲得吃穿的能力,不等于建立起政治秩序,從而仍然沒有解決自己的性命保存問題。普羅米修斯并非沒有想到要竊取政治術(shù),只是他沒法竊取——宙斯住在“衛(wèi)城”(這個語詞包含“城邦”一詞)。三、人類的“國家”與“自然”接下來出現(xiàn)了關(guān)鍵性段落——普羅塔戈拉開始說到人類如何形成自己的政治生活。于是,世人分有了屬神的命分。首先,由于與這個神沾親帶故,唯有世人信奉神們,[a5]著手建祭壇和替神們塑像;第二,憑靠這門技藝,世人很快就發(fā)出語音甚至叫出名稱,還發(fā)明了居所、衣物、鞋子、床被,以及出自大地的食物。如此得到配備以后,起初[322b]世人分散居住,沒有城邦。于是,世人就被野獸給滅了,因為,世人在所有方面都比野獸孱弱。對于世人填飽肚子,藝匠技藝倒是足夠,但要與動物斗,[這技藝]就貧乏嘍[b5]——畢竟,世人還沒有治邦的技藝嘛,戰(zhàn)爭術(shù)就是其中一部分。于是,世人尋求聚居,靠建立城邦來保存自己??墒牵坏┚劬釉谝黄?,他們又相互行不義,因為沒有治邦的技藝嘛,結(jié)果他們又散掉,逐漸滅了。由于擔心[322c]我們這個族類會整個兒滅掉,宙斯吩咐赫爾墨斯把羞恥以及正義帶給世人,以便既會有城邦秩序又會有結(jié)盟的友愛紐帶。普羅塔戈拉強調(diào),人類即便憑靠普羅米修斯偷來的屬神技藝“發(fā)明了”種種生活必需品,甚至發(fā)明了語言并懂得祭神,不等于自己已經(jīng)完全走出自然狀態(tài),因為,人類還生活在散居狀態(tài)——人類的文明狀態(tài)必須是聚居,用今天的術(shù)語來說,必須是社會狀態(tài)。普羅塔戈拉說,散居的人類仍然斗不過別的動物。不難設想,就身體強健而言,人不及馬或牛,遑論獅子老虎,就敏捷而言不及兔子或鳥類??墒?,難道政治術(shù)是人用來對付動物的?憑常識我們也知道,人類對付動物僅需要制作的技藝就夠了,哪里需要政治的技藝,對付人才需要這門技藝。普羅塔戈拉緊跟著就提到“戰(zhàn)爭術(shù)”,對付動物并不需要發(fā)動戰(zhàn)爭。所謂“人就被野獸給滅了”的說法,意思應該是指起初就說到的所有動物都具有的相互殘害趨向,亦即人人相殘的自然趨向——這正是霍布斯所謂的“自然狀態(tài)”的要害。戰(zhàn)爭的技藝最能突顯人類政治生活的復雜性和屬人的性質(zhì),普羅塔戈拉提到“戰(zhàn)爭術(shù)”無異于進一步凸顯政治術(shù)與其他技藝有本質(zhì)上的不同。普羅塔戈拉的神話故事在這里出現(xiàn)了新起點:人類如何獲得自己的生存必不可少的政治“能力”。普羅塔戈拉區(qū)分了人類的基本生存能力和政治能力,而且明顯更重視政治能力。這無異于說,制作生活必需品的技藝并非人的完滿第二天性,政治技藝才是人的第二天性的完滿。普羅塔戈拉說,“起初人分散居住,沒有城邦”,這不僅意味著散居也是人類生活的形式,而且意味著人類并非天生就是“政治的動物”。這一點正是近代從霍布斯、洛克到盧梭的自然狀態(tài)說的關(guān)鍵:人的政治性得歸因于一種人為約定。柏拉圖筆下的蘇格拉底或亞里士多德在探究人的本性時即便從自然需要開始,卻認為人類在一開始就是政治的動物,并沒有什么人的自然屬性。換言之,蘇格拉底或亞里士多德作為哲人雖然知道人天生是自然性的,卻并不從“自然”出發(fā)看政治。普羅塔戈拉接下來還進一步說,即便有了城邦,世人“又相互行不義”,仍然因相互毀滅而自我毀滅——普羅塔戈拉刻意區(qū)分了“聚居”與“創(chuàng)建城邦”。這意味著,即便人類以聚居為自己的生存方式,仍然沒有與動物的生活方式完全區(qū)別開來。用今天的話說,聚居表明人具有了社會性。然而,我們憑常識也知道,并非所有動物都過的是散居生活,有的動物過聚居生活,有的則過既散居又聚居的雙重生活。要說人類的聚居與動物的聚居生活有所不同,那么,人過聚居生活不是出于動物天性,而是出于一種意愿——普羅塔戈拉說的是“世人尋求聚居”,這里的“尋求”這個動詞表明,建立城邦的聚居是人類才有的意愿。凡意愿都涉及到選擇更好的生活方式,活著與生活得好或壞是兩回事。生活得好的愿望基于選擇——所謂我有自己的生活夢想,單純的聚居并不基于這樣的前提。換言之,普羅塔戈拉的說法強調(diào)了社會性與政治性的根本差異:聚居的社會性在本質(zhì)上仍然是動物性的,聚居的政治性才使得人類與其他動物的生活方式區(qū)別開來。用今天的話來說,社會學遠不如政治學更為觸及到人世生活的性質(zhì)。聚居的社會性是人與生俱來的東西,人在任何條件下都是社會生物,即便人生活在散居中或生活在孤寂之中。人還尋求好的生活,這是人的聚居不同于其他動物聚居的關(guān)鍵。然而,按照普羅塔戈拉的說法,人類聚居所尋求的“好”是什么呢?是“靠建立城邦來保存自己”,免受同類相殘的威脅。這樣一來,人的政治生活的意愿性動機就仍然與動物本能沒有區(qū)別,畢竟,所有動物都有“保存自己”的本能。我們知道,霍布斯政治哲學的立足點——或者說現(xiàn)代自由主義政治理論的立足點正是這種動物性的“保存自己”的本能,并由此引申出所有人的生命權(quán)利。在這種權(quán)利面前,“尋求”好壞對錯都不具有正當性,因為,按照自由主義的政治法理,十惡不赦的罪犯也有自己的生命權(quán)利。四、以普羅塔戈拉為中心的立法到此為止,普羅塔戈拉用講故事的方式證明了兩個要點:第一,人類的生存目的與動物一樣是為了“保存自我”;第二,為了實現(xiàn)這一目的,人類需要的根本能力是政治生活的技藝,這種技藝與其他技藝在根本上不同。普羅塔戈拉想要由此得出的推論是:政治術(shù)只能是人的智性發(fā)明,而發(fā)明出來的東西是可教的。言下之意,他自己就是政治術(shù)的發(fā)明者,并因此理所當然地是傳授政治術(shù)的教師。可以說,普羅塔戈拉即席編造的這個神話故事成功地實現(xiàn)了自己的目的,卻偏離了蘇格拉底要求他解答的困惑,即為什么在民主的雅典人人認為自己有政治德性,從而并不需要普羅塔戈拉這樣的傳授政治術(shù)的教師。一旦意識到這一點,他馬上轉(zhuǎn)而說,“可是,一旦聚居在一起”,世人“又相互行不義,因為沒有治邦的技藝”,并說“宙斯吩咐赫爾墨斯把羞恥以及正義帶給世人”,以免“族類會整個兒滅掉”。這里明顯出現(xiàn)了語無倫次:普羅塔戈拉一直說的是人類生活需要“政治術(shù)”,宙斯送來的卻是羞恥感和正義感,這兩種東西顯然是政治德性,而非政治術(shù)。宙斯在這里出場,并非是普羅塔戈拉虔敬的證明,而是為了給自己救急。事實上,宙斯與政治術(shù)的發(fā)明沒有任何關(guān)系。為了回答蘇格拉底的困惑,普羅塔戈拉趕緊為自己本來想要就此結(jié)束的神話故事加了一個結(jié)尾:于是,赫爾墨斯問宙斯,他應當以怎樣的方式把正義和羞恥帶給世[c5]人:“我是否該像分配技藝那樣來分配這些,也就是這樣來分配,即一個人擁有醫(yī)術(shù)對于多數(shù)常人已經(jīng)足夠,其他手藝人也如此。我是不是該這樣子讓[322d]世人具備正義和羞恥,抑或應當分給所有人?”“得分給所有人,”宙斯說,“讓所有人都分有;畢竟,倘若極少數(shù)人才分有,就像其他技藝那樣,恐怕就不會有城邦。而且,得依我的命令立下一條法律:把凡沒能力[d5]分有羞恥和正義的人當作城邦的禍害殺掉”。這個結(jié)尾與前面的講法不同,文體不是敘述而是對話:由于宙斯對赫爾墨斯的吩咐不清楚,赫爾默斯問宙斯怎樣分配。普羅塔戈拉讓赫爾墨斯問,他是否該像分配實用技術(shù)理性那樣來分配敬畏和正義,也就是僅分配給少數(shù)人。普羅塔戈拉在前面并沒講到如何在人類中有差異地分配技術(shù)能力。技術(shù)是給與整個人類的,并沒有出現(xiàn)僅讓少數(shù)人擁有抑或讓所有人擁有的問題,或者說并沒有出現(xiàn)少數(shù)人與多數(shù)人的區(qū)分。但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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